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长乐夜未央 易楚 2000 汉字|2 英文 字 26天前

意。

似乎确定了什么。天子收回手。随意地将玉簪抛下。闭上眼。倚着软垫半躺着。随后才以意味不明地语气开口:“夫人去了苜蓿园(注1)?”

“去那里做什么呢?”天子的语气平淡,却分明透出一抹冷冽的杀意,令殿内众人心中一颤,钩弋夫人也不例外,甚至更觉恐惧——那份杀意正是冲她而来的。

“……妾……妾不知……”颤栗中,福至心灵,钩弋夫人想到了辩解的理由,“妾不知苜蓿苑……”

“朕忘了……”天子的语气温和起来,“夫人退下吧!”

“……诺……”这么片刻时间,钩弋夫人便感到自己贴衣的中衣亵服已被汗水湿透。此刻,天子斥退的声音,于她不异于天籁。

起身的瞬间,她听到天子以冷厉的语气警告自己:“夫人,有些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走出殿门,钩弋夫人只觉得两腿虚软,几欲跪倒,却猛然迎上数道探究意味甚重的视线,她立即抬眼,却见殿外玄阶下,霍光、金日磾与新上任的尚书令张安世并肩而立,皆是一脸愕然地望着自己,片刻之后,金日磾首先回神,连忙停下注视天子宠姬的无礼行为,侧身回避。霍光与张安世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侧身回避。

深吸了一口气,钩弋夫人挺直腰身,冷冷地瞥了三人一眼,转身从回廊复道离开天子寝殿。

待宦者告知钩弋夫人已离开,三人才重新转身,却没有任何动作,令殿外侍奉的宦者困惑不已。

“尚书令该入殿了!”

三人沉默良久,最后,金日磾无奈地开口。

张安世苦笑,望了望金日磾,又看了看霍光,沮丧地叹息:“我该怎么说?”

这却不是金日磾能回答了。他微微垂眼,避开张安世期盼的目光。

张安世只能盯着霍光,希望这位从少时便是自己同僚的天子亲信能有所建言。

毕竟是多年的同僚,又都是年少即得天子宠信,霍光与张安世倒是真有几分惺惺相惜,见张安世在这儿进退两难,霍光也不好袖手旁观,然而,沉吟片刻,他也只能苦笑:“主上面前,子孺除了实话实说,还能怎么说?”

听到这种毫无意议的建言,再看到旁边的金日磾点头附和,张安世好容易才压下心中骤起的怒火,却还是忍不住瞪了两人一眼:“我实话实说,然后,就劳烦二位侍中替我收尸了!”

金日磾无声地干笑,尴尬不已,霍光却是眉角一扬,淡淡一笑:“无任无据的猜测岂能上达圣听?”

张安世一愣,随即莞尔,点了点头,气定神闲地走向天子寝殿。

看张安世走进寝殿,霍光与金日磾稍稍退到无人经过的回廊转角处。

“我以为你会建议尚书令说明事实的。”金日磾低声言道,却没有看霍光,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霍光保持着淡漠沉静的神色,以相同的低语回答:“三人成虎,有些事情只能让今上自己发现。”

“张安世也未必肯答应,是吗?”金日磾的话音中带上了一份嘲讽,“若是我,你恐怕就不会如此了。”

霍光垂下目光,沉默以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几名宫人与宦者捧着放着药具的食案从天子寝殿离开,沿着廊道缓缓前行,走在最后的宦者丞在经过霍光与金日磾所在的位置时,稍停了一步,向两位侍中敛首致意。

“上责赵夫擅入苜蓿园。”细细的轻语飘入两人耳中,两人低头答礼。

——苜蓿园……

——自张骞出使带回极宜马匹食用的苜蓿,心系马事的天子便着力推广,上林苑中尚种有此物,何况邻近边塞有屯兵之用的甘泉?民间种植苜蓿蔚然成风,不过,民间多称之为连枝草(注2)。

霍光难掩惊愕,心中却平静下来。

——“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

——元封五年,大将军卫青于甘泉病重。在亲信重臣的病榻前,天子没有说“国以永宁,爰及苗裔”的誓辞承诺,而是很平静地告诉他的大将军,大汉储君非卫太子莫属。(注3)

看着金日磾不解的目光,霍光微微一笑,却无意解释。

——有些事情是不能说,也说不清的。

就在霍光安心,金日磾疑惑的时候,天子寝殿内,张安世却是汗流浃背,惶然惊惧,不知该如何回答天子的问题。

——对尚书令呈上的奏书,年迈的天子看都没有看,依旧闭着眼睛,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太子可有上书?”

注1:甘泉有仙草园,苜蓿园纯属杜撰,不过,估计甘泉应该是有种有苜蓿的地方的。

注2:《西京杂记》:乐游苑自生玫瑰树。树下有苜蓿。苜蓿一名怀风。时人或谓之光风。风在其间常萧萧然。日照其花有光采。故名苜蓿为怀风。茂陵人谓之连枝草。

注3:“汉家诸事草创……”那段出自《资治通鉴》,的确是刘彻对卫青的,但是,是何时说的,没有详细记载,因此,时间与卫青在甘泉病重一样,纯属作者钻空子YY。

11、父与子

系起帷幔的绶带随风而动,伴着轻风入殿的寒意让立于天子床前的张安世不禁颤栗。

按捺下心头冰冷的惊惧,张安世肃然正色,恭敬地回答天子:“……臣未见太子上书……”

这是再真实不过的实话了,然而,天子闻言便睁眼,有些混浊的双眼冷冷地盯着自己亲自简拔的尚书令。

不过片刻,张安世便觉得背后的冷汗已浸透自己所着的袀衣。

今上聪明,否则,孝景皇帝不会舍弃长子立当时年仅七岁的今上为皇太子。内外重臣皆知,今上用人极苛,容不得欺瞒,也容不得庸碌,宠信时足以让人飘然不知今夕是何夕,决绝时却是半点恩情旧谊皆不计!

——虽然是实话,但是,他这般说辞与欺君又有何异?

“安世……”仿佛没有察觉近臣纠结的异样,天子闭上眼,轻声唤道。

“主上有何吩咐?”借着躬身应答的机会,张安世收拾心情,掩去所有可能流露不安与恐惧的神色。

“你很会说话!”天子淡淡地评价,“比你父亲会说话!”

寒意瞬间穿透黑色的缣帛与血肉之躯,狠狠地击在最柔软的心尖上。

张安世感觉到了窒息。

——元鼎二年十一月。御史大夫张汤自杀。

——“君何不知分也。君所治夷灭者几何人矣?今人言君皆有状。天子重致君狱。欲令君自为计。何多以对簿为?”

张安世很清楚。就像父亲说大司农颜异“腹诽”一样。那些簿责于父亲地罪名不过是一个幌子。让父亲自杀地不是那些罪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