第040章

040对不起

林家晰站在发风口处，不断地往身后望去。他看了很久很久，站在风中的身影似乎静止住了，时间也凝固住了玄骨灵王。

林家晰单薄的夏衣被暖和的夏风吹得上扬下浮，衣服上面的纽扣之间相互碰撞，发出挂啦啦的细碎声。这些声音，甚至机场的人声，他们的道别声，情侣之间的甜言蜜语，这些，林家晰似乎都听不见。

他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腿部已经开始发酸到僵硬了，直到机场的喇叭响起。

林家晰拿起手机，神情淡漠地瞅着上面的信息，有一条林夏最新发来的信息。

在进入安检的窗口之前，他很快便将信息看完了。

“先生，您的护照。”

柜台的人员在此刻将林家晰的护照递给了他。

“谢谢。”

他重新戴起了墨镜，将手机放回兜里，拿起护照，拖着自己的行李，开始了他一个人的旅行。

在飞机上，林家晰闭着眼，却始终睡不着。

他的脑子里不断地，不断地晃过了许多人许多的事。其中，林夏的脸一闪而过，包括他与她的一些往事。

七天前，他还坐在那家甜品店里，与陈木青对峙。

华年携带着顾申走后，还留在位置上的只有林家晰与陈木青了。

陈木青手拿着玻璃杯，伪装镇定，但端着杯子的手却出卖了他，在林家晰面前晃动得厉害。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两人沉默了许久，陈木青首先受不了这种可怕的沉寂，率先开口了。他的面部表情有些狰狞，破坏了他自身给人的那种艺术家的清高感觉。

林家晰坐在他对面，神态淡漠，缓缓地喝了一口咖啡，手指在咖啡杯上磨蹭了几下。

过了会儿，林家晰才略微抬起眼，审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所谓的他的情敌，第三者。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老实说，你为什么喜欢缠着林夏不放呢？我其实不想跟你计较什么。你……”

林家晰故意拉长了嗓子，停顿了下，吊足了陈木青的胃口，在瞧见陈木青一脸着急地等待他的下文的时候，林家晰却笑了。

“我不会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给你两条路，一，你可以生下他，我帮你送到附近的福利院里，或者交给我抚养。二是，我现在送你去医院，趁着月份不是很大的时候流掉，对你身体也不会有影响。当然，我比较喜欢第二个选择。”

虽然他开出第一个条件，但说实话，他一向很恶心替别人养孩子，还要面对孩子无辜的眼神跟它说，小孩，我不是你亲生父亲。这种话，听着真是可怕。他不是天使，也不想做魔鬼。

只是，如果到了必须妥协的地步，他只能勉强接受第一条了。但面前这个男人……

他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敌意。

他不会让陈木青再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的。

陈木青听了林家晰的话，反应没有出乎林家晰的意料。陈木青表现得很激动，他的手甚至连玻璃杯都拿不住了，杯子一下子滑出了他的控制之外。他的手带着颤抖指着林家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

“两条路我都不会选的。我只想要跟林夏在一起而已。你可以不跟她离婚啊，我不需要结婚这样的东西。爱情，只是需要两个人心甘情愿地结合便好了，难道就不能让我养着这个孩子吗？”

在陈木青刚说完这话，林家晰手中的冰咖啡已经泼满了他整张脸，连他今天穿的白色衬衫都染上了褐色的咖啡水渍战荡。

在陈木青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林家晰已经抢先开口了。

“你说出这些话难道不觉得恶心吗？你的意思是想要我与你共享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啊！还有，你那个什么爱情只需要两个人心甘情愿地结合的理念，你不觉得听起来就像个笑话吗？”

陈木青睁大了眼睛，一脸迷茫。显然还没领会到林家晰究竟想说什么。

“听不明白么吗？好啊，我现在就慢慢地给你分析下。首先，你现在不结婚，当然可以。但是你跟林夏越好，时间越久，你看着我跟她，你会觉得越来越嫉妒的，甚至想把我杀了的心都有了。你会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跟她结婚的人不是你？接着呢，你的孩子长大了，他/她要上学的，需要户口的，一个未婚父亲，一个母亲不详的孩子，你准备让他成为黑户吗？这个时候，你会更加地怨恨我，然后你最终会逼着林夏跟我离婚，跟你结婚的！”

“哦，最终这个目的不是跟你这个理念完全背道而驰了吗？”

林家晰的表情至始至终都十分冷漠，他的声线低沉，声音沙哑，一字一句从他口中说出，就像一个□□一样，慢慢地累积倒数，然后堆积到极点就“轰”地一声，在陈木青的脑子中炸开了。

“你……”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的。我现在都没有想要跟林夏结婚的念头啊。”

陈木青一脸备受打击的模样，不住地摇头，努力地想要否决掉来自对手的言语攻击。

然而，接下来林家晰的一句话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林家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身子向前，缓缓地靠近，拉近了他与陈木青之间的距离，在距离陈木青还有一手臂的距离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单手支着下巴，对陈木青露出了一个极其淡的笑容。

“因为以前的我，就是这样，看着你跟林夏在一起的样子。很多时候，我甚至恶毒地诅咒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林家晰的眼神带着对过去的回味。

恍惚之间，他慢慢地想起了那段岁月。

读书的时候，他跟林夏是同班同学，他们又是青梅竹马，双方的长辈约定了等他们大学毕业了就结婚。他对林夏也是极其喜欢的，甚至经常跑到林夏的宿舍给她洗衣服，给她做饭吃。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会做饭的，何况他家里有厨师做饭，一向不用他动手的。为了林夏，他开始学习下厨。

他有一个过目不忘的大脑，这个大脑让他在读书的时候年年霸占学校年级第一，考大学的时候，当林夏埋头苦干地背书在题海里挣扎，他却翘着脚看电视，轻轻松松地考上了重点大学。这个大脑让他在厨艺上失败过一次便成功了。

任何事情，在他眼中，都是轻轻松松地搞定了。

他有一个很好的家世，有一对很疼爱他的父母，还有一个他喜欢的青梅竹马，他觉得这辈子就这样过了，也不错。

偏偏，林夏这个在他未来计划里存在的女人却渐渐地偏离了他掌控的轨道。

大三下半年的时候，林夏与另一个系的男人走得很近，近到连旁人都来提醒他关于那个男人的存在。结果，他还傻傻地认为，这个女人老实得很，只是有女人一向的通病，贪新鲜的东西，等这股劲过了，便又会回来他身边了蜀山银月。

那个学期还没有结束，林夏却搬出了学校宿舍，在外面租了个房子，跟一个叫陈木青的男人同居了。

每一天，他都看着这两个人成双成对地进出学校，听着他们之间属于情侣的打情骂俏，听着他们在那租的房子里嬉笑怒骂，甜蜜到旁人无法插足进去。

大四实习的时候，他开始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要去杀了那个叫陈木青的男人。毕业设计的时间里，他没有动过论文的一丝一毫，他的时间都花在如何静悄悄地杀死那个男人的事情上了。

就在他即将动手的那一天，林夏与那个男人分手了。

然后，毕业那一天，林夏手捧着一束玫瑰花，跟他求婚了。

就算是神情冷漠，嘴里说出来的话像在背台词一样生硬，但在他眼中，这个女人肯向他求婚已经是一件如此令人欢喜的事。

于是，他接受了。

然后，他们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他孝顺林夏的父母，林夏对他很体贴，事事都听他的，事事都依着他。但只有两件事除外。

一个是林南，她唯一的弟弟，就算他对林南生气，不管是什么原因，林夏只会站在林南那一方，逼着他给林南道歉。

第二个则是关于陈木青的这个男人，她不许他提起任何关于他的事，包括陈木青最近恋爱了，跟一个女人同居了。

这样的话题，都会让林夏的情绪暴躁不安，甚至好几次摔门而去。

以前的林夏偶尔会对他说几句情话，对他好的时候，真的好到他受宠若惊。连他们失去了第一个孩子之后，林夏也只会抱着他说。

下一次，下一次就会有的。

或者是说。

没关系，我们还在这么年轻，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介意的。

对的，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因为林夏根本就不关心属于他的孩子的。

林家晰其实对陈木青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想要报复的意愿了，他早就过了那个年少冲动的时期了。

他啊，只在乎林夏对他的心意。

他只想问林夏。

你是否爱过我？

或者是。

林夏，我们重新来过吧。

一起去旅行，一起忘记陈木青，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如何？

结果，今天却收到了林夏的回复了。

对不起，我去不了了。

也许林夏在的话，她会说，对不起，我工作比较忙，去不了。

也许林夏会说，对不起，我只想跟陈木青在一起。

林家晰闭上了眼，陷入了沉睡中。

一个星期后，林夏收到了来自林家晰的邮件。

林夏，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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