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我说

　　②

　　张梓茵推了一把跑到她身边调笑的男生, “滚。”扭头，对一脸平静的谢小皎又问了一遍, “你说你找谁？”

　　对方白皙的额头上有淡淡的薄汗，乌黑的双眼水润澄澈, 看着她细声细气道：“我找谢寒枭, 请问他在吗。”

　　张梓茵心中咋舌, 面上冷淡的问：“你找他干嘛，什么事儿啊, 我帮你转达呗。”

　　周围都是七班的学生，不少人在看着她。

　　谢小皎看了七班的教室一眼, 不走进去根本找不到人的。

　　“那……那麻烦你把这个给他吧, 谢谢他中午借钱给我。”

　　她手里提着个小卖部用来装零食的便宜袋子, 红的。

　　看张梓茵迟疑的接过袋子, 谢小皎对她说了声谢谢, 转身要走。

　　“哎, 等等。”

　　谢小皎疑惑的眨眼。

　　“你是来还人情的是吧, 这事儿我帮不了你啊, 你等着我帮你叫他去。”张梓茵把东西塞回谢小皎手里, 进教室喊人了。

　　谢小皎呆住，留她一个在走廊上，其他七班的学生看过来的目光充满好奇，有的往她手里袋子看，声音不大不小的讨论着。

　　“给谢寒枭送吃的？怕是不会要吧。”

　　“谁知道啊，尖子班的, 往我们班跑不怕被老师说啊……”

　　……

　　谢小皎垂下眼眸。

　　教室门口终于出现一个身影，倚着门框，白色球鞋进入她的视线。

　　谢小皎抬头，走近几步，把袋子递过去。

　　背后教室里传来一阵搞怪的起哄声，面前的人两道浓眉皱起，伸手接过袋子，感受到重量，挑眉问：“不是绿豆汁吗？”

　　他手腕上的手表时间正对着她，谢小皎盯着看了几眼，快到晚修时间了，飞快的给他解释，“在里面，还，还有其他零食，谢谢你借我钱。”

　　谢寒枭盯着她。

　　“要上课了，你拿进去吃吧。”她一手擦汗，往一班小步的快速走去。

　　路经其他班级的学生，忽略掉那些目光，谢小皎在同桌吃惊的目光中走进教室。

　　铃声响起，七班的门口，提着红袋子的男生终于慢悠悠的走回座位。袋子分量不轻，有吃的有喝的，这是给自己用零食抵那二十块了。

　　晚自习开始，班主任过来走一圈，又换了任课老师进来。

　　李南辰丢了个纸团过去，没吸引到男生的注意力。

　　他稍微坐起来，抬手去碰过道旁边的人，在老师看过来时又坐下，挤眉弄眼，“好学生给你送吃的？让我看看有什么啊。”

　　喊了半天，靠着墙壁的男生才施舍一个冷淡的眼神。

　　李南辰摸摸肚子，双手合十。

　　半天后，谢寒枭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绿豆汁，其他的给了李南辰。

　　“咦，小票。”李南辰喃喃道，翻着袋子里的吃的。

　　谢寒枭斜眼看过去，伸手。

　　“票给我。”

　　拿到手，上面罗列着商品和价格。

　　总价远不止二十，李南辰桌上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就有其他口味的饮料，面包零食等，口味复杂。

　　李南辰把面包包装撕开个口子，冲谢寒枭道：“兄弟，你是不是和那好学生认识啊。我看你中午给她钱，难不成瞒着我们你俩早在一起了？”

　　但也不对啊，这俩是怎么接触的啊。

　　平常也根本不见来往的。

　　李南辰再好奇，谢寒枭收了小票，开了绿豆汁喝一口，对此不理会。

　　夜幕满星空，踩着铃声出教室。

　　同桌利索的收拾好书包，“谢小皎，等会你要做我家车吗？”

　　“不了。谢谢。”

　　她装完最后一本作业，背着略沉的书包和同桌一同走出去。

　　迫不及待放学的其他学生已经挤在走廊上，回家心切。

　　同桌再次问：“我爸今天接我，一起啊，刚好顺路。”

　　谢小皎摇头，微笑了下，“谢啦。我已经搬家了。”

　　同桌：“什么时候啊？那你现在住哪儿，怎么突然就搬啦！”

　　“就，前段时间……”谢小皎含糊道。

　　她周围都是挤来挤去想要冲在前面的同学，双手攥紧书包带，慢慢走着，生怕被绊倒。

　　下楼拐角处。

　　“前面的走快点啊。”后面人催促。

　　楼梯灯光不好，谢小皎差点踩空，最后只能让着急的人走在自己前面。

　　同桌：“哎，看见我爸人了，我先走了啊！”

　　谢小皎点头，“明天见。”

　　到最后，校园里只剩一小部分学生慢悠悠的走出校门，谢小皎看着外面的车流，夜色，一股何处何归的茫然感油然而生。

　　校门口附近的一段路上有间报亭，售卖杂志零食等东西。

　　一群穿着校服，晚上没有回家的学生站在那儿闲聊。谢小皎路过，阴影中仿佛看见了一道眼熟的背影，他手上的烟头猩红，飘散着淡淡的烟雾，又黯灭了下去。

　　里面有人看见她，碰了碰黑影里的人。

　　谢小皎撇开目光，往最边上的路走去，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感觉走了很久，说话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她提起的心才放下去。

　　新家要坐昨晚一班的公交车，离十点半还有十分钟，她怕是赶不及了。

　　谢小皎走的很慢，以至于过了好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有人跟着她。

　　“你……”

　　叼着烟的高大少年背着书包走在她身后，踩在她影子里。

　　盯着她问：“你脚怎么回事。”

　　谢小皎呆呆的望着他，“你怎么在这儿。”他家和她住的地方是两个方向。

　　谢寒枭没理她的问话，语气不大好的道：“问你脚怎么回事扯我干嘛？”

　　对面人被他说话声吓的瑟缩了下，纯粹自然反应。

　　对视半秒，最终还是在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下认输，声音没之前那么大，却缓和了许多。

　　“你打算这么走回去？明天你就别想上学了。”

　　谢小皎下楼梯时踩空过，也就那一下，过后才觉得脚筋抽抽的疼。

　　一路都是慢慢走过来，花费了不少时间。

　　路边学生影子已经不多了，离站台不远处的位置只剩他们两个。

　　高大的少年把烟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又突然把书包丢给她，背对着她蹲下身，“上来。”

　　背对着看不见他的表情，谢小皎面对这一情况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抱着他的书包茫然无措，“不用了……我可以走回去……”

　　“然后明天脚肿的像馒头？”

　　听见他嗤笑，谢小皎迟疑，“应该不会的，我回去敷脚就好了。”

　　蹲着的人侧过身，从下往上仰望着她，“我说，你是不是怕我？”

　　谢小皎：“……”

　　他个子很高，学校里很多人都想和他玩，有人说他打架很厉害，认识社会上的人，好多次进出酒吧这些地方，老师也拿他没办法。

　　要说害怕，大概也只有在他表露出不开心的样子时候吧。

　　“上来，送你回家。”他再次道：“蹲的越久腿越麻，看在咱俩同病相怜的情况下我才送你的。”

　　谢小皎磨蹭着，最后趴了上去。

　　她偏过头，小声道：“谢谢。”

　　谢寒枭没出声，似有似无的哼了声。走到半路，往上抬了抬，随意问道：“看上去肉不多，怎么你这么沉？”

　　他紧巴着她的腿不让她动，又不让她下去。

　　谢小皎还圈着他的脖子，提着他的书包，解释道：“是书包……装书了，才重。”

　　他没说话，走出路灯，离她家越来越近。

　　谢小皎却仿佛听见他刚才笑了。

　　还有句轻不可闻的“好学生”的感叹。

　　他力气很大，背着她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到后来到小区了，他也不让她下来。

　　谢小皎已经听见他在喘了，“可以了，我自己上楼就好。”

　　“你住几楼。”

　　他不放她下来的意思很明确。谢小皎不得不回答他。

　　“你一个人住？”

　　“嗯。”

　　少年皱眉。

　　“你妈不照顾你了？”

　　小区里电梯刚好停在一层，身上的人要下来，这次他体力确实到极限了，微微喘着等她回答。

　　“我，我要上去了。书包给你，谢谢。”

　　面对他的眼神，谢小皎怕自己忍不住开口说出不好的话。

　　“我也不和老变态住一起。”谢寒枭突然道。

　　“你妈和老变态在一起了吧。”

　　谢小皎瞪大眼，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的说出口。

　　谢寒枭看面前的少女脸色骤然一白，却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说，你就不觉得伤心难过吗？”

　　他和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在安静的电梯门口说着双方家长私密的事。

　　谢小皎好一会儿才憋住眼里的湿意，努力平静的把书包还给他。

　　说话嗓子都是哑哑的，“我上去了。”

　　她感到嗓子疼，是突如其来被怄着的疼。

　　这时候也不管脚有多疼了，按了电梯走进去，不再看外面一眼。

　　第二天谢小皎起床，刚下地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

　　掀起裤脚一看，脚踝那处已经肿了，勉强走几步去洗漱，回来时又不小心摔了脚，重创崴脚的地方。

　　好半天她才从地上爬起来，这次比蜗牛还要慢，忍着痛回房间给打电话。

　　“老师……”

　　她请了一个上午的假，下午还去上课。

　　半个小时后，终于收拾好了自己，背上书包出门。

　　高三七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