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9 章(1 / 1)

光芒纪(出书版) 侧侧轻寒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云层间片片筛下,光芒耀眼。他 步在开满虞美人的山坡上或许这就是他以后,固执地认为容虞喜欢虞美人的原因。其实他深心里喜欢着的,或许只是初见时那被云间日光照得莹然生辉的容虞。

  那时她在初夏的和煦微风中朝他微笑,说起自己正在学习的设计,讲着自己的梦想与未来。

  她说,你相信吗,我将来要成为第一 个站在时尚设计界顶峰的华人女设计师 ——或者,把这个女字也去掉。

  当时写在她眼中的,对未来的希冀和憧憬,曾经让他心悸莫名。但最终扑灭了 她的未来的,也是他。

  她没有扛住顾家给她的压力,最终中断了自己的事业,在家相夫教子。她一天天灰败黯淡,除了孩子外对什么都是兴趣奄奄。他对她最初的爱逐渐退却了,不想 家也不想再守着她那枯败的神情,于是 而将兴趣放在了外面,名正言顺地认为 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培养孩子, 是容虞的天职。如果她做不好,那就是她 没有尽到为人妻为人母的职责。

  容虞发现了他在外面女人,不是一个 两个,后来她也没兴趣再去追究。当时他 以为她是习惯了,学乖了,还夸她懂得了如何做个好太太,直到她第一次自杀,被 出重度抑郁,他才明白自己给她造成的 巨大伤害。

  那之后他也曾经收敛过,还允许容 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叫人帮她在国内开一个设计展,完成她的生平宿愿。

  他记得展览结束后容虞并不开心,她满 颓败地告诉他,她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失败。她早已不是十几年前那个被人称赞 有灵气有才华的设计师,她长期脱离那个 圏子,理念早已经过时,长期的抑郁也让 她的精神难以支撑巨大的脑力工作。她痛哭失声,说,真绝望,我遇到了一个高中 女生,连她的设计都能超越我,她都把我 甩到远远的后面。

  就是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了。她消沉得开始拒绝吃抗抑郁的药 物,整个人形容枯槁,让他一度想找人把 那个刺激她的女高中生给找出来,狠狠报 复一番,可惜没有任何线索才只能作罢。

  但其实,过不久就他就原形毕露了, 反正抑郁症就治吧,吃药就吃吧,还能怎 么样。于是他又渐渐开始了在外面胡混日子,用外面鲜活的女孩子来逃避自己内心的愧疚和无助。

  然后,也不知过了几年,有一天他难得回家一趟,看见容虞看着本杂志在哭。 她哭得异常可怕,脸上表情僵木,只有眼泪大股大股顺着脸颊往下涌。他吓了一 跳,问她怎么回事,她翻着杂志上一件高清印刷的设计图,把一片衣角指给他看, 问:“你看见了吗?叶子……是我设计的 叶子。”

  他一头雾水,那件艳丽夺目的裙子, 裙摆张扬,攫人眼目,就算他是个外行, 也看得出设计得很出色。但鲜红的衣裙 上,哪有叶子。在容虞的一再坚持下,他 仔细看了看那衣角,才发现确实有根朱红 色的线条,构成了一片叶子的形状。

  “是当年那个女高中生啊……”容虞 喃喃地说,“我给她设计的签绘,没想到 她真的用上了,更没想到,她现在获奖了。”

  他扫了那个奖项一眼,见是个无名的小奖,暗自嗤之以鼻。其实那天他本想在家里好好呆几天的,但看见容虞又是那绝望悲凉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又升腾起无助的恐慌,所以仿佛在逃避似的,换了衣服就匆匆又走了。

  然后他就接到了容虞再度自杀的消息息。是那个奖项刺激了容虞,让他萌生了死意。他当时简直崩溃了,一个当年见过的高中生,现在长大获奖了是什么大不了 的事情,怎么会让他最珍贵的妻子就这样 死去呢?

  从国外赶回来守了母亲几天几夜的顾成殊,为了宽慰她还去寻找了叶子主人,那时来的是路微。但容虞没能抢救回来,几天后情况恶化,他们守在急救室外,直到临终护士传达了她的遗言,希望儿子与叶子的主人结婚。

  而顾成殊在急救室外对他说,我会实现她的遗愿的。

  到现在他也不太清楚,当时成殊说的遗愿,是娶母亲指定的人,还是实现母亲生前的梦想。

  但到现在看来,应该是后者吧。

  叶深深,正代替着容虞,去实现那个夭折了近三十年的梦。

  她现在就坐在他的面前,光华内敛, 沉静而自带一个底蕴深厚的世界。

  多年前容虞说过的话,似乎又再次出 现在他的耳边。

  你相信吗,我将来要成为第一个站在 时尚设计界顶峰的华人女设计——或者,把这个女字也去掉。

  她最终没能走到那一步,而即将走到这一步的,会是叶深深。

  顾父这样想着,因为伤感与愧疚,不敢再看叶深深,只将目光转到顾成殊的脸上。

  成殊比他强。顾父不得不这样承认, 他的儿子,不需要别人的牺牲,就可以成就自己,也成就他心爱的人。

  而他自己呢,一直以来,却胆怯地不 敢承认自己的失败,甚至还为了掩盖自己 的懦弱无能,一意迁怒于叶深深。

  可其实,真正害死了容虞的人,不是 是给她最后一击的叶深深,而是他自己。

  身为真凶的他,并没有任何理由谴叶深深。

  顾父一言不发,仰头看着拱形希腊式 天花板许久,然后默然站起身,向外走去。

  叶深深有些疑惑地看向顾成殊,不明所以。

  顾成殊看见顾父略带虚浮缓慢脚步,向深深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没“没事,我去看看。”

  他站起身追上自己的父亲,陪他走到洗手间去。

  顾父站在水龙头下,一直用水冲洗自己的手,低声解释说:“刚刚,好像被酒溅到了。”

  顾成殊并不戳穿,只扯了张擦手纸给。

  顾父将手上的水珠一点一点擦干,又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许久。镜中的中年人依 然保养良好,只是气色确实不太好看,带着疲倦的神情。他忽然笑了笑,对顾成殊说:“有点累了,大概是年纪大了吧。”

  顾成殊则说:“还好,估计还是很受姑娘们欢迎的。”

  “外表吗? ”他用尚带湿气的手掌拍了拍脸颊,却依然显得额丧,“是心里老了。以前不理解为什么老人都喜欢落叶归根,一个个都想回国去养老,现在我终于懂了。我也讨厌起刺目的灯光与不停歇车流了,我得回中国,像沈家太爷一样弄 个四合院,养一缸金鱼,再种两棵石榴树。”

  顾成殊不由得笑了: “后面是不是还有个肥狗、胖丫头? ”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