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关灯是中午十二点左右醒来的, 病房里只有齐欣，他的助理和秘书都不在，回酒店休息去了。
齐欣红着眼眶，见他醒来连忙擦掉眼泪, 温柔地询问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清粥？”
关灯的身体还比较虚弱, 脸上也没有恢复血色, 见她眼眶红润，伸出右手抚摸她的脸颊, “怎么哭了？”
齐欣扯出一抹笑, “没哭, 我没哭。”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轻声道：“我没事, 不用心疼我，只是几杯酒而已。”
齐欣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加难过。都已经喝到胃出血了，怎么可能没事？她不仅仅是心疼他, 还为他感到难过和痛心。关大爷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应该站在舞台上接受歌迷的欢呼和示爱, 他怎么能为了电影的排片量去陪人喝酒呢？他到底为了什么要这么拼命？
“你……你以后不许这么喝酒了，就算电影的排片量上不去, 你也不许这么喝了。”她的声音哽咽，紧紧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心贴在她的面颊上。
他拧起眉头, 似乎不愿意答应这个条件。
齐欣又说：“电影还有一个月就上映了，你就算再陪那些经理喝酒，也提高不了多少排片量。”
“能提高一点点也是好的。”
她扔下他的手，生气道：“你为了电影这么不爱惜身体，以后怎么办？”
他轻笑一声，“这些都是一时的，只要我们能成功，所有的付出都值得。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齐欣咬咬下唇，忽然俯身上前，靠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肩膀，“我不管，这段时间我就跟在你旁边，不准你再喝酒了。你要是去见那些经理，需要应酬的话，我替你喝。”
关灯没说话，只用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在她头发上轻吻了一下。
“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不喝酒就是了。”
齐欣从他怀里起身，端起一碗温热的蔬菜粥，“医生说你的胃这两天只能吃点清淡的流质食物，先喝点粥吧！”
“好。”
喝完粥之后，关灯感到困乏，便躺下继续休息。
齐欣一直守在关灯旁边，等他睡熟了，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在七只葫芦娃的群里把关灯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也让其他人不用太担心。
隔了一会儿，关灯的手机响起来，齐欣怕手机铃声影响关灯休息，连忙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走到病房外接听电话。
“喂，你好。”
电话那边一阵安静。
齐欣拿下手机看了看，是一串没有储存姓名的号码，“你好？”
电话那边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你好，我是陆峥嵘。”
“是陆小姐啊……”齐欣眼底有微光闪动，关灯怎么没存陆峥嵘的号码？还是说他对陆峥嵘的号码已经熟悉到不需要储存了？
“是我，你是齐欣齐小姐吧？”
“是的。”
“关灯呢？他的手机怎么会……”
“哦，他昨晚应酬的时候，喝了很多酒，胃出血了，这会儿在医院里住院，已经睡下了，手机我帮他拿着。”
“胃出血？”陆峥嵘惊呼，急切地问道：“他在哪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话语中难掩关心和焦急之情。
齐欣心头升起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但她还是保持礼貌，说道：“他没什么大碍，胃出血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我们不在江州，在帝都。”她并没有说出具体的医院和病房号，其目的就是不欢迎陆峥嵘过来看关灯。
陆峥嵘当然知道齐欣的潜台词，不过她只当听不懂，匆匆结束通话，买了一张机票飞往帝都，并在傍晚时分找到了关灯所在的病房。
齐欣看到陆峥嵘几乎傻眼，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虽说她不想见到陆峥嵘，可人都已经来了，总不可能把人赶走，她也只好起身接待，“陆小姐，你怎么来了？”其实她更想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不放心关灯的身体，来看看他。”陆峥嵘懒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能找来，她只是快步走到病床边，凝视床上那个沉睡的男人。
齐欣不喜欢陆峥嵘离关灯这么近，也不喜欢陆峥嵘用这么专注的眼神看关灯。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另外一个女人，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走上去，宣誓她对这个男人的主权，并且把那个觊觎她男朋友的女人赶走。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陆峥嵘，她就不能这么做。尽管她知道陆峥嵘这次回国，很有可能是想挽回大学时代的那段感情，她也不能让陆峥嵘难堪，不能把关系弄僵了。
陆峥嵘脸上的担忧之色在看到关灯后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凝，“他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中间没有醒来过吗？”
“醒了，上午醒了一次，下午醒了一次，时间都不是很长。”
“怎么会让他喝酒喝到胃出血？”陆峥嵘语气锐利，颇有些责怪齐欣没有照顾好关灯的意思。
齐欣淡淡答了一句，“为了电影排片去应酬喝酒。”她越过陆峥嵘，走到关灯床边，坐在他的身边，俯下身，当着陆峥嵘的面，轻轻抚摸关灯的睡颜。
陆峥嵘微微一愣，没想到齐欣会当着她的面做出这么一番举动。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齐欣这是在向她宣誓主权呢！鉴于她有恩于他们，她不便把话说明，所以用这种方式告诉她，病床上的男人是她齐欣的男朋友，与她这个前女友已经没有关系了。
“呵呵。”陆峥嵘冷笑两声，看来这个齐欣也不是言情小说里的甜白傻女生，她早就知道她是关灯的前女友，早就知道她回国帮助关灯目的不单纯，她也很聪明呢！难怪关灯会对她上心，这个齐欣确实与自己有诸多相似之处。
齐欣听到陆峥嵘的冷笑皱皱眉。
“呵呵。”陆峥嵘又笑了两声。
齐欣回过头，“陆小姐，你笑什么？”
陆峥嵘走到窗户边，在椅子上悠然一坐，两腿交叠，身体斜倚，姿态慵懒而妩媚，“齐欣，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吧！”
齐欣眉头皱得更紧。
陆峥嵘注视她，怡然开口：“我能给关灯最好的条件，最大的帮助，我能帮他扫清障碍，让他重新回到事业巅峰，受到万众瞩目，你能吗？”
齐欣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微微发白。
“别的不说，他跟我在一起，至少不用那么拼命，不用喝酒喝到胃出血，你能吗？”
齐欣抿抿嘴唇，移开眼，漠然道：“不管你说什么，他现在都是我的男朋友。你帮过我们，我很感激你，但是在感情上，恕我不能割爱。”
“好吧！”陆峥嵘轻松一笑，站起身拍拍手，“既然他是你的男朋友，那就请你把他照顾好。男人在外面打拼应酬，身体出了问题，女人同样有责任。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齐欣没有回应，也没有起身为陆峥嵘送行，僵硬地坐在关灯旁边。她猜的果然没错，陆峥嵘是有备而来，她回国就是为了关灯。齐欣把目光重新投在关灯脸上，幽幽道：“你早就不喜欢陆峥嵘了，对不对？你现在心里只喜欢我一个人，对不对？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
关灯双目紧闭，陷入沉睡之中，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几天后，关灯可以出院了，齐欣没让他继续留在帝都应酬，死活把他拖回江州，让他好好养胃，至于影院排片的事，能争取到什么程度，就到什么程度吧！
这天早上，齐欣在厨房里熬粥，准备熬好之后拿到楼上给关灯喝。
艾娉婷急急忙忙冲进来，拉着她就往外走，“大妹子，你快跟我来看。”
“出什么事了？”齐欣赶紧把燃气灶的火力调到最小。
“你来看就知道了。”
齐欣被艾娉婷带到了电脑屏幕面前，网页上显示的是一条最新的娱乐八卦——关灯，一个曾经想跳楼的歌手，能够拍好励志歌舞片吗？
“这是……”齐欣大惊。
艾娉婷一脸凝重，“大关关以前跳楼的事被媒体翻出来了，连视频也翻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齐欣把页面往下拉，八卦新闻上不仅介绍了《歌舞乒乓》这部影片的基本信息，还着重点评了身为导演的关灯，并且提出几个质疑，关灯身为一个流行音乐歌手，不好好唱歌，为什么要去拍电影？他一度想要跳楼寻死，这么一个悲观的人，对待生活的态度这么消极，能拍好一部励志歌舞片吗？
关灯跳楼的视频也被人发到网上。视频上，关灯面朝外，站在天台边缘，虽然是夜晚，光线比较暗，但他的脸部还是看得很清楚。视频很短，只有一分多钟，最后齐欣也爬上天台的那一段被剪掉了。
艾娉婷说：“现在微博上老多人都看到这段视频了，大关关跳楼也成了热搜词条，一大票灯谜不敢相信大关关会做出跳楼这种事，连着咱们的《歌舞乒乓》也被媒体人质疑。他们认为，一个跳楼的导演拍不出好看的励志电影。我记得前几天看豆瓣评分，咱们这部电影的评分还有7.5，今天就跌到6.5了。”
齐欣把网页关了，直起身，神色凝重，“这件事老王不是处理好了吗？怎么事情都过这么久，视频又被人翻出来了？”
“我不知道啊！之前打老王的电话，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他说当时找到那人，给了钱，那人也当面删了视频，还签了保证书，如果违约就得赔偿一百万。谁能想到，都这么久了，又让人给扒拉出来了。”
齐欣沉声道：“那个人违约的事只能等以后再追究，当务之急是现想办法应对好这件事，绝对不能影响关灯的粉丝对《歌舞乒乓》的期望值。”
“是，我已经给刘哥打过电话了，他和老王下午就能回江州，咱们再开会商量一下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吧！”
齐欣点点头，想起锅里还熬着粥，又急急忙忙跑回厨房。
下午的时候，江涌传媒五人组再一次坐在一起发愁。
愁啊愁，就快愁白了头。
王少业提议道：“要不，老关在微博发个致歉说明，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再向广大民众道歉？”
刘明轩摇头，“不好，要这么干的话，不就肯定了小祖宗确实想要跳楼吗？肯定有人会揪着跳楼不放，借此抨击他和他导演的电影，就像以前揪着吸毒这件事一样。”
艾娉婷撑着额头说：“要不咱就不承认，就说视频上那人不是大关关，这事儿跟大关关没啥关系，咱撇得一干二净？”
刘明轩又摇头，“视频很清晰，这么撇清的话，反而落人口实。网友会说小祖宗没担当，自己干过的事儿都不敢承认，他拍出来的电影恐怕更差劲儿。”
艾娉婷趴在桌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咋办啊？”
齐欣想了一个办法，说道：“要不……关灯就发微博解释，说自己不是想跳楼，就是到楼顶寻找创作灵感，这个说法怎么样？”
艾娉婷击掌，“这个不错，这个说法能行。咱们搞创作的人，总得时不时冒个险，寻找一点刺激，才能有创作灵感，对吧？”
刘明轩歪着头想了想，“这个解释兴许可以。”
关灯却缓缓摇摇头，“当时连警察都招来了，网友不会信的。这个说法就像男演员深夜跑女演员的房间一待几个小时，还说是对台词一样虚伪，没有说服力。”
就在他们几个人苦无良策之时，齐欣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跃着两个字——高导。
齐欣一下有点想不起来，隔了几秒钟才想起来，高导不就是江州卫视的副导演吗？当初她和关大爷合作参加《动听中国》这个综艺节目的时候，就是高导负责他们这个昆曲组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高导忽然跟她联系，是有什么事呢？
揣着一肚子疑惑，齐欣接听了电话。
“齐欣，我是江州卫视的高导，以前负责你和关灯昆曲组节目的副导演，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我记得，高导，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啊！”高导的语气很是热情，“你们拍摄的《歌舞乒乓》不是快要上映了么，广告打得还挺多。我们电视台想邀请你们剧组来参加我们的《星光灿烂》节目录制，作为特邀嘉宾，只需要录制一期节目就行，你们也可以顺便宣传一下电影。”
“录制节目？”齐欣无比惊讶，“可是、可是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关灯，我只是副导演，江州卫视不是已经封杀关灯了吗？”
“嗨，那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高导呵呵笑起来，“娱乐圈都不封杀关灯了，我们江州卫视还有什么可封杀的？”
“那、那……”齐欣激动得有点不知所措。
“这样吧，你把你的邮箱给我，我把节目资料发送到你的邮箱里。你们看完之后商量一下，愿不愿意参加节目录制，两天内给我答复就行。”
“好的，好的，谢谢高导。”
挂断电话后，齐欣把邮箱地址发给高导，那边的速度也很快，节目资料五分钟之内就发了过来。
齐欣打开笔记本，把节目资料下载下来，给其他四个人分别传了一份，让他们各自查看。
《星光灿烂》是江州卫视最新的一档真人秀综艺节目，每周五晚播出，每期都会邀请两个嘉宾团队参加节目录制，均是时下比较热门的电视剧或是电影主创团队。这些团队可以由导演带队，也可以由编剧带队，或者是制片人带队，总之带队者必须是幕后的主创人员，演员只能作为团队成员参加节目。
在节目录制过程中，两个团队需要进行游戏比赛，还需要表演歌舞小品类的节目，由现场观众投票，最终决出获胜团队。当然，节目是为了娱乐大众，哪个团队取得最后胜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节目气氛欢乐，让人开心。
等五个人都看完了节目资料，齐欣才开口询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艾娉婷说：“我觉得这档节目很好，可以在电影上映前，再给咱们的电影做个电视宣传。”
王少业和刘明轩也点头，认为可以去参加这个节目。
“那带队的人……”齐欣的目光落在关灯身上。
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在关灯身上。
关灯掀起眼皮，“都看我，让我带队？”
齐欣说：“你是导演，也是制片，你带队最合适。而且，节目上不是还要安排一个歌舞或者小品的表演吗？我觉得你正好可以借助这个节目把跳楼的事情澄清一下。”
“小品……”关灯看向艾娉婷，“娉婷，小品的剧本你会写吗？”
艾娉婷整张脸都皱起来，“小品的剧本老难写啦！虽说不长吧，总共也就四五千字，可每隔十五秒到三十秒就得把人逗乐一次，我怕我想不出那么多好笑的段子啊！”
关灯又看向王少业，“歪歌唱得那么多，段子你不拿手吗？”
王少业惭愧地抓抓头，“歪歌都是即兴发挥，你让我专门去想小品的段子，我还真不一定能想得出来。”
“歪歌……”齐欣低头沉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举手道：“有了，关于小品的演绎方式，我有想法了。”
“什么想法？”另外四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齐欣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她的想法缓缓说给其他人听。
关灯一边聆听，一边静静注视着齐欣，内心又一次涌上一种复杂的滋味。她真的越来越出色了，连生活中一点小小的细节，她都能抓住其中的特色，融合到作品当中，甚至能够想到最妥当的方式，帮他在小品中澄清跳楼的事情。
她已经成长为这样一个聪明灵慧的女人，如果他不够好，怎么配得上她？
《歌舞乒乓》剧组参加《星光灿烂》第二期节目录制的事情敲定后，齐欣把杨婧和其他几个人演员的档期排出来，让他们跟关灯一起把小品排练好，再把节目的游戏安排和比赛要求系统地讲解了一遍，以便他们在节目录制时不出什么错。
一切准备妥当，到了录节目的日子，齐欣和关灯带着《歌舞乒乓》的主演团队来到电视台，又见到了当年的高导。
故人相见，难免有些感慨，双方都忍不住说了许多话。
高导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模样也没有什么变化，见到关灯，想到过去发生在关灯身上的事，连连叹息，拍着他的肩说：“关灯啊，想当年你的第一期综艺首秀就是跟我合作，现在又是跟我合作，我们也算挺有缘分的。这些年，我看着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再爬起来，一步步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今天一定要好好发挥啊！”
关灯轻轻一笑，说道：“上一次跟高导合作的时候，年轻气盛，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高导不计前嫌，还愿意继续跟我合作，我很感激，谢谢你。”
高导惊喜不已，感叹道：“小伙子跟以前不一样了啊！”他的目光转到齐欣身上，又说：“都说一个成功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还是齐欣调-教得好啊！”
齐欣忙不迭摆手，“高导，您快别开玩笑了。”
高导大笑起来，“哈哈哈，齐欣不好意思了。”
关灯微微转头，瞧了齐欣一眼，嘴角悄悄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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