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看:“我于禁养主上,我无权过问何事?”
——这是把天子抬出来了。
徐仁半点不动容:“制度如此。长主若有诏书,臣自然奉诏。若无,臣断不敢乱制受命。”
他不是不紧张,只是,此时此刻,他只能咬死了制度不放,否则,一个差错便是可能被卷进天子与辅臣的争执中,万劫不复。
—这是田千秋地叮嘱,徐仁深以为然。
再一次,已经不年轻的少府由衷地对自己的外舅感到佩服。
鄂邑长公主再维持不住温和的神态,冷笑着质问:“若是大将军如此要求,君亦会如此坚持了吗!”
徐仁竭力让自己显出一脸诧异地神色,瞪圆了双眼望着长公主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十分肯定地说:“大将军怎么会无诏擅取禁中籍册?”
—霍光当然不会这样干!
徐仁想起田千秋的话:“大将军想要什么,必然是循制度而行,他行地是阳谋之道,堂堂正正,自然君子坦荡,如何能为人所乘?”
说白了,就是说霍光就算是真的要谋朝篡逆,也必然是要天下归心、名正言顺的!
——如三代之禅!
—如夏启承位!
—那是最高明的手段!
徐仁有些明白田千秋的言外之意了——手段已落下乘,如何能争得更好的结果?
—少帝终究是少帝……
—再聪明也总是孩子。
—内无母后训教,外无至亲匡正,十四岁的少帝又能做多少呢?
徐仁对妻父的选择并不意外。
—与其寄望于少年天子地天纵英明,还不如全力弥和君臣之间的矛盾,勉强维持住朝廷的安定。
—田千秋毕竟老了!更何况,他从没有权倾天下的雄心壮志,不过是因缘际会,他才会成为大汉丞相。
——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稳”!
—他能看得见的时候,大汉是安稳的……
—仅此而已。
徐仁不是不明白,这种时候,如果选择了正确的襄助对像,也就是意味功莫大焉地拥立之,可是,他不敢选择——选对了固然是飞黄腾达、惠及后世,选错了呢?那就是族灭之罪!
—他不敢!
因此,
邑长公主脸色已是难堪之极,神色更是沉郁不定,徐一时激怒,当即逼着他表态,连忙转着心思,迅速开口:“长主须知,少府不同其它府寺,事关至尊与诸贵人,因此制度最是严明,臣今日便是依言通融,未见上诏即奉上书令,掖庭署也可拒受此乱命!”
他十分无可奈何地望着长公主:“掖庭署等内官不过是文属少府,臣并无权强令内官诸长令丞。”
鄂邑长公主的怒意稍歇,看了看这位丞相爱婿的恭敬姿态,心中愈肯定这对翁婿是一个心思——谨小慎微,不愿惹事!
抿了抿微微干的嘴唇,鄂邑长公主淡淡地言道:“依少府的话,除非主上,任何人都没办法处置禁中事务了?”
徐仁讶然摇头:“自然不是!臣从未如此说过!”斩钉截铁地否认之后,他很诚恳地长公主道:“禁中事务,权属中宫。此外,东宫至尊,自然也有处分之权。”说着,他抬眼看了一下长公主,小心翼翼地建议:“长主若有中宫诏令,也是可以调阅的。”
鄂邑长公主地脸色立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是一言未,沉吟片刻之后,她断然地道:“掖庭受令与否,不必少府担心,君但给书令即可!”
徐仁愣一下,却也只能无奈地应诺。
他的话音方落,长公主地侍便抬过一张书几,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简、刀。徐仁的脸色立时十分难看,却也只能提笔书写。
写了两个字,徐仁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对长公主道:“长主,臣以为……还是将掖庭令请来……比较好……”他说得十分含混,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鄂邑长公主。
鄂邑长公主皱着眉,望了他一会儿,终于领会了他地意思——这事情还是不要闹得太大为好。
虽然明白徐仁的建议没有错,但是,鄂邑长公主仍然感到十分恼火。
—他的意思也就是说掖庭署必然不会接受这份书令的。
勉强按捺下满腹的恼意,鄂邑长公主僵硬地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宦前去传话。
这时,徐仁又开口了:“还是少府丞前去……好一些……”
反正已经这样了,鄂邑长公主也懒得在这些细节计较,没有多想便点了头,徐仁立刻搁下笔,去东厢寻少府丞,不过片刻工夫便重回正堂,在鄂邑长公主的注视下,一笔一划地写出一份完整的书令。
徐仁写的是小篆,笔划繁复,因此,他写很慢,慢到张贺前来时,他才堪堪写到最后一个字。
“臣贺拜见长公主。”张贺礼仪十分周到,起身后又向徐仁参礼。
徐仁刚刚写完书令,将之交给长公主的婢女后,才与张贺见礼。
两人都是一脸严肃,分列于绣幄两侧,态度恭敬。
鄂邑长公主并没有立即开口,而将那份书令审视好遍才对张贺道:“张令属下诸丞昨日对我的家令言,调阅籍册要少府书令,并经张令允准……”
不待长公主说完,张贺便再次叩拜,诚恳地道:“制度如此,望长主勿恼诸丞。”
鄂邑长公主被他打断了话语,脸色本就不好看,再听他这般说,顿时觉得全身都不舒服,脸色一沉:“张令言重了。诸官丞忠于职守,我岂会恼怒?”
张贺连连道谢,鄂邑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再无心与他交谈,随手将那份书简递给侍女,示意她转交张贺,同时不带一丝情绪地道:“书令在此,烦张令将中宫籍册送承光宫。”
张贺毕恭毕敬地接过书令,还没有展册,就听鄂邑长公主如此说,不由微微一笑,并没有应承,而是慢慢展开书令,认真地看了几遍,才抬头对长公主道:“长主,这份书令无法调阅主上与中宫的侍使籍册。”
张贺很平静地陈述,鄂邑长公主看了一眼肃手静立的徐仁,淡淡地道:“为何?”
张贺没有看少府,只是看长公主,微笑而言:“少府未奉诏。”
——公文制式自有定例,如他们一般经常使用的人,此许区别自然一看即明。
鄂邑长公主狠狠地瞪向徐仁,只可惜,徐仁以恭敬的姿态垂下目光,对她的注目只当自己没有察觉,毫无反应。
“长主想查什么?”
“没……”
意外的问题,鄂邑长公主下意识就要回答,说了一个字才觉那个声音有异,循声一看,却见堂外廊下,侍御如云,年幼皇后坐在舆上,一脸肃穆,眼中却盈满困惑。
65、见鬼了!
管掖庭诸官丞属吏并未奏报长公主索要中宫籍册的事也没有人刻意隐瞒此事,有意无意地,掖庭诸官都在等待着什么。
看到年幼的皇后忽然出现,不仅鄂邑长公主目瞠口呆,便是徐仁与张贺也是一脸惊讶。
年幼的皇后安静地坐在辇舆之上,神色淡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