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低气压让她都不敢说出那个“嗯”字——但是如果说“不”吧,按这货犀利的尿性,绝对会发现自己在撒谎。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该否认。索性闭上了嘴巴,不回答季言。
季言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等着她的回复。半晌,见她一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突然轻笑了一下。
“你如果担心这个的话,”季言说,“我借你。”
顾知闲斜眼看他:“怎么港?”
季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放到她面前:“这个卡里有五千块钱,你拿去用。”
“我不……”
顾知闲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季言打断她:“我要收利息的。”
顾知闲后半句话生生憋死在嘴里。
这人也太狠了吧?好歹两人还有共患难的情谊,他借钱给她竟然还要收利息?
她恨恨地想,早知道刚才就不和季言客气了。
“多少?”
季言慢条斯理伸出一个手指。
“一百?”
季言摇头:“每个月以一百为基数递增。我也缺钱,需要你尽快还给我。”
顾知闲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收利息的方式。
她在心里迅速过了一遍,觉得好像还能接受,就点点头。
这是逼她多写歌尽快出去巡演啊。
正想到这儿,她的手机像是收到感应似地欢快响了起来。
顾知闲接起来,是老赵的电话。
“喂?日半?”
顾知闲连忙用力捂住话筒,不让季言听见赵山河的大嗓门。
不过,下一秒她就想到,季言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就是日半了?
那现在,正好可以试探试探他?
她轻咳一声,松开手:“怎么?”
“你有活儿接了。”她几乎都能想到电话那边,赵山河顶着大络腮胡子豪放地笑着,“刚才《最强歌手》那档节目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第二季的节目想邀请地下室的一个成员去参加。我寻思了一下,我老了,机会要留给你们。你最近风头最盛,最合适。”
“《最强歌手》?”
乔厦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她一把抓住乔厦的手腕:“吱吱!去!”
天哪!上这个节目!她都能想象吱吱一炮而红的情形。
赵山河在那边说:“就是这次唱了你的那首《某夜火车中心》的节目。之前不是还有人唱过我的那首《爱情的枪》么?这两首歌的反响都很好,所以他们想在下一季邀请一个地下室厂牌的成员参加。”
在赵山河说到“某夜火车中心”的时候,顾知闲悄悄瞥了季言一眼。
对方低头在玩手机,长长的刘海掩盖住了脸上的表情。他无动于衷,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哼。
顾知闲在心里冷哼一声。
装,你就继续装吧。
旁边的乔厦压根没注意到顾知闲的小动作。她一脸期待看着她心不在焉的好朋友,激动道:“这个节目最近都传疯了,大家都在看。吱吱,你去的话……”
“啊,不好意思,”顾知闲回过神来,对赵山河说,“老赵,我不是很想参加选秀节目,还是你去吧。”
乔厦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吱吱,你疯啦?!”
那边的赵山河也讶异:“你确定?”
对于他们这样的独立音乐人来说,这种进入大众主流视野的机会简直求之不得。
季言在屏幕上飞舞的手指一顿。他抬头看了顾知闲一眼,幽深似潭水的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嗯,”顾知闲说,“我确定。”
赵山河叹了口气,“我先不和节目组联系,你再想想吧。”
顾知闲挂了电话。
乔厦早就已经急得不行:“吱吱,你干嘛拒绝啊!”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就是她们一直在等待的吗!
顾知闲觉得头隐隐作痛:“我怕。”
乔厦恨铁不成钢:“那个男人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他,”顾知闲摇摇头,“我怕我自己。”
她能感觉到,季言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脸上,沉静而带着深究。
似乎受了那目光的鼓励,顾知闲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觉得,我写的东西根本连民谣的边都沾不上。”
“为什么?”
这回,压根儿就没有乔厦说话的份儿。季言凝眉,先她一步向顾知闲发问。
“有什么为什么?”顾知闲笑,“我写的音乐纯粹是让自己开心而已。如果说是民谣……那还差的太远了。”
季言一滞。
他没想到顾知闲是这样看自己的。
乔厦在一旁说:“可是你写的很好听啊!”
“好听是好听,”顾知闲转头看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民谣是什么?真的是这些每天唱着谈情接吻做.爱操蛋的小曲调吗?”
她话说得很快,有些犀利,也有些冲,病房里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季言开口:“那是什么?”
顾知闲说:“其实,有天我和老赵谈过这个问题……我觉得他说的很对,民谣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是探讨土地与人关系的音乐。”
“我觉得,我的音乐,根本没有资格作为中国民谣的代表,站到那个舞台上。我定力不够,面对追捧、财富与名誉,也许我会被束缚,会背叛音乐,写那些与真正的民谣背道而驰的东西。现在我的生活一清二白,每天向前辈学习新东西。这种状态,已经很好。”
季言问:“那么钱呢?”
“钱还可以再赚,”顾知闲抿了抿唇,“但是一旦我走上一条路,就不能回头了。”
音乐对于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季言看着顾知闲的脸在病房白冷的灯光下闪闪烁烁,心里默默想着。
见季言一脸凝重,顾知闲倒是笑了。
她的脸上还沾着许血迹。一笑起来,背后红色长发耀眼,映着脸颊上的污渍,随意里带着张狂不羁,让人移不开眼。
“知道国内朋克的先驱是哪支乐队吗?”
乔厦猜:“五月天?”
顾知闲:“……”
真不知道她这种只关心流行音乐的人怎么泡到摇滚凯子的。
“不是,”季言开口,嗓音醇厚,“是花儿乐队。”
乔厦惊了:“那个唱《嘻唰唰》的?!”
顾知闲也有些吃惊。
她转头看季言,难得对他刮目相看了一分钟:“没错,就是他们。”
“你在逗我吧?!”乔厦瞪大眼睛,“虽然我从不关心你们独立音乐圈的事,可是不代表我不知道大老师的神曲啊!什么《嘻唰唰》、《倍儿爽》,我都是信手拈来的好吗!”
“信手拈来个屁。”顾知闲瞥她一眼,“你知道你口中的大老师在15岁的时候写了一首多牛逼的歌吗?”
“多牛逼?”乔厦今天彻底沦为傻白甜,“《牛逼之歌》?”
顾知闲:“……”
旁边默不作声的男人在此时开口。
“是《静止》。”他停顿一会儿,呼吸近乎无声,轻轻带出一口叹息,“很牛逼的。”
顾知闲一拍手掌,笑了:“你瞧,连季言都说牛逼了,那说明就是真牛逼!”
毕竟季言很少说带“逼”字的词。
顾知闲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小伙子和自己的音乐品味很接近嘛。嗯,可以一睡,鉴定完毕。
乔厦不敢相信:“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大张伟吗?”
顾知闲郑重点头:“你知道有多牛逼吗?那是摇滚的黄金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