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孙元起才隔着茶几正色问道:“西方大诗人歌德说过,‘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青年男子喜欢上一位女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今天中午,你请我做媒人的事,我想知道是你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
左功先抬起头,又迅速低了下去,嗫嚅道:“我早就想说了,只是不敢说……”
看来,他中午所言,真真是“酒壮怂人胆”。
“在此之前,我首先要说清楚,老赵一家可是清白人家,前几年山东遭灾,才逃难来北京。正好我那时候没结婚,很多事情不会做,便请他们来帮忙。直到现在,我依然承他们的情。”虽说在雍正年间,已经明令废除贱民等级,但社会上对于卖身为奴的人家还是非常歧视,娶妇嫁女都有障碍,所以孙元起要点明这些。
说罢,孙元起又问道:“那这事你家父母会同意么?”
“父母亲早就催着我结婚,他们会同意的!”说着,左功先抬起头,“我是真心欢喜她,真的,即便父母不同意,我、我也……”
说着说着,自己有些底气不足。
孙元起心里大致有了数,便道:“现在只是你喜欢景惠,景惠和她家会怎么样,我还不太清楚。我须先去询问下,才能给你回复。你看如何?”
左功先点点头:“谢谢先生。”
吃完晚饭后,孙元起趁着月色权当散步,一路走出经世大学,来到校外赵家的小四合院。赵家五口人刚吃完饭,正坐在院子里乘凉吃西瓜,见到孙元起叩门,一家人顿时丢了手里的物事,跑到门口迎接。老赵以为有什么事情,连声问道:“老爷,有什么要紧事吩咐么?”
孙元起笑道:“中午多喝了点酒,晚上还有些酒意,便趁着月色出来走走,结果就来到了这里。叨扰之处,还请不要见怪啊!”
老赵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难得老爷有空出来走走!能来俺老赵家,是俺家祖坟上冒青烟呢,要说别的,就是俺不知好歹咯!以前在山东老家,就是县里当差的衙役到村上,也不会去俺家坐坐。谁曾想,如今比知府大老爷官都大的也能来,这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么?来来来,快屋里请!”
一边把孙元起往院子里让,一边还吆喝:“景惠,赶紧把院子里的竹椅抹干净!景范,还不去打水把院子里泼泼,好让老爷乘凉!景行,你杵在那里干啥?去挑最好的西瓜,用井水镇了,切与老爷解酒!”
家里的两儿一女,顿时被老赵使唤得团团转。
------------
一〇八、星河好夜闻清佩
一〇八、星河好夜闻清佩
一阵忙乱后,孙元起在庭院中坐定。看老找一家四五口人反而站着,连忙招呼道:“老赵,你们也坐啊!呵呵,是不是我喧宾夺主,抢了你们的位子?你们要是这么站着,我以后可不敢来啦。”
老赵一家这才落座,言语之间还颇有些拘谨。孙元起就随意和他们聊起了校工们的工作生活,从工资够不够用,到工作忙不忙,从谁家去年盖了新房,到谁家今年结婚生子。
说话间,赵景惠端来一盘刚切好的西瓜。老赵介绍道:“老爷,这可是庞各庄沙土地的西瓜,又沙又甜又脆,最是解酒,您尝尝,看怎么样?”
孙元起从盘中拈起一块,咬了小半口,连声赞道:“老赵,你挑的瓜真是没说的。好吃!好吃!”
老赵大喜:“既然合口,老爷定要多吃几块!景惠,把盘子放老爷边上吧。”
“你们也吃啊!我这不成吃独食了么?”孙元起道。
老赵摆摆手:“好教老爷知道,你来之前,俺们家都已吃过一个!”
这时,孙元起若作无意地问身边放盘子的赵景惠道:“景惠,打算啥时候结婚?”
月光有些朦胧,看不清景惠的脸色,不过从放盘子的动静,可以想知她一定满脸羞赧。
老赵家的在一旁答话道:“连婆家都没有,怎么结婚?”
景惠蚊子似的说道:“我不嫁人,我要伺候太太一辈子。”
“姑娘家家的,净说傻话!”孙元起笑叱道,“以前,是薇拉有孩子、又不会说汉语,故劳烦你照应一下。如今薇拉啥事干不了,要你帮忙?别说傻话。”
老赵家的接口道:“是啊,说着讲着,景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啊。”
孙元起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道:“以前景惠还小,又要上学,结婚嫁人是有些早了。如今正值妙龄,跟着满乐道先生学医倒也不急,正好谈婚论嫁。”
老赵、老赵家的齐声道:“这个,我们听老爷的!”
孙元起道:“如今我这里倒有个想法,你们听听,看合适不?”
景惠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听到这里,转身就要进屋。
孙元起连声道:“景惠,你别走,你也留下听听!毕竟是你的终生大事,还是听听自我决断为好。”
景惠已经走了几步,听到之后,便住下脚步,只是不转过身来。
孙元起知道她在听,便接着说下去:“首先说明,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们但得感觉有哪一点委屈不合适,定要和我如实说,毕竟是景惠一辈子的大事呢。”
老赵两口一齐点头:“俺们晓得!”
孙元起道:“咱们大学有个学生,觉得景惠不错——”
景惠听到此处,扭身进了屋。
“欸——,景惠!”孙元起有些尴尬。
老赵家的笑道:“大姑娘家脸皮薄,老爷不用去管她。再说,这娶妇嫁女,还不都是父母拿的主意?您尽管说,等夜里俺仔细说与她听!”
孙元起便当着老赵两口,还有景行、景范兄弟二人的面,把左功先的大致情况介绍了一下。
老赵听罢,有些疑惑:“听老爷说,这个学生家境挺好的,怎么会看上俺家景惠啊?”
孙元起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儿,只好笑道:“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意思,如果有这个意向,我们才好接着往下谈。”
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看看已经快夜里九、十点钟,孙元起起身告辞。
老赵正要让景行把孙先生往前送送,这时候景惠从屋里提溜着一盏灯笼走了出来,对老赵说道:“爹,我来送送先生吧!”
孙元起估计景惠可能有话和自己说,便应声接道:“那就让景惠送送吧!”
师生二人走出院子近百米,各自默默无言。孙元起便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景惠,我那个学生性格非常淳厚,长相属于中上之姿,学习好,家世也很不错,应该是良配的。”
“照先生这么说来,我这个丫鬟如何配得上人家少爷?”没了旁人,赵景惠显露出山东女孩子的泼辣一面,再也没有了刚才在家时的唯唯诺诺。
孙元起停下脚步,正色说道:“景惠,以后可别这么乱说!你也知道,从一开始,便是我请你们来帮忙,老赵那就是我老大哥,你和景行、景范都是我的学生。我们都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