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了嗓子眼里。
“手很巧,将来有机会不妨往设计方向发展发展,没准几年后成了知名设计师也说不定。”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往玩笑上带。
他耸肩,冲我微微一笑。
晚上回家时我都还在懊恼是不是伤了他的尊严,毕竟很多家里穷的人都不希望别人揭他们的伤疤,而像许莫然这样的人,我又觉得他骨子里是最骄傲的,好在一同回去时他表现得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从那以后,每次看到他时总会有些心疼,我在想,如果有这样一个弟弟也是好的,所以有事没事常常想要照顾他。也许是身为女人总是有着母性泛滥的一面。
晚上下车的地方离菜市场很近,我便习惯性地和他一起去买些东西,不过他每次都挑一些便宜的菜。
“怎么又吃洋葱?”洋葱这阵子很便宜,相比其他菜来说,不用太多钱就可以买很多,可是也不能总吃。
“我比较喜欢吃它。”
“哪天来我家吧,我给你煮几道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仍是抿嘴一笑,算是默认了。
“对了,莫然,你家住这附近哪?”
“就你住的这个小区东面隔着的几栋楼的后面。”
我用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是哪栋楼。
“哦,这样啊。”我慢慢应着。
项目顺利完成后,闻教授给每个人分了一些钱。
大学里的项目通常不会分太多,如果摊上小气的导师,也许只会给你个一二百,因为涉及到毕业,也涉及到项目最后签署时的名字,所以一般人只是私下里抱怨,并没有敢公然去找导师理论的,但闻教授一向不太在乎这些,公正无私的主儿,也是真不差钱,所以每个人最后都领了几千,几个起主要作用的甚至上万,其中我和许莫然就拿了两万二。
大家最后嚷嚷着出去聚会,闻教授笑呵呵地答应了,不过他毕竟年岁大了,就没掺和进来,说是怕扫了我们这帮孩子的兴儿,不过所有的花销他出,由我垫着先。
我们去的是这有名的川菜馆。说实话,我是比较喜欢吃辣的人,所以每次提起来都喜欢往这种餐馆上靠,大家也是图个热闹,都无所谓,最后就这么定了下来。
“师兄,你真厉害,什么都会。来,这杯我敬你。”
几个小姑娘商量好了似的向他敬酒,他拒绝了几次,但根本不管用,现在的小姑娘厉害得很,哪里容得你拒绝,甜言蜜语先是把你抬得很高,不行的话就唉声叹气地说不给面子,总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几个人一起来,相互照应起哄,更是无往不利。不过我也看得出来,她们并没有恶意,反倒是对他有些意思。
几杯下肚,许莫然已经不若往常,脸红得跟个番茄似的,后来竟是被我架着回去的。
“莫然,你家在哪?”
问了半天才问出地方来,只是当我撑着他走进去时不由得一愣,这里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的地方——低矮的房子,竟然是外走廊,一个简单的小屋,棚顶很多蜘蛛网。这样的房子怎么还会存在在这里,应该早就被政府勒令推倒翻新了,这是多少承包商乐意的事儿。
他靠在我身上,害我费了老大的力气连拖带拽才硬是把人给拉了上去。
不过许是太用力,他一低头一下子吐了自己一身。
我只好去厨房拿了手巾给他擦擦。裤子下面秽物太多,又没办法把他整条裤子都脱下来,我只好先把外面擦干净,再把他的裤腿卷起来。
只是当我费了些力气把那很紧的裤腿儿卷上去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截假肢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硬梆梆的,没有丝毫温度,绑得很紧,与血肉相连,上面的肉体都被勒得变了色。我感觉我的手在颤抖,抖得不成样子……再回想起以前,从不曾看出来,只是总看到他时不时皱眉,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我把一切给他弄好,悄悄关上门,回了家。
一直到回了自己屋里,整个大脑都是处在懵了的状态,心咣当咣当地跳着。这样的人很多时候听说过,却未曾见过,真见了,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
时间已经不早,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我正打算上床去平复一下,却突然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念锦,我没打算告诉你的,可是我觉得这事应该让你知道。”程姗的话断断续续的,这几次都是这样。
“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说。”我这人的性格最受不住的就是这种欲言又止。
“秦子阳家里出事了,他爸因为贪污被双规,十之八九是要被判刑,据说贪污金额相当巨大。”
“不可能,秦子阳家里主要是靠他爷爷,军区大院里的事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怎么会……”我下意识地反驳。这事儿总觉得不简单。
“这咱们哪里知道,听说早就在查了,只是咱们不知而已。”
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脑海中突然想到那天那一幕,他阴郁地抽着烟,嘴角依然习惯性地微微勾着,却不是那种疏离中的淡漠,而是一种孤傲中的自嘲。
“他现在怎么样了?”隔了半晌,我有些艰涩地开口。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该让你知道。念锦,真是老天惩罚这个畜生,他早就该被判了,他们这伙人都该被判,玩了多少个女人,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啊,活该。”程姗说得咬牙切齿的。
我却是乱成了一团,没人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我挂了电话立刻走过去倒了杯水给自己,然后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但没有按。
只是我睡不着,这注定会是一个不眠夜。这一刻,许莫然的事儿在我脑海里早就不见了,刚刚那么大的震撼这会儿全没了,脑海中、心口间全是秦子阳不行了,秦家倒台了的消息。
他们那个圈子我待的时间也不短,太了解里面的人情世故:你行,谁都捧着你,恨不得跪下来让你骑;你不行了,谁都不会理睬你,甚至巴不得走过去死命地踹你两脚,再在你身上撒泡尿。
一整夜,我看着屋顶,一动不动地看着,大脑先是慌乱成一团,再是无边无际的平静,而此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我给萧洛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去闻教授那儿请了假,之后什么都没拿,除了钱。
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票飞回了T市。到这儿时已经天黑,外面下着雨,让我想到了我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只不过,是下着雪,洁白的、没有沾染一丝污浊的雪花纷纷落在我的身上,以及我那双曾经染满了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