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讨花(1 / 1)

赔罪 鹊桥西 3112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第44章 讨花

  施绵伸手去接花。

  护卫脑中懵懂, 在这一刻陷入选择的困境,不知该听严梦舟的将花扔掉,还是任由施绵拿去。

  过去多年里, 施绵鲜少差使他做事, 严梦舟更是从未下达过与施绵意愿相违背的命令。

  两人意见相左, 这么棘手的事情,护卫是头一次遇见。

  “嗯?”施绵的手已抓住花枝,疑惑询问他为何不放手。

  被她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护卫下意识松了手,梨花落入施绵手中。

  首次做出违背严梦舟命令的事情, 护卫手脚无处可放,四肢不协调地走到严梦舟身侧,不知是不是心虚作怪,觉得严梦舟的神色更加难看。

  “要不, 属下再去抢回来……”护卫尝试补救。

  这下不止是严梦舟,就连十三看他的表情也像是在看傻子了。

  原地歇了约有两刻钟, 前方喧闹起来, 静安侯府的马车终于修好。

  施绵先前的行为惹怒了严梦舟与十三, 两人已许久没人理会她, 她左右瞧瞧, 最后自己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

  坐稳后, 马车驶动, 因道路狭窄,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静安侯府的马车后面。

  春光明媚,车帘被玉钩勾起, 只留有一道薄薄的细纱帘垂着。

  前方的马车中, 周灵榕年纪小憋不住话, 又说:“你瞧见了吗?后面车厢中也是个姑娘,捧着一大把梨花呢,要不是怕被人说学她,我也想去摘的。”

  周灵桦对她有怨气,没理会她。

  周灵榕看出来了,噘嘴转向小窗口,喊道:“大哥。”

  周敬祖驱马过来,不耐地问:“又怎么了?”

  “后面车厢里有个姑娘,你让人去帮我问她要一枝梨花,好不好?”周灵榕并不是非要那枝梨花不可,是周灵桦不睬她,她就更想把花要回来在周灵桦面前显摆。

  “要那做什么?我心烦着呢,别扰我。”周敬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今日是要借请教学问的名义去状元镇拜访袁正庭,带上俩妹妹一是想让两人与袁正庭的孙女儿接触下,二是方便以妹妹散心为借口在状元镇上多待几日。

  马车在路上出了状况,浪费许多时间,他的耐心已所剩无几,根本没心情顺着周灵榕。

  周灵榕想撒娇,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如此行到一个岔路口,后方马蹄声忽急,周敬祖回首见跟在他们身后的一年轻人追了上来。

  年轻人就是十三,说道:“可否让出小路,让我们先行?”

  行车让路之事常有,周敬祖一行人马车多,行驶慢,挡在别人前面确实不好。他应下,点头命人将马车停靠路边。

  眼看着两个骑马的英挺年轻人驱马从身旁走过,周敬祖余光一瞥,看见自家妹妹掀帘偷看,以为她又是想问别人讨梨花。

  他随意地朝对方车厢中扫了一眼,细纱遮挡,他看不清里面的姑娘。周敬祖心道:这么简陋的马车,车厢中多半是什么乡野村姑。

  世家公子骨子里的高傲让他对平民不屑,然而就在他收回视线时,一阵春风袭来,将细纱掀起了一角。

  入目先是上等苏绣织锦的细丝襦裙,再是抱着梨花枝的细白皓腕,腕上有一只通透的红玉手镯,将肌肤衬得细腻莹白,如脂如玉。

  春风似乎比他更急,直入车厢,将细纱掀得更高,车厢中姑娘的全貌暴露出来。

  姑娘浓鬓细眉,琼鼻樱口,一手抱着梨花,一手握着书册,似有察觉,落在书册上的秋水眼眸掀着长睫簌簌抬起,对他轻轻颔首。

  只一瞬,细纱重新飘落,把里面的娇靥遮挡住。

  车轮辘辘,简朴的马车从面前驶过,直到眼前空了,周敬祖还未回神,脑中全是那双凝着春水似的黑眸。

  书上说积雪化春,惊鸿一面,也不过如此了。

  “大哥?”周灵桦疑惑唤他。

  周敬祖恍若未闻,驱着马立在小路中央,痴痴地看着前面的马车。任他眼神再渴盼,能看见的也只有不急不缓的马车背影。

  车厢中的周灵桦皱起了眉,高声道:“大哥!”

  周敬祖一个激灵回神,根本没看她一眼,兀自安排仆从道:“赶车,跟着前面那辆。”

  说完这句话,他双腿一夹,迅速追了出去,完全不管自家这三辆马车想要跟上别人轻装简行的马车有多难。

  周灵榕扒着车厢喊他:“大哥,你去哪儿?”

  喊不回人,马车已驶动,她转过来问周灵桦,“大哥怎么了?不是要去状元镇吗?跟着别人的马车做什么?”

  周灵桦脸色如霜,在颠簸的马车中扶着车壁稳住身子,闭了闭眼,答非所问道:“你也知府中败落,那你再想想别的,比如大哥三弟是什么德行,府中无人做依仗,将来你我会是何种归宿。”

  周灵榕迟疑,觉得她在说什么很高深的东西,不敢再与她顶嘴,瑟缩道:“二姐,我听不懂……”

  周灵桦闭眼摇头,“那便罢了,你抓好,当心跌倒。”

  与之相反的是施绵乘坐的马车,没有成排车队和马匹挡路了,慢悠悠驶着。她吹着春风看着花,心情像路边啼叫的黄莺一样欢欣。

  这趟京城之行她很开心,见识了花朝节的热闹,找到了雪莲的消息,并且没有碰见不该见的人。

  与严梦舟之间有一点意外,如今也不知不觉化解了。

  施绵隔着细纱帘看见严梦舟策马跟在外面,想了想,端起一盏茶水,卷起纱帘问:“十四,你渴了吗?”

  严梦舟目不斜视,她又说:“那你饿不饿?”

  两次问话都被无视,施绵意有所指道:“难道你还在生气吗?我当你与十三不同,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呢。”

  任她如何关怀或者影射,严梦舟始终跨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不给她半点眼神。

  施绵坐回去,自己将茶水饮下,放下茶盏时,马车小小地颠簸了下,茶水晃动,洒了几滴在她虎口处。她忙放下茶盏取帕子擦拭。

  看见帕子,她嘴角一扬,又有了主意,再次掀帘,笑问:“十四,外面骑马是不是很热?”

  不在意严梦舟是否理他,施绵偷笑了下,捏着帕子递了出去,道:“给你擦擦汗。”

  随着这句话,昨日街头的打铁匠那一幕同时出现在两人脑海中,施绵看着严梦舟冷硬的侧脸,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时候她觉得严梦舟变了的外貌没那么不讨喜了,变得再高大、再不苟言笑又怎么样,还是要事事顺着她的。

  她将帕子向着严梦舟递出更多。

  帕子是素白的,下方边角处绣着几朵红梅,被她用两根手指捏着,手腕露出了一大截。

  腕上的红玉手镯太醒目,严梦舟余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去,但完全不想去接她的帕子。

  那么干净的帕子,还用花瓣熏过,沾上丁点污渍或汗水,就会留下痕迹。到时候不脏也变成脏的了。

  他看施绵得意,忽地说道:“你问我热不热?我说热的话,你会让我进到马车里吗?”

  施绵脑中瞬间重现那个意外,颠簸的马车上,她往前一扑,趴在了严梦舟身上,被他扶着腰搂住。

  她脑子里嗡了一声,霎时间血水直冲上脸,白里透红的面颊宛若夏日晚霞,捏着帕子的手也紧了起来。

  严梦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绵的手不自觉地收回,捏着帕子缩在了身前,她努力定神,缓慢抬眸去看严梦舟。

  严梦舟想让她知难而退,别再妄图戏耍他了,才会冲动地说出这句话,看见施绵红了脸,心中即刻产生了悔意。

  说出的话无法收回,他想道歉承认说错了话,却在这时对上了施绵的双眸。

  两人一个在车厢中,一个在马背上。

  施绵眸中的水光就好似春风拂过的水面,潋滟生辉。

  双目对视的瞬间,施绵抿着唇,捏紧帕子转开了脸。

  严梦舟也在刹那间移开视线。

  小窗口薄薄的纱帘失去阻力,悠悠垂下落在两人之间,又被风拂着,不断翻飞再落下。

  无声的路途中,马蹄声与车轱辘声掺杂交替,像是碾压在人心头。

  严梦舟胸口伏动几下,抓紧缰绳想奔上前与十三并行,马鞭刚提起,倏然向后看去,远远看见一人策马追来。

  周敬祖见他回头,连忙喊道:“公子稍待,小生有事相求!”

  马车停住,十三闻声驶回,与严梦舟一左一右护在车厢两侧。

  周敬祖翻下马想接近窗口,被他二人阻拦,只好退而求其次,隔着护卫在车厢口作揖,彬彬有礼道:“这位姑娘可是摘了几枝梨花?舍妹年幼贪玩,方才瞧见了,哭着闹着要小生来为她讨要一枝,还望姑娘成全。”

  这鬼话连十三都不信,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值得哭闹讨要?再说了,这条路上没有梨花树,往前多走走也一定会碰见,哪至于从别人手中讨。

  有眼睛的都知道他想讨的是哪朵“花”。

  十三才装过温润公子,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没出言嘲讽。

  见没人应声,他抬手叩了叩车厢催施绵回话。

  车厢中施绵抱着那簇梨花,脸还因严梦舟那句话红着,被叩门声惊醒,透着薄薄的纱帘,认出那是静安侯府的大公子。

  路过时她和人点头,除了客气地与对方表达让路的谢意,还因周敬祖是长宁郡主的外甥,是施茂笙的表哥,与她多少沾点亲戚关系。

  那个撞面早被施绵抛之脑后了,她心里全是别的事,根本就没听清周敬祖说了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施绵隔着纱帘看了看冷着脸的严梦舟,屈起食指关节抵上了车厢壁,顿了顿,与十三一样叩了几下。

  “笃笃——”

  “笃笃——”

  周敬祖的视线随着声音的方向移动,落到了最右侧的严梦舟身上。抬头看去,被他身后的日光刺得眯起眼,看清后,隐隐觉得这张面庞貌似在何处见过。

  他很快否决了。

  车厢中的姑娘非富即贵,断然不可能单独与外男同行,所以这几人是兄妹关系。

  京城附近权贵人家,他不说全都见过,多少听说一些,有这样袅娜娉婷的姑娘,早就该传出名声了。他没听说过,所以断定这几人不是京城中人。

  他更不该觉得这人眼熟,料想是看走眼了。

  周敬祖朝严梦舟拱手,有礼道:“可否请令妹割爱?”

  车厢中的施绵竖着耳朵偷听,听见严梦舟声音冷冽:“此处向西有一处悬崖,峭壁上就有一棵梨花树。这么疼爱妹妹,你可以亲自去采。”

  作者有话说:

  成亲两次,第一次快来啦!

  快来,不是马上来,还有一段剧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