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的姿态,倚华轻声对皇后进言:“大将军之权在朝,宫禁之内方是中宫容身之所。”
——说白了,大将军的权势的确炙手可热,但是,宫禁之内与外朝毕竟不同,皇后……不能全部倚赖大将军。
这是霍光之前曾经表达过的意思,但是,因为上林柳的事情,兮君并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上,这会儿,再听到这些话,她却不是不能想了。
——宫禁……
——权……
兮君抽了一冷气,转头瞪向倚华,然而,低着头的倚华却似乎没有察觉她的目光,依旧是一派恭谨的模梓。
兮君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心中的惶恐。
“长御……”兮君没有睁眼,“当如何为之?”
倚华抬起头,端详了皇后一番,才低声道:“党同伐异。”
兮君睁开眼,与倚华相视不语,眉头却慢慢地皱了起来——这四个字说得再简单不过,也再明白不过了,但是……何者为同?何者为异?
兮君这样想着,也这想问了出来。
然而,这一次,倚华沉默了许久,仍然没有给答案。
这么一会儿,傅母与其它侍御已经渐渐走近,兮君与倚华却一直没有动。
见她们君臣二人站在廊上不动,傅母等人却是不敢靠近了,脚步自然是更慢了一些。不过,距离毕竟有限,就在傅母等人快走到倚华身边时,兮君忽然笑了。
倚华低下头,傅母与一干侍御更是立刻停步,低头肃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诏大将军来见。再诏义姬,往宣室殿行,为我侍上医药。”兮君直截了当地说了两句话,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中宫诸人都是一惊,待反应过来,明白皇后说了什么,更是脸色大变,连倚华都脸色数变之后才镇定下来,低头对皇后应了一声:“诺。”
长御在皇后身边犹如侍中之于天子,都是近侍之人,代传诏令也是常有的事。倚华坦然地应了诺,也就坦然地退了下去,自去内谒者处传皇后之诏。
对皇后的诏令,义微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应唯奉诏之后,便直接往宣室殿去了,霍光却是挑了挑眉,神色也有些古怪,但是,并没有说什么,恭恭敬敬地应了诏,便往椒房殿去了。
到了椒房殿,见礼完毕,祖孙二人分别落座。看了看皇后的脸色,霍光倒是没有绕圈子,而是很直接地对皇后道:“上已病,中宫当更加珍重自身。”
兮君垂下眼,轻轻点头。
——今日……霍光的话都是如此……
……几近直白……
她的外祖父几乎就是在直言——她可不能也病倒了
——他对她尚有期望
兮君只觉得唇舌间满是苦涩。
汉长安城以“八街九陌”闻名于世(《三辅黄图》),也即是有说八条大街和九条大道。“八街”的名称,见载的有“香室街”、“夕阴街”、“尚冠前街”、“华阳街”、“章台街”、“藁街”、“太常街”和“城门街”。经考古探测,除西安门直通未央宫、章城门接城内环道(即“环涂”)外,其他10座城门都有大道直通或相通,呈垂直相交。其中的安门大街、直(城门)~霸(城门)大街、清明门大街、雍门大街、厨(城门)~宣(平门)大街的路宽都在45~56米之间,分三道有如今日的“三股道”,中为御用的“驰道”。如果再加上北去渭水的横门内大街,就构成为长安城内的主干道。那么,不计西安门和章城门,其他城门内的大道加起来也正好是“八街”。当年,两侧的临街建筑必定是“甍宇齐平”、异常壮观的。若以古街名“对号入座”的话,学者们的意见还不一致。说“香室街”是清明门内大街,似乎大家没有多大的歧义。而对安门大街,史念海先生说是“章台街”[17],何清先生说成“城门街”[18];对直城门内大街,史先生认为是“藁街”,何先生以为属于“太常街”;史先生还认为华阳街即是横门内大街。
97、亲子
97、亲子
走出椒房前殿时,霍光稍稍停了一下,神色波澜不惊,一派淡漠,也没有转身回望,只是在殿门前站了一会儿,随后便如平常一样从东侧的石阶离开了椒房殿。
火齐屏风与锦绣重幄遮挡住了殿门,因此,坐在殿中的皇后看不到外祖父的举动——即使看到,她也没有心思去多想。
——此时此刻,她连考虑自己都考虑不过来了
保持着端坐的姿态,兮君良久都没有动弹一下,直到傅母等人悄然上殿请示夜食之事,她才恍然回神,却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并没有动弹的意思。
傅母不敢多问,倚华却没有那么顾忌,但是,当着保傅与诸侍御的面,她也不可能真的多问一个字,直到侍奉皇后就寝时,她才凭着身份,摒退众人,悄悄地询问。
“婢子以为,大将军见中宫后,中宫当更安心一二才是。”倚华一边侍奉皇后脱去层层衣裳,一边低声道。
——她是真的这样想的。
——毕竟,一直以来,霍光对这个外孙是真的在意,也真的有维护的行为。
——霍光应当会让皇后的心安定一些才是。
兮君一直怔怔地任由侍御服侍,这会儿,听到倚华的话,也是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安心……”兮君低声重复倚华的话语,随后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当安心才是……”
——她的外祖父的确给了她承诺。
——那是绝对维护她的承诺
——作为皇后,作为外孙,她都应该不必忧虑了
——她应当安心才是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心反而更加惴惴呢?
兮君轻轻皱眉,心神终于告别了恍惚的状态,却又陷入更为茫然的疑问之中。
侍奉上官皇后多年,倚华可以说比这位皇后自己更加了解她的心思——至少是在某些问题上。
为皇后套上绛袍,倚华一面理着皇后的头发,一面放柔了语气,询问:“中宫为上忧?”
“为上忧?”年少的皇后再次重复长御的话语,只不过,语气不再恍惚茫然,而是再明显不过的惊诧,其中还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意思。
——她为刘弗陵忧虑?
若不是多年教养的约束,兮君简直想冲倚华翻白眼了。
倚华自己也挑了挑眉,随即便哑然失笑。
——也是
——这对少帝帝后之前本来就是既无深情,也无利益同盟,这位皇后怎么也不会为皇帝的境遇太过忧虑了。
——即便是最初的忧虑,多少有几分为皇帝担忧的意味,也不过是因为,她是皇后,会被皇帝牵连。
抿了抿唇,倚华再次开口,语气淡定了许多:“既非为己,也非为上,中宫为何不悦?”挑了一下眉,倚华的声音又低了一些:“中宫对大将军所虑不满?”
——既不是为自己担忧,也不是为了皇帝,倚华能想到的可能只剩下这个了。
——皇后是不是对大将军的计划有些不满呢?
虽然不知道详情,但是,倚华很清楚,这一次,霍光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