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死的死,丢的丢(1 / 1)

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西瓜珍宝珠 3071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09章 死的死,丢的丢

  今个晨起, 却像晚畔。

  天空阴沉沉的,灰云湿润而绵厚, 似乎很快就要蓄不住水, 可总是要下不下的。

  护厝的夹道里,吴燕子攥着手从娘和嫂子暂歇的厢房里出来,原本高高兴兴的去送早膳, 出来时叫个郭果儿拦住说了一句什么,神色顿时惊惶不定起来。

  她越走越快, 越走越快, 几乎在夹道上飞奔起来。

  跑到青松院外时, 吴燕子腿一软,差点跌倒,幸好叫刘钿给抱住了。

  “呀。燕只姐, 柔狗追你啊?”

  吴燕子摇摇头,勉强一笑, 定定神往院里走去。

  谈栩然正在书案前给福州的孙姨母写信, 陈绛在一旁替她磨墨。

  墨浓了添水, 水多了再磨,简直同和面一样。

  几段话写下来, 字迹都渐变了。

  谈栩然无奈搁下笔, 扶着墨条教陈绛使力气。

  吴燕子悄悄走进来,见谈栩然收回手,也没有要拿笔的意思, 只倚着身子看陈绛磨墨。

  “多谢夫人。”

  谈栩然不明所以的看吴燕子,吴燕子抹掉眼角的一点泪, 道:“刚才郭管事同我说, 周边几个镇上不太平, 怕有倭寇奸细趁乱进泉州,这都关城门了。幸好您多留了我娘和嫂子一日,这才……

  说着说着,她却忍不住呜咽起来,吴缸可是昨天下午就出城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碰上什么。

  日子对不上了!

  前世泉溪闹倭关城门的时候,谈栩然早就把王吉催回泉溪看家了。

  可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况且千户所出兵,说是把倭寇都赶回海里去了。

  ‘难道是有些零散游寇,这倒是也时常耳闻,并不稀奇,只是为什么,会迟了几日?’

  谈栩然想着,又觉得不必深究,最大的变故正夜夜与她恩爱不休,错个几日,想来也有她不清楚的缘故。

  “别太担心了,想来只是些不成气候的散寇,你三哥毕竟是个男人,又带了随从,他驶的骡车又不奢靡,想来也没人劫他。”

  听到这番分析,吴燕子总算放下心来,刘钿打水给她洗脸,吞吞吐吐的安慰她。

  她口齿不清,原本羞于说话,前些日子瞧见小荠脚边有果皮,怕她跌跤,才喊了一句,“漏(留)心啊!”叫个来送熏炭的仆妇一通嘲弄。

  未见谈栩然她人,却听她冰冷的怒音从小楼上飘下来,“好笑吗?滚出去!”

  阿巧奉命下来,直接叫那仆妇去支月银,不必再来了。

  刘钿想道谢都不敢张嘴,却听阿巧道:“夫人说,你越怕,越不敢说,藏着掖着,人家越笑你。既有舌头,总比那哑巴好,下回谁还笑你,嘴慢一分,那就抽他耳刮子,可知了?”

  刘钿心里感激极了,于是做活更为卖力。

  吴燕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夺过她手里的水盆,道:“我自己倒去。”

  谈栩然的目光随着吴燕子出去,就见半空之中雨燕繁多,像是一张灰蒙蒙的泣露面孔上,又点了无数颗小痣。

  男人们在外头,得消息自然更快。

  陈舍微心道,女人果然第六感堪比通灵啊,谈栩然的不安还真是准,眼下若还是举家住在泉溪,也不知是该逃到泉州来,还是躲在家里死守门户呢?

  王吉心知自家守卫众多,还有甘力手下的兵将,最是万无一失,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陈舍微正想着,忽然见陈舍秋走了进来,摇着头道:“老六,你可知外头的消息了?听说有百来个倭寇,正四散抢掠呢。泉州卫的兵除了守城的,其他都去打大头了,谁想到想到老家叫人抄了。哎呀,也不知三房和五房如何了?”

  陈舍秋前日才叫人来补了烟卷,应该还没吃完,今儿说是来试烟的,估摸着也是故意来碰陈舍微的。

  “虽有百来个倭寇,可既四散开来,想来也不成气候,他们家大业大,守卫也多,想来是不怕的。”陈舍微也装不出太担忧的样子,很冷静的道。

  “五房分了家的,也不住在一块,虽说有家丁,寇贼穷凶极恶,真是招架不住。至于三房嘛,老四不还在月港没回来吗?我只怕妇人当家,失了分寸,捡在这个时候往泉州来,到时候叫人在路上搂个正着,岂不糟糕了!?”

  “大哥也别太担心了。”陈舍微努力回忆了一下,道:“老八虽分出来了,可也就住在边上,两家后门都是通的,老七也没分出来,不还是同五叔五婶一道住着呢。”

  “他瘫子一个,分哪去?”陈舍秋摇摇头,道:“还是你运道好,早早搬来泉州住了,两脚一翘,收银子,不用窝在家里,吓得屁滚尿流。”

  陈舍微忙了一上午,刚坐下来喝口茶,叫陈舍秋说得像是不劳而获。

  自己坐享其成,就以为别人也是,姑且体谅他是由己度人,不生气。

  其实泉溪一带有流寇逃窜是常事,山涌那地界因为群山耸立,藏身之处众多,更被称为贼窝。

  死了个把人,烧了几间民宅的事情偶有发生,但因毗邻卫所,出兵极快,所以鲜有大规模的屠杀发生,多数时候求财不害命,也免得事后追究过甚。

  说实在的,陈舍秋嘴上像个老大哥般念叨着,其实心里也不是很担心。

  泉州城门一连关了三日,管你是个多么手眼通天的人物,也得不到外头的半点消息。

  直到最近的兵马回来了一拨,将外头的流寇都肃清了,这才开了城门。

  陈舍微有家有业,很满意杜指挥使这种谨慎作风。

  “夫人,夫人?”陈舍微连唤两声,谈栩然才回神,见小腹上的脂膏都被他温热的手掌揉匀了,道:“后腰也要抹吗?”

  陈舍微瞧她这几日虽心不在焉的,不过倒没有多少忧色,只是像在琢磨什么。

  “要啊,你的经痛总是断不了根,等给你揉好了,我就去萃些生姜精油,可以配起来一道用,效果会更好些。”

  谈栩然翻过身趴在床上,那一片白腻肌肤,不论看多少回,总还是叫他心神荡漾。

  见她干脆解开了小衣带,陈舍微嘟囔着,道:“方才怎么不解。”

  “干看着不能吃,岂不叫你馋疯了?”谈栩然叫他一下下搓揉着,声音也变得酥软起来。

  “谁说不能吃。”陈舍微在她圆润的肩头轻轻咬了一下,手也没卸了力气,像个恰到好处的汤婆子,熨着女子每月的痛楚。

  正这时,帐外有故意放重的脚步声响起。

  阿巧要不是晓得谈栩然来了小日子,纵然有要事禀报,也不会明看见落着帐子还进来。

  “夫人,爷。”阿巧唤了一声,道:“郭管事递来消息,说是吴,吴管事安然无恙。”

  若是这消息,阿巧大可缓一缓再说,果然就听她声音沉下去,道:“又说,五房被寇贼洗劫了,死的死,丢的丢。”

  即便再怎么同五房结仇生怨,这消息也如惊雷般吓得人一哆嗦。

  陈舍微扯过被子给谈栩然盖上,撩开帷帐跳下床,急急问道:“什么叫死的死,丢的丢?”

  “他们一家子早早得了消息往泉州来,在道上给寇贼追上了,下人死了伤了好些个,七爷从马车里颠出来,不知是给车轮碾死的,还是叫马蹄踏死的,而八爷和他家的姑娘现在还找不见人呢。”

  阿巧说起这种事,也是直搓胳膊。

  “那三房呢?”谈栩然在帐里穿好了里衣,又起身出来拿外衫。

  “三房没同五房一起来泉州,好好的守着院门呢。没听说有个什么损伤,其实仔细算起来,还是小村落里多些人户受难,泉溪这一片只有五房遭难。”

  “只有五房往泉州来吗?”陈舍微觉得困惑。

  “也不是吧,好些人赶在泉州城门关前进来,五房得消息也算早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叫鬼跟上了吧。”

  叫鬼跟上了的意思,就是倒霉透顶。

  一时间,谈栩然和陈舍微都沉默下来。阿巧又道:“爷,郭管事叫我问你,要不要遣人回去一趟,看看咱们自家的近况?”

  “不用,道上若太平了,老宅里自会有人来报信,叫他们都好好待着。”

  其实城门都开了,外头想来也无事了。

  陈舍微一听陈冬也丢了,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有些魂不守舍的抓着谈栩然的手,道:“看看阿绛去吧?”

  方才还温热的掌心此刻满是冷汗,谈栩然点点头,随他下楼去书房里看陈绛。

  人生在世,要么行万里路,要么读万卷书。

  陈绛出门受缚,思想可没有,这才多少日子,书墙只有最上排还有空。

  见父母双双携手进来,陈绛合拢书本,道:“阿娘,可舒服了些吗?”

  谈栩然淡笑点头,陈舍微却笑不出来,又不想在孩子跟前露出点什么,只问她在看什么。

  陈绛摇摇那话本,道:“这还说是市面上卖得最好的话本呢,可无趣了,狐女是通灵洞主,活了三四百年,什么男子没看过,就见了个被岳家嫌弃退婚的穷书生,就钟情不已啊?还给考官施以法术,叫那书生金榜题名,书生也好意思受之,羞辱岳家一番后,又娶人家闺女?那狐女也是脑子不好,见人家入洞房又嫉妒,又要迷晕姑娘替之。”

  “噗!”陈舍微喷出一大口茶水来,着急忙慌的去翻话本,见那一页上并无任何露骨描述,只是替了附身了那个姑娘拜洞房,然后就拉帐子了。

  谈栩然好笑的看他松了口气,又干咳掩饰的样子,轻声道:“□□岂是那么好买的?那都是熟客去才有的好处,敢光明正大摆出来叫你买的,一本两本都老实的不行,不过么,这话本于男人而言,已经全是极乐了。”

  有了这个插曲,陈舍微松缓不少,笑道:“那依你的看法,这话本要如何改改才对?”

  陈绛托着腮帮子,琢磨了一下道:“我就写那狐女规劝书生好好念书,可书生资质平庸,屡屡落第,卖画卖字又自视甚高,定价离谱,难以继日。一日窥见了姑娘芳容,更是心驰神往,又求狐女给个良方。狐女见那姑娘品性高洁,便将书生之事告知。那姑娘只道,嫌贫爱富是我爹不对,可请他去我爹的铺子里做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是他踏实肯干,我爹看在眼里,说不准还有一丝回旋余地。可那书生好吃懒做……

  陈绛的故事还没编完,就见小荠又走了过来,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怎么了?”谈栩然听得还挺有兴致,顺着陈绛的目光往后看,问小荠。

  小荠看着陈舍微,道:“爷。大房请您去,说是五房的叔婶都在他那,叫您一道去商量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