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一别两宽 幽己 3454 汉字|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9章

  手术已经持续了五个小时了。

  受了轻伤的崔玉盈也非得在手术室前等候。沈家兴一直扶着她, 不管是她要站起来走走,还是坐下来歇着, 都一步不离她。

  崔玉盈小声问:“时家就没人来吗?”

  沈家兴道:“时董倒是露了脸, 不过呆了一阵子就走了。”走得时候竟然还好意思说把女儿托付给他们照顾。

  崔玉盈呸了一声,道:“那可是他亲闺女!”

  沈家兴道:“他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

  崔玉盈又问:“那时兆伟呢?不是一直最疼小唯一的。”

  沈家兴摇头, 意思眼下还没见着人。

  “万一手术中需要亲属签字怎么办?”崔玉盈想到时唯一晚上被人打的模样,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滚出来,“多年轻的小姑娘, 他们那帮人真是没良心的。”

  本来歹徒是对着她们两个人一起动粗的, 可时唯一硬是试试抱着崔玉盈,没让那帮人手里的木棍落在她身上。

  再后来,也不知道那歹徒受了什么刺激, 拽起时唯一, 说:“学你哥?充英雄?”他一脚揣在时唯一肚子上,将她踹倒在地,“你哥那个大傻逼早该被人砍死。我今天先砍死你。”

  崔玉盈想求对方别伤人, 她可以让家里人给钱,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结果那歹徒说, 时间过了, 现在不要钱了,就要命。

  然后崔玉盈就被一巴掌打晕过去。

  等她醒来, 就发现时唯一躺在地上,痛苦地呢喃。

  时唯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意识还在。

  崔玉盈被绑在椅子上,也不能走过去看她,只能不停地跟她说话。

  当时她看着满地的血,真是心都被吊在了嗓子眼里。

  沈家兴叹了一声,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易欢和沈霃宽:“还好,你没出什么大事。”

  万一崔玉盈晚上出事了,沈家兴也难保证自己会不会迁怒到儿子身上。再明事理的人,也有会犯糊涂的时候。

  他依稀记得,当年儿子霃宽在大学的时候消沉过一段时间。崔玉盈过去陪着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打电话跟他哭诉,说儿子又瘦了怎么怎么样。

  他大抵也估摸出了缘由,忽然间也就理解崔玉盈了。

  哪个母亲会喜欢曾让儿子痛不欲生的人呢?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们会惦记上你。”沈家兴保证,“以后不会的。”

  崔玉盈又问:“老张呢?他情况怎么样?”

  沈家兴没敢告诉她实话,“他现在也还好,在等着家里来人。”

  老张是个很稳重的司机,给沈家兴开了很多年的车。沈家兴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老张的家人,他已经让人着手处理善后事宜。

  毕竟老张以后再也不能开车了。

  也是奇怪,那帮歹徒为什么总喜欢和别人的腿过不去。

  崔玉盈道:“真是飞来横祸。老沈,我们是怎么惹到这些亡命之徒的?”

  沈家兴轻轻拍着崔玉盈的手,说:“树大招风,避不了。”

  想想当年的易正峰,他也就释然了。

  沈家兴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易欢和沈霃宽,说:“估计孩子心里也不好受。”

  崔玉盈想了想,说道:“一会就让易欢先回去吧。我怕小唯一醒了看到易欢,情绪会激动。”

  “为什么?”沈家兴不明。

  崔玉盈道:“当时我看她趴在地上,站不起来,腿上全是血,我以为她会死的,又心疼又难受。”

  “然后?”

  崔玉盈低下头:“我怕她撑得难受,就想哄她心情好点。我不停跟她说话,我说我现在认你当闺女。”她微微停顿,眼前拂过时唯一苍白的脸,心又忍不住揪了起来,“我让她喊我妈。”

  时唯一四岁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她以前也会笑嘻嘻地跟崔玉盈开玩笑,说崔阿姨你对我真好,就像妈一样。

  “她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我可不可以叫婆婆。”崔玉盈叹气,“那种情况下,你说我怎么可能拒绝。”

  沈家兴的心情有些复杂。

  又过了两个小时。

  医生从里面出来,“病人时唯一家属呢?”

  崔玉盈和沈家兴站了起来。

  “沈先生,沈太太。”这位医生认识沈氏的两位,“您二位代表病患家属?”

  沈家兴道:“是……”

  崔玉盈抢先一句说:“我是她姨。你跟我们说一样的。”

  “病患父母没来?”医生瞄了一眼后面的沈霃宽和易欢,然后把手术基本成功的结果告诉了大家。

  几个小时的拼死抢救,算是勉强救回了时唯一的命。

  不过时唯一前段时间肋骨又过骨折,这次算是雪上加霜,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而且以后可能会有严重的后遗症,一旦恢复不好的话,阴雨天站着都会觉得疼。

  不过医生觉得,依沈家的条件,必然不会出现恢复不好的情况。

  除非病人自己作死不听医嘱。

  “另外,非常遗憾。”医生无奈地宣告,“病患的左腿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机械性损伤,小腿失去肢体重建复原的可能,我们的主刀医生已经进行了截肢手术。”

  这时,远处跑来一个人。

  是时兆伟,他跑得满头大汗。

  “我妹她手术结束了没?”他跑过来,问大家。

  沈霃宽道:“结束了。”

  “怎么样?”时兆伟看着医生。

  医生便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叫失去复原可能!”时兆伟大怒,拽着医生的胳膊,“我不在,你们就这么给我们做手术的吗?我妹必须完好无缺!必须!”

  医生非常无奈,连连后退,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时兆伟。

  沈霃宽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你冷静点,时兆伟。”

  “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啊!”时兆伟肌肉紧绷,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里是医院,再大喊大叫就出去。”一位女医生过来,语气冰冷地警告时兆伟,“我们做了七个多小时手术,你到现在才来。主刀医生们做完这台手术,累得腿都要得站不住了,你竟然还好意思对医生大喊大叫。”

  被女医生的话一刺激,时兆伟崩溃般地捂住脸,坐在了椅子上。

  他整个人像是要缩在一起了,捂着脸,带着哭腔,“我妹这是要残废了?”

  “病人时唯一现在转去VIP病房观察。”女医生面无表情地通知他们,然后转身离开。

  易欢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却一点都不同情。

  她怜悯时唯一。

  可是面对时兆伟,却只有遏制不住的恨。

  “时总,残废了也好过没了命。”易欢的目光冷冽得像一把刀。

  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他时兆伟怎么可能会懂?

  一个冷血动物,倒也会泪流满面了?

  “霃宽,你送小欢回去。”沈家兴发话,“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

  时兆伟吸了吸鼻子,扶着墙站起来,说:“对,你们都走,都赶紧走,我一人守着我妹。”

  易欢转身就走。

  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控制不住心底的那个念头。她想问时兆伟,问他知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八个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她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刚巧被崔玉盈看在眼里。

  沈霃宽道:“妈,我过去看看易欢,她心情不好。”

  崔玉盈忍不住小声埋怨:“老沈,你看那个易欢,总是一副不得了的模样,走都不晓得问候我们一声。”

  沈家兴道:“孩子心情不好。担惊受怕了这么长时间,难免哪方便表现的不够完美。”

  “她怎么就心情不好了?”崔玉盈费解,看着沈霃宽匆忙追过去的背影,“易欢都被霃宽保护成瓷娃娃了,还好意思心情不好。”崔玉盈努嘴,“你看她身边,到哪儿都跟着那个女保镖。”

  沈家兴轻咳一声,扶着崔玉盈回病房。在路上,他给崔玉盈透露了一点消息:“我托人问了某个老朋友,小欢的父母当年虽然是被定为自杀,不过他说这其中可能有错,可能性还挺大。”

  崔玉盈抬头看着沈家兴,“谁跟你说的?”

  沈家兴道:“事情挺复杂,我想刚才小欢看着时兆伟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我以为认识的几个圈里朋友,他们都有小道消息,说易荣是因为易正峰的经营不当,才换成易正远上台的。当时易荣都快撑不下去了,是易正远力挽狂澜。”

  沈家兴听了这谣言,忍不住想笑。

  小道消息,有时候真是比谣言还谣言。

  他没接这个话题,倒是想起来易欢的弟弟,“我好像记得,小欢还有个弟弟,叫易乐还是什么的。易乐的那年和要债的人打了起来。”沈家兴惋惜道,“一个小高中生跟十几个混混青壮年打架。唉。”

  “有这事?”崔玉盈还真不知道,“陶曳什么时候生了儿子了?”

  “你俩绝交多少年,彼此又没什么共同的交流圈,再说人易家人一直没爆出来,你到哪儿知道去。”沈家兴道,“算了,不说这些,晚上你想吃点什么吗?”

  &&&

  沈霃宽追着易欢,一直追到了医院楼下。

  “易欢,怎么了?”他拉着易欢的手,“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讲吗?”

  易欢摇头,道:“没什么,就是看着时唯一受罪,心里不痛快。”

  明明应该时兆伟这种人受惩罚才对。

  沈霃宽道:“你再忍忍,有些事,很快就有眉目了。”他在易欢耳边小声说,“他们都以为东子死了,越是这样,越容易肆无忌惮。刚才时兆伟都没叫嚷着是谁伤了他妹妹,说明他根本就知情,或许他知道这是你二叔给我和他的警告。”

  “东子他说话靠谱吗?”易欢想起在拉斯维加斯看到的东子本人,“我觉得这人十句话里能信一句就不错了。”

  “放心吧,闻凯这个人,有点路子的。”

  易欢低下头,没吭声。

  靠别人,她总是不大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父母这件事上,她很难能放宽心完全交由别人帮忙。

  “霃霃,我有点儿……”易欢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儿害怕。”

  她抱住了沈霃宽。

  她很害怕沈霃宽出事。

  真的害怕。

  当年父母和弟弟都出了事,她不敢再经历一遍这样的事。

  她记忆中的易正远是个挺和蔼的人,平时都是跟着他父亲,什么事情都来问她父亲。所以三年前发生那些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她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为了利益坏到那种地步。直到现在,她都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奶奶。一次都没有。

  “那你就在我跟前好好呆着。”沈霃宽看着她,“在我身边,还会怕吗?”

  易欢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我这两天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呆着,好像会妨碍到你的工作。”

  她想起来多年前,崔玉盈说的话。

  “我会不会真的拖垮你?他们盯上崔阿姨是不是因为我?”她望着沈霃宽,“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是不是也不会和他们有各种看得见看不见的冲突?”

  “不是。”

  “你又安慰我了。”易欢转头看着远处。

  沈霃宽道:“真的不是。我断了他们财路,他们想断我生路。挺正常的。”他着急地把易欢拽到一边,“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只是……”易欢低头想了很久,“你要小心,你得给我好好的。”

  “我比谁都惜命。”沈霃宽紧握她的手,“我还等你把欠我的儿子还给我。”

  易欢低头,承认自己被他逗笑了。

  在心里一天的沉淀了一天的压力,也顺着他的话渐渐散去。

  就在这时,沈霃宽接到了闻凯的电话。

  收了电话后,沈霃宽告诉易欢:“你的二叔,易正远先生,好像左腿骨折了。”

  易欢一愣,“真巧。我应该去看望他,正好明天是我奶奶生日。”

  “带上伊芙琳。”沈霃宽转念又道,“不,我安排闻凯接送你。”

  “别担心,在这儿我还是挺会保护自己的。”易欢这是反过来安慰沈霃宽,“别忘了,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三年,我可是活得好好的。”

  “现在是现在。狗急跳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沈霃宽坚持原则。

  他就是开始的时候没把事情考虑的严重些,否则母亲和时唯一不会出事的。

  &&&

  闻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