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呢!
见孙元***头,吴越也颇为自得:“明天早上,这几个人要动身去天津,我决定在火车站动手,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看他这副谈笑风生的样子,浑不似明天不是去刺杀,而如同是去赴一场盛宴一般。孙元起心中不禁万分佩服:二十世纪前五十年的青年,真是把国家命运、民族兴亡看成是自己的责任,所谓生命,便如同枝头盛开的千重樱一样,随时准备绚烂地凋零。
吴越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死,我是不怕的。尤其是为民族而死,我觉得光荣而喜悦。只是在死之前,我想弄清楚几个问题。听蔡鹤琴、章枚叔等几位先生说,您是中国最聪明的人,所以今天想找您问问。”
孙元起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却不知如何说起,当下只好说道:“您问吧!敝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越说道:“我想知道,我们汉人能推翻鞑子的统治么?”
“能!”孙元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事实上,在7年以后的1912年2月12日,隆裕太后会带着清王朝的末代皇帝溥仪,在养心殿里举行最后一次朝见礼仪,宣布皇帝退位。自此,汉人开始执掌中国权柄,尽管后来有昙花一现的张勋复辟、偏安一隅的伪满洲国,都改变不了汉人执掌的局面。
孙元起旋即补充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未来六、七年间,满清就会走入历史的坟墓,我们汉人开始建立民国、选大总统!”
吴越有些高兴,丝毫没有怀疑孙元起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又问道:“那我们汉人建立中华以后,能打倒西方列强么?”
“能!”孙元起回答得干净利落。事实上,随着西方列强在两次大战之后的衰败,中国所要打倒的目标开始变成东瀛恶邻。但中国人民经历八年的浴血奋战,终于光复故土。之后历次战争,也都无败绩。“不过这需要四十年左右的时间!”
“四十年啊!”吴越脸上一副憧憬之色,仿佛看见中国打败西方列强的宏伟场景,不禁咂咂嘴:“孙先生,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到那一天,别忘了烧纸钱告诉学生啊!”
孙元起有些伤感,用力地点点头。
吴越接着问道:“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我们汉人什么时候能生活得比世界上所有人都好、都幸福?就好比汉唐盛世一样,各国景仰中华文化,八方来朝。”
孙元起想到一百多年后,中国虽然没有超越美国,但是已经把日、德、英、法等昔日的老大帝国甩了八条街;民生虽然还有这样那样的短板,可是全国上下都洋溢着奋发的气息,为着复兴中华的宏伟目标而努力拼搏。如果我们能走得更稳些、走得更久些,八方来朝完全可以期待。
况且,现在处于1905年,我们已经在努力修正一些历史的弯路,相信在未来的一百年间完全可以达成这个目标。想到这里,孙元起非常肯定地回答道:“一百年间,我们就可以恢复汉唐旧观,人民安居乐业!”
吴越听到之后,脸上荡漾着从心底散发出的喜悦。尽管他长得不是很好看,可这笑容美得惊心动魄,是孙元起见过的最真挚、最幸福的笑容。
吴越非常兴奋地站起身,冲孙元起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先生的答疑解惑。得了先生的答案,我觉得我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明天我也可以从容地赴死了。谢谢先生!”
说完转身开门,离开了校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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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易水霜流万壑清
一二七、易水霜流万壑清
孙元起盯着吴越走后掩上的房门,心中好像压着一块万斤大石,眼前总是浮现那张荡漾着快慰的笑脸。
清末热血青年,怀着“恢复中华”的伟大理想,效法东瀛明治维新时候义士的壮举,不惜生命,刺杀政敌人。他们的生命虽然短暂,却非常绚烂;他们的理想虽然狭隘,却非常纯粹。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在续写着明末清初的悲壮,为这个世界上最大民族的崛起,毫不犹豫地献上了自己的血肉和灵魂。这是对民族多少深沉的爱意呵!
想想民国以后,那些与烈士同样出身的军阀和党魁,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不惜同室操戈,乃至数典忘祖、***求荣。当他们回想起牺牲战友的时候,他们难道不应该皮面决眼而死么?
作为后死者,孙元起觉得自己活着的担子更重,虽然无法见到一百年以后的国富民强,但是总要在自己身死前,完成烈士的前两个梦想。在黄泉路上相逢的时候,可以无愧地告诉他:汉人已经重掌国权,国家已经打败列强!在这过程中,我做出了我最大的努力!
且不说孙元起在校长室里思绪万千、回家之后彻夜未眠。单说吴越离开经世大学之后,在僻静无人处换了身衣裳,绕了一大圈,才重新回到官道上。却不从德胜门入城,而是拐到西面的阜新门,见身后没有跟梢,吴越施施然地来到了安徽会馆。
安徽会馆位于北京宣武门附近的孙公园胡同,原为明末清初学者孙承泽寓所“孙公园”的一部分。清代翁方纲、孙星衍等许多名人在此居住,据说洪升的《长生殿》就曾在这里的大戏楼演出过。同治五年(1866年),安徽籍官员吴廷栋等75人倡议兴修安徽会馆。同治八年,后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的李鸿章与其兄湖广总督李瀚章及淮军诸将集资购得孙公园的大部分区域,筹建安徽会馆,并于同治十年落成。
与其他省籍会馆不同的是,安徽会馆既不是专为进京赶考的举子设立的“试馆”,也不是促进工商业发展的行业会馆,而是专供安徽籍淮军将领和达官贵人在京活动的场所,只接待在职的州、县级官员和副参将以上的实权人物。所以这里最是安全。吴越也是托了关系,才在这里寻到一个寄身之所。
七拐八拐,吴越来到西套院的一间小屋子。还没进屋,就听里面有人说道:“孟侠兄回来了!”
吴越笑道:“辽鹤兄,你倒来得早!叔壬来了么?”
他口中的“辽鹤兄”,原名唤作张榕,却是位晚清的奇人。他祖籍山东,客籍辽东,原汉军旗人。祖上随顺治帝“从龙入关”,为八旗驻防官兵,世代为清太祖努尔哈赤守陵,家资巨富。然后就是这位旗人,居然幡然觉醒,弃旗归汉,力求杀敌以赎祖先之罪。他精于刀术,曾战胜***黑龙会二刀流的高手,在东京轰动一时。
而“叔壬”则是杨笃生,湖南长沙人。光绪二十八年(1902)春留学***,考入早稻田大学。和吴越一起参与拒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