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解救
待到徐燕芝睁开眼时, 一缕烛光透过将?她双眼遮住的?红色长巾,带来丝丝模糊的?光线。
她先是闻出?一股奇特的?香气,鼻尖带动双颊那片肉时, 她才发?觉自己脸庞上泛着一层湿意。
徐燕芝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 才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她的?喉咙上下一滚, 对自己喝下的?东西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崔琅推过来的?那杯酒,加了蒙汗药。
但这蒙汗药可不?比她在西市那次给崔决下的?那样许久才生效, 她连门都没出?, 便晕倒了。
好一场鸿门宴。
现下,喉中似乎粘着一股难以吞咽的?胶, 让她出?声都成了困难。
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试图动了动手腕, 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一条韧性十足的?麻绳捆住, 双腿也是一样。
“你醒了?”
她刚刚太过专注于自身,自然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角落, 坐着一个?男人?。
而坐在角落中静静等待她清醒的?男人?, 早在她睁眼时,便发?现她已经醒来。
但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崔智不?紧不?慢地等待她发?现自己被束缚住时,才缓缓开口。
他看见徐燕芝愣了一瞬, 耐心十足地又?问了她一遍。
“醒了, 是么??”
徐燕芝挣扎着起身,却失败了, 她的?身体还在发?软, 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 才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来,
“……崔智?”
“不?错, 是我。”崔智这才站起身子,脚步声在静谧的?室内,一下子如?同锤声一般,一下又?一下地砸向徐燕芝,她再次挣扎起来,试图透过红色的?巾布看到崔智的?行动。
“你离我远点!”
崔智哼了一声,在即将?走到她身边时,顿住了脚步。
“别慌,我还不?打算过去。”
“你放开我!”徐燕芝从脑海中想拽出?一个?可以威胁到崔智的?名字,可就?今晚桌上的?其他三人?,都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你若是胡来,明日,你就?不?怕弄得人?尽皆知吗?!”
徐燕芝的?声音还很哑,怒吼时,如?同一只声嘶力竭的?小动物。
对于崔智这种?风月老手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再者说,他这算是帮他大哥的?忙,以他大哥的?性格,怎么?可能让徐燕芝闹得满城皆知。
“人?尽皆知,好啊。如?果表姑娘是主动的?呢?”
“大房的?表姑娘,竟然向他的?三叔父投怀送抱,枉为人?伦!”崔智呵呵一笑,“你认为,我可不?可以让他们这么?想?”
他舔了舔唇,想到自己本还准备费一阵心思才能得到的?美人?,竟然被大房拱手送上来。
甚至还可以对美人?没有顾虑地做尽任何他想做的?事。
他真是捡了个?便宜。
而且,他把这件事当作对他的?一个?肯定,他崔智从小读书就?一般,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也没获得他们父亲的?赏识。
他也不?爱读书,最钟情的?还得是女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说大齐疆土内,只说这长安城中,谁有比他崔智更懂女人??
他缓步走到拔步床边,将?新换上红烛的?烛台举起,从床边漆黑的?柜子中,一边与她说着话,一边在柜子中挑挑拣拣。
“这里面都是我的?珍藏,你可以选选,我们今晚用哪一个?。”
他取出?一个?蚕豆大小的?器物,与她介绍:“这是勉子铃,其内部是空星的?,将?其置入户中,行事起来可谓妙不?可言。”
当然,他并不?会真的?等徐燕芝来挑选,自顾自地将?那颗蚕豆放进?柜中,又?将?第二层的?抽屉扭开,从里面一排排的?竖棍中取出?一根相对较细的?,说道:“这是jiao先生,这根中空,体物入微,也堪称一绝。”
他对自己柜中的?器物津津乐道,再一看徐燕芝,她的?泪水已经打湿了红布,将?其晕染成了更深的?颜色。
“你哭什?么?。”崔智最讨厌女人?在床笫之?间哭泣,比如?他的?妻子,曾经就?因他纳妾之?事成日以泪洗面,只可惜他们高门大户不?便合离,不?然的?话,他早就?将?那妒妇休了几遍了。
可徐燕芝毕竟是他日思夜想的?小美人?,看到她泪痕留在面上,就?像是涂上了一层轻薄的?胭脂,反倒衬着她脸庞十足水润。
谅她年纪小,饶过她一回。
“夜还漫长,这些?都是后话。等你开心了,我们想怎么?玩怎么?玩。”崔智将?那些?东西重新放回抽屉里,最后在柜子的?角落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红棕色的?机关盒。
轻轻扣动机关,就?听?到几声零件被旋开的?声响,里面的?瓶瓶罐罐就?映入眼帘中。
“我们先从这个?下手,小美人?。”他再次挑挑拣拣,从药瓶中取出?一个?塞着红布的?青花瓷瓶,一把抓住徐燕芝脸上的?巾子,抽开。
一双梨花带雨的?狐狸眼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
他是不?喜欢女人?狐媚的?模样,但又?想到那销/魂的?身段,以及崔琅拜托他的?事,不?禁觉得觉得眼前?的?小娘子秀色可餐起来。
听?到徐燕芝吓得瑟缩了一下,对自己此时所拥有的?权威很是满意。
崔智轻蔑地笑了笑,“你装什?么??我在别院看到的?不?是你?那次你与崔决那厮,不?是就?躲在柜中厮混吗?”
“还是你觉得害羞,需要见不?得光才好?”
“恁娘个?死鳖孙!天杀的?下贱货!”
她看着崔智的?靠近,蜷缩成一团,尽量不?让崔智碰到她。
“我在床/上不?爱动粗,徐燕芝,你最好别逼我。”崔智将?那瓷瓶的?红布揪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而圆的?药丸,“此物名叫‘春意浓’,专治你这种?不?老实的?小娘子!”
他托起徐燕芝的?下巴,抵着徐燕芝对她的?踢蹬用力一掰,将?手中的?药丸塞到她口中。
“嘶——你这小娘皮!”他想抽回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指被徐燕芝两颗尖尖的?犬牙咬出?一道血痕,“你疯了不?成?!”
徐燕芝不?用问也知道自己被喂了什?么?东西,她胳膊不?能动,只能尽量低下头,想将?那药丸咳出?。
“你放弃吧,‘春意浓’入口即化,他与寻常的?那些?劣质品可不?一样,它的?药效又?久又?强,一阵完了还有一阵,若你想忍着也是白费心神,此物必须由我来帮你止渴。”
“说不?定你觉得舒爽了,还要求我来一颗呢!”
“我呸,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徐燕芝又?在咳嗽,但这春意浓真如?她所说,她只感受到了微微的?甜味,那玩意就?化在她口中了。
“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委身于你!”看着崔智一个?膝盖已经压在了床榻上,徐燕芝只能尽量往后靠,直到脊背抵在墙壁上,她朝他呸了过去,把唾液吐到他脸上。
这就?是到了崔智喜欢的?环节了。
跟他玩贞洁烈妇是吧?
他乐意奉陪。
“别说得那么?严重。曾经也有娘子这么?说,但你猜她在哪呢?现在正在我的?院中呢。”他草草抹了一把脸,又?朝着徐燕芝的?方向爬了几分,看到她酡红的?脸颊,猥琐地笑道:“你是不?是感觉热了?看来‘春意浓’已经起效果了。”
徐燕芝也感受到了她腹中起火,双腿已经在下意识地互相摩挲,浑身瘫软成一团,就?连自己的?意识也开始重新发?蒙。
他面前?的?崔智覆上来,手指碰到她的?双颊,刚刚她咬破的?伤口的?血,已经蹭到了她身上。
“小美人?,你可真香……”
就?在此刻,屋门砰的?一声被踹开,随着一道惊雷劈下,面色阴沉的?青年就?站在门口,依旧是一身素白的?长衫,却在此时有说不?出?的?气势。似真似幻,似鬼似魅。
根根分明的?睫毛轻颤,狭长的?眼底尽是冷戾诡谲。
崔智转过头:“崔——”
立时三刻,一道白光乍现,崔智连他的?名字都没念出?来,他的?脑袋就?和他的?身体被一分为二!
鲜血从他的?脖子上喷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一到弧线。
血在烛光下,竟诡异地反射出?了三人?的?表情。
冷淡的?,惊愕的?,惊恐的?。
崔智的?脑袋摔到徐燕芝腿上,滚了两圈,掉在床榻上。
甚至,他的?表情,还保持着惊讶的?模样。
崔决的?面上溅起一束血点,像点缀在这张俊美无俦的?容颜上最猎奇又?适配的?装饰。
而徐燕芝却被溅的?满身是血,本是一身黄衫却被血红色完全污染。
她尖叫一声,便看着崔决将?她身上的?粗绳拿长刀挑开,拉着她就?往屋外走。
她差点腿脚发?软,差点在崔智的?歪倒的?身体上摔了一跤,也就?是这么?一歪,她再次尖叫起来。
“崔决,那里!”她指着屋中另一个?阴暗的?角落的?长帘,“那里好像有人?!!”
崔决的?脚步这才定住,长手一伸,让她躲在他身后,自己却将?长刀再次举起,一步,又?一步地走向那片阴影。
徐燕芝不?确定自己真的?看到的?是人?,但她即将?要摔倒时,确实在那长帘下,看到了一双皂靴。
在他即将?用刀剑将?那片布帘抬起时,便听?到门外出?现了声音:“刚刚是什?么?声音?!你们听?见了吗?还是我做梦魇着了?!”
“我也听?到了,快起床看看,喂,火折子呢?!”
“是不?是进?贼了,快点火把!”
崔决不?得不?放下刀,继续拉着徐燕芝,用指腹点了点她的?手背,示意道:“先走。”
院内的?火把一个?个?点起,正寻找方才那声巨响的?来源。
“是不?是那间院子?”有人?指着那还燃着丝丝烛光的?院子,问道。
“可三爷嘱咐过我们不?让我们靠近那里!”又?有人?说:“你忘了吗?他精通专门说了,说如?果去了,小命怎么?没的?可能都不?知道,可别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了!”
“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大喊着走水的?人?高举着火把,指着开着门的?那间屋子,“那里着火了!!”
有人?将?这人?认了出?来,“咦,周蒙,你怎么?在这?”
“我半夜尿急起床,看到火从外面烧了起来,这才赶过来”
周蒙喘着粗气,看着是匆匆赶来的?,一点也不?像有假,“问我这么?多做什?么?啊,快来打水啊!”
也是被他这么?一说,他们才发?现三爷叮嘱过他们今夜万万不?能靠近的?院子火势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般地蔓延到外边,一个?个?赶紧闷头打水,未注意到崔决已和徐燕芝坐上了一辆马车。
随着马鞭扬起,从黑夜中窜出?一匹烈马,银色的?马鞍似乎是一道烁星,直奔向崔府的?尽头——
可供马车通行的?后门不?知道在何时已经被打开,随着马蹄和车轮的?声音,人?们才逐渐察觉在今夜所发?生的?一切。
“什?么?声音?!”
“那个?人?是……是崔决!崔决他跑了!”
有人?推了一把周蒙,命他快去:“我来救火,你们去通知家主!”
可已经来不?及了,跟随着崔决的?几名部下,也一并骑上马匹紧跟其后。
崔决一边环住徐燕芝的?腰肢,一边与跟他并驾齐驱的?人?说道:
“各位,计划提前?,恐怕也会生变,我们兵分三路,在约定地点会合。”
“郎君,您要的?东西,我给您带回来了。”周蒙从前?襟取出?一个?锦囊,扔给崔决。
锦囊在空中被掷出?一条线,崔决只看前?方,便已轻巧地抓到,“多谢。”
他说罢,两边马头一转,众人?与崔决分为三道,隐入长安城的?各个?街坊中。
很快他们便驱车来到长安城门下,
崔决从荷包中拿出?宁贵妃的?玉牌,守卫再怎么?心疑,也只得乖乖将?城门打开,为二人?放行。
等行了大约二十里时,崔决才将?缰绳拉紧,让马车缓缓停下,这才有时间去查看徐燕芝的?状态。
“没事了。”
此时明月高悬,银月如?钩,月华倾洒到万物上,也落在二人?身上,如?披着一层缥缈虚幻的?光。
他像在触碰易碎的?宝物一般,轻轻抚上她的?发?顶,抚摸到她浓密柔软的?乌发?,感受到她此时的?颤抖,竟一时舍不?得放开。
“表姑娘……”
少?女泣涕如?雨,一滴又?一滴的?泪珠掉滴落在他的?前?襟,她同时也死死地抓住他,只为追求片刻安宁。
只求片刻。
而那泪水汇聚成一条河流,将?会在崔决身上永不?止息。
他看着她身上的?血已经被疾驰的?风风干了大半,大片大片地在徐燕芝身上,让他怔忪片刻。
好像一朵在血中盛开的?花啊。
而徐燕芝从小声抽泣,也变成了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慢慢变了味。
……不?妙!
她那劳什?子春意浓还没解!
但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
她忽地从崔决胸口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彼时也在一刻不?错地看着她,随后有些?疑惑地歪了脑袋。
但她来不?及再做些?什?么?了,四指并拢,大拇指僵硬地指着马车,干笑道:
“我要去车里、睡会!有点哭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