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袪魔法器(1 / 1)

替天行道 可争 1 万汉字|29 英文 字 26天前

第一百四十八章 袪魔法器

.张灵雪被李子秋的话给吓了一跳。她原本倒不是这么容易受人影响之人,只不过现下对于她对于李子秋已然极是信服,这话从李子秋的口中说来,她可是不敢等闲视之。

对于这个邪灵凶地,她也是一直都不敢掉以轻心,就算夜里临时留驻,也是在周围布下了一些据说有着驱邪镇魔效果的防护法阵,虽然以这西城塞的赫赫凶名,张灵雪心里对于这些东西究竟能够有什么作用也是心里没底,只不过总觉得怎么也算聊胜于无。

她转头看去,那几处事先布下的阵旗,在这夜色之中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异象,似乎四周都自是风平浪静一般,只是被李子秋这么一说,她再看这四面的一派宁静之中,却总是觉得其中好象正在孕育着某种不祥的气氛,就恍如真正有什么邪灵凶物正在左近悄然游荡一般。

“道长若是不揣冒昧,某家这里倒是有几件法物,可以略助驱邪之功”,李子秋说着,却是取出了一个小盒子。对着张灵雪说了一句:“不知道长……”

“法物?”还不待李子秋说完,张灵雪已经目泛异彩,郑重地朝着李子秋行了一礼:“神师言重了,神师厚赐,灵雪感激无尽。”

这些天来她对于李子秋那明显较之她要高妙上许多的玄妙法门,早就已经极为向往,只是李子秋在施法之时虽然从来也不曾禁止她从旁观看,她却也一直都不曾看出什么门道来,就算这些天来,李子秋已经改变了原来对她不闻不问的情况,与她交流的时候也不算少,只不过李子秋对于玄门之术只是一知半解,更多地不过是以现代知识体系的角度出发,对于张灵雪所说的那些东西加以评点,尽管张灵雪也总觉得李子秋这看似无心之中说出来的只言片语之间,依稀蕴含着极为深奥的道理,与她所知的玄门秘传足以互相发明,不过毕竟李子秋那些立足以现代知识体系之下的知识,对于张灵雪来说实在是太过艰深晦涩,就算是她再用心去领会,所得也是极为寥寥,现下李子秋居然说要拿出驱魔法物,那她怎么也应该可以从这之上窥见李子秋降魔手段的一鳞半爪,这对于她来说,自然是绝对的意外之喜。

李子秋对于她的恭谨,倒是在意料之中,也不多言。只是微微一笑,便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张灵雪双手接过,在李子秋示意之下,打开了盒盖,看清楚其中的东西,却是有些愣在了那里。她在玄门术法上浸淫了许多年的心血,对于各种珍贵的法器,也自是见过不少,但眼前这盒子里的东西却委实有些超出于她对法器的认知之外。她看了又看,也实在是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盒子分明是有着上下两层,第一层上面,放着一个古古怪怪的玩意,看上去尤如是两个刻意打磨成了圆形的墨色晶片,安放在一个似乎是金线塑成框架里头,后面还奇型怪状的连着两根似乎是细细的筷子状的东西,而那筷子的尽头之处,居然是弯折起来的,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

张灵雪有些犹豫地望了李子秋一眼,看着李子秋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这才伸出手来,将那法器拿了起来。细细端详,只是任她穷思冥想,也确实是没有办法将眼前这东西与她读过的那些典藉之中所记载的任何一件法器联系起来。

她将那法器举到眼前,却是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眼下虽然光线比不及白日,但她也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墨色晶片,居然是纯然透明的,这等天然墨晶,本身已是极为罕见,尤其如此纯然透明的品质,更是难得,以她的出身,自然知道单就要打磨出两片如此模样的墨晶的价值,就已经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而且这连着墨晶的金框之上,也自是精雕细琢,似乎每一寸地方,都已经是密布着许多细小的符文,尤其那符文转折之间,笔划粗细居是近乎于一致,就恍若是高手匠师一气呵成,单就这份做工,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侥是张灵雪出身尊贵,却也觉得这份法器珍贵得有些异乎寻常。只不过这件法器看上去却还是新鲜出炉的模样,若不是这些符文,倒更象是一件古怪的首饰多过法器。

那框架之上的符文,或许也可以说是眼前这件法器唯一一处最像是件法器的地方,只是任凭张灵雪凝眼望去。却是看着这上面的符文与她先前所见的符箓云纹,虽说都是大同小异,但却又在关键的地方似是而非,就算以她的见识,也着实看不明白这上头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神师”,张灵雪端详了半天,也是没有办法看出这件法器的奥妙,只能问了一句:“灵雪愚昧,不识这件……这件神镜之用,恳请神师指点。”

玄门法器虽多,但除了符箓之外,大都不拖印、剑、镜之类的形制,张灵雪虽然认不出眼前这个东西到底应该算什么,不过也就当成了镜器一流,也算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李子秋心下暗笑,这个东西自然不是什么法器,只不过是他按照前世墨镜的样式,交代安家与耿询他们一同制作出来的东西。毕竟要踏足这西城塞所在的山头,不管他原先的猜想是否正确,雪盲症都是必须克服的一道关卡。虽然在这个时代,以他那不多的物理化学知识,实在不知道最好的可以替代防紫外线产品的物品到底是什么,只能够交代安家找来这种墨晶代替。不过无论如何能够如现在这般起过过滤光线后果的东西,必然也是有着一定效果的。

只不过他也是直到待得贾明远他们拿来成品之后,才知道在这个年代制作出这样的一副墨镜,成本居然大到了如此地步,也就是安家这样的世家大阀,又是身处这凉州之地,坐拥胡汉两地无数珍奇之货,这才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弄出这么三副成品来。效果比之李子秋预想的还要更好上一些,只是照这成本造价,李子秋原先那准备把这玩意当成是登上西城塞军士们的装备的设想是不可能的了。

为了配得上这套价值连城的墨晶,安家的那些匠人们自然也是以足赤纯金来打造了边框。第一幅交给李子秋的样品上面,在这边框之上精雕细刻,纹饰无数,却是把这东西当成了富家大户用来珍藏的珠宝首饰一般来加以打造,李子秋原本是准备交待他们无需花费太多功夫在这些细节上面,只是转念一想,却是换成交待他们将接下来这两架墨镜边框上的纹饰,换成了这些似是而非的符文类的文字,包括那些匠人们想要加上的一些美玉加镶之类的手段,他也不加阻止,到得后来,非但这幅墨镜一看上去就是宝气十足,就连盛放这些东西的盒子,也都是最珍贵的沉香楠木所制,毕竟既然这种透明墨晶的价值已经摆在那里,那么再刻意伪装低调也是营造不出反差的作用,倒不如直接往贵重的方向去打造,这样也能够收到些许先声夺人的效果。

这次与张灵雪一同登山,原本他也是一路上都在观察这位来历莫测的女天师,不过刚刚张灵雪那几乎下意识地仗剑卫护在他身前的举动,倒是让他对于这位女天师差不多已经放下了全部的戒备,再加上刚刚经历过那场试验的他,也需要从这位女天师手上获取到些另外的东西,所以才把这个盒子给搬了出来。

“这只是一个用以护身的法器”,李子秋微微一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墨镜的戴法,语气里却是轻描淡写:“这传说之中西城塞的邪灵之诅,在以往都自是由眼而入,使得许多军士因此而盲,现下有了这个法器,相信当不至于使邪灵有机可趁了。”

他这话淡淡说来,就好似在说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一般,但是语气之中那种强大的信心,却是让张灵雪都自笃信无疑,对于手上这件神器更加重视了几分。这西城塞的邪魔诅咒,这些年来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军士,虽然张灵雪也不是一般人物。但也着实没有把握自己就真能够不受这邪灵诅咒的影响,而眼前这件看上去不起眼的法器却居然能够做到这一点。现下虽然李子秋话中并没有多少夸耀之意,但张灵雪当然更加明白这件法器的价值如何。

“此物只为抵御这西城塞的邪灵而设,只不过是游戏之作”,在张灵雪诧异的目光之中,李子秋却是淡淡开口,说了一句:“真正称得上是法器的,其实是放置在这盒中第二层的东西。”

“道长……”李子秋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已经被张灵雪给打断了。

张灵雪躬下身去,向着李子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神师赐下如此神异的法器,已然让灵雪惭愧万端,神师若是再做如此称呼,叫灵雪何以克当?!”

“这样……”李子秋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径自说道:“也好,灵雪,那你便将盒子的第二层打开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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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 兄弟反目

.…………

一派寂静之中。似乎连那雪花洒落的细微声响,都是如此清晰可闻。

那位黑衣青年眉头深锁,眼神凝定在他那个师兄身上,虽然他那师兄仍旧是盘坐在当地不语不动,尤如对外界一切全然无知无觉模样,他却未曾如先前那般自顾自地转过头去自言自语,反倒是默默地站在那里,脸上依稀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师兄”,沉默了半晌,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就算不说,我也明白,你这次跟随那个什么少年神师上山,是不是就准备在这西城塞之中与他一战?!”

他那位师兄即不出口承认,却也是没有任何否定的神情,还是那么个一点儿表情也欠奉的样子,就算是那位正死死盯着他的黑衣青年,也没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丁点儿波动来。

“师兄啊,这西城塞是什么地方?!”那黑衣青年却是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伸出手去,似乎是简直就想着一把将他那位师兄给揪起来,虽然手在半途。他强自按捺住火气,又自缩了回来,不过意里的那股子焦灼之意,却还是怎么掩也掩不住:“你就算是想与那个什么少年神师一战,那也不用跟着他跑到这西城塞上面来吧。”

他那位师兄,终于张开了眼来,有些无奈地看了那黑衣青年一眼,这才微微张口,吐出了一个字:“值。”

那黑衣青年微微愣了一下,以他对他这位师兄的了解,也是在转念之后才明白过来他这位师兄的意思。他这位师兄跟着那个少年神师上山,即是要看看这位少年神师究竟是不是值得当他的对手,也是想把这位少年神师打造成为值得他一战的对手。

他很了解他这位师兄的性格,他自己自知先天不足,在武道修行上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勤勉,但与他这位师兄相比,却简直可以说是懒散得不成模样一般。从他懂事以来,他的这位师兄每日里所有的生活,似乎就只有练武,练武,再练武。除开武学之上的话题,他几乎就没有见过这位师兄说出过一句完整的话。就连他们的师尊,那位大草原上的一代武尊,都说他这位师兄根本就是个为武而生的人。

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厉害讲究,也不理会什么利益纠葛,甚至不会去考虑成败生死。他最想得到的,也就只是想找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去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罢了。

“师兄,就算你要与那少年神师一战,也不需要急于一时吧”,那黑衣青年情知他这位师兄既然已经生起了这样的念头,就绝不是自己所能够打消得了的,只能够皱起眉头,说道:“这里毕竟是西城塞,毕竟是上一代圣巫以命为诅,设下禁制的地方,那个少年神师又是个术士之流,你在这种环境下要与他比武,又岂能算得上是公平一战?!”

大草原上自他们的师尊异军突起,在武学修为之上突破前人未有之极限,竟尔能够凭借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而成为与那原本被大草原上的部族奉若神明的圣巫一脉平起平坐的存在,其中自然不可能是顺风顺水,尤其是与那圣巫一脉之间,当然少不了许多名争暗斗。

高抬武尊,从而平衡圣巫一脉的力量。本来也是突厥人有意为之的事情,只不过真要做到这一点,总也必须是这位武尊真正拥有与圣巫一脉相抗衡的实力,所以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们两个身为武尊的嫡传弟子,却是知晓他们的师尊当年曾经登门挑战上一代的圣巫,二人闭门数日,谁也不知道二人之间的争斗究竟胜负如何,只知道从此之后,圣巫一门对于突厥王庭高抬武尊的地位再不置一辞,算是默认了武尊确实具有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实力,而那位武尊也再不曾踏足圣巫一门所在的草原西北半步,看上去倒似乎是个平手之局。

在那之后不久,也就有了圣巫为了守护西城塞这个传说之中可以移转气运的命脉,而不惜以命设诅,将这西城塞左近变成无人可以涉足的邪煞凶地的事情。虽然说寻找与守护这种可以移转气运的圣地,本来就是圣巫一脉传人的本份与职守,但是从来也没有哪一代的圣巫,曾经为了守护圣地而采用过如此激烈的手法,尤其此事正发生在那位武尊上门与那位圣巫比试之后,大草原上却开始有了些许风言风语,却都说这位圣巫当日其实是败在了武尊的手上,急于挽回颜面,这才会不惜采取了如此过激的举动。

毕竟虽然突厥人也奈何不了圣巫一脉久远的传承,哪怕高抬武尊,最多也不过是将这位武尊放在了与圣巫一脉持平的地位,但是对于原本迹近于半人半神的圣巫而言,武尊这样一个一介凡人出身的武夫,却能够掌握足于与他们相提并论的力量。对于圣巫一脉的圣望而言,本身就已然是一种绝大的冲击。虽然这些年来,武尊极力约束座下嫡传弟子,从来也不与圣巫一脉的人手起冲突,不过二者之间的关系,就算说不上是死敌,也绝对不会是太过融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虽然他们的师尊对于当年一战一直都是语焉不详,哪怕是对于他们这两名嫡传弟子也都是不愿多说什么,但是从他偶尔只言片语之间,也可以听得出当日里的情形与那些流言只怕也是相去不远,而他们师尊依稀也曾提过曾想过要到这西城塞来亲自看一看那上一代的圣巫究竟留下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却是一直也没有成行。

若说他们的师尊会怕了这西城塞上的诅咒,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就连这黑衣青年自己,也都不得不承认,就连他们的师尊似乎对这西城塞,也确实有着几分忌惮之意。

虽然这个圣巫布下的禁制,应该是对于一切试图踏足西城塞的人都有效果,不过那位少年神师,分明也是个有法力在身的人,尤其是在那位黑衣青年已经亲身领教过李子秋给那些新兵训练的山头所设下的禁制的力量,更是觉得这位少年神师似乎对于西城塞这类的禁制极为熟悉。反倒是他的这位师兄,所有的心思都只放在于武学上头,在西城塞这样一个特殊之处与那位少年神师争斗,简直就是以已之所短攻彼之所长。

他的那位师兄,这一次却是缓缓地张开了眼来,只是并不望向那黑衣青年,只是淡淡开口,挤出了两个字:“最强。”

那位黑衣青年眉头一跳,这一次他不用思忖,也能够明白他这位师兄所说的意思。他的这位师兄从来也都不会忌讳什么以短击长,甚至还是刻意在营造这种以短击长的环境。他需要的从来就并不是一个一击即溃的对手,对于胜负或者说生死越有悬念,才越有可能利用那生死一刻的气氛来磨砺自己武道之上的修行。

在大草原上面,除了他们的师尊之外,已经再没有人配做他这位师兄的敌手,而碍于他们师尊之命,他这位师兄也不能去寻圣巫一门的晦气。原本在其武道大成之时,就已经准备要游历天下,遍历高人,以求得能够更进一步的机会,只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师尊却是在武道修行上遇上是瓶颈,居然选择了坐闭死关,他这位师兄身为武尊嫡传弟子之中武学修为最高的一个,也不得不坐镇门中,未敢擅离,原先想着遍寻天下高人比试的愿望,几乎只成了一个梦想。

这一次能够遇上这位或许值得当他对手的少年神师,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再不想放过。

就算在这西城塞的山头与那位少年神师一战,等于自弃地利,甚至就算是那位少年神师真的能够有本事化解那位上代圣巫的禁制,甚至是反过来使得那位上代圣巫的禁制为他所用,发挥出超越他自身的实力,那又如何?!

他本来想要与之一战的,就是一个能够处于自己巅峰状态之下的对手,而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最强,去战胜对手的最强!

“师兄既然已然早有定计,那我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看着自己这位师兄眼中lou出来的那罕见的兴奋的光芒,黑衣青年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只是说了一句:“现在我只有最后的一个问题。”

“我想请问师兄”,那黑衣青年紧紧地盯着他师兄,缓缓问道:“师兄既然决意在这西城塞上与那少年神师交手,那师兄可是真的能够有把握,能够在手下留得住这个少年神师一条性命?!”

他的那位师兄却是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并没有说半句话。

“很好。”那位黑衣青年却是似乎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一张面孔瞬间涨得通红,只不过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却居然只是缓缓地挤出了意义不明的两个字。

虽然他的师兄并未曾正面回答,但以他对他师兄的了解,却是已经知道了答案究竟是什么。其实早在问话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句话不过是多此一问,只不过是存着那么半分侥幸的心思,这才开口多说了一句。

他的这位师兄在武道之上的修为,就如同他的人一般,坚忍冷厉,刀一出手,非生即死,自他武道有成以来,值得他引以为对手,与之放手一战的人,都已经死了,其中甚至有着曾经与他是生死知交的至交兄弟,因为他的刀非但不会给他的对手留情,甚至于从来都不会给自己留情。

自从他猜到了他的这位师兄要与这位少年神师在西城塞之上一战之后,他就已经是心下发沉,以他知道的他的这位师兄的风格,只要觉得这位少年神师真的值得他出手,只怕到时候挥刀所向之处,他连多说半句话的时间都不会再有。

但是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想要杀死这个少年神师,或者说在他从那位少年神师的身上,得到他所想要的那件东西之前,他绝不能够就让这位少年神师这么死去。

“我自幼先天不足,在门中从来没人看得起,若不是师兄你一直护持着我,我又怎么能有今时今日”,那黑衣青年转过脸去,嘴上说着的,却是似乎都是一些毫不相关的事情:“虽然师兄你一直沉默寡言,这么多年来对我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足一百句,但我心里却还是一直敬你如兄如父。”

“但是饮水要思源,当日里若不是师尊将我从雪地之中捡了回来,我早就已经冻死了在那场风雪之中了”,他仰起脸,感受着天空之中缓缓飘落的雪花,依稀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般的情形,眼神里却是涌上了一分难言的坚定:“师兄但有所命,哪怕舍出性命我也会替你去办,但这一次师兄所为,若是会对师尊不利,我却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位少年神师身上所可能拥有的东西,对于他的那位师尊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甚至于在一定的程度之上,可以说那件东西或许还关乎着他们师尊的生死与未来。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元万安那得知了些许蛛丝马迹之后,就如此心急火燎地把他这位师兄急召而来,尽管到现在,他已经有点儿后悔了他的这个决定。

其实直到现在,他也并不相信他的这位师兄是对于他的师尊真的有什么异心贰志,或者是因为对于武尊的地位有所觊觎,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他很了解他的这位师兄,能够使得动那么纯净的刀的人,只能够有着同样纯净的心思。

只不过在很多时候,过于纯净,过于自我,过于除了武道之外,再不考虑其余的事情,却是比起那些心有异志的人,更加难以劝得动,至少这黑衣青年知道,他已经无法凭着口舌,打得动他眼前这位师兄的心意。

“我知道这句话从我口中说来很不自量力”,他转身,望着他那师兄,嘴角却是还带着着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师兄若是要击杀那位少年神师,还请先自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虽然他知道此举不啻于飞蛾扑火,但是在这一刻,他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要如此去做。

有些事,并不需要去问值不值得,只是因为确实应该这么去做。

他的师兄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眼神里似乎第一次有了些许无奈的神色,他抬起头,嘴唇嚅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是忽然神色一动,转头朝着远处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他眼神所望的地方,正是李子秋与张灵雪歇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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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心法

.张灵雪望着盒子中第二层所放着的法器。不由得微微有些愣在了那里。

虽然这冰面折射出来的光线有些晃眼,但以张灵雪的眼力,也还是可以看得清那盒子的第二层所放置着的,居然是一个个小小的雕塑,应该足有十数个之多,看上去倒似乎是什么神像一般,虽然道佛家道门,自然也不缺乏供奉神佛之属,尤其玄门之中认为有些神像凝聚无数香火愿力,自然也就有了灵感法力,可以请来以供驱邪镇魔之用,不过那当然也要有一整套的仪式仪轨,如现下李子秋这般把这许多不同的神像,放置在这不见天日的盒子里头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奉请神灵的大忌。

尤其是这盒中的雕塑,虽说看来也是软玉雕成,不过相较于第一层的那个镜类法宝,看上去却实在是有些朴实得过份,以张灵雪在玄门之术上的造诣,原本对于各类法器总有个大概的认识,不过眼前这位神师所取出来的这东西。却委实都是超乎于她的认知之外,实在不知道这些盒子里头神像又是有何用途。

“灵雪可是觉得,这些玉像如此布置不伦不类,实在大为有违玄门之要,甚且有渎神戏鬼之嫌?”李子秋看着张灵雪的表情,却是微微一笑,开口问了一句。

“神师法门自有玄妙,灵雪不敢妄言”,张灵雪摇了摇头,苦笑道:“不过灵雪见识浅陋,确实不识这些法器妙用何在,还望神师为灵雪解惑。”

“这个忙,我可帮不来”,李子秋却是出乎张灵雪意料之外地摇了摇头,他淡淡一笑,只是说道:“大道无门,虚空绝路,这份机缘摆在你面前,能否得其门而入,就要看你的缘法究竟如何了。”

张灵雪略略一愕,却是lou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转眼向着盒中的那些玉像望去。听得李子秋话中之意,显然对于眼前这些不起眼的玉像,反是要比先前那件镜类法器更要珍视上千百倍的模样,她自然绝不敢掉以轻心。以她的目力,借着现下流转的光线,凝神细望之下。足以将这些玉像看得纤毫无隐。眼前这些玉雕塑像虽然体积不大,但却雕刻得极为精细,非但人物脸上的表情都是活灵活现,就是连他们身上所披的衣着上细微的褟皱,又或是他们手中所持的种种法器的形制特征,无不有所体现,单单这份雕功,就已经绝对是大师手笔。甚至于脸面衣着之上,还特意不知以何种染料涂抹了各种鲜艳的颜色,虽然是在这月夜雪山之间,光线映照下色彩难免变样,却也还能够看出个大概。

只是这些雕像却是大多的面目,却是大多狰狞丑怪,或三首六臂,或獠牙靛脸,或马面人身,无论佛家道门,又或是各地民间祭祀,供奉的神灵虽说千百万端,但塑像总也是往往庄严稳重,哪怕是一些妖神之属。也都要刻意雕出几分人类的平和体态来,就算以张灵雪的见识,也从来也未曾见过如此狰狞诡异的神像,倒似乎是故意要吓唬人用的一般。甚且还有一尊虽然身着袈裟,但脸前却是裸呈一对丰乳,脸上更自是似笑非笑,倒是做出一种让人望之便自脸红心跳的姿态,让张灵雪看得大皱其眉,虽然这些奇异的造型,着实让这些塑像有着一股非同寻常的神秘气息,但若是换在其他地方,只怕她也早就已然拂袖而去。

只是本朝佛教大行天下,张灵雪虽份属玄门,但对于佛家机缘牵引之说,却是毫不陌生,对于李子秋话中之意自能领会,她这些天来在李子秋面前不惜纡尊降贵,执弟子之礼,所为的也不过是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年神师能够有所指点,现在李子秋这句话淡淡说来,显是有着借着这些玉像,来为她点明修行门径的意思,她自然也不敢大意,不过如何细心琢磨,只觉得这些玉像有的手捏印结,有的扶伽而坐,有的一足虚空而踏,做出种种姿式,看上去确实是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倒似乎是一些行功法门,不过她所修行的是玄门之术,对于佛门功法并不熟识,要说凭借着这些玉像的几种特异姿式,就能从中领悟出什么上乘的法诀,却是自知别无可能。

她注目良久,始终也未能够看出些什么来,终归也只好无奈地一叹,脸上lou出一丝苦笑,便欲抬起头来,将手中的盒子归还给李子秋。她虽然不是佛门中人,不讲究缘法生灭,但玄门之中也有道法自然之说,既然李子秋已经给过她这个机会,而她的自身的所学,与李子秋这位少年神师不相契合,那么再行强求,也是无益。

只不过她刚刚转过头来,还未说话,耳畔却已经听得李子秋忽然悠悠开口,谩声长吟。

自将那盒中玉像交给张灵雪之后,李子秋便未曾再多说只字半句,只是来到那崖边。负手望着那无尽虚空之处点点雪花飘萧而落。但却就恰在此时,似乎是感觉到了张灵雪那有些失落的目光,却是忽然长声开口,念出来的却是《庄子》中的一句话:“勿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勿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耳止于听,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

李子秋的声音入耳。张灵雪不由得周身一震。这句话虽然简单,但却是《庄子》一书中少见的几段可以说是直接谈及修行的话,张灵雪自然耳熟能详,知道其中的意思。李子秋这位与西林寺关系匪浅的少年神师,这一次口中所吟居然不是佛经佛偈,而是玄门之中的庄子南华,指点之意照然若揭,张灵雪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没有立时转眼朝着玉像望去,反倒是选择闭上了眼睛,默默运聚玄门心法,调息定气,直到确定将自身调整到了松静自若,心境纤尘不染的状态,这才缓缓张开了眼睛,凝定在了眼前的玉像之上。

耳朵只能让你听到能听到的声音,思想只能让你听见你想听到的声音,而只有把这一切全数摒弃了,你才有可能碰触到这天地间本然就存在着的一切。

道家之中,最本始原初的修行法门就是“坐忘”与“心斋”,张灵雪的玄门之术虽然是出自于天师府符箓一脉,但对于这基本的养气功夫,却是绝对不会陌生。而也就只有置身在了这种状态之下,她才终于感觉到了这盒中玉像似乎确实有着的不同寻常之处。

就在她在真正处在这种状态之下,凝目注视盒中玉像的那一刹那,她就觉得盒中的那些玉像,已然不再是些冷冰冰的雕塑,他们一个一个似乎都这一瞬间活转了过来,他们摆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动作,居然恍若流转了起来,简直好象在下一刻他们就会直接跳出这玉盒之外。

在张灵雪的眼中,那些或狰狞,或丑怪的面容,在这一刻却是如此地鲜活,他们在悲痛、在狂喜、在忿怒、在沉郁,尽管这玉像脸上不过寥寥几笔简单的线条勾画而出,但那些如此迥然不同的情绪。却就是透过这些玉像那些狰狞丑怪的脸庞,如此明确无疑地流lou了出来,以至于张灵雪都要竭力把持,才能够勉强使得自己那无悲无喜的心境,不至于迷失在这如此浓烈的情绪之中。

李子秋虽然背对着张灵雪,负手望天,一派前辈高人的模样,却是一直支愣着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头来,望着早已全神贯注地凝望着眼前玉盒之中那些塑像的张灵雪,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

他不是什么仙佛中人,所制作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降魔法器,这一套玉雕塑像是由他绘图定稿,交待贾明远与耿询他们借着安家的财力,找来的高手匠人精心打制出来的东西,其中每一个都经过他细细检查,任何一道雕刻的纹路不合于他的要求,都被他剔除了出去,而要求重新打造。因为哪怕任何一点细微的地方不符合于他的要求,都会影响到这个雕像所能引发到的人类潜意识之中的种种情绪。

在现代心理学的研究里面,有着心理原型这样的概念,生活在不同文明不同种族之中的人们,却时常在对待很多问题的时候表现出了完全一致的情绪,这就是因为全人类的心理原型是共通的。而如果能够把握住这些心理原型的范式,也就能够挑引起接触到这一范式的人们相类似的情绪。一个最典型这样范式的例子就是在中西方都有的神话故事里面,一般都有着一个象征着孩子成长到一定阶段,离开父母独立的英雄离开家庭的开始,然后就是象征着社会关系发展的英雄寻找战友,最后则是象征着孩童完全独立为成*人,而超越了在孩童心目中拥有绝对权威的父亲的英雄打倒恶魔。所以在面对这样的一种范式的时候,外国的读者会为孙悟空大闹天宫而欢呼喜悦,国内的读者也会痛恨外国神话中那些后母们的恶毒。

在现代心理学中对于这种心理原型的应用也有所研究,在现代的心理诊所之中,有不少都会摆放一些有着特殊代表意蕴的玩具、摆饰之类的东西,在不经意间让进来的就诊者随机选取,以从中窥探出一些隐伏于他们潜意识之中的信息。而李子秋现在所拿出来的这些雕像,事实上就是居于同样的原理,再结合他自己一些独特的研究,而设计出来的一套可以引发潜藏于他人心中一些隐密情绪的加强版心理模型塑像。

张灵雪的眼神,忽然在一个雕像上停顿住了。这个雕像红发靓脸,四支獠牙突出唇外,说不出的狰狞丑恶,但张灵雪却偏偏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个雕像是个女子,就觉得对这个雕像,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与熟悉。在那雕像一片靛蓝色的脸上,眸子却是点染成两点漆黑,张灵雪的眼神一触及这雕像的那种眸子,就再也挪动不开,只觉得那双黑色的眸子在这一刻俨然化成了两个不断旋转的旋涡,将她的所有意识吞卷了进去。

冲天而起的熊熊大火刺痛着她的眼睛,耳边传来那无尽的狞笑与哭喊,那闪耀着寒光的刀锋,挥溅在空中的鲜血,那种撕心裂肺的愤怒与痛苦,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与绝望,那一段张灵雪自己以为早就已经封闭在心灵最深处的记忆,那一些张灵雪自己以为早就已经忘却了的情绪,却就在这一刻如此难以节抑地涌了上来,充斥着她整个身心。那如此浓烈的情绪,在这瞬间几乎淹没了她所有的意志,她下意识地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但却似乎连这样都难以缓解得了一丝半点那种近乎于窒息的感觉,在那凛凛夜风之中,她整个人的身形甚至于都已经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闭目内守,止观凝神!”李子秋的一声沉喝,响起在了她的耳边,她几乎下意识地随着李子秋的话音闭上了眼睛,这才感觉得周身一松,终于从那神像双眼旋涡之中拖身了出来,但还是调息良久,这才略略恢复了过来,缓缓张开了眼睛。

“神师”,她定了定神,这才向着李子秋长身一揖,嘴里苦苦一声轻叹:“神师厚赐,灵雪深铭五内,只恨灵雪资质鲁钝,无此福缘,有负神师一番美意了。”

她双手捧着那一盒玉像,恭恭敬敬地递给李子秋,脸上却是掩不住的一脸失望颓唐之意。她这些日子以来孜孜以求的,原本也就是希望这位神秘莫测的少年神师能在这些玄妙法门之上指点一二,亲身体验过了这盒子里头那些玉像的威能之后,对于这位少年神师更是心下佩服万分,也情知这盒中玉像应该真的是隐藏着极为珍异的法门,只可惜方才那种几似神魂都不由自主的感觉,着实让她实在是心有余悸,哪怕直到现在,她的眼神都还再不敢转向那盒中玉像一丝半点,也只能叹息自己缘法不及了。

“第一次见到这些玉像,便能感应本尊,得行深般若之状态”,李子秋看着张灵雪,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口中却是轻轻一叹:“若是灵雪与此物还没有缘法,那天下只怕就再无有缘之人了。”

“什么?”张灵雪霍然抬头,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直到看着李子秋这一副前辈高人的作派之后,这才不由得惊喜交集地小心翼翼问了一句:“神师的意思是……”

“不错”,李子秋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他望向张灵雪,不过却蓦地面容一肃:“只是这里头却有一桩为难之处,此法学与不学,还在灵雪自己一念抉择为是。”

“灵雪自知资质鲁钝,只是胜在向道之心坚若磐石”,张灵雪却是毫不犹豫,拱手说道:“神师但有所命,灵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玄门中传法,也往往有着种种的考验,对于这一点张灵雪早已是司空见惯,而刚刚的亲身体验,已然让她明白这盒中玉像所蕴含的法门,其玄妙之处绝对在她先前所曾接触过的任何一种秘法之上,若是李子秋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而直接传法,那反倒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倒不是要你去做什么冒险的事情”,听得张灵雪如此爽快,李子秋倒是微微一愕,不过随即也大概明白了过来个中的原因,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只是适才灵雪也已经有所体验,我这法门因人而异,直指本心,若是灵雪只是个寻常女子,原本并未学过玄门术法,倒也还容易,但现下灵雪已然在玄门之术上已然有如此造诣,若欲修行这一法门,入手之处,就要费上一些功夫了,否则本心迷失,难免凶险万端。”

张灵雪秀眉微蹙,对于李子秋所说之话深以为然,她刚刚在那玉像之上感应到的那些灵觉,分明就是她自己内心之中最不愿面对的地方,那股简直可以说是意识全然不由自主的感觉,实在已经让她感受到了不知道已经多久未曾遇到过的极度危险的感觉,若说在此之前,以她的修为,或许还不会觉得修行功法真的会导致到面对凶险万端的局面,但现在的她对于李子秋所说的话,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怀疑。

“灵雪无惧生死”,张灵雪却只是踌躇片刻,便即下了决定,她向李子秋一拱手:“还望神师成全。”

“你不怕凶险,某家却怕”,李子秋不由得哑然失笑,他心下虽然对于眼前这位女天师的求道之心如此坚定略有些奇怪,不过这对于他而言,倒是好事一件,是以也不多说,只是说道:“某家的意思是,若是可以的话,你不妨将先前关于心性修为方面之所学,以及你与玉像感应通灵之际,那些心神变化之大略方向,说与某家听听,容或可以斟酌出一条稳妥的办法来。”

“当然”,看着张灵雪那舒展开来的脸色,李子秋已经知晓自己的算计已经成功了十之**,不过他却是负手转过了身去,望向天外,一脸云淡风轻地缓缓说道:“某家也知道灵雪出身不同,身上所学想必也是玄门秘传,若是不便透lou的话,就此作罢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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