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拍戏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至少在傅潜眼里是这样。
即使这几个月里，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天的睡觉时间只剩下短短的五六个小时，常常还没合上眼下一秒就被叫醒。
但因为心里那份热爱，这一切就变得值得。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傅潜半躺在床双手枕在脑后，剧本被她随手扔在床沿。
想到明天要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拍第一场吻戏，傅潜难免觉得紧张。
还没到这一天的时候，傅潜还乐观地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到了那一天她就不紧张了呢？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拖延症患者逃避问题的美好幻想。
你不去主动解决事情，就只能被动地接受随之而来的后果。
并且陈筱筠不知从哪打听到明天她要和秦衍拍吻戏，说无论如何也要过来探班看看她。
这让傅潜更加无所适从。
她在犹豫着明天要不要就此和她坦白。
她和秦衍的事情瞒了很多人，甚至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她内心深处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陈筱筠。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瞒得越久，后果越严重，但每次她想要主动告诉她的时候都差了那么一点勇气和时机。
她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极其被动的人，不到迫不得已，她都选择逃避。在面对秦衍的感情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就在她左思右想权衡利弊时，傅潜的眼皮子越来越重，酒店房间的灯都忘了关掉，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去。
大概这也是一种潜意识的逃避。
次日，陈筱筠从B城赶了过来，还给她带了一大袋她平时爱吃的零食。
傅潜甜滋滋笑着接过，从里面掏了一包牛肉干，当即撕开包装就啃了起来。
“就知道你嘴馋了，”陈筱筠一大早坐车赶了过来，还没吃早饭，打开矿泉水凑合着吃了几口面包，边吐槽，“你们这影视城设施也太不完善了，超市里怎么尽是些生活用品，这些零食还是我特地到市中心买的。”
“辛苦我们家可爱的筱筠了。”傅潜伸手捏着她的脸蛋，恨不得去亲上一口，“真好吃，想吃这个想了好几个月了。”
“少吃点，免得变胖了，衣服穿不进去，到时候导演该找我算账了。”
见她嘴角还残留着一粒红色的辣椒籽，陈筱筠扯了一张纸巾帮她抹嘴。
“我有分寸。”
谈到这个，陈筱筠想起正事来：“你和秦衍是今天晚上拍吻戏吗？”
傅潜心虚地嗯了一声。
陈筱筠兴奋得不行：“一想到明天能看到你和他拍吻戏，昨晚激动得我差点睡不着觉。”
“……你不会觉得很怪异吗？”
陈筱筠耸了耸肩，丝毫不介意：“不会阿，有什么可怪异的。演员嘛，拍吻戏这是很正常的呀，我拎得清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我只是想看看真人版意淫一下，你懂的。”
傅潜失笑，拍了下她的大腿：“你倒说说你想意淫些什么？”
陈筱筠打掉她的手，煞有其事说着：“傅潜，你现在就是我学习的榜样，所以你一定要争气知道不？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说我要是能跟你一样努力的话，以后我有没有机会和秦衍拍戏呢，不是跑龙套的那种，就是女主角或是女二号那样的。”
这个世界上，可能也就只有陈筱筠一个人相信她是靠自己的实力才被选为女主角的。
傅潜一时五味杂陈，摸着她的头顺着头发：“会有的，会有机会的。”
两人正互相鼓励着，化妆室的门突然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伴随着工作人员洪亮的一声：“傅潜，张导找你。”
傅潜连忙起身：“那我先出去了，你在这等我一阵。”
“你去吧，不用管我，我在这坐着就行。”
陈筱筠很大方地摆摆手，拿出手机开始玩最近新出的一款游戏。
一局还没打完，房门就被敲响了，她按下暂停键，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谁啊？”她边走边喊着。
门外没有回应，她一拉开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
竟然是秦衍！
秦衍见她在这，稍稍感到意外，却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问她：“傅潜呢？”
“呃……你找她啊，她、她刚被导演叫走了，就几分钟前……大概两三分钟前被叫走了，”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陈筱筠僵着脸伸手挠了挠头发，暗骂自己简直丢人。
她抿着嘴唇，尽量让声音恢复正常，“要不你进来坐一会等等？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秦衍本来想拒绝，但见她把门都敞开了，也不好意思让这小姑娘尴尬，便点头走了进来。
陈筱筠暗喜，问：“你要不要喝点水或者饮料什么的？”
秦衍一愣，迟疑地应了一声。
陈筱筠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来根本不知道水放在哪，她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开始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着。
房间里此时只剩下柜子开开合合的声音。
秦衍回过头见她这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的样子，觉得挺滑稽，禁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这无心的一笑却让陈筱筠猛地回过头，心如鹿撞，像细石投入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她还在发着呆，就听到秦衍说：“水放在你右手边白色的柜子里。”
陈筱筠这下终于回过神，只是大脑仍是混沌一片连左右都分不清楚，她木木地站在柜子前面没有动作。
秦衍失笑，走到她跟前，伸手打开柜子，伸手时肩膀不小心摩擦了一下她裸*露在外的手臂。
陈筱筠抖了一下。
秦衍拧开矿泉水的盖子，不以为意地说着：“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享受着呢。”
“什么？”
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陈筱筠的脸仿佛被火烧过，摆摆手：“没什么，你喝吧，我出去逛逛。”
再在这里待上一秒，她觉得自己极有可能会因为心跳过快而当场猝死。
在陈筱筠的少女春心荡漾中，夜幕终于降临。
工作人员和主演们都挤在一间不足五十平米极其简陋的房子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室内昏暗阴沉。
这是租借后经过改造的场地，基本上和原著中描写的许路远家的房子相一致。
陈筱筠看着工作人员正在摆弄着器材，小声问傅潜：“紧张吗？”
“还好。”
陈筱筠捏着她被汗洇湿的手掌，鼓励道：“你现在就是莫晚，他就是许路远，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们两个，你不要有压力。”
傅潜点头，深呼了一口气。
秦衍也站在她对面，向她投来肯定的眼神。
导演张勇辉看了过来，瞥了一眼傅潜细长的双腿，咽了口唾沫，扭过头拿着喇叭喊了声：“准备——”
傅潜和秦衍连忙来到门口的位置站定。
“action！”
先是一个环境的长镜头描写——
狭小的卧室里，只摆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木床和一个矮柜，墙壁上除了灰尘以外，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床上卷着一张暗灰色的薄床单，而枕头是最老旧的那种款式。
紧接着镜头向上摇移到窗口的位置，室外的光被厚重的布窗帘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进不来，整个空间显得更加压抑，最后镜头停格在残留着污渍的黄色瓷砖上，上面还有几道裂缝。
说话声渐渐切入，镜头给了傅潜一个大的特写。
莫晚打量着室内的陈设，声音里难掩鄙夷：“许路远，你就住这？”
许路远明面上装着不在乎，背却没有方才挺得直了，故意提高音量掩饰：“怎么了？看不起我？”
莫晚皱眉，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笑骂：“我只是关心你，你这儿气都不通，太闷了。你一个大男人犯得着这么敏感么？天桥底下我都躺过，你这算什么？”
许路远皱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却很自觉地在他床上坐下，还伸手敲了敲床板，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
“你妹妹呢？不在？”
“她这一周留在学校没回来。”
“她平时住哪？”
许路远在她旁边坐下指向隔壁。
莫晚挪了过来肩膀紧紧挨着他的，带着意味地蹭了蹭：“你们住这么近，不会尴尬么？”
“她是我妹妹！”
反应这么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有鬼。
莫晚对这反应实在不满意，撩了下头发丝，头向前仰，凑到他的耳边低语，想引他承认：“你肖想过她，对么？”
触碰到自己的底线，许路远脸色一黑，执过她的手狠狠捏住，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我呢？”
“什么？”
“你肖想过我吗？”
狭窄的空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许路远双手握成拳，喉结上下滑动着，刚张嘴准备反驳，双唇就被莫晚堵住。
“cut！傅潜你反应太慢了，不要犹豫直接吻上去！”
“不好意思，这次我会注意的。”傅潜转过身鞠躬，脸上僵着笑道歉。
“再来一条，从接吻这里开始，action！”
……
“cut！”
“cut！”
“cut！”
当导演第四次喊cut的时候，傅潜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傅潜羞愧得不敢抬起头。
虽然无数次告诉自己应该要忽略掉所有的人投入其中，但心里就是克服不了这一关。
“算了，大家休息一下，十五分钟后继续开拍。”张勇辉把喇叭往地上一掷，摸起一支烟走到角落开始点火抽烟。
没一会，房间里就弥漫着浓浓的烟味，在场的人偷偷掩着鼻，也不敢多说什么。
傅潜被这烟味弄得头晕，决定回楼下的简易休息室喝口水。
陈筱筠跟在她身后进了门。
她在疑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在这所以傅潜才发挥不佳。
见傅潜强颜欢笑的样子，陈筱筠有些愧疚，于是说道：“傅潜，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傅潜惊讶扭头：“怎么了？你不是说明天再回去吗？”
“……我刚想起来我明天早上还有一个通告，所以现在必须回去了。”陈筱筠拿起背包，朝傅潜挥挥手，“我先走啦，你加油，晚上回到公寓再给你打电话。”
陈筱筠走了没多久，傅潜倚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门再次被推开，并迅速地反锁上。
傅潜吓得一抖，以为是秦律，急忙朝门口望去，见是秦衍才松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他出去：“不用来安慰我了，我没那么脆弱。”
“我不是来安慰你的。”秦衍在她旁边坐下，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着她，“我来找你对戏。”
“……”
吻戏有什么可对的？
傅潜还在想着，下一秒，秦衍就已经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她答案。
这是一个暴风疾雨式的吻，半昏半醒间让她想起了夏初滂沱的暴雨，密密麻麻砸下，让人难以招架。
秦衍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越吻越深，唇齿交缠间，傅潜被抵到沙发上虚虚地靠着。
从唇上离开，他转而舔/弄着她的耳垂，一下又一下，一股电流从脚底通过直达大脑，傅潜浑身战栗，仅剩的意识将他推开。
“学到了吗？”
秦衍胸口微微起伏着，衣衫斜斜地挂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可能是因为还没缓过气，说话还有点含糊，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性感。
傅潜突然觉得史书上所说的倾国倾城的容貌大概不过如此。
呵，果然是行走的春/药。
收回那些旖旎的遐想，傅潜轻笑：“你哪是在对戏，你这是在耍流氓。”
“拍戏的时候，我快疯了——”秦衍舔着下唇，眼里带着水光，“还没开始就被喊停的感觉太难受了，所以现在要补回来。”
“……”
傅潜心想，你整天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不能关心一下我尴尬到极点的精神世界吗？
奇怪的是，被秦衍这么一闹，傅潜的心情竟然轻松了不少，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回到拍摄现场，这回傅潜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她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吻上对方的唇，察觉到对方竟然没有反抗，她兀自加深着这个吻，偏过头又换了一个姿势。
边吻着，莫晚突然站起来抓起许路远的手掌抚在自己腰间上下游移，想要带他去探索自己的身体，没想到下一秒就被许路远用力地甩开。
莫晚唇上还泛着水光，亮晶晶的十分诱人，她跨坐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喘着气：“许路远，你说，这张床要是做*起来会不会吱呀吱呀不停地响？”
许路远猛地抬起头看她，眼色暗沉。
“要不要和我试试？”她再次发出露/骨的邀请。
“莫晚，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许路远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从床上站了起来背对她。
莫晚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在这阴郁的房间里回荡。
他说：“你这样特别像出来卖的。”
张勇辉从监视器里抬起头，做了个手势：“cut！收工！”
终于过了。
傅潜舒了一口气，助理小黄走上前帮她整理衣服：“傅潜姐，你刚刚表现得太棒了！真的太诱人了，我是个女的看了都心动。”
“就你嘴甜。”傅潜招手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虽然是奉承话，但傅潜还是笑眯了眼，心情一片大好，边说着边走向休息室。
“傅潜姐，这部剧播了之后，你一定会大火的！到时候狠狠地打那些网络上黑子们的脸！”
傅潜不置可否，她现在倒是没想那么长远。
在拍这部戏之前，她想了很多，比如观众会不会接受自己、电视剧收视率如何、自己会不会连累了秦衍等等；
她也很乐观地幻想过，电视剧播出之后，她要让所有不看好她的人大跌眼镜，要让他们改变对自己的看法，要让他们承认自己的实力；
她甚至还梦见，自己凭借这一个角色拿下了明年钟鼎奖的最佳新人奖。
但当她一旦投入到这个角色之后，她发现那些幼稚的想法，那些对名利的渴望全都消失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这部剧演好。
作者有话要说：
拍戏的就先到这了，再过几章就到你们想看的那里了。
已经二十万字了，我都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