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1 / 1)

长乐夜未央 易楚 2000 汉字|2 英文 字 27天前

一会儿,杜延年忽然抬头,却没有开口,一脸犹豫,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霍光颇有几分身心俱疲的感觉,见状便坐到书案后的独榻上,扶着案缘,轻声道:“幼公有话便说吧。”随即抬手示意两人也坐下。

杜延年看了霍光一眼,拉着仍在发怔的张安世,让他坐到霍光的左手边,自己则到书案的右侧席上坐下。

“大将军,苏武之子与车骑将军交从甚密……”杜延年开口,所说的话却让霍光狐疑不已民。

“我知道。”霍光应了一声。

张安世也奇怪地看了杜延年一眼,随即又想到,自己的长子与上官安也走得颇近,不由一怔。

杜延年看了看都不在意的两人,心中不由无奈地自嘲苦笑,心道自己还是要当恶人。

“苏君是以中郎将位号出使的,秩比二千石,如今归汉,将军将如何安置其官?”杜延年硬着引导两人的思路。

霍光与张安世同时一愣,却是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中郎将是军官,秩比二千石以上的军官……皆是掌握兵权的要职……苏武归来后,无论安置到哪一个位置上,皆是举足轻重……

——到时候,苏武会偏向谁?

霍光的神色不由凝重起来。

张安世稍愣之后,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我倒觉得,可仿昔日张子文的故事。”

杜延年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子文乃是指先帝时出使西域、交通西南的张,其字正是子文。

元鼎二年,以中郎将出使西域的张归汉,被天子拜为大行。

“大鸿胪吗?”霍光思忖着,有些犹豫。

太初元年,武帝将大行令更名为大鸿胪,下属行人、译官、别火三令丞及郡国邸长丞。

——其它还好,田广明迁卫尉只是郡邸长丞……

张安世抚掌失笑,杜延年也笑了:“大将军,汉还有一个掌蛮夷降者的典属国!”

霍光恍然大悟,轻笑摇头。

张安世趁机进言:“大将军不如与左将军谈谈?”

霍光的神色陡变,盯着张安世看了好一会儿,周身冰冷的气势让杜延年都不禁正襟危坐,不敢抬头,张安世却没有低头,诚恳地看着霍光的双眼,半分不肯退让。

良久,霍光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知交的肩膀:“子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张安世不禁咬住自己的嘴唇,杜延年却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上官家的地方!”霍光闭眼,想到了早逝的长女与发妻,心中满是不甘与怨恨。

“他要叛便让他叛!”

23、司马杨敞

朔六年,深得大将军卫青信任、倚重的翕侯赵信,在TT的情况下,投降匈奴,并军同行的右将军苏建全军覆没,造成了卫青战绩上仅有的一抹失败之色。

元狩四年,汉出十万骑分两路度幕,骠骑将军霍去病出代郡,直匈奴左方兵,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大将军卫青出定襄,当单于精兵,却因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失道,汉军兵力不足,未能完成计划中的合围,让单于逃离战场,汉军连夜追击却未能捕获单于,遂至窴颜山赵信城,得匈奴积粟,大军休整一日后即返回汉,并将城中无法带走的粟全部焚尽。

——这是大将军卫青第一次做出这般类似于赶尽杀绝之举的行动。

在回到漠南之后,遇到失道的李广、赵食其两部时,素来温和的卫青第一次命长史簿责失道的下属,最终,李广自杀,赵食其下吏。

一年后,李广之子、关内侯李敢出任郎中令,因父死而怨大将军,出手击伤了卫青。

霍光记得,自己告诉兄长李敢打伤卫青的消息后,他的兄长愤恨地拔剑砍向面前漆案,案角断裂,他还是惊惧中,就见兄长扔开鎏金铜剑,不安地看向他:“舅舅不会以为是我的主意吧?”

霍光当时也是一愣,却因为室内只有他们兄弟两人,而不能不答,他用力摇头,十分肯定:“舅舅不会。”

——卫青对霍去病的疼爱,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怎么可能会因为李敢随霍去病出征过一次便误会若此?

霍光是这样想的,但是,霍去病却摇了摇头,俯身拾起铜剑,随即便踞坐在大床边,神色凝重地陷入了沉思。

他的兄长说:“真的不会?舅舅心细得很,自从并列大司马开始,便对我处处退让,连一干故将都推到这边……那是陛下的意思,的确无可虑,可是……这一次……这消息不是舅舅让你告诉我的,是不是?”在得他肯定的答复后,他的兄长再次黯然了神色:“舅舅瞒着我呢……”

霍光顿时凛然——的确,卫青是不愿霍去病知道此事,当时在宫门前的所有人都被大将军勒令噤声,他本来也是不想多嘴的……

——卫青为何如此?

——那位大司马大将军当真谦和至此?

——抑或是……另有担忧?

——比如霍去病地态度?

——不知道答案总比失望要好……不是吗?

他听到剑尖在块块方砖上划过地声音。他听到兄长愤恨地冷言:“为父报仇?他李敢这一年多都是在忍耐吗?”他听到兄长气恼地跺脚:“我就知道。逢上赵信这两字就没好事!早知道……该死地赵信!”

直到兄长病重时,他才问出自己的疑惑,他的兄长撇嘴回答:“当初用赵信是舅舅力主的,可是赵信做了什么?那不是战败,而是背叛!那就是舅舅心里的一根刺!不然舅舅非去赵信城放一把火做什么?若是平常,我也不在乎,可是偏偏是那会儿!”

霍光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的兄长冒大不敬的风险,在天子行猎之时射杀随驾的李敢,多少有几分向卫青表忠心的意思。

——也许该说李敢选错了时机?

当时,霍去病已病得不能起身,只能躺在床上,却用很坚决的语气说:“舅舅少时艰苦,别看他处世圆融,实际上,对人对情看得极重,受了伤也只是自苦得多。别人不管,我却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再说,舅舅看重的,也是我在乎的!卫氏如此,太子如此!”随即看着霍光道:“你与卫氏没有关系,另有想法也没什么,不过,若是那样,你就不要太亲近舅舅与据儿了!”

他当时就摇头,说自己绝对不会有其它想法,事后再想却总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当时若是反应稍慢上一些,让霍去病有了想法,他那位意随性的兄长会怎么对他呢?

——也许什么也不会做……

霍去病当时也只是笑着摇头:“你自己应的自己记着吧!”

——因为他的兄长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

霍光记着自己应的诺——应诺再违诺便是背叛了。

——上官桀有应诺吗?

送走张安世与杜延年,霍光忽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想到这个问题,他便不由一怔,随即便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