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时光与你同欢 临渊鱼儿 3134 汉字|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十四章

  青山绿水簇拥着整个白礼镇,东南角的古玩市场是特地辟出来的一块,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 单是这个偏隅一角, 就分布着数十家的古玩店, 更不要说那数不胜数的古玩地摊,大概是时间还早的缘故, 两排店门紧闭,只有零散的小摊摆出来,小贩一看到他们,顿时目露精光, 就像看到了待宰的肥羊。

  温千树简单看了一眼,地摊卖的都是些仿古的小玩意儿, 专门用来哄那些不远千里来旅游的门外汉,一个卖10块到500块不等,价格的差异视买家而定,唇舌伶俐的, 一下就可以将开价杀去三分之二, 反之, 脑门上写着“好骗”两字的,则是要在这上面多出点血,事后反应过来,也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了。

  出门在外,哪有不受骗的?多上几次当, 学着学着就精了。

  街边小贩不是他们的目标。

  三人饶了一圈出来,街头终于有一家店铺开门了,木牌子上写着龙飞凤舞的“虹云斋”三字。

  一般来说,古玩店名字应该和经营物品相挂钩的,比如在国内颇具盛名的“墨情阁”,便是经营书画、团扇之类,再如,“韵石堂”,主要就是经营金石、宝瓷和一些石雕等器物,这“虹云斋”,还真看不出它卖的是什么名堂。

  呵欠连天的伙计将他们迎了进去,“你们随便看看,我去找掌柜。”

  说完钻进一扇木门,人瞬间就没影儿了。

  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留几个陌生人在店内有何不妥。

  不过也不出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在白礼镇,还真的没有过可以不花一分钱就从店里把东西拿走的先例——除非愿意拿几根手指来交换。

  店里简直可以说是“大杂烩”,各种金石字画、瓷瓶、竹木牙雕、笔墨纸砚、印章……林林总总,说得上名字的,说不上名字的,温千树看过一遍,朝霍寒摇摇头。

  物品虽多,可没有一样是真品,全都是摆出来糊弄外行的。

  掌柜出来的时候,温千树刚好放下一只金镶玉手镯,她看过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颧骨很高,两颊凹陷下去,显得两只眼睛看起来有些阴森,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口被烟熏得变色的大黄牙暴露无遗,“这位小姐真有眼光,你手上的这副东西可是我们店里性价比最高的了。”

  “你看,这黄金纯度高,玉呢也是好玉,水头足,颜色漂亮,跟你特别衬。”

  他的话是对温千树说的,可说话时眼神却不停地在霍寒身上飘,干这行的,哪个不是人精?自然一下子就抓住了主要矛盾,“老板,你看成不?美玉送美人,可遇不可求啊。”

  霍寒笑着站起来,“这美人倒是真的美,只是这玉……可不见得是真玉啊。”

  掌柜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千树打圆场,“掌柜,我们老板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一来是听了您这‘虹云斋’的美名,二来确实是怀着诚心想带点好东西回去,钱呢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老板有的是,你要是有什么对的‘硬货’和‘软货’,尽管亮出来便是了。”

  这话一出,掌柜的脸瞬间阴转晴,“原来都是内行啊,失敬失敬。”他冲伙计喊,“快去冲壶好茶来!”

  温千树和霍寒交换了个眼神,连盛千粥都隐隐有些激动。

  要是一般的古玩经营商,还真的听不懂刚刚那话里的名堂,在行话里,没有“真货”和“假货”之分,只有“对的”和“错的”,视性质又分为“硬货”和“软货”,不过掌柜的反应也验证了一个事实,他肯定私底下和文物贩子打过交道。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撞对门路了。

  街上开始有人走动了,也陆续有别的店铺开门,伙计端着茶壶茶杯出来,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茶。

  温千树从外面收回目光,浅浅地抿了一口茶,还真是舍得,上好的毛尖,香气高雅,回味甜甘,不过也不稀奇,像他们这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暴利行业,这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盛千粥正口渴,仰头就喝掉了一杯茶,旁边的伙计看得一脸心痛,可还是上前又给他续了满满一杯。

  又被一口干完,一滴不剩。

  伙计扭过头去,掌柜的满口黄牙都笑开来,“不知道老板怎么称呼。”

  “鄙姓霍。”

  “原来是霍老板。”

  温千树娇笑着搂上霍寒手臂,“我们这位霍老板啊,生意做得大,遍布五湖四海,前些年不知怎么迷上了古董,又因为不懂行,买了一大堆赝品,气得家里老爷子暴跳如雷,这不花钱买了大教训,现在眼睛学尖了,普通玩意儿还真入不了眼。”

  掌柜连连点头,“那是那是。那些玩意儿摆着不过是糊弄一下别人罢了,哪里敢真拿到霍老板面前来献丑?”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温千树,见她耳朵上翠得快要滴水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动,还有脖子上那块佛像,一看就知是顶好的货色,再就是这一身清雅气质,普通人家可养不出这样的。

  温千树又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排看货呢?”

  掌柜说,“这个小问题,等安排好了我再通知您。”

  杨小阳疑惑,“你又不知道我们住哪里,怎么通知?”

  掌柜摸着山羊胡子笑了,“小兄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在这白礼镇,还真没有我虹云斋通知不到的地方。”

  霍寒站起来,“那就不打扰了。”

  掌柜乐呵呵地送三人出门,又朝里面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地点了点头。

  街上的人同天上层层叠叠的云一样多。

  温千树身体有些不舒服,脚步就慢了下来,霍寒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她的语气很淡,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交给了他。

  霍寒小心地护着她在人群里走,“真没事?”

  盛千粥追上来,压低声音,“寒哥,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让他跟着。”

  无非就是想打探一下他们的底细。

  眼下昨晚住的宾馆是不能回去的了。

  “前面有家酒店,我们先进去。”那个人不确认清楚肯定会一直跟着。

  看着酒店门口那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盛千粥暗暗捏紧了裤兜,开始心疼钱袋。

  看来这里真的是遍地黄金,一个小镇,居然也会有这样知名的高级酒店入驻。

  果然,他们刚一进去,那人就掉头走开,回去复命了。

  盛千粥看两人走向前台,“真要在这里住啊?”

  温千树露出苍白的笑容,“你见过有老板住那些不入流小宾馆的吗?”

  昨天晚上是没得选择,加上此时已经被人知道了行踪……

  戏要做足全套。

  霍寒自然也懂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阻止。

  盛千粥不停地抓头发,“可是……”

  他身上的钱,恐怕连住一夜的零头都付不起。

  “没事,”温千树说,“我来出,你如果过意不去的话,将来跟你领导提一下,给我颁一个‘好市民奖’,或者可以帮我申请终生免费去公园的福利。”

  她说到最后简直是开起玩笑来了。

  盛千粥却听得很认真,甚至暗暗记在了心里,真是个可爱的小伙子。

  温千树订了三个套间和一个总统套,递了一张黑卡给霍寒,自己靠在柱子上休息,“密码是你的农历生日。”

  霍寒:“……”

  盛千粥在旁边偷笑,怎么有一种寒哥被人包养的感觉?还好他是知情人士,不至于对这个密码感到大惊小怪。

  倒是一路都对酒店内部金碧辉煌的装修啧啧惊奇,有生以来还真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步子都是虚的,连路都不能好好走了。

  霍寒已经事先发过信息给唐海,半个小时后,唐海和杨小阳把行李带过来,大家在总统套间碰面了。

  唐海和杨小阳走了几家古玩店,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店里摆放的都是赝品,因为是生面孔,掌柜个个讳莫如深,探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温千树捧着个杯子在唐海旁边坐下,“我们这边还好一些,不过掌柜好像还是有些怀疑我们,没多透口风,相信接下来也不会立刻安排去看货。”

  准确地来说,他们还在被考察期。

  唐海说,“如果要是有熟人带路,一切都方便很多。”

  杨小阳提议道,“程文程武兄弟怎么样?我记得他们交待过,曾经在白礼镇生活了一段时间……”

  霍寒摇头,“有一定风险。”

  毕竟不确定程文程武被警方扣押的消息有没有泄露出去。

  杨小阳又问,“那为什么不去找当地警方帮忙?”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沉默了。

  温千树喝完热水,感觉小腹的疼痛减缓了不少,她放下杯子,“你觉得白礼镇的古玩市场长盛不衰的原因是什么?”

  杨小阳震惊极了,“你的意思是……”

  “不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温千树轻敲着桌面,“在这个地方还有各路黑道势力,加上你刚刚猜测的那个原因,它们就像两股强大的力量,既交织又排斥,共同维护着古玩市场的平衡。”

  “我说得对吗?唐海。”

  唐海忽然被她点名,难得怔了一下,笑着点头,“是这样,分析得很好。”

  温千树笑容清甜,“谢谢。”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唐海用余光看了看霍寒,“我们本科是同一个学校。”

  温千树“噢”一声,“原来是师兄。”

  可惜的是,她大一那会,他已经毕业了,他们唯一见过的一次是在她伯父的葬礼上。

  很显然,她已经不记得了。

  有了共同话题,两人很快聊起天来。

  盛千粥不停地看对面一直沉默着的霍寒,虽然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似乎在沉思些什么,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见气氛有些不对,飞快地拉着杨小阳跑了。

  屋里只剩下三人。

  唐海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几分钟后也离开了。

  温千树整个人窝进沙发里,“累了一天,你还不去洗澡休息?这里房间多,待会我随便挑个就行。”

  “你应该不介意吧?”

  能介意什么?她一开始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大约二十分钟后,霍寒顶着一头湿发从浴室出来,换洗衣服忘了带,他只在腰间简单围了一条白色浴巾,他踩着地毯走了几步,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不远处,深蓝色的床簇着一片白皙,女孩子的后背全部都露了出来,衬着身下的床单,白得像奶油一样。

  她好像睡着了,偌大的室内浮动着清浅的呼吸声。

  他的视线落在她蝴蝶骨下方的某处——

  那里盛开着两朵玫瑰。

  一红一黑,以Y形的枝干,并蒂相连。

  仿佛——

  红的向生,黑的向死,却各自开得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