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1)

长乐夜未央 易楚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了一下袖中的玺书,随即才道:“那位是东宫中长秋。”

“哦?”魏相不由也露出讶色。“是长信宫有诏?”

邴吉摇头:“上官太后素来知礼。岂会对外臣下诏?”随即不待魏相再问。便道出实情:“应是东宫内属忧心廷尉寺上书。长信宫才遣使至此。”

魏相听着就觉得古怪:“少卿之言。似乎长信宫对霍氏之事并不忧心?”

邴吉看了魏相一眼。微微皱眉:“廷尉寺上书不会是君侯之意吧?”

魏相默然无语。只是微笑。邴吉轻轻摇头:“君侯不知今早皇太后车驾尚可直入未央吗?”

“正是因此。”魏相轻语。“长信宫权威甚重。又是霍氏骨肉至亲。为免夜长梦多。我与众人都认为还是仿孝惠皇后……”

魏相说出自己与其它朝臣的想法,但是,眼见邴吉越听神色越古怪,最后竟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便止住话语,望着邴吉,示意其解释。

邴吉长叹一声,竟开口唤了魏相的字——自魏相成为御史大夫,他便再未如此称呼过这位好友:“弱翁,过犹不及!”

魏相正襟危坐,低头受教:“还请少卿指教。”

“不敢。”邴吉也连忙正色,“霍氏谋反,已是万劫不复,此时落井下石固然是人之常情,但是,绝对不应牵连两人,主上也不会允许牵连到那两位!”

魏相何等精明,立时便想通透了:“宣成侯与长信宫?”

“正是!”邴吉点头。

即使撇开恩情等等,只从最冷酷的角度考虑——刘询入继大统,毕竟是霍光定策,上官太后颁诏,若是这两人被牵涉进谋反大罪,也就意味刘询继位的正统性将不复存在。

一想明白,魏相不由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起身长拜谢邴吉:“谢少卿。”

邴吉受了他的谢,随即起身离席扶起魏相。

“君侯主持大事,一时有失,在所难免,不必挂心。”邴吉温和地劝慰魏相。

魏相轻拭额沁出的冷汗,长吁了一口气:“我此来本是想问少卿,主上对廷尉奏书是否已有决定……”

邴吉温言笑道:“主上自然不会不准,只是其中的度却需我等臣下把握。”

“正是!”魏相点头,随即想到:“那么,主上对中宫……”

听他提及霍成君,邴吉不由皱眉,却是很平淡地道:“君侯此前一直在廷尉寺,所以尚不知今日禺中(指巳时,也就是上午9-11点),主上已下诏停中宫玺绶,勿诏不得出椒房殿。”

魏相不禁又是一愣,随即摇头:“主上对中宫不是一直……”

若说作戏,霍光过世后,刘询也并未冷落霍成君,怎么这会儿……

邴吉叹了口气,只能轻声低语:“圣心难测……”

魏相闻言也只能默默点头,良久方重新开口:“其实这样也好,廷尉上书后,我归府便觉不妥……”

邴吉不由讶然,却听魏相叹息:“竟有属吏进言,应斥退宣成侯昔日所属以及其征、荐之官……”

邴吉怔忡着望向魏相,却见魏相也是哭笑不得地望着自己,不禁失笑,摇头道:“我固然曾是大将军长史,然君侯亦曾是宣成侯所征良臣……丞相府属吏竟不知吗?”元平元年,魏相由扬州刺史被征为谏大夫,当时主政的也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

魏相正是为此而哭笑不得,听他还特地说明,不禁白了这位好友一眼。

“好歹我的征令出自朝廷,你却是实实在在的宣成侯幕府属吏!”魏相没好气地驳了一句,“别说你我,朝中公卿百官有几个能与宣成侯撇清的?”

邴吉不由苦笑,叹了口气道:“方才在宣室,陛下说秺侯是忠孝功勋之后,又已决意去妻,亦不必案其罪了。”秺侯金赏也是霍光的女婿。

魏相对此倒是没有惊讶:“秺侯禀父志,本就与霍家疏远,昨夜逐名捕人,册上本就没有其名。”

“霍氏的罪名是谋反……”邴吉摇头,“这种罪名人人自危,主上对此十分担心。”

魏相点头:“的确,大逆谋反按旧例是要夷灭三族的,还是早日定案为宜。”

邴吉点头:“方才宣室对策,我还建议陛下颁诏赦罪。”

“理当如此。”魏相附议。

商议之后,邴吉送魏相出门,属吏也都肃手恭送。出了御史大夫寺的门口,魏相便示意邴吉止步,邴吉刚躬身行礼,就听魏相低语:“少卿,宣成侯当日为何会青眼于你呢?”从秩千石的廷尉监到车骑将军车市令、大将军长史,再到秩二千石的光禄大夫给事中,邴吉只用了短短十年,而很明显,邴吉远谈不上是霍光的亲信,偏偏受着亲信一般的倚重信赖。

魏相也根本没想要答案,言罢便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说过。

注:君侯,秦汉时称列侯而为丞相者,《汉旧仪》载“列侯为丞相、相国,号君侯。”

14、幸运的少妇

朝堂的惊惶不安离后宫很远,离长乐宫更远,尽管皇帝明确地表明就事论事,并不诛心连坐,但是,谋反大罪本就连坐甚广,而世间本就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尤其是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已是颇具雅量的君子了。

虽然上至天子,下至御史大夫,都明确表示暂不管旁枝末节,尽快将霍氏诸人定案,但是,事涉谋反,奉诏治狱的官吏又岂敢敷衍,纵然快之又快,定案已是十日后,而长安各狱几乎都是人满为患,案验相坐已及数千家。

由丞相领衔的奏书立刻呈进宣室,刘询也立刻看了,奏书正文并不长,谋反乃大逆之罪,量刑自有律令可依,唯一需要天子定夺的不过是如何连坐——族灭还是夷三族?

“罪人名册呢?”刘询的声音淡漠,神色清冷。

殿中侍奉的侍御史、尚书、侍中都无法辨清天子的喜怒究竟如何,但是,谁都不敢怠慢,立刻将放有奏书所附的名册书木几抬到天子身前的书案旁。

垒放整齐的书简像一座小山,刘询忽然没兴趣审阅了,事实上,他也不必看,只需要在奏书正文上写下“制曰可”便可以。

——大逆之罪从来只有牵连无辜,断没有轻纵一人的道理。

手中醮满朱砂的苍毫就要落在奏书上时,刘询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生杀予夺,人主权柄,断不可轻授臣下,但有一次,君威即失。”

他惊惶抬头,左右四顾,却只看到侍奉的中臣茫然不解的神色。

刘询不由苦笑,叹了口气,将笔放回笔架,伸手取了一卷名册,将奏书移开,仔细地审阅那一个个或陌生或熟悉的姓名。

漏刻不紧不慢地移动着,眼见昼漏将尽,中官宦者悄然入内,依照规矩一盏盏点燃殿内的烛灯。

书几上地书册仅剩三卷。刘询第一次出声:“张敬?”

侍御史立时警醒。抬头准备接受天子地咨询。却见刘询又取了那份奏书正文重看。片刻之后。才问道:“卫将军为何未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