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地窖
隔了数日再去镇上, 马车被官兵拦住,车厢门大开,里面两个姑娘露面后, 官兵肉眼可见地警惕起来, 招了人手将马车围住, 喊了个侍女过来。
侍女端详着施绵,摇头道:“不是。”
官兵放行,让几人进去了。
到了里面,每条街上都有数十个官兵来回巡查,尤其注意能载人的马车与八/九岁大的孩子, 无论男女,都会被仔细盘查。半条街的路程,施绵已被拦下五次。
十三看见又一辆运送货物的柴车被拦下搜查,怪异道:“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丢的到底是什么人?”
严梦舟道:“公主吧。”
“真是公主,咱们镇子怕是得被掘地三尺。”十三嗤之以鼻, 抱进小狗不让它往施绵身上跳, 很快改了说法, “听说皇帝连儿子都丢过, 那丢个公主也不是没可能的。”
严梦舟喜爱听这话, 回道:“没想到你换上姑娘家衣裳, 说话也与姑娘一样好听了。”
十三身上穿着菁娘的旧衣裙, 扮作丫鬟跟着施绵,已经够憋屈了,被这一通嘲讽后, 恶狠狠横了严梦舟一眼。
两人非议着皇室, 旁听的施绵似懂非懂, 不知是否该提醒他俩这样不对。转念一想,就算她提醒了,这俩人也不会听。
施绵也就不再理他俩,摸着手腕上的镂空镶红宝石的金镯,一心一意想着待会儿可能会遇见的事情。
今日她恢复了女装,内着月色锦衣,外穿晴山蓝织锦飞鸟衔花衣裙,一头乌发全部梳成高高的发髻,上面簪着珠花,宝蓝色的发缎垂在后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官兵数次拦她,除了她年岁与失踪的明珠郡主相仿,更是因为这身装束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施绵是愿意去做诱饵的,她只是对此存疑,“打扮成大户人家的小姐了,他们敢买吗?”
严梦舟回她:“他会买的。”
就算他不敢买,严梦舟也有法子让他买。
只等对方将施绵与十三带去老巢。
施绵身上洒了寻踪香粉,小狗闻着味道很快就能找到她。顺利的话,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将对方一网打尽。
里面有十三护着,施绵不会出事。外面通知了袁正庭,他定不会让施绵吃亏,到时候就是黔安王与明珠郡主欠施绵的人情。
再入赌坊,严梦舟只身与护卫进去,让十三与施绵守在外面,壮汉如他所想在赌坊等他。
“小公子是京城来的?”壮汉已再次赢下几局,试图搭话。
他是想输的,让对面的小公子赢了个爽,赶紧别再纠缠他。事到临头,突然想起就算严梦舟松了手,外面黔安王已带人将镇子包围,他们还是无法脱身,除非有贵人相助。
能调动官兵的人,眼前就是一个。
镇上的赌徒未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偷鸡摸狗的多少沾了点儿,一看见满街的官兵,难免心虚,纷纷闭门不出,于是赌坊中仅有寥寥数人。
此时两人处在靠墙的阴暗角落,离稀落的醉鬼稍远,可以安静谈话。
严梦舟听出他话中的试探,身子向后靠,拿着折扇懒散地推了推桌上的骰盅。护卫上前打开,这次是他赢了。
壮汉笑笑,将面前的银子全数推回。
“公子气度不凡,必是出自高门,来这是找乐子吧?不瞒您说,小的是使诈赢的公子,公子对这法子感兴趣的话,小的教您就是。”
“你有事求我。”严梦舟肯定道,不容壮汉反驳,紧跟着说下一句,“你能再赢一把,我就答应你。”
壮汉惊讶,见他容色淡淡,心思转了又转,拿起骰盅摇了起来。
他自负手段,要赢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不更太简单,志得意满觉得这次也能赢,然而意料之外,他输了。
接连三局,没能赢下一局。
事到如今,壮汉看出来了,上回他是故意输的。不仅仅是他有事要求严梦舟,对方同样有事需要他帮忙。
“我知道那个小孩是被你绑走了。”严梦舟道,“别急着否认,我不会告发你。”
壮汉嘴硬,“小的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
严梦舟:“听不懂无妨,我有法子帮你、你们从官兵手中逃脱,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壮汉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但他不敢轻易答应,模棱两可道:“您说笑了,小的就一行商人,能帮的上公子什么忙?”
严梦舟眉眼一皱,不耐道:“我懒得绕圈子,错过这次机会,我还能找别人,而你们被查到是早晚的事,你可以在牢中慢慢想,如果还能留有性命的话。”
说完他站起要走,壮汉心急,快步到他面前拦住,挡住他人视线低声道:“公子先说说是什么事,小的定竭尽所能。”
严梦舟转动着折扇推开他,朝着外面的方向指了指。
壮汉拧着眉头到挤到井口大小的窗缝旁,向着外面明晃晃的街道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看见一个带着丫鬟的千金小姐。
他转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严梦舟。
严梦舟慢吞吞道:“我把官兵引开,你们把人带走,在镇子上,不得伤她。离了状元镇,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只要她只要一辈子回不了京城。”
壮汉不敢立即答应,又问了几句,与他一起去街上走了一圈,然后借口肠胃不适溜了出去。
这种事不是他一人能做主的,绕了几条街巷找到带头大哥,将事情一一说出。
“没说身份,但的确不是一般人,我亲眼看见他进了袁大人府上,府中下人很是恭敬。”麻烦是壮汉惹的,他也急于立功让几人脱险,急切道,“他要绑的是府中庶妹,又是那桩子后宅靠子女争宠的戏码,咱也不是没见过。大哥,做了吧!”
带头大哥犹豫,富贵人家的斗争一旦曝光,少爷小姐兴许没事,他们这些拿钱办事的必死无疑。
壮汉看他犹豫,劝道:“我见了那姑娘,长得相当不错,咱们跑得远些把她卖掉,少说也能有个几千两。反正已经绑了这么多人,不差一个两个!帮了那大少爷,他就与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人帮忙,咱们才能跑得了。”
有人被最后一句说动了心,能捞上一笔,还能得了助力,不赚白不赚,跟着道:“已经得罪了个权贵,不怕多一个,必要时拿这两个女娃做威胁,多一个,就是多个保障。”
“就是,闯不出去,左右是个死。得了那小公子的帮助,万一就脱身,还能捞上不少!以后若是不慎落了网,还能敲他一笔!”
领头大哥环顾几个手下,手中茶碗重重一掷,道:“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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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陪着施绵一路逛着,第五次问:“师父都给了你什么?”
施绵耐心回答:“就是寻踪的药粉和迷药。”
“那你把迷药给我,省得你笨,待会儿被人搜走了。”
施绵不肯,说道:“我一点也不笨,你急躁易怒,才不能给你。”
“惹怒了我,当心待会儿我弃你不顾!”十三粗声粗气威胁着她,被施绵提醒着要温声细语,“你是我的丫鬟。”
十三气得快要冒火了,就算是一起去做诱饵,东林大夫也只给施绵防身的东西不给他,说施绵会保护他,把他气得不轻。
两人徘徊在街道上,施绵放下小摊上手艺粗糙的绣帕,刚一转身,十三迎面撞上一个身材矮小、面貌和善的妇人。
妇人哎呀一声跌倒在地,捂着脚腕叫个不停。
交谈几句,得知妇人就坐在旁边的小巷子里,两人送她回去,刚进了巷子,就被身后冒出的人捂住了嘴巴。
麻袋套下来时,施绵心口咚咚地跳,幸好她已在脑中演练过许多遍,听见十三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她连忙跟着呜呜几声,已示自己没有大碍。
绑她的人力气很大,勒得她胳膊很疼,被扛起时,她心头发紧,尽量保持平缓的呼吸,当做是严梦舟背着她翻越墙头,又在心中暗叹,原来这就是人牙子啊。
施绵时而感受到外面的光亮,时而感觉阴冷,被人扛着东走西绕不知多久,忽然听见木门的吱呀声,有??个女人紧张问道:“可有人跟着?”
“没有,先把人藏进去!”
又转了几圈,施绵觉得周身一寒,眼前彻底暗了下来,她被绑住手脚坐在地上,感受到下方是潮湿阴冷的土地,像是在地下。
地下……是地窖吧?
小叠池也有这样的地方,她看见过贵叔下去拿东西,里面黑黢黢的,很冷,贵叔只让她站在外面提着灯往里照。
她赶紧在心中做准备,想着睁开眼后可能看见的东西,或许是漆黑一片,也可能是凶神恶煞的贼寇,说不准会有死人。
她是见过死人的,有一回跟着东林大夫进山,看见一个农夫倒在山中,是无意跌倒的,被尖锐的竹根穿透左心口。
血淋淋的,很可怖,她差点被吓死。
东林说:“心被穿透,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她那时才七岁大,很害怕,回去后病了整整三日,有一日在东林大夫把脉时道:“假若他的心长在中间,是不是就能救回来了?”
“没有假若。”东林大夫道,“人心本就是偏的。”
施绵不知为何想多了,感受到有人在解麻袋,连忙闭上眼继续想,想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和狰狞的伤口,做好最可怕的准备,就不会害怕了。
麻袋被人粗鲁地提起,拉扯到她发髻上的珠花,“啪”的一声,珠花落地。
接着施绵眼皮感知到微弱的烛光,她听见十三含糊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看见有人蹲在她面前正在捡地上的珠花,对方抬起头,施绵认出是那个矮小和善的妇人。
“模样是挺标志。”妇人笑呵呵,手中拿着珠花,眼睛看向了她脖子上的璎珞,璎珞是纯金打造的,上面嵌雕着牡丹花丛,嵌着红玛瑙与珍珠,下面几道流苏缀着一颗颗圆润的金珠。
摘下施绵的璎珞,她又去取施绵手上的金镯,动作很粗鲁,磨红了施绵的手腕。
“赶紧的,别贪那点东西了!”有人低吼道。
“哎!”妇人应着,眼睛仍继续在施绵身上扫,继续摸掉她腰上的荷包,直到外面传来嘈杂声,似乎是有官兵敲门,她才慌张跟着那人向外走。
“还没喂药……”
“绑着呢,出不了事,先应付外面的人……”
两人攀着绳梯出去,哐的一声合上了地窖的门,窸窣声响过去,上面没了声音。
施绵这才有机会向周围看,那些人还有些良心,留有一盏油灯,借着灯光,她向四周扫过,首先看见的角落里堆着的粮食。
“唔唔。”施绵听见声音转头,看见了十三,也看见他身后阴暗处躺着的五个孩子。
全都与她一样,被堵住嘴巴,绑住了手脚,一动不动,不知是怎么了。
十三蹭着地面向她挪动,先用眼神询问她有没有事,再让她将双手凑过去。
得益于十三在简朴丫鬟装扮,没人去搜他的身,在他卷起的袖口藏有一片薄薄的软刃,艰难地掏出,将施绵手上的绳子割开了。
两人互相松了绑,十三骂了句脏话,揉揉发疼的手腕问施绵怎么样,施绵揉揉腿,催他去看那几个小孩。
离两人最近的是个姑娘,与施绵差不多大,脸上与衣裳都脏兮兮的,十三给她把了脉,道:“被喂了药。”
施绵掌灯跟着他,直到看见最里面的那个男孩,她将灯放了下去,凑近了观察对方的容貌。
“像吗?”她问十三。
十三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有病,“就算他真是你亲戚家的孩子,又不是你同胞亲兄弟,怎么可能像?”
施绵坐在那小孩身旁,凑近他,将烛灯放在两人之间。尽力保持一样的姿势,她也闭上眼,问:“这样呢?”
十三嫌她烦不想理她,一想这么多事是都是为了找这个小孩,又耐着性子端详,仍是觉得二人除了头发哪里都不像,刚要开口,施绵略微偏了下脸,就那一瞬间,十三迟疑了。
“他是方脸,眉毛高、眼距窄,但看五官你俩没有相像之处,但是……”十三挠挠头,道,“说不上哪里,有点神似……”
十三看见施绵轻轻吐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
他觉得施绵这反应很怪异,思绪一转,用揶揄的口吻道:“这不会是你爹和他那个填房生的吧?长成这样,难道你继母是个丑八怪?”
施绵发髻被那夫人弄乱了,鬓发零落地垂着,她不答,揉揉眼,问十三现在怎么办。
十三咬牙:“等姓严的,半个时辰内他不赶到,出去我就买□□毒死他!”
地窖中的绳梯被收走,两人无法外出,只能原地等待。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既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施绵将那个与她神似的五六岁小孩的头枕着膝上,呆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没多久,一旁的小姑娘动了,迷迷糊糊动了动手脚,口中发出浅浅的痛呼,她睁开眼,看见了地窖中多出的两人。
她脏到脸庞看不清楚,穿着普通衣裳,但施绵二人明白,她就是外面官兵要找的人。
“你们也是被绑的?”她问,嗓音有点干哑。
十三挡在施绵面前,道:“不然呢,过来玩的啊?”
姑娘不满他的语气,不悦地多看他两眼,咦了一声,奇怪道:“你是男是女?”
十三一下子黑了脸。此时他有两种选择,一是承认自己是男的,这会儿是在装姑娘,二是说自己是女的,然后掐着嗓音说话。
无论哪一个,都很丢人。
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姑娘看见被割断的绳索,明白过来是这二人给她松的绑。她嫌弃十三不男不女,冲着施绵问:“这是在哪儿?”
还从来没有同龄姑娘主动与施绵说话,她有点惊喜,有些羞涩,攥着袖口小声将外面的情况说给她听。
没说完,姑娘已愤愤道:“等我爹找过来,我定要让人将这帮混账全部关入大牢,让他们永生不见天日!”
“说的好,你倒是有本事通知你爹你在哪儿啊。”十三嘲讽,施绵却觉得有趣。
她看着这个姑娘的装束,觉得她至少十多日未好好洗漱了,被关了这么久,竟然还能这样有活力。换做是她,早就该吓得六神无主了。
而她现在不觉得害怕,完全是因为知道官兵马上就会找来。
姑娘叫明珠,很不喜欢十三的态度,与他吵了起来,几句下来,上面突然传来动静,三人连忙噤声。
“都是你嗓门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十三用气音嘲了那姑娘一句,让施绵往后躲,然后吹灭了油灯,地窖陷入漆黑。
明珠想骂回去,就在此时,地窖门被掀开,一束光照了进来,在地窖中留下一块微弱的光圈。
“不是说留了灯?”上方有人问。
“灯油烧没了吧,全是小孩,还绑上了,你怕什么!”说话的人声音很急,“官兵全都撤了,趁这时候快走!”
绳梯放下,开始有人往下爬,巨大的身影攀着绳梯,好似一只肥硕的老鼠。
“大哥说了,只要那两个值钱的女娃子,其余的不管。”
下来的那个不舍,嘀咕道:“费了老大功夫跑了三个州府,说不要就不要了……”
随着他下来的那人在他脑袋上踩了一脚,“你要命还是要人!”
自然是要命的,人没了还能在绑,命没了就一切都成了虚无光影。
两人落地,视线尚未适应黑暗的环境,迫于紧急的时间,只得摸黑往里走。
“真他娘的黑,幸亏听三子媳妇的给这群崽子留了灯,不然不把他们吓死,也得吓疯了,疯了可就不好卖钱……”
黑暗中,十三贴在墙角,手中薄薄的刃片向外,在心中回忆东林大夫教过的东西,计算这从哪里下手不会致死又能让人丧失行动能力。
两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他要迅速制服,并且不惊动地面上的其余人。
他蓄势待发,后面两个姑娘相依着,那两个歹徒仍在说话,三人却觉得万籁俱寂,只有心跳声鼓点般咚咚震耳。
“我要回家——我要我娘——”突然,寂静中爆发出一阵哭腔。
歹徒也懵了下,“不是封了口……”
十三朝着其中一人飞扑了上去,却因为这个岔子,被那人躲了一下,暗器未能刺中,两人缠打起来。
“他娘的!真是邪门!”另一个歹徒啐了口吐沫,循着声音大步踏去。摸黑走了两步撞上个人,他正要出手抓人,腰上一痛,毫无征兆地“噗通”倒地。
地面上守着人同样听见了声音,咒骂声与脚步声逼近。
施绵紧张极了,抓着袖带里夹层里小小的香囊,决心等人下来就将里面的迷药抛洒出去。这或许并非明智之举,但她别无办法。
又两人出现在地窖口,咒骂着抓着绳梯下来。
施绵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黑暗的环境,可偏偏身后的小孩还在哭喊,明珠都忍不住了,呵斥道:“住口,再哭掌嘴!”
十三受身上衣裙限制,好不容易把前一个弄晕了,骂着脏话朝另两人扑去。
这时又来了第三个,这个更比前两个更迅猛,直接从上面跳下来的,地窖中的几人仅能看见一个影子闪过。
三个壮汉,十三一人肯定对付不了,施绵已拿出袖中迷药。
“哐当”一声,有人脑袋重重撞在地面,施绵在混乱中看得清楚,握着迷药的要顿住,试探着开口:“十……”
才发出一个音节,明珠已从粮食堆里拿起个巨大的萝卜朝着其中一人砸去,施绵连声叫停:“别!自己人——”
话音落地,明珠手中的萝卜被人抢下,而她自己被人在后颈打了一掌,软趴趴倒了下去。
施绵抽了口凉气,收好迷药赶紧过去查看她的状况。
待她抱起明珠,地窖中只有两个人还在打架了,施绵都生气了,“你俩还闹!”
“我都没用刀!”十三嚷嚷。
严梦舟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趁乱偷袭我。”
俩人谁都没安好心,吃亏都是活该。
这一番变故下来,后面的小孩总算不哭喊了,捂住嘴躲在角落里啜泣,施绵在意的是严梦舟为什么要打晕明珠。
“不想被她看见。”严梦舟解释得毫无诚意,向内扫了一眼,扒了绑匪的衣裳让十三快换上。
十三不想被人看见扮姑娘,手忙脚乱地在角落裹着衣裳。
施绵想与严梦舟一同上去,被拦住。
“上面还有好几个呢,你上去打架啊?”严梦舟指着晕过去的明珠,道,“待会儿她爹娘就跟着袁先生过来了,你得留下。她爹位高权重,而你是她家的救命恩人。”
他将地窖中的油灯点燃,此时外面已传来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和包围的命令,官兵已近。
施绵看看明珠,再转头看看里面蜷缩着的与她神似的小孩,低着眉眼点了头。
严梦舟要在官兵看见他之前躲起来,拽着绳梯往上爬,十三在下面骂道:“你怎么就没想着让我做人家的救命恩人?合着我又是忍气吞声,又是扮姑娘,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然你以为呢?就你这姿色,不是扮成丫鬟,根本就没人愿意买你。知道你卖了多少银两不……”
严梦舟上去,将地窖的门打开条缝隙,道:“就说他们起了内讧自相残杀,别提我。”
说完人影消失,施绵看着那条细缝外的小片光亮,他的脸忽然再次出现,道:“我就藏在附近,喊一声就来。”
下一个出现在地窖门口的是十三养的那只小狗,接着有官兵将地窖门掀开,把几人接了出去。
几人中除却施绵与十三,其余皆非状元镇的人,袁正庭找了处空宅院安置几人。明珠单独被人接走,严梦舟的护卫与袁正庭出现在眼前,要送施绵与十三回去,被施绵拒绝了。
“我想与他说几句话。”施绵指着缩着身子哭泣的小孩。
镇子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来的除了严狄将军,还有黔安王夫妇,袁正庭得去陪同处理事情。看见施绵,他吃惊,不能亲自照顾施绵,便给她留了时间,限定她申时两刻,必须启程回小叠池。
十三是几个孩子中最大的,被喊去问话,宽敞明亮的房屋中,只有施绵与那个男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