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底线

　　林琼死了？

　　谢小皎张着嘴, 掩盖不住的惊疑。

　　“怎么会……谢伯伯你……”

　　谢南生长长叹一口气，沉重道：“有时间麻烦你们过来一趟吧, 不参加葬礼也没关系……请你转告寒枭，就说我有事要安排, 就当看在他妈妈的面上吧。”

　　电话挂了。

　　谢小皎还来不及反应。

　　就在几个月前, 谢小皎看见林琼还是好好的, 大着肚子，还说要和谢父领证了。

　　谢小皎不喜欢她, 两人关系恶劣，但也没想过让对方死了这种想法。

　　林琼忽然人就没了, 带给谢小皎更多的是复杂的情绪。就好像一直恨的讨厌的人突然不再了, 那一刻恨意和讨厌不知该何去何从。

　　气氛沉静, 萧静静听不清楚电话里在说什么, 却感觉到接完电话的小皎姐不大对劲了。

　　她碰了碰谢小皎, 想着还是等谢导回来了, 她再离开好了。

　　“姐, 饿了吗, 我去给你弄吃的吧。”

　　谢小皎一天没怎么吃过东西, 身体过于疲倦，脸色微微发白，萧静静都怕她休息不好晕倒了。

　　但是谢小皎没什么胃口，她随意嗯了两声，让萧静静不用做的太复杂，煮点粥就行了。

　　厨房里, 萧静静给陈也发了几条短信。

　　谢小皎在客厅躺了一会儿，身体好受了不少，她起身上楼，想到年前林琼给她的信封，之前甚至想过烧点不看，但不知道为什么留下来了。信封和存折放在储物柜里，她一直没动。

　　拿开存折，信封露出一角。

　　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折叠起的白纸，打开，谢小皎愣住。

　　里面还放着张她父母的相片。

　　自从谢小皎离开家，她所带的照片不多，零星几张。爸爸去世后，妈妈把所有照片不知道放哪里去了，等她回来，她妈也已经去世了。

　　林琼在信封里面说，这张照片是她从谢小皎她妈钱包里找到的，大概是唯一一张了。

　　接着，她交代了自己的一些事情。其中提到了谢小皎的爸爸，谢海。

　　林琼和谢海是邻居，又是同学，后来她随父母去了外地上学，又因为工作回到了X市。

　　年轻时候朦胧的好感因为工作又加深了，但那时候谢海和谢小皎的母亲高月结婚了，她回来的时候正值谢小皎出生。

　　林琼犹豫了一段日子，才适当拉开距离，但那段时间高月常找她见面。知道和谢小皎父亲不可能后，她便答应了其他男人的追求，期间和好几个人分分合合，有的是谢小皎妈妈介绍的，不是没有走到了结婚那一步，最后都因不合适等其他原因又分开了。

　　她几句话轻描淡写自己的情感经历，重点提到了谢寒枭的父亲。

　　谢寒枭发母亲那时候身体本来就不好，后来因为谢南生在外面和女人约会被他妈亲眼看见，气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一度在床上度过。

　　直到最后病逝。

　　这是为什么谢寒枭一直和他爸不和的原因。

　　谢小皎想起来，年少时期，谢寒枭有次在一个特殊的日子和谢南生动手打起来了。

　　满地碎片和玻璃渣子，谢小皎过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手掌心里的一块玻璃渣都镶嵌到肉里去了。

　　母亲是谢寒枭的逆鳞，他从来不会和谢南生讨论母亲，同样的，他对高月和林琼从来也没有好感。

　　林琼最后说，这大概是她们最后的一次交集，以后各不打扰。信她看完以后可以处理了，照片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给她的，但时机一直不凑巧。确实不凑巧，如果不是谢南生打来电话，谢小皎想，她大概永远不会碰这封信的。

　　凌晨。

　　谢寒枭与她连接视频，谢小皎看见他身后的背景，发觉他还在片场。

　　两人照常问话，知悉对方今天做了什么。谢小皎脸上的笑意寡淡，话锋一转，提起今天谢南生打来电话的事情。

　　“谢伯伯找你，想要你回去见一面。”

　　她现在心里着实对谢南生没有多少好感，尤其在看过林琼的信后，连维持表面的尊敬也不想了。

　　谢寒枭从陈也那里知道，萧静静和他说谢小皎今天接了个电话，心情不大好的事情了。

　　他远在剧组忙碌拍摄的事情，一时并不知道她在X市发生了什么。

　　知道后连了视频，双眼仔细观察屏幕上的她。片场此时深夜，零散几个人，他站在屋檐下点燃了烟，开口道：“晚饭吃了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好。”

　　谢小皎：“吃了。”她没说自己不舒服，谢寒枭也看的出来，喊了远处的陈也一声，“还有多少事？”

　　谢小皎听不清陈也说了什么，只见谢寒枭颔首，继而低下头看着屏幕，和她说：“多吃饭，照顾好自己。”

　　他半点没回谢南生找他那句话的意思，言语间只让她养好身体。

　　谢小皎不得不重复一遍，“你要回个电话吗？”

　　谢寒枭咬着烟蒂，打火机在他手上把玩了一会儿。“为什么？”

　　“林琼死了。”谢小皎缓缓道。

　　谢寒枭拍的是一个公益小广告，花费时间不长，不多久他就从外地回了X市。谢小皎也在等他，但两人都没有提及要去参加葬礼的意思。

　　直到谢南生再次打来电话。

　　他话里话外都是请求，那几天已经临近谢寒枭母亲的忌日了。

　　不知道谢南生说了什么，谢寒枭答应了见面的事情。

　　“你和我一起去。”他给谢小皎戴上一顶帽子，用来遮阳。

　　见到谢南生后，谢小皎有点分不清他和之间见到的是一个人。和谢寒枭几分相似的脸上满是颓丧，头发白了许多，衣着打扮不如以前精致讲究，但总体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甚至在谢寒枭面前，谢南生还矮了一截。

　　他指着沙发，请他们坐下，“我去给你们倒茶。”

　　谢小皎说不用，谢寒枭一抬下颚，沉沉道：“说事就好，别浪费彼此时间。”

　　再次见到谢南生，他没有以前面对谢寒枭，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说话的气势了。

　　客气大概永远不适合他们。

　　谢南生道：“那你等等，我上楼取个东西。”

　　他们今天来的是谢南生和林琼的新房子，装潢和家具全新，看着没住多久的样子，生活气息还不多。

　　时间等的有点久，谢寒枭起身，“我去抽根烟。”

　　谢小皎点头，看着他去了阳台。片刻后，谢小皎皱着眉望着天花板，她好像听见小孩的哭闹声了。

　　视线转移，倏地在一个方向停下，谢南生拿着一封文件下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哭声从襁褓里的婴儿嘴里传出，让静默的空间里的气氛突兀非常。

　　她担心的朝阳台看去，刚走到阳台口的谢寒枭手里的烟还没点燃，就这样保持着点烟的姿势侧身看过去，眼神凌厉的瞪着这一幕。

　　连谢小皎都有些不敢置信，更猜不出谢南生到底什么意思。

　　“他妈妈为了生他，难产在医院。”

　　这是谢南生第一次说出林琼的死因。

　　原来，年前他们遇到怀孕的林琼和谢南生的那天，林琼在医院产检，因为体质原因，要生产的话会有很大风险，医生从一开始就建议她打掉孩子，她一直不愿意，一直怀着，直到肚子越来越大，身体变得越来越差，虚不受补，孩子也很危险。

　　生产后果可想而知。而今天谢南生找他们来则是为了另一件事。

　　他想让谢寒枭照顾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谢寒枭冷笑，神情些许凶恶，他扫过妇人怀里的孩子一眼，嘲讽的问。“你在跟我开玩笑？”

　　谢小皎也觉得荒唐至极。

　　“谢伯伯，您作为孩子的父亲赡养他不是应该的吗？”

　　谢寒枭嗤笑一声，“想都别想。”老头子生的小兔崽子让他来养？难道不怕他失手把他掐死吗。

　　“我……我不行。”谢南生逃避道，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父亲，但也因为知道自己不好，他无法养好一个孩子，也不想再害了孩子。他甚至想好了自己抛开这里的一切，随意去到哪里。“我已经做好了遗产登记，你弟弟有一小部分，其他的都是你的，你只要照顾他到成年……”

　　“够了！”谢寒枭脸色铁青的道：“他不是我弟弟，我也不会养他。”

　　手上暴起的青筋和攥紧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谢小皎握住他的手，看了一眼襁褓里还在苦恼的婴儿，朝谢南生道：“谢伯伯，我尊敬您，也希望您能自己的身份有最基本的认知。”

　　“你是一个父亲！”她咬唇，明显气的脸也红了。

　　谢南生简直……简直突破了他们的底线。

　　“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的想法有误，既然你们不答应，那就算了！”谢南生眼里闪过几分尴尬，他的话充分体现了他的自私。

　　谢寒枭冷冷瞪着他，眼前的男人，一次一次刷新他的认知。

　　既然不想要，又为什么要林琼生下来？

　　“把你的遗产都留给他吧，我嫌用着脏手。”他重重吐出一句，拉着谢小皎走了。

　　留下房子里谢南生一脸难堪，而被请来照顾的妇女无措的抱着孩子，面对主人家的荒唐事不敢说一句话。

　　林琼的葬礼举行在一个星期后。

　　谢南生大概委托了殡仪馆人员通知有认识林琼的人。

　　谢小皎接到对方通知的日期和时间后好一阵没说话。如果林琼在，谢南生还会想抛下孩子吗？

　　回来后谢寒枭整个人脸色都是阴沉的，谢小皎知道他心情不好，工作推了一些专门陪他。

　　为了放松心情两人决定出门旅游一趟。

　　出发前一天王真真邀请大家吃饭。

　　微信群里，他发来一张合照，表示他脱单了。

　　【王真真：看见没，这是我媳妇，你们嫂子！明天都来我这儿吃饭啊。】

　　这是喜事，谢小皎发了个贺喜的表情过去，被王真真逮住问，“老谢回来没有？”

　　拍了公益片最近不打算接剧的谢寒枭和她一起缩在家里，宛如无所事事的失业人士。

　　两人多少因为林琼的死和谢南生的事影响到了心情，这时候王真真找过来，驱散不少阴霾。

　　“回来了。”谢小皎道。

　　王真真那边笑嘻嘻的问：“明天过来不？”

　　这次谢寒枭回道：“来。给嫂子见面礼。”这是要包红包的意思，他这么说，也代表心情好多了。

　　他扭头，就看见谢小皎眼巴巴望着他的样子。

　　谢寒枭低头轻笑一声，忽然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他眼里的郁色淡去不少，谢小皎不免松了口气。

　　“在想怎么哄你。”她还记着他说，要是他生气就让自己看着管着的话。

　　显然谢寒枭也记得。

　　因为谢南生这些天他脸色都不怎么好，却记得避开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

　　眉头被白皙的手指尖轻轻揉开，谢寒枭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这次是真的心情平和了。他道：“不用哄，你在就好。”

　　他到底不是少年了。

　　行事说话，解压能力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两人之间不小心提到这件事，心态都很平常。

　　谢小皎突然问他，“如果我们有孩子了，我们会是好父母吗？”

　　站在床边，不慌不忙穿着衣服的谢寒枭身形僵硬了一下，十分坚定的道：“会的。”

　　谢小皎固执的问，“为什么？”

　　他转过来，抓着她的肩膀，再她的唇上轻咬一口。这次看进她的眼中，“我说会就会。你是你，我是我。”

　　“我会很爱他。”

　　谢小皎怔怔的望着他，缓缓露出笑容，“我也是。”

　　等谢寒枭回身继续穿衣服，她低下头，翻阅手机里的内容，然后把#如何使用验孕棒#一行字一个个删除。

　　谢寒枭对此一无所知，见她还没从床上起来，突然弯下身将她整个人连着被子抱起来。

　　“哥哥带你去洗脸。”

　　谢小皎吓一跳，眼疾手快的关掉手机，一丢，顺势抱住他的脖子，“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谢寒枭抱着她跟抱小孩一样，步入浴室。假装虎着脸，拍了拍被子下的臀，道：“应该说，谢谢哥。”

　　谢小皎想要抗议，很快被他堵住嘴。

　　“唔……还没……耍呀（刷牙）……”

　　“没事，哥哥现在带你耍。”

　　他不着调的话将她所有的呜咽吞下。直到出门，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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