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我为你翻山越岭(四)(1 / 1)

他来时翻山越岭 苏尔流年 3466 汉字|6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十六章:我为你翻山越岭(四)

  程梨裹了件大衣,把窗户装上。

  当年在蝉鸣寺,为了应付秋老虎,她和任西安拆过装过不少窗户,倒也顺手。

  弄完了程梨搬了个木椅坐在院子里抽烟。

  因为烦嫡女重生:妾惊天华。

  头发有些乱,程梨也没管。

  北京的冬夜一片肃杀,很凉。

  黑沉的天幕上不见星光,程梨房内的灯照进庭院,打出半个昏黄的光圈。

  中庭坐了会儿,程梨觉得缺了点儿什么,翻找了半天她才从房内找出来那个摔碎了的手机。

  程梨点亮屏幕,碎屏一亮,蜘蛛网就特明显。

  只屏幕边角稍好点。

  程梨勉强看清时间:22号。

  她爬进天狼星那天,是2号。

  中间还有些工作日她没往任西安那儿凑。

  还有一些天任西安离开北京,她还在宫里照常当差。

  这么算算,她搞他这事儿办的还算快。

  就是每次正经谈谈时弄得比较磨叽。

  这磨叽很不程梨。

  没多会儿,程梨把烟掐了。

  她回想下午对任西安说的那些话,心里骂了声操……

  什么乱七八糟的。

  磨磨唧唧且矫情。

  能重来吗?

  咬了会儿牙程梨又摸了根烟出来。

  还是烦。

  这东西她此前戒,是因为总是控制不住往胳膊上摁。

  现在早就控制得住了。

  **

  又坐了会儿,手机响。

  程梨扫眼看。

  这玩意儿生命力真特么旺盛啊,竟然还能吱声。

  她作为个人身上的零部件怎么就那么容易坏呢?

  程梨手操作了半天,才接通。

  又久违了不少时日的程鹿鸣的声音传过来:“还以为还是会拨不通。”

  程梨瞬间明白了,没信号的时候程鹿鸣也联系过她。

  她记得过检查站的时候程鹿鸣也在找她。

  程梨说:“回来了,那会儿是在阿尔金所以没信号。”

  程鹿鸣嗯了声,随后说:“那挂了。”

  程梨:“……”

  他打来电话就为了试试拨不拨的通?

  程梨笑,不太懂他盛宠之倾世火凰。

  她的笑刚落,有脚步声挤进她的耳朵。

  程梨抬眸,程鹿鸣离她越来越近,很快站到她身前遮掉大半光影。

  程鹿鸣解释:“从这路过,挂断进来和你面聊,省省电话费。”

  程梨啐他:“我回来是回来了,可要是人不在这儿呢?”

  那个路过更不可能。从焰城不会路过北京。

  程鹿鸣蹲在她身旁:“我不会再拨回去?瞎操什么心。”

  程梨从木椅上起身把椅子推给他:“别蹲着,你那腰经不起折腾。”

  他有旧伤,程梨记得。

  程鹿鸣低声笑,可也没坐上去。

  他闻到了烟草味。

  心上起了点儿褶皱,可眉间没有。他要是蹙个眉,程梨肯定还他一记蹙眉。

  他问程梨:“坐这儿烦什么呢?预感到今天可能能见到我,先烦上了?”

  程梨说:“想点儿事。”

  程鹿鸣看她,半信半疑,严肃了起来:“想事儿用脑子,动什么口。”

  抽什么烟。

  程梨也看他。

  程鹿鸣强调:“不是戒了吗?”

  程梨有些敷衍:“上次你不也碰呢嘛!”

  程鹿鸣斜她,要笑不笑:“比什么不好,和我比糙?”

  程梨也还有的回:“好,那算你赢。”

  她的语气就好像她让他一样。

  程鹿鸣还是笑,随后他站起身,把程梨也扯起来:“屋里坐,你怎么越老待客之道都没了?”

  程梨跟在他身后回室内。

  不是第一次来,程鹿鸣对这个地方不算陌生。

  刚坐下,他说:“许叔下葬了,他之前查的那个案子破了,弄好了就下葬了。”

  程梨反应慢了一拍,而后才对号程鹿鸣嘴里这个许叔是谁。

  她哦了一声。

  许良是这个世界上几少的对她算不错的长辈。

  这些年她一直往焰城跑,就是去找许良,警察许良。

  程渠失踪这些年,程梨一直坚持着去问程渠的失踪案是否有进展。她问的那个人就是许良。

  上个月许良因公殉职,死在抓捕逃犯的路上花样王爷。

  程梨去阿尔金山之前最后一次去焰城,就从去见许良变成了见程鹿鸣。

  程梨说:“他走早了。”

  程鹿鸣没说话。

  是很早,许良才四十多岁,人生还长。

  可此刻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差一点走得更早,好在她最终没那么决绝。

  程梨问:“你去了?”

  程鹿鸣嗯了声:“去了。你那份祝他安息的花,我也替你放了。”

  程梨又哦了一声,没再问。

  他们两个都认识许良,有不少接触。

  程梨最初结识许良是因为程渠那个案子,程鹿鸣最初接触许良则是因为程梨卷入的另一场纠纷。

  ***

  八年前,扔程梨出家门后没再怎么接触过的乐海音叫她回去,程梨回去了。

  当初她之所以会跟随程渠外出,是程渠坚持要带上她。

  程渠失踪,程梨健在。

  程梨从来不知道她错在哪儿,活着,为什么就错了。

  可那件事后,乐海音一直拿她当罪人。

  程梨的神经线在乐海音将她扔出家门前的三年间已经变得极为脆弱。

  焰城的那几年压得她尚稚嫩的眸暗沉无光。

  程梨从理解包容到无法忍受后,和乐海音不止一次地爆发过激烈的让人身心俱疲的争吵。

  乐海音和她的关系已经降到冰点,程梨以为乐海音的那次主动会是转机。

  她的专业课老师方式去焰城外的城山写生,顺路捎了她一程,一直送她到家门。

  送她回去的方式撞上了乐海音。

  程梨想不到,那次碰面,会以满地血收场。

  血有方式的,有乐海音的,有没有程梨的,程梨忘了。

  血色的刺激太强,她被无数次压抑地争吵没磨断的神经线,在那一刻近乎断掉。

  那些扭曲的画面在程梨脑海里转了很多年,可总是碎成一个个片段,并不连贯。

  那些尖叫那些血,让她有很长时间夜不能寐。

  她的思维从没有那么疲乏过……只想罢工,不想运转。

  程梨不知道她的出生背后有那么多故事。

  乐海音已经跟随程渠私奔多年,早就离开北京。

  程梨此前不知道舅舅的朋友方式,她的老师方式会和乐海音有过旧情。

  那一天她知道了。

  乐海音和方式的姐弟恋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程渠的出现打断。

  乐海音和方式散的并不愉快,和程渠结合的却极为迅疾。

  两人*,很快结成终身之盟。

  乐海音跟随程渠南下的时候,认识程渠时间还不长。

  程渠失踪后,程梨从乐海音口中听过很多乐海音叙说的她对程渠的那些爱。

  乐海音每次念及程渠都无比偏执、暴躁。

  她的偏执压得程梨一度神经衰弱,时常面无血色

  乍见到方式和程梨一起出现,乐海音那日更是近乎癫狂。

  程梨记得那天下了雨,方式从车上拿了件外套给她。

  程梨不需要,但没拒绝方式的好意,她得尊重他。

  这一幕乐海音看到了。

  程梨忘了乐海音说她在勾引老师方式,还是说方式勾引身为学生的她。

  乐海音认定她和方式有问题。

  程梨记得乐海音问她:“不嫌他老吗?”

  松吗?

  乐海音此后嘴里的*和厮混更是让程梨的思考能力炸成了飞灰。

  是人话吗?

  是她听错了吗?

  程梨的唇被她自己咬出血。

  她想乐海音是疯了。

  世界上不应该有这样的母亲……为什么她遇到了这样的人生。

  乐海音让她回来,不是为了这段本就紧张至极的母女关系,而是因为知道她和方式的接触。

  ***

  程梨此刻坐在木椅上,觉得左耳疼。

  牵连着她半边左侧脸都是麻的。

  那么多年,她的dna信息作为失踪的程渠的直系亲属录入公安内部系统去比对那些无名尸,寻找跟程渠有关的一切。

  一直都没有消息。

  程梨此前觉得是真得还没有程渠的消息。

  那一天她知道,没消息可能是她的dna和程渠根本不可能比对成功。

  因为她根本不是程渠的女儿。

  她之所以被生下来,是因为乐海音以为她是程渠的女儿……

  可程梨好像也陷进程渠的失踪里拔不出来……一直到今年,她都还在寄希望于找到程渠裙下之臣。

  可能她不是程渠的女儿,但她一直拿程渠当她的父亲。

  那一场见了血的意外伤害事件最终被掩盖。

  可乐海音折磨她的日子没完。

  那一个周,程梨没能离开焰城。

  乐海音困住她,她走不了。

  从乐海音每日的言语折磨中走出来的时候,程梨觉得身体内的很多东西死过一回,还在继续死去。

  她每日幻听,乐海音即便停下,那些话也都在她耳边撕扯。

  何况他们都没有停下,都在继续。

  后来,乐海音经常说:“如果不是你的血脏,他还在。他不会失踪。”

  乐海音说:“你从小放肆,不知道规矩,顽劣……你这张脸勾得那么多人惦记你,最后连方式都没放过。”

  ……

  后来来找她的方式说:“我和她谈过了,没那么歇斯底里时谈的。程渠知道你不是他的女儿,那场车祸,我想也许是他想和你一起死。”

  方式还说:“她以为是我蓄意想要报复她和程渠所以搞你,她说我打错了算盘你和程渠其实没有关系。不是这样的,阿梨你应该知道,不可能是这样的。阿梨,我以后有我的家庭,我不能接受你作为我的女儿。”

  而外公乐鸣琛……

  乐海音本就是乐鸣琛的心病,程梨不能刺激他。

  ……

  程梨记得她这些年来和乐海音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程梨说:“你可以不生我的……”

  她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来到这世上。

  ***

  “晚饭吃了吗?”程鹿鸣的一句话将程梨从过去的一个缺口中抽了出来。

  程梨摸了下左耳说:“没有。”

  她看着看着程鹿鸣,突然想起接的那通让她觉得意外的电话。

  谈克在电话里问:你的病好了吗?

  她想谈克也许是在她离开前见过她情绪失常……起伏,或者是……

  程梨甩头,不想去想。

  而程鹿鸣前几年问的是:你现在开心了吗?

  一个说是病,一个只说她心情差了些。

  程鹿鸣和谈克不一样,所以程鹿鸣还在她的世界里轻歌赋。

  程鹿鸣说:“出去吃,你请我。”

  程梨看他,眼神在问为什么。

  程鹿鸣说:“人撒钱的时候,心情不都不错吗?”

  程梨坚持:“这会儿本来就不坏。”

  程鹿鸣没再和她较真,只催她走。

  两人关了门,出四合院。

  程梨问他:“吃什么?”

  程鹿鸣说:“就近。”

  程梨答应。

  程鹿鸣开车,程梨替他指路,两人真得就近进了一家餐厅。

  这个时间点,空余的餐位不会很多,程梨选的这一家相对高档,一般不会客满。

  程鹿鸣去泊车的时候,程梨先一步被引导进餐厅内。

  深入餐厅内里,要经过一条长廊,长廊不算宽。

  由镂空木雕拼接而成,两侧餐位上细碎的人声和食物香气透过镂空处铺满长廊。

  程梨走到一半,停了下来。

  她看到一个对向而来的男人。

  她只见过一次,但对这个男人印象很深。

  他是任西安的家人。

  **

  当年任西安比身处部队的军人还不自由。

  为了怕程梨有事他无法及时出手,他给了程梨他的二哥任静瑜的联系方式。

  程梨在离开北京之前,见过任静瑜。

  任静瑜的脸和任西安不同,任静瑜像他的名字,如玉。

  任西安硬,任静瑜温和。

  程梨不知道为什么,她记任静瑜的模样记得这样清楚。

  此刻狭路相逢,她甚至不需要思索即刻便能将他认出来。

  那次见面,两人说的话不算多。

  她已经和任西安说了结束。

  任西安已经带着任务身在国外比赛,任静瑜见她也只是问一句为什么。

  程梨说:“我目前有些糟,他不必分心等我调整。我给他重新挑的机会。”

  那时年轻,她觉得这样最好。他有他的使命,她有她的问题,先各自把自己照顾好,再谈爱情。

  如果他挑不到,如果她能整理好,可能会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