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1)

长乐夜未央 易楚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还,幸泰山,脩封。庚寅,祀于明堂。癸己,禅石闾,见群臣,悉罢诸方士候神人者。

对于上官安来说,东临大海,登极泰山,亲见奇观,这一切都比不上妻子有妊的家书让他欣喜若狂。

天子于明堂祀上帝,他便在山路上虔诚地祈求着母子平安的渺小愿望。

夏,六月,还,幸甘泉。

甘泉……

得知天子不回长安而是直上甘泉,上官安莫名地感到了烦躁。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甘泉两个字!

6、思子

从泰山到甘泉,本可以从巨鹿渡河,从弛道直奔云阳,但是,天子却忽然改了主意,直往西行,进了三辅地界,几乎快能看到长安城了,乘舆大驾才停下。

待知道了驻地所在,所有随驾之人都觉得颈后立时刮过一阵冷风。炎夏六月的天气中,不少人硬是打起了寒颤。

——京兆湖县。

——皇太子刘据的亡所。

湖县有周天子祠二所,今上即位改称湖。

沿着大河的堤岸而行,耳边全是河水奔腾东去的狂歌,霍光的脸色愈发苍白,让金日磾几乎认为他随时可能晕倒。

——霍光如此,那么,走在最前面的天子呢?

金日磾不无忧虑地注视着始终背对着他们的天子。

——天子真的想看太子的墓地吗?

所有人都惊惧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子夏居西河,丧子,哭之失明。

古人如此。今人何堪?

没有人知道独立长子墓前地天子是何神色。也没有人敢知道。

对于后人来说。一座思子宫。一座高筑九层地归来望思台……便是全部了……

——峨峨九层。已断兴哀之目;眇眇千里。不归幽愤之魂……

——望以穷高。思以及远……

——流眄无涯。增怀永久。意来思之可待。念追悔而终不……

——三年之恩,天伦钟爱……一朝之忿而致两伤,万恨悲寂,千载凄怆……

——望思望思……终不归……

“……日磾,朕没有儿子了……”

望着那个烈日下的玄黑身影,金日磾忽然想起奇华殿中的那声悲鸣,随即想起的却是当时未曾上心的钩弋夫人的神色。

——震惊!愤恨!委屈……

天子的宠姬在那一瞬间究竟感受到了多少种情绪?

金日磾不知道……

他只知道,无论如何,在那时,天子的意识中,只有刘据才是他的儿子!

——燕王、广陵王,还有年幼的刘弗陵……在那时全被遗忘!

天子大驾在湖县泉鸠里停了一夜,第二天便北上甘泉,没有进长安。一直到七月,除了罢免太常靳石与任田千秋为丞相,再没有再发生什么能让人记住的事情。

事实上,离开泉鸠里,天子便病了,连从不假手于人的奏书都交由近臣处分。

得知了这一消息,上官安的心情由烦躁转为恐惧,却偏偏不能流露半分,除了面对自己的父亲。

上官桀对儿子的惶恐并没有一丝不满,只是很耐心地安慰:“贰师已降匈奴,无人可知的事情便从未发生过!”

上官安却仍是不安:“阿翁,李氏族,苏文焚,江充已死尚夷灭三族……县官是……”

“噤声!”上官桀变了脸色,“安儿,不可说!”

上官安的脸色苍白,却固执地向父亲诉说自己的不安:“阿翁,我们做的事情当真不会有人知道?”

上官桀点头:“新妇身边的那个婢女,汝母已处置,报讯的那个苍头去岁暴病而亡,李氏被族,再说,他们本就不知道报讯之人的身份。线索俱断,谁能知道?”

上官安这才稍稍安心,却还是脸色苍白:“那钩弋宫那边……”

上官桀冷笑,拍了拍儿子的肩:“那边有主上处置,便是主上不处置,霍子孟也容不得她!”

“阿翁为何这般肯定?”上官安皱眉,不解得很。

上官桀笑得更加灿烂:“霍子孟素来都学大将军的行事,岂容有意外发生?皇太子血裔尚存,少主在位,他自可护卫其周全,若是少主身后尚有太后,他如何保证那个皇曾孙的安全?”

“皇曾孙?”上官安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存在,“他该有三岁?外舅不会真的想扶持吧?主上毕竟没有说太子无罪啊!那可是罪人之后!”

上官桀轻轻挑眉:“安儿,想扶持稚子的……绝对不是只有霍光一人!”

上官安讶然,却听父亲低声轻笑:“朝廷内外多少卫氏旧人都在看着——无论是谁继位,除非他能有超越太子的表现,而那个皇曾孙又实在是不成器,否则,他们对大汉的忠心都将集中那个皇曾孙身上!”

“卫氏旧人?”上官安觉得这个说法太不可思议了,“卫氏素来不党不羽,便是有些故旧,又能如何?”

——那些人有那么大的力量吗?

上官桀没有回答儿子的疑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对没有真正见过那两位大司马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这种问题的。

“你既然心绪不定,我便涎着老脸为你告假吧!”上官桀见儿子始终不能真正平静,终究是不放心他继续在空中值守。

上官安没有拒绝,待父亲起身准备出门时,才蓦然出声,唤回父亲,压低了声音问道:“阿翁,你是想扶持新君吧?”

上官桀唇角一动,却还是没有回答。

上官安也没有看父亲,而径自往下道:“那么,为何还要我与幸君生下孩子?”

——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孩子!若是有一日,上官家与霍家对立……孩子该如何自处?他的妻子又该如何?

上官桀轻轻叹息,安慰地轻拍儿子的手背:“你想得太远了!世事岂会皆如人意?”谁都保证不了的……

这个理由让上官安松了口气,安心了……

步出居室,上官桀忍不住为儿子摇头——少年心性,儿女情长啊……

甘泉紫殿,搜栗都尉桑弘羊与丞相田千秋、御史大夫商丘成一起为轮台戍卒屯田一事奏请天子。

听完十三岁即为侍中的亲信重臣的建议,天子沉默片刻,却道:“富民侯以为如何?”

六月,丁巳,天子以大鸿胪田千秋为丞相,封富民侯。

富民二字正是思富养民之意。

桑弘羊久侍天子,如何不知天子的意思,立时便不再进言。不久,大驾自甘泉回长安,天子正式下诏答复屯田轮台一事,言及兴兵用贰师之不当,深陈悔意,言辞恳切,以“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为由,拒绝了桑弘羊屯田轮台的建议。

天子更加苍老,但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仿佛看透了沧桑,不再信神仙方士,不再迷恋边功,他似乎忽然看见了大汉上下为某些看似显赫的功勋所付出的代价,他开始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但求毋乏武备,不再对外出兵。

忽然转变的天子让许多人无所适从,其中就包括负责奉封下书的尚书令张安世。

杜延年对好友的困惑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县官是终于认识到,再继续用兵,就要把烈侯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