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三更合一
苏园和孙荷赶到校场的时候, 赵虎已经被白玉堂三招打趴在了地上。
赵虎摔得不轻,却还不服气,他爬起身后, 便起架势要跟白玉堂再来。
展昭和王朝等立刻欲去再拦赵虎,赵虎却挥刀指向他们,“早说了, 这事跟你们没干系。今日你们谁敢拦着我,便都是瞧不起我!原来在你们眼里,我也比不上他, 是不是?”
展昭等都不好再上劝了,就怕赵虎真以为他们瞧不起他, 更受刺激。
“不许打了。”苏园走了过来。
白玉堂一直冷漠着一张脸,微扬着下巴, 身姿挺拔地站在校场中央, 等着赵虎出招。在听到苏园的声音后,他微微斜睨,继而还是继续对峙赵虎。
“谁都不许拦我!”赵虎举剑便欲再上。
“都收手, 不许打了。”苏园又说一遍,“否则你们谁都别想再吃我做的饭。”
白玉堂立刻收了刀, 转身就走。比起应对赵虎无聊的挑衅, 当然还是美味更重要。更为准确地说,两厢根本无法比较。
赵虎还在气头上, 但听苏园的话后有点犹豫,见白玉堂要走,他反而来劲儿了,质问白玉堂是不是不敢跟他打。
展昭和王朝等人闻言,直叹这厮真疯了。居然两次挑衅白玉堂, 嫌自己命活得太长!
“你为何要跟他比试?”苏园问。
赵虎气哼一声,觉得把自己相看失败的事儿告诉苏园有点丢脸,就没回答她。
苏园又问白玉堂到底怎么回事,白玉堂就默然地回给苏园一记‘他完全不知情’的眼神。
这时恰逢有风吹过,白玉堂衣袂翩翩,身姿傲然矗立的他,面容清冷,气派卓绝,颇为高高在上。
赵虎见到他这样就来气,他心悦的姑娘肯定就是被白玉堂这副光鲜的外表给骗了!
“苏姑娘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便总是故意这般摆出这副装冷傲清高的模样,去骗人家小姑娘!”赵虎难掩自己语气里的酸溜溜。
白玉堂哪里受得住赵虎再三挑衅,欲直接出手让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说话。忽听旁边的苏园轻咳一声,他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暂且没有出手。
王朝讪讪地道:“这事儿怪我,昨晚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展昭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王朝,“早嘱咐过你,这话别说出去。”
王朝挠了挠头,愧疚地解释具体经过。
“昨晚真喝多了,跟马汉胡侃,不小心就说到了赵虎前段时间相看的事儿。我哪儿料到当时他就在我门外。昨晚上他也喝多了,我以为开解他一通,看他睡过去了,这事儿睡一觉就过了。哪曾想这第二天一早,他就来了脾气了呢。”
苏园这才得知了大概情况。原来是赵虎觉得自己没能跟相看的姑娘成事,觉得是因为白玉堂的缘故。
“你说你讲不讲理?这事儿能怪白五爷么,又不是白五爷勾搭的那姑娘,是人家自己看不上你了,你跟白五爷较什么劲儿?”王朝见软语劝不好赵虎,便换了种方式游说他。
见赵虎有气消的趋势,王朝接着又补充一句,“人家白五爷根本不可能对那姑娘有意思,人家早有红颜知己了!”
白玉堂的红颜知己?苏园立刻疑惑地转头看一眼王朝,转而又看向白玉堂。
“什么红颜知己?”苏园问他。
白玉堂同样疑惑,摇头表示不知。
这时候展昭已经捂住了王朝的嘴,低声警告他别乱说。偏这动作叫外人看起来,反而更像是白玉堂有什么秘密,他们非要帮着隐瞒一般。
白玉堂:“……”
一大早便有人挑衅,胡乱撒气到他身上就罢了。转头居然还诬陷他,欲把什么红颜知己的事儿扣在他头上。
白玉堂攥紧手里的大刀,怒火已然要濒临爆发的边缘。
王朝因为被展昭捂嘴的缘故,被展昭的胳膊挡住了视线,因此并没观察到白玉堂刚才摇头否认了,也没有注意到白玉堂的脸色。
他一听到苏园的疑问,就努力扒开展昭的手,跟苏园道:“就是天香楼的花魁芙蓉姑娘啊。”
苏园笑了一声,再度看向白玉堂。
那一瞬间,苏园眼神里的杀气抵得上千军万。
白玉堂立刻抽刀,指向赵虎、王朝二人。
“你二人今日若想找死,爷便满足你们!”
说罢,白玉堂的大刀便直直地朝王朝劈过来,比起因为相看失利拿他撒气的赵虎,白玉堂反倒更恨在苏园面前造谣他有红颜知己的王朝。
王朝吓得忙躲在展昭身后,展昭以巨阙剑帮他挡住了白玉堂的一击。
“五爷,五爷,我不是有意说出来的,我这不是好心为了劝赵虎嘛。再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五爷英雄配佳人正经是一段美好的风流佳话啊。没人会因为这事儿瞧不起五爷的,那可是天香楼的花魁啊,无数男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我们都羡慕呢!”
“你可闭嘴吧!越说越添乱!”展昭明白怎么回事,但现在白玉堂正动手,他不及机会细解释。
白玉堂第二个杀招已经下来了,展昭又替王朝挡了一下。
幸亏有他在,不然只有王朝和赵虎的话,俩人的命这会儿估计已经没了。
白玉堂见展昭连番帮王朝,自然认为展昭为了护着王朝和赵虎二人,要跟他作对,便把展昭也算上,以一敌三。
“这你们可就过分了,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五爷!”孙荷一看这局面是以多欺少,而且这一位可是她们家老大的男人,老大不方便出面,那她作为小她当然要身先士卒。
孙荷也要上,帮白玉堂挡住三人中的一名。展昭她肯定不敌,王朝也不大行,赵虎倒是可以试试。主要打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向她家老大表忠心,反正有老大在,肯定不会让她受伤。
张龙这时候才来校场,瞅见大家这对打局面,笑了一声。
“呦呵,今儿早上的切磋有点意思啊,三人一队,对打吗?我也来了!”显然白玉堂这边缺一人,张龙就主动加入到这边来填补。
一直旁观看着干着急的马汉:“……”
那我是不是也该加入啊?
两方对阵,都在全力出招治服对方,自然是没多少机会去说话。
展昭倒是想努力跟白玉堂解释,奈何白玉堂的杀气太足了,招招致命。他每次对招最多只能勉强说半句,而且他说完了,白玉堂都没啥反应,他猜测白玉堂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
校场打得热闹,哪天也没今天这般真刀真枪,毫无保留地对打,看起来非常精彩。于是,很快就引起来一群士兵衙役们的围观。
包拯和公孙策刚好从校场不远处路过,俩人正商议政务,听见校场那边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还有一群人在为之喝彩,自然而然地认为白玉堂、展昭他们在切磋武艺。
包拯捻着胡子,欣慰笑道:“年轻人就是活泼,精力十足。”
“是啊,咱们可不行了。”公孙策跟着笑着附和道。
二人便接着继续商议事务,就此离开了,完全没意识到校场那边有问题。
苏园从听说白玉堂有红颜知己后,就默然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们对打。
展昭无奈之下,出大招从高处下用刀压制白玉堂,趁机大喊了一声。
“好了!都住手!”
王朝、马汉、孙荷和赵虎闻声都停下了,因为他们还从没听过展昭那么大声地吼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展昭这才有机会跟白玉堂解释缘故:“满京城人都知道,天香楼花魁芙蓉喜欢送知己芙蓉花。那天早上见你捧着芙蓉花,王朝以为你彻夜未归,便因此瞎想误会了,以为你是从天香楼花魁的手里得的芙蓉花。”
“快来赔罪。”展昭招呼王朝道。
“五爷那天早上捧着芙蓉花的样子,实在是与往常不太一样,我就瞎琢磨了,还觉得自己琢磨挺对。刚才情急想劝赵虎,便说话不过脑子,想什么就说什么了。”王朝连忙向白玉堂赔不是。
“人长脑子不用,便不配有脑子。”
白玉堂眼中杀气不减,显然没有原谅王朝的意思,甚至还有给他削脑袋的意图。
王朝连忙告饶,诚挚赔罪,让白玉堂就原谅他一回。
展昭瞪一眼赵虎:“都是你给闹得!”
赵虎还在情伤中走不出来,气鼓鼓地看着白玉堂道:“我就是不服,我怎么就不如他!”
苏园早在这时候将围观的众人给驱散了,这会儿听到赵虎的话,便再也忍不住。
“你再不服,你也是样样都不如他。”
苏园的突然出声,令众人骤然安静,都惊讶地看向她。
白玉堂凌厉的目光在落在苏园身上时,渐渐转为柔和。她在夸他,这大概是他今早遇到的唯一让他心悦的事了。
赵虎诧异地望着苏园,有点不敢相信地问苏园:“你说什么?”
“我说你该认清现实,你就是样样不如他,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如果真有姑娘因为看见了白五爷,而突然改主意不愿跟你相看,你在那姑娘眼里就是不如他,这就是事实。”苏园道。
众人听苏园居然说了大实话,都不禁心头一跳。还真敢说啊,赵虎本来就在冲动的劲头上,有点想不开,这话未免太刺激他了。
展昭本以为苏园的话到这就结束了,毕竟那厢赵虎听了这话后已经受刺激,把脸憋得通红了。
谁曾想苏园的话还没完,又补充了一句更具体更狠的。
“白五爷未免太无辜了,就因为他比你好看、比你武功高、比你有钱、比你有气派、比你爱干净、比你更吸引姑娘的喜爱……他就要平白无故受你这遭自卑又自大的怨气?”
众人:“……”
这刺激绝对到位了。
大家都不敢想象赵虎听了这一堆‘比你’的话,会是什么反应。他们皆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赵虎。
赵虎怔愣了许久,完全没想到平常爱笑温柔的苏园,此时敢对着正拿大刀、凶神恶煞的自己,说出这一番刺激他的说话。
他真有那么差吗?他是样样不如白玉堂,可那女孩本来要和他相看,他才不服气,不甘心……想着想着,赵虎忽然发现‘自卑又自大’这个词,形容他似乎很贴切。
“我——”赵虎被苏园戳到痛处,却又不愿承认。
“你如果还没认清楚现实,就照照镜子,好好看清楚自己。”苏园完全无视赵虎的情绪,再度拿狠话堵他。
赵虎拿刀的手抖了抖,“凭什么,凭什么……那是跟我相看的女子,亲事眼看就要成了……”
“凭什么?凭天生,凭天赋,凭人家比你聪明好看,还比你更努力。你要清楚一点,世间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各有不同,没有所谓的真正公平。乞丐整日悲戚自己不是贵族,有用吗?佃户气愤自己不是财主,有用吗?
面对现实,脚踏实地努力好好生活才最有用。想让自己比他强,那就要从现在开始去努力。而不是逞匹夫之勇,想要靠别人让着你、同情你、哄着你……来解决问题。”
赵虎低头沉默着,还没有明确表态。
苏园便再给他一个提议。
“你如果非要跟白五爷比试,觉得我们强拦着都是瞧不起你。那我们就都尊重你的选择。但你不能连累白五爷,先立个状,你二人在比试时生死自负,都不必为对方负责。签字画押了,你和他随便比试,我们都不拦着。”
苏园让孙荷去取笔墨之前,再问一遍赵虎,他是不是还要继续打。
现场的人都因苏园这番话安静了,一时间没做出反应。
苏园使眼色给展昭,这时候该有人出来唱红脸,给赵虎一个台阶下才行。
展昭马上反应过来,劝慰赵虎道:“我早就想跟你说了,这婚事不成是好事,倒省得以后再有类似的麻烦发生。这人看不见你的好,却还有别人能看见。”
展昭勾住赵虎的肩膀,跟他细讲了一番其中的道理。展昭有谦逊之风,言词恳切,很擅长劝人。其实赵虎从听苏园那番话之后,就晓得自己确实犯浑,没认清现实,胡乱迁怒了白玉堂。
现在经展昭这么一说,赵虎彻底冷静下来,就更加回过味儿了,晓得是自己冲动了。
开窍之后,赵虎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挺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忙跟众人道歉,直骂自己之前是脑子里灌了水。
苏园说他那番话虽然狠,但句句都是实话,他也明白苏园给他留面子了。而且她在放狠话之前,把周遭围观的人都给驱散了,没让他丢脸到全开封府人都知道。
赵虎正式行礼向苏园和白玉堂道歉,也跟大家道了歉。
氛围缓和下来之后,赵虎见没什么事了,忍不住感慨。
“苏姑娘刚才说我的话忒狠了些。”
展昭偷偷哼笑一声,能不狠吗?你要打的人是人家未来的夫君。
“还有更狠的。”苏园对赵虎道,“接下来三个月,你都不准吃我做的东西。”
赵虎惊呆地瞪圆眼。
众人都起哄笑起来,乐得赵虎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赵虎傻了一会儿,连忙去追上已经离开的苏园,求她饶自己这一遭。
“刚才苏姑娘说不许动手之后,不是我先动手的,是白……白五爷!”赵虎趁着白玉堂离得远,小声跟苏园告状。他以为白玉堂听不到,就没人跟他算账了。
白玉堂也确实没有听到,他的身影很快就前头消失了。
展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等后续发展。
“你和王朝那会儿先后挑衅他、诬陷他,他能不动手么?泥人都能被你们逼出脾气来,何况是他。”苏园替白玉堂说话道。
“甭管是什么原因,那也是他先动手了,不是我坏了苏姑娘的规矩。”赵虎表示他确实犯浑,惹了白五爷。但一码归一码,白五爷那边他理亏,以后定然为他鞍前马后,好好赔罪。但在苏园这边,他不想亏了嘴,就努力争取一下。
苏园看一眼赵虎。
赵虎眼巴巴地回看,嘿嘿赔笑。
“一年。”苏园道。
赵虎愣住,“什、什么一年?”
“再有异议就翻倍,两年、四年、八年……”
这话立刻话堵住了还想继续说话的赵虎。
苏园随后就带着孙荷离开了。
赵虎难受得如鲠在喉,转头委委屈屈地看向偷笑的展昭:“为什么啊?”
展昭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拍了拍赵虎的肩膀,叹他活该,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一转眼就到了今天的早饭时间,赵虎很快就悔不当初了。
昨晚大家为苏园凑一桌宴席,苏园很感动,所以今天她特意做早饭回馈了大家。
有小白菜羊肉圆子汤和鸭血粉丝汤,肉圆嫩香弹牙,鸭血细腻滋补。最美味的当属主食——十八层芝麻脆饼,脆饼表面沾满厚厚一层白芝麻,内里细数当真有十八层,层层分明,香甜酥脆。
脆饼咔嚓咬在口中的时候,让人禁不住想闭上眼,细听脆饼在口中咀嚼时发出的脆响,莫名有一种极其享受的爽感。若把酥饼蘸入羊肉圆子汤或鸭血汤中,然后立刻放在嘴里吃,又是一种带着汤汁的酥脆感,感觉格外不一样,总之很让人欲罢不能。
赵虎见展昭、王朝等人吃得特别香,眼神里有抑制不住的馋,禁不住咽了好几次口水。两种汤看着既鲜香又清爽,很适合在早饭的时候来吃,脆饼光看那一层芝麻就知道肯定香得了不得,听他们吃起来的时候还咔嚓、咔嚓不停,肯定特别酥脆。
而他自己却只能吃开封府份例早饭,普普通通的绿豆粥、咸菜和羊肉包子。虽然他的包子里有肉,可咬起来安安静静的,感觉一点都不香,都比不上人家小白菜羊肉圆子汤里的小白菜。
一想到自己这种罪要忍受一年,赵虎心里就泪流满面。他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去找挑衅白玉堂闹事儿啊。又为什么想不开,去跟苏姑娘分辩,结果把是三个月的惩罚,变成了一整年。
这种馋他的方式,可比直接打他一顿难受多了。
赵虎干巴巴地嚼着嘴里的包子,眼见着大家吃完了,还以为自己能捡点剩的吃,结果发现全都光盘了,居然没人给他留一口。
张龙特意拍了拍自己吃圆了的肚子,感慨他吃多了,最后两个饼强吃下去。
有这么气人的吗!
赵虎伤感求问张龙:“还是不是兄弟了!吃不下你倒是留两个给我啊!”
张龙连连摇头,立刻表示不敢,拒绝得非常干脆。
“你还不知道吧?苏姑娘给我们提前下了嘱咐,如果我们中谁敢让你吃她做的东西,就惩罚两年。比你还多一年!我们不敢冒这个险啊,只能说声对不起了。”马汉解释道。
赵虎一脸绝望:“好狠!”
“后悔了吧?”
“万般后悔!”赵虎难受地抓了抓头,“怪我年少不懂事,错以为婚姻大事才是人生大事,如今方知,吃饭才是头等大事,其它且都靠后呢。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她。”
“知道就好,没事儿,且忍一年就成了!”马汉拍拍赵虎的后背安慰道。
“一年啊,倒不是你忍了,哪儿那么容易!还有以后破完案子,聚餐的时候,我吃什么呀?”赵虎一想到这个,更觉得犯愁。
“劝你别去。那可是宴席,跟这清淡的早饭比起来,厉害百倍,你肯定招架不住,最终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王朝等人唏嘘了下,劝赵虎在那时候选择早点睡觉比较好。
赵虎欲哭无泪:“我能睡得着吗?”
王朝等人都幸灾乐祸地哈哈笑起来,惹得赵虎更后悔难受了。
……
苏园趁着给包拯送早饭的时候,问了包拯昨日在八王府的情况。
“大人可见到了忘川道长?”苏园见包拯点头,忙问,“大人觉得他人如何?”
包拯客观描述他对忘川道长的第一印象:“举止有礼,言谈不俗,颇有几分道行。喝他的道茶,听他讲道,心中有畅快之感。”
苏园思量了下,点点头。
“不过这看人却不能只凭第一面。”包拯和苏园一样,都对这位忘川道长有探究之意。
“昨日我瞧大人在瞧情诗的时候,神情有异?”苏园问包拯是不是也觉得那情诗很奇怪。
“这传闻挺蹊跷,空穴来风,听起来十分荒诞,但如果查实为真,就能很大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并合理解释了苏有才杀主后自杀的缘故。
可如果有人了解开封府的查案习惯,晓得我们对苏有才杀苏进敬的行为有怀疑,晓得开封府有传言必查证,做了提前安排,那这证据就可能是伪造的。”
因昨日准备好了宴席,不好坏了大家的兴致,包拯便没多说。他觉得苏有才如果真对苏进敬有不同的情感,在堂审认罪的时候,应该会有情绪表现异常的地方。
在真相或罪行被揭发的那一刻,人都很容易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苏有才当时所有的表现,除了像一名尽忠的仆人,看不到其它。
案件里突兀出现的东西通常来说都是疑点,所以包拯很怀疑情诗是假的。
“我观这些情诗纸张虽旧,但书写在上面的墨字却有几分显新。这一点回头可以尝试一下,看看是否能在旧纸张上书写造假。”
“但字迹是苏有才本人,至少看起来像是。”苏园道。
包拯点头:“若情况真如你我怀疑的那样,造假此信的必是高人。再与账房失火一事相关联,此人便是高人中的高人了。”
“大人觉得账房失火,非苏有才所为?”苏园问。
“他若有这头脑,何至于令苏进敬落得这步田地?”
苏园当初就是利用灰尘痕迹一事,才令苏有才上套。苏有才若对细微之事思虑如此周到,他就不会上这个套了。
苏园点点头,觉得包拯的推测极有道理。
“账房的失火,会不会是有一种机关?提前放在那里,如果没人在天亮之前及时取走磷粉,磷粉就会在太阳升起后被引燃,烧毁整个账房。”
“既然苏有才没这个头脑做这种事,那就是另有一人,他察觉到苏进敬的账房有暴露的可能,便提前做好了这个机关设置。苏有才很可能是知情者,听命于这个人。”
苏园当即打发人去苏家,询问苏有才在被抓前,出入苏进敬书房的情况。
结果正如苏园所料的那般,苏有才会在每日早晚进出一次书房,早上去的时候都选在天亮之前。这刚好符合了苏园假设的收放‘机关’的时间。
包拯特意招来白玉堂询问:“上次提及苏有才发髻藏毒,你说他‘或许不是做好了失败的准备,而是习惯了做这种准备’,可有什么具体的说法?”
白玉堂:“江湖上有一些杀人组织,所养的杀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会随身藏毒,如遇失败,便服毒自尽,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严刑拷打,暴露出雇主的信息。
但雇佣这样的杀手,一般都需要花极高的价钱,因为是以命相博。苏有才有一定年纪了,在苏家呆了十几年近二十年,不能算杀手了,最多是扎根极深的细作。”
“都有什么杀人组织?”苏园好奇问,“一桩生意多少钱?”
“我所知的有麒麟阁、火蛛阁、赤青帮和鬼见愁。价钱看杀什么人,身份越高价格越贵,最低价一万两起。”白玉堂回答道。
“像包大人大概会多少钱?”苏园好奇又问。
包拯立刻竖耳朵,打算听听价位。
“七八万两以上吧。”白玉堂随口估价。
“那展大哥呢?”苏园这好奇心起来了,就按耐不住了。
白玉堂:“至少二十万两。”
包拯惊讶:“竟差这么多?”
本来刚听到值七八万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挺贵的。和展昭一比,他不值钱了。
“南侠展昭名震武林,不好杀,肯定要比大人贵。”白玉堂无情地答道。
“那你呢?”苏园眼巴巴看白玉堂。
白玉堂禁不住勾了下唇角,他就猜到苏园会问,“肯比展昭贵。”
“为何呢。”包拯表示不解,白护卫是很强,可展护卫盛名于江湖多年,比他更响亮。
苏园忙道:“这我能猜出来,正派的总是比阴险的好杀!”
白玉堂:“……”
包拯想点头来着,但深切考虑到白玉堂的感受,愣是卡住了脖子,没低下去。
苏园见白玉堂脸色冷了,忙对他笑道:“夸你呢。”
白玉堂闻言,脸色反而更冷了。
包拯轻咳两声,一见这俩年轻人好像闹别扭了,赶紧喊自己累了,打发他们出去。
这男女吵架的事,他可太清楚了,只要没有外人在场,很容易就和好了。
苏园跟着白玉堂出门了,见他走得飞快,忙凑过去对他道:“我真是在夸你呢,而且我就喜欢阴险的。”
白玉堂步伐随之放缓,目光里透着复杂的情绪看着苏园。
看起来他好像还是很不满苏她评价他阴险。
“你阴险你贵啊,真金白银最能说明问题了。事实证明,猫不如鼠,鼠最贵。”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尽管白玉堂不爱听人恭维,可也分时候。瞧瞧他现在,她话一出口,他脸上的阴云就没有了。
果然,哄白玉堂的绝招在拉踩‘猫’上。虽然知道展昭不会计较这事,但回头还是做点吃的好好补偿一下展昭吧。
苏园见白玉堂好了,便感慨自己委屈。
白玉堂轻笑,“只是急于回房给你拿东西,我可没生气。不过瞧你很紧张我的样子,便忍不住想看看,你有多在乎我。”
“那刚才在包大人跟前,你为何突然冷了脸?”
白玉堂只好解释他是因为想笑,但怕包拯发现端倪,才故意板着脸,反而装过火了。总之小误会很好,听到苏园哄他夸他,收获颇丰。
苏园跟着白玉堂回屋。
她坐在白玉堂屋中,手托着下巴着,打量着白玉堂屋里的布置,倒不似他性格那般张扬,十分清雅,看起来更像是文人的房间。
白玉堂取来一个木匣给苏园。
苏园打开一瞧,是圆形的酥饼,闻着挺香的。她拿起一块品尝,发现竟是花瓣和梅子做的馅料。
苏园以前不是没吃过鲜花饼,但这种混合馅料的她头一次吃。外皮酥中带软,花瓣的香味儿浓郁,咀嚼在口中,是满口的花香中里混杂着果香的酸甜。
“这不像京城之物,哪儿来的?”
“认识的一位朋友,从大理国带来了一罐味道很好玫瑰酱给我,还说那边人有新鲜的点心吃法,我便让厨子按照他的说法做了些,味道意外不错。”
“好吃极了。”苏园夸赞一句,就把手里剩下的玫瑰饼都塞进嘴里。
白玉堂愣了一下,前一刻见苏园嘴张得很大,下一刻却见她抿嘴咀嚼,吃相很斯文的样子。
白玉堂失笑,“你倒是不怕我见你这般吃东西,被吓着?”
“五爷人都杀那么多了,还会因为见别人张大嘴吃东西被吓跑了?”苏园说话间,又大口咬了半个,告诉白玉堂这酥饼掉渣,吃它的秘诀就在于减少咬的次数,增大咬的份量。
“我跟前,你都不知道装一装。”白玉堂失笑感慨。
“现在装了,回头成婚了,你还是会看见,倒不如现在不装,看五爷受不受得了,受不了还来得及,男未婚女未嫁的。”苏园关注点在吃上,这些话只是随口念叨着。
“受得了。”白玉堂立刻道。
苏园笑了起来,忽然想起今天白玉堂和赵虎打架的事,“要不五爷再考虑考虑?我感觉你桃花将至!”
“早至了。”白玉堂看着他眼前的这朵‘桃花’,连张大嘴吃饼的模样他都觉得好看。以前的他,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心悦的女子会是这样的,或许这恰恰说明了缘分的奇妙。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预料中白玉堂的桃花还没到,苏园的却先到了。
次日,天空碧蓝,万里无云。
宰相杜衍上门开封府,一脸喜气洋洋。
包拯见杜衍这副笑态,以为他有朝政上的什么大喜事要跟自己分享。结果见他落座之后,发现他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反而在找公孙策在哪儿。
包拯忙把公孙策叫来,才问杜衍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
“有一喜事相求,还得劳烦二位帮忙。”杜衍表示今日本该请媒人上门,但考量到情况特殊,他便亲自来说一声,之后再走正常求婚、定亲、成婚的章程。
包拯和公孙策起初听着疑惑,但后来越听越感觉不妙,俩人就互相交流了眼神。
“杜相莫非是想为谁作媒?”包拯问杜衍。
“不瞒二位,家中幼子早就相中了贵府的苏司法,托我来求亲。我前段日子因为政府繁忙,一直不得空。今日特意问了日子,听说是吉日,才特来这求问。”
杜衍接着又把自己的小儿子杜诒的情况介绍给二人,性子温文尔雅,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堪称才德兼备。他们杜家虽为高门,但绝不会因为身份的缘故刁难或低看了苏园。
杜衍喜悦的笑容始终洋溢在脸上,问包拯和公孙策意下如何。
“这事我们可做不得住。”包拯道。
“公孙先生可是苏司法的师父,如今她父母双亡,没个长辈为她主张亲事,那自然是要劳烦公孙先生帮一下忙了。她在开封府长大,那包府尹就既是他的长官,也算他的长辈了,当然也有份儿说一句话。”
杜衍让他们二人都别跟他客气了,赶紧先跟他表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