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陈婶在旁吓了一跳, 没想到简岚义真的下得去狠手,见他又再度挥起杖子,忙扑了过去, 抓住了简岚义的手,“先生, 您不能这样打啊!”
王叔也闻声赶来,看到这个情景,知道唯有张茜华能劝住简岚义,慌忙跑上楼去找张茜华。
张茜华此时正在林锦瑟的卧房里, 详细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锦瑟不知该怎么说, 只扑在床上痛哭。
这时听到王叔在门外敲门,喊着:“太太, 不好了, 先生正用擀面杖打阿时呢, 打得太狠了!”
张茜华闻言,也吓到了,顾不得询问林锦瑟了,急忙跑下楼。
由于陈婶的阻拦, 简岚义丢了擀面杖,从花瓶里抽了几枝雪柳, 用雪柳枝狠狠地抽打着简意时的背部。
“岚义, 你别打了, 打人解决不了问题。”张茜华跑下来,拦住简岚义。
简岚义停下动作, 重重喘着粗气,“你别拦着, 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不可!”
张茜华却死死抱着他的手,不让他打,俩人正僵持不下时,楼梯的方向传来一道微喘着、温润柔软的声音:“小姨父,您别打了。”
大家都转头朝楼梯口的方向看去,简意时也缓缓抬起头看过去。
林锦瑟快步跑了下来,她由于奔跑,白皙的脸颊上晕着薄红,她见大家都望着她,略微放缓了脚步,走上前来。
她的脸上犹有泪痕,眼圈粉红,一双乌黑的眼睛却清凌凌的,一眼望过来时,大家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林锦瑟的目光先在简意时身上掠过,他正直挺挺地跪在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上,上身只穿着一件白T,已透出斑斑血迹。
林锦瑟蓦地心一紧,哪怕他对她做出这样的事,她还是不忍心恨他,甚至还是会心疼他。
她收回目光,看向简岚义,温声道:“小姨父,您别打阿时。打人是不对的。今日的事,不全是阿时的错,我也有错,如果您要打,就连我一起打了吧。”
说着林锦瑟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简岚义忙丢了雪柳枝,上前扶林锦瑟:“小锦,快起来,这怎么会是你的错,都是我教子无方,该是我的错才是。你快起来。”
林锦瑟抬眸:“那您不打阿时了?”
简岚义点头:“不打了,再也不打了。你快起来。”
林锦瑟这才站起身来,又道:“小姨父,我来这里也有三个月,您和小姨,还有陈婶、王叔,你们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感到很暖心,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本来来这儿就是为了养身体,现在我身体早养好了,也是我该回去的时候了。”
说完,林锦瑟朝着简岚义深深鞠了一躬,又转过方向跟陈婶和王叔鞠了一躬,陈婶和王叔躲开了,没有受她这一躬。
简岚义想说话,张茜华拉住了他,她觉得在这个情况下确实不好多留林锦瑟了,而且本来再过半个月左右就要过年了,她也是要回去的,只不过是提前了一点时间而已。
林锦瑟又看向简意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不出话来,只把头一偏,不再看他。
简意时却豁地站起身,看着她。
看着她乌黑明澈的眼眸里泛着隐隐水光,眼眶周围粉红一片,他心里蓦地一痛,脸上却是一片冷漠,他冷声道:“你用不着为了躲我就先走,我明天就归队,要走也是我走!后会无期!”
说完,简意时抬脚就走,径直往楼上去,三步并做两步就跑了上去。
他走到三楼楼梯口,背对着楼下的他们,脚步顿了顿,抬起手臂抹了一把脸。
放下时,稠密的眼睫毛潮湿,手臂上一片湿热。
晚上,林锦瑟怎么也睡不着,吃了褪黑素也没有用。
一闭眼,眼前就出现简意时说“后会无期”时决绝冷酷的脸,这本该是好事,可不知为何她一想起胸口就又闷又疼。
她一晚上没睡,睁着眼到了天亮。
清晨七点,她隐约听到门口似乎有什么动静。
她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侧耳倾听,又没听到动静。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
等了很久,林锦瑟才敢打开门,门口地板上放着一个浅蓝色的袋子。
林锦瑟弯腰拿起,关上房门,回到床上坐下。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将袋子打开,里面有一个深蓝色的长方形礼盒和一张纸。
林锦瑟拿出那张纸。
纸上写着:那晚,风大雪大,二十里路,我不觉得冷也不觉得远,我一想到你就感到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想象着你我相见的情景是怎样的美好,可原来这不过就是我自己的想象……
后来,风停雪住,咫尺之距,我却觉得又冷又遥远,那些可笑可怜的想象也终将被风雪埋葬,给你的礼物你丢也好留也好,已与我无关,再见,不再相见!
纸上的字体劲挺如刀,锋芒毕露。
林锦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文采,还有这样情感细腻的一面,看着他写着:那晚,风大雪大,二十里路,我不觉得冷也不觉得远,她不知怎么地眼里就起了雾。
她又取出深蓝色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
金色的链子,金边银花的花朵吊坠,中间缀着一颗璀璨的钻石,仔细看之下,似乎是一朵茉莉花的样子。
这项链正是简意时生日那晚,他俩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走着时,她无意中在一家卖珠宝的陈列柜里看到,觉得很好看,就驻足在玻璃窗前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他却放在了心上,不知何时买了回来,还打算送给她作圣诞礼物。
林锦瑟呆呆地看着这条项链,蝶羽般的长睫轻轻一眨,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砸在项链吊坠上。
林锦瑟放下礼盒,赤着脚跑到落地窗旁,猛地拉开窗帘,双手扒开落地窗,冲了出去。
她双手抓在阳台栏杆上,结了冰的栏杆冻得她一个哆嗦,她望向大门的方向,一眼便看到少年一身黑衣,背上背着黑包,走在笔直的通往大门的路上。
天空阴沉,飘着细碎的雪,他朝前走着,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回头。
这三个月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泪水无声地从两颊淌下,林锦瑟也不知自己在哭什么,可泪水就是止不住。
再见,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