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1 / 1)

贤妻 佯醉 252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第56章 56

  ◎可那一缕香,好似怎么也留不住◎

  一声惊雷从窗外乍现, 一瞬将室内照的如白昼,姜予惊悚停顿,下意识往外边看去。

  烛火摇曳, 将门边的哪道影子印的模糊,她眯了眯眼还是没看清,便听宁悸唤她,“怎么了?可是害怕?”

  姜予摇了摇头,“我不怕这些。”她想了想,又道:“夜已深了,你先回去睡吧。”

  若是时间待得太长,少不了要遭人诟病,她面对眼前这人总觉有些棘手。

  宁悸弯着眼看着她, 很乖的应了下来。

  他叮嘱了几句,颇有些恋恋不舍,姜予也由他,却在说话间不经意间听见门外庄衡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听不太清在说什么,好似在焦急的传唤,她眉间蹙起, 总觉有什么不对。

  她扶着床沿, 艰难的站起了身,背上的疼痛让她额间隐隐起了薄汗, 可她并未在意。

  宁悸见她动作,担忧的想要扶她, “嫂嫂?”

  姜予摇了摇首, 她起身撑着一步步移到了门前。

  透过一层薄薄的门, 她覆手贴在横木上。

  除了山间时而的风吹动门窗而轻颤,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夜已深,还有什么值得她挂念的呢?

  那只纤薄的手微拢着,透过烛火的光在纸糊的镂空门上,她的身姿影影绰绰,沉静温婉。

  片刻后,她推开了门 。

  ‘吱呀’一声,两片门扉撑开,展现出片片杏花林和挂在枝头清冷的弯月,花枝被吹的飒飒作响,花瓣飞舞而落,树影婆娑,在地下印下一片片斑驳。

  而只有两位站在台阶下的将士,见到她只是恭敬的道了一声“少夫人”,再无其他。

  姜予却怔神一瞬,她总觉自己好似落下了什么,有人驻守在这,那么是谁吩咐的呢?

  她低首,只看见落在血污里的一片杏花。

  *

  屋子时临时打扫的,大夫到的时候宁栖迟已经自发在处理伤口了,他唇色淡薄,不见半分血色,铜盆中的血水更是骇人,大夫从未见过这般不知疼痛的人,那伤口因为不及时处理,甚至愈发严重。

  撕开衣衫换药,宁栖迟始终垂着眼,即使他额上青筋隐约显现,无伤的人见了都要肉疼,他一声不吭的承受了下来,不曾唤过一句。

  他面色冷寂,身侧的人一句话都不敢问,大夫捏着汗替他医过外伤后,恭恭敬敬的叮嘱着一些忌口。

  可宁栖迟仿若未闻,大夫不禁住了口,他看见他手中似乎握着一个小巧的荷包,好似所有的疼痛都抵在其上,他只垂首定定的看着,眸色深不见底,仿若混沌无光。

  可下一瞬,左肩本包扎好的伤口忽然又浸透出了血,他额间冷汗落鬓。

  从引急的赶紧去问大夫,大夫只擦着汗说伤的这么严重,还拖了这么久,宁栖迟能抵住不晕过去已是难得。

  宁栖迟声音低哑,像是毫不在意,“无事。”

  忽然门外多了一道亮色,片刻后有敲门声传来,仿若是庄衡的声音。

  “公子,少夫人来探望您!”

  这声音过后,宁栖迟抬起了眼睫,死寂的双眸一瞬轻颤。

  从引欣喜一瞬,接着去开门。

  他匆匆转身,不见背后宁栖迟却抬起的手,窗外的身影印入眼帘,他指节缩了缩,将荷包藏入袖口,不见天日。

  从引推开门,只见姜予只提着一只灯笼,单薄的衣裙在风中被吹的乱舞。

  片刻,她便被请了进来门被关上,她转身向他靠近。

  时间像是无比漫长,她一步一步而来,她一身藕荷色衣裙,面容白皙,目光纯澈。

  他们已经有三月余没有见,这次不似她睡着时,她清醒的,疏离的看着他。

  可偏是那丝疏离,让左肩伤愈难熬。

  似乎是看见了他的伤口,姜予惊异一瞬,之前阶前的那丝血迹让她隐隐觉得古怪,庄衡来报宁栖迟受伤,她心里琢磨一二,小侯爷既停在她门前,应当是有话同她说的,况且他受伤,她不能不管不顾,于是她这才应声而来。

  她问大夫:“伤的很严重?”

  “回少夫人,小侯爷被暗器所伤,暗器上有毒,又迟迟未曾治愈,这才加重了病情,不过少夫人放心,毒已经解了,如今只是伤口太深,一时止不住血。”

  姜予凝息点首,她心中担忧,便道:“我来吧。”

  大夫忍不住擦汗,“这……”

  小侯爷气质冷峻,他唯恐姜予一个不慎把人弄疼了遭到训斥,可等到姜予动手时,宁栖迟眼中冷色居然消融一二,他只是看着她,并未抵触她的靠近。

  她的动作算不上熟练,但也没有生疏,待看到那匀称的蜜色肌肉上狰狞的伤口时,神色也怔了怔。

  这并非旧伤,是那日官驿所致吗?虽说宁栖迟并非为了自己,可也是救了她。

  她眼底终究是落了几分疼惜,“这本就是我很该做的。”

  而宁栖迟自从她进来后一句话都未言,只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印着她的面容,不明不灭。

  姜予接过递来的帕子,轻轻的将他额上的汗擦去。

  而庄衡拉着大夫离开,大门被悄然带上,房中寂静可闻针落。

  姜予的神色认真而温和,宁栖迟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和袖间的幽香,吹落的眼睫微不可察的轻动。

  她总是如此,她照顾他,只是因为她是侯府少夫人。

  手挽被一双冰冷的手抓住,姜予惊讶抬眼,撞入一双异常好看的眼眸,可那双瞳此时却好似失去了所有的颜色,风浪充斥其中,翻滚混沌,不见一丝光亮。

  宁栖迟声音喑哑,“你不必为了这些来照顾我。”

  姜予微顿,她捏着帕子的手动了动,道:“我来,只是想谢你,我听闻你来捉拿叛军。”

  她仔细而缓慢道:“定王抓了小世子,我亦无处可逃,若不是你剿灭两队人马,我应当是没命了。”她停了停,又道:“至于这些,往日也做习惯了。”

  宁栖迟眼神略钝,他放开了握住她的手,心头不知是如何情绪,她眼底澄澈,毫无伪作,可她态度恭敬,一如往日。

  而同宁悸时,她的态度是那么亲昵。

  姜予发觉宁栖迟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指尖,即灼人又直接。

  她放下手帕,往后退了退,心头骇然,她怎么忘了,小侯爷最不喜她的亲近了。

  她仓皇解释道:“抱歉,我只是瞧你额上有汗,并非有意靠近你。”

  她又停了停,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想,此番你捉拿叛军,应当算是立功,若你不喜我,可以跟圣上言明……”

  她话到此,忽觉四周清冷,心下一悸。

  不知为何,宁栖迟的面色愈发难看,他一手支撑着床沿,发丝垂落在肩下,深邃的五官被烛光打落阴影,显得阴暗,难辨。

  姜予不曾见过这样的他,他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吸进去,她一时感到害怕。

  她后退了几步,面上吓得毫无血色,小侯爷在刀枪血海里厮杀回来,此刻周身气势让她心头震颤。

  见她眼底的恐惧,像是一盆凉水灌在头顶,他身侧的气势顿然失措,哑然出声,“我……”

  可他尚未说完,姜予便打断了他。

  “抱歉,是我唐突了。”她捏紧衣裙,颤颤巍巍道:“我这就走,不会再扰你!”

  姜予啊姜予,你怎么敢同他说这个,他立下汗马功劳,为何要浪费在自己身上,只为和她和离呢?

  她仿佛是唯恐宁栖迟生气,几步后退连他的脸色都不敢再看,虚虚一礼后便转身离开,她的背影亦如火光中那般决绝,她不曾一分留恋,她客气,疏远。

  这一幕像是千万针般穿刺他的心,这个速来自持冷静的人从床榻滚落,可他没有留住她,门框合上,清冷的气落在他如冬雪般的面上,他修长病白的手落在丢在地上帕子上。

  他手指蜷起,手帕被他捡在手中,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残香。

  庄衡没想姜予走的这样快,他心想少夫人见小侯爷这般伤重,再怎么说会心疼吧,可他们之间好似再也无法修补,如镜花水月,一切皆是空。

  他赶忙进门,见宁栖迟坐在地上,他的伤口撕裂,可他竟像没有感到一丝疼痛,他只是失神的看着眼前的手帕。

  庄衡从未看到小侯爷这样的姿态,这般落寞,就好似从不知自己能落得这般境地。

  他把她吓走了。

  他不似宁悸一般,会说话会哄人,他愚笨,他从不会讨她欢心。

  他也让她失望,成婚那日他许诺会与她分开,此刻听她说,她亦想和他和离。

  他攥紧手中薄帕,指节边缘泛白,几近透明。

  可那一缕香,却好似怎么也留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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