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1)

长乐夜未央 易楚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纤细的手指,真挚恳切地说着微不足道的愿望。

椒房殿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因为皇后轻声说出的这几个字而屏住了呼吸。

倚华忽然觉得两眼酸涩模糊,不由在寂静中背过身,抬手轻拭眼睑。苎麻衣裳菲薄,手腕放下的时侯,倚华感觉得到肌肤上沾染了些许温热的液体。

卫登与霍幸君离开时,因为霍幸君的脸色依旧不好,皇后命宫人备了四人舆,送霍幸君至宫门。

与宫人一起陪着乘舆的霍幸君走向宫门,卫登有些神思不属,一脸的恍忽之色,走出长秋门时,他忍不住驻足回望高台之上的椒房殿。

“小表叔?”

宫人见卫登停步不行,便不得不停下,霍幸君诧异地回头轻唤,卫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转身随众人一起出宫。

扶着霍幸君登上安车,卫登忽然轻声低语:

“幸君……”

“小表叔?”

“卫氏……结束了……”

霍幸君惊恐地望向卫登,却见卫登一脸释然,黑眸中闪动清明的光采。

“我不知道自己逃过此劫……若是万一……一切都拜托你与令尊了!”卫登说得很坦然,“就像……只要活着便可以了……”

看着卫登转身走向自己的坐骑,霍幸君发狠的攥紧车户的木框,一种莫名的悲愤在她心里激荡。

转头望向西边,建章凤阙依旧美得惊心动魄,霍幸君却真的很想厉声质问建章宫中的天子——“是不是卫家灭绝,你便能安心地去了?”

卫登与霍幸君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卫子夫淡漠地吩咐中宫掖庭令:“今天侍奉的宫人,除了你们,全部处置掉……卫登也罢,霍幸君也罢,都没有来过椒房殿,来过未央宫!”

“……诺!”

27、兵败的算计

七月丙戌,诸军入长安。

因为天子驾幸建章,原本对丞相所执诏书心存犹疑的三辅士卒与官吏,再不敢懈怠诏令,全力执行丞相的命令,而城门校尉部在看到天子大驾之后,也不敢再抵制丞相所将的大军,因此,受黄旄赤节之令而来长水胡骑与宣曲胡骑在抵达长安之后便顺利进了长安城门。

也许在进建章宫前亲眼目睹了长安城外的对峙,天子的怒火更盛,进建章宫后便再发昆明池楫棹士,交由随驾的大鸿胪商丘成统领,从西安门攻长安。

刘屈氂本以为入长安后,便可以立即俘获太子,当然,对他来说,太子力战而亡也是不错的结果,但是,方入长安,他便遭到了太子少傅石德所率的囚徒军,开始不以为意的刘屈氂没料到一介书生的石德居然硬是将他在清明门内的环道上阻了一天,直到皇帝派侍郎马通前来质问平乱进展。

昨日给刘屈氂送来天子玺书与调兵虎符的使者正是侍郎马通。当时,刘屈氂忙着整军,便请马通前去蓝田调长水胡骑与宣曲胡骑来长安,而同时,太子也派了使者乔装矫制前去蓝田。

马通稍迟了一步,看到手持纯赤汉节的太子使者进了胡骑的营垒,马通灵机一动,将节上赤旄换为黄旄,直入胡骑营门,大声通告:“节有诈,勿听!”

马通是郎卫,长水校尉觉得他比较眼熟,便将那个矫制的太子使者斩杀了。

天子并未怪罪马通擅自更换节旄的行为,反而对其的机变大加赞赏,所有人都认为马通必然是前程如锦了。

对这样一位得了天子青眼的新贵,刘屈氂自然不会摆君侯的架子,不仅和霭地携着马通的手入大帐,还以马通是天子使者为由,着实地谦让了一番正席的归属。

“天子为君侯久无捷报,忧怒为甚,此时,这些礼数就免了吧!”马通终究是武人心性,不耐烦来回推让,径自在正席左首坐下,直言不讳地道明来意。

刘屈氂不禁讪讪:“太子赦中都官诸囚徒为军。小民不通大是大非,只知太子施恩……拼死搏杀……实是不易攻入……”

马通嗤笑一声。根本没将丞相地解释听入耳中。

对他这样地壮年男子。眼中永远只有捷报频传、马上封侯地荣耀。其它一切代价、牺牲都是无所谓地。至于失败……那个词永远是属于无能地别人地。与自己毫无关系。

因此。马通心中。对这个接替公孙贺为相不到半年地中山王子。着实是轻视得很。不过。从他闯胡骑营垒开始。他就将未来地一切筹码压在地太子必败上。可以说。他跟刘屈氂是共荣共损地关系。

这就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面临地选择——支持还是放弃太子?

多少年来。天子近臣已经习惯了卫氏独大地局面。即使是卫青薨后。贰师显贵。但是。李家地势力在大多数内朝中臣眼中。还不及卫氏地三分之一。

——这还是指卫青、霍去病皆薨地卫氏。

两位大司马薨后,卫氏的根基动摇,但是,尚有太子,尚有两位大司马在军中根植的威信、人脉,这样的卫氏是太子地位的保证,而太子的地位同样维护着卫氏的权威。

这是一个纠缠的局面。

——不党不羽的卫氏就依靠着这样的状况,在朝中无人的情况下,仍然让所有人不敢心存觊觑。

——所有人已经准备接受这样清楚明白的未来了。

现在,天子与太子将这个局面打破了。

册立储君三十一年后的现在,大汉要选择新的储君了吗?

马通不像那些鼠目寸光的无能之辈,急着向丞相表忠心,他自知自己决不聪明,不知道天子的心思究竟如何,他只知道——即使在建章宫的井斡楼上亲眼看到了太子反军与大鸿胪所率的楫棹士的混战,天子仍然没有说一个废字!

——直到今天,在太子已反的实证下,刘据仍是皇太子!

“君侯倒不必为胜负担忧!”马通娓娓道来,“以观战所见,太子并未能调动北军中垒,所将不过市人、囚徒……乌合之众而已!纵然是烈侯、景桓侯复生,以这等兵士与丞相所将的精锐相抗,也断无胜算,何况太子从未涉兵事!”

这番话让刘屈氂稍稍宽心,但是,马通随后的一番话却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通不肖,有一事请教君侯——君侯以为,太子兵败后,主上会如何处置太子呢?”

刘屈氂不假思索便要开口,话到嘴角,眼角冷不丁瞥见马通似笑非笑的讥嘲眼神,那句话顿时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事实上,那些理所当然的想法不过是一层齐地所出的冰纨,菲薄透明,不需完全挑开便足以看到下面的一切。

刘屈氂若当真只是不学无术的宗室王子,即使是李广利的亲家,也不会敢参与储位废立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