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事实上?陈凝真的看出来了, 把脉显示患者?有心?肾不交的问?题,心?火亢盛,且肾阴虚。
像他这种心?火亢盛的情况, 不只爱无端发?笑,还容易失眠多梦。且这种患者?所做的梦多为性///梦,也就?是俗称的春///梦,这种情况中医有个术语, 就?叫“梦//交”,其?实这就?是心?火亢盛肾阴虚的表现。
但?她并没有说得那么详细, 而是选择了隐瞒一?部分?判断。因为这时候的社会环境实在不方便说这些,尤其?是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她一?旦说出来, 这个患者?遭遇到的恐怕就?不只是社死那么简单了。
其?实她只要确定这个人有多梦的情况, 就?可以帮助她进一?步来确定患者?的病情了。
为了不让患者?羞窘, 她面上?很平静, 好象并没有看出来别的。
患者?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奇奇怪怪的表情,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那个…对, 我失眠严重, 经常要后半夜才?能睡着?,而且也很爱做梦, 晚上?也容易起夜。”
陈凝点了点头,让他把舌头伸出来,梅东来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他很轻易就?看到那患者?的舌头鲜红一?片, 红得像西瓜瓤一?样。还是那种熟透的西瓜瓤,特别红。而且舌上?一?点苔都看不见, 从这就?能看出来,他这个阴虚是比较严重的。
梅东来这时候已经猜出了陈凝刚才?没问?出口的话,这种事,对他们这个级别的中医大夫来说都像明牌一?样,一?看就?知道。
所以他现在也猜出来,为什么刚才?陈凝在问?起做梦的问?题时,这个男患者?会吓得脸都白了。无非是这个梦不好说出来罢了。
陈凝不说,他当然也不会傻得当众说出来。因此他也跟着?陈凝一?样,装起糊涂来。
又询问?了几句话之后,陈凝就?给患者?开了黄连阿胶汤的方子,开好药方后,她嘱咐那患者?,说:“这药方里的鸡子黄不用在药房拿,它就?是家里常吃的鸡蛋黄。你回家后把生鸡蛋打到碗里,再把蛋黄分?出来。等药熬好了,晾到不烫嘴的程度再把蛋黄放进去,搅拌一?下就?可以服用,大概是四五十度温度时加入吧。如果?等药凉了再加,那味道会很腥。要是药刚熬好时直接加,那就?成蛋花汤了。”
那男患者?现在根本不敢跟陈凝多说话,陈凝说一?句他就?答应一?句。中间虽然还会不时发?笑,但?他的脑子明显没问?题,交流上?不存在任何障碍。
陈凝这次并没有讲她为什么会这么开药方,那男患者?不敢问?,而祈玉章则是不需要问?。因为他清楚得很,黄连阿胶汤就?是治疗心?肾不交的一?个药方。
它对于心?肾不交所引起的一?系列症状,比如心?中烦不得卧这种失眠症,效果?是不错的。但?如果?失眠是其?他原因引起的,比如是胃不和的原因,那就?不能用这个药方了。
陈凝给这男患者?看病的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药方就?开好了。祈玉章把陈凝写的药方拿过来,匆匆看过一?遍,就?知道陈凝这一?关又过了。这个药方无懈可击,对这个男患者?的病是对证的。
经过连续两个病例,他心?里难免会想,临川市这边之所以只推荐了陈凝这一?个独苗苗,应该确实是因为她的医术实力够强。
但?他什么都没说,又把那女患者?带到陈凝身?边,让陈凝给看一?下。
这个患者?最主要的症状就?是四肢发?凉,正值冬天,她的手脚都生了冻疮,手脚呈现紫黯色。
陈凝这时候其?实已经觉得祈玉章有点奇怪了,因为祈玉章带来的那几个人都不大像祈玉章的亲戚。
他们跟祈玉章之间没有那种亲戚之间熟稔的感觉。而且那几个病人之间也像是互不认识一?样,特别生疏,彼此之间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这些异常情况,让陈凝多少有些纳闷,一?时想不通这个祈玉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想到这一?点,她就?不经意地打量了祈玉章好几眼。祈玉章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也猜出来这女大夫怀疑他的身?份了,但?他这时候绝对不可能告诉陈凝真相。陈凝再想知道,也得等省里把最终的两个进京人选确定以后再跟她说。
陈凝按捺下心?里的疑惑,给女患者?诊完脉后,并没有先给出判断,反而问?祈玉章:“这位女同志以前有服用过别的药吗?”
祈玉章早有准备,立刻说道:“大夫给开的是四逆汤,这个药有问?题吗?”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话时一?直注意着?陈凝的神情。
他的话刚一?说出口,陈凝便露出不虞之色,淡淡地说:“患者?脉细欲绝,并非脉微欲绝。这个差异虽然细微,但?如果?不分?辨清楚,就?会错诊成少阴寒化?的四逆汤证。”
“而事实上?,这位女同志为细脉,这应该是有血虚,为厥阴病的肝血不足。她虽然也有四肢厥冷,但?比四逆汤证的冷程度要轻。”
“血虚则四肢末稍循环较差,遇到天气寒冷的时候,就?会因为血虚寒凝而生冻疮。轻微的可能不生冻疮,但?也会产生手脚麻木不灵的状况。有些人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也属于这种情况。这种人脉搏一?般非常细,末稍循环不好。”
“这在西医上?也叫雷诺综合证,用当归四逆汤来治有一?定的治愈率。这个药方里虽然也带四逆汤几个字,但?它跟四逆汤完全不是一?回事,并不是一?类药。它就?是温经散寒,通脉养血的。”
陈凝一?边低头写药方,一?边不假思索地说着?这些话。她说话时语句流畅,仿佛这些话对于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个认知让祈玉章再次确定,这女大夫的基础打得很牢固,应该不只熟读经典,她诊脉和用药上?的功力也相当不错。
至于陈凝所开出的药方,他也是认可的。他甚至觉得,他带来的这几个病人的药方如果?都让他来开的话,他可能做不到这女大夫这般快速轻松。这一?比较,就?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临川市这位候选人,绝对不是个一?般的角色。
要知道,他找来的这几个患者?,都是在别的地方误诊过的,正是因为诊断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他才?特意挑了这些人过来。
因为陈凝还是个年轻中医,他对陈凝的要求倒没有对老大夫那么高,所以并没有选择带危重证患者?过来。
可经过这几个疑难病例的考核,他个人在心?里已经给了陈凝一?个通过卡。
但?最后省里选谁进京,还是要由?省里相关部门统一?开会决定的。这个名额会不会落在这个年轻的姑娘身?上?,可就?不是他所能管的了。他能做的就?是把他看到的事整理?成报告交上?去,最后还要由?大家开会一?起研究。
祈玉章成功地完成了考核任务,这时候也到了午休时间,他没有多停留,带着?那几个人就?走了。
走的时候,那几个患者?都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就?连周扬都看出来情况不对了。
他们一?走,周扬就?跟梅东来嘀咕:“梅大夫,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挺奇怪的?他带的人看上?去都挺怕他,而且他们好象谁都不认识谁,这个人他这是想干嘛啊?”
梅东来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祈玉章是省里派来考核陈凝的。他搓了搓下巴,跟陈凝说:“你是不是太出名了,别的医院也想招你过去?”
他这句话刚说完,苏副院长就?出现在门口,他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见办公室里没有外人,只有陈凝几个人,他就?走了进来,略带责备地问?陈凝:“我说小陈,刚才?那杨记者?是不是你打发?到我那儿去的?”
“怎么着?,你自己不爱接待,就?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你这一?招金蝉脱壳玩得挺好啊?”
陈凝笑了下,说:“苏副院长,您跟我们说过,专业上?的事由?我和黎大夫他们负责,跟外界对接的事由?你负责。我这不是在按照您的指示办事吗?”
梅东来也抿唇笑了下,看着?苏诚,他们跟苏诚都处得很熟了,谁也不怕这个副院长。
苏诚用手指点了点梅东来,随后又点了点陈凝,最后无奈地说:“行行,你们一?个个心?眼子都多得跟筛子似的,把人推到我那里,还有理?了。我跟人说了半天,我这嗓子都要说冒烟了。”
周扬连忙给苏诚倒了杯水,殷勤地递上?去,说:“副院长,您喝杯水,润润嗓子。”
苏副院长看了眼那杯子,摆了摆手:“不喝了,你用过的杯子,我喝什么喝?”
周扬:…可是这屋里也没多余的杯子啊…
苏诚没再理?他,想起什么似地问?梅东来:“我刚才?进来时,你说小陈太出名了,别的医院想把她招去,这怎么回事?”
他这时候一?脸警惕,看样子是真的怕别的医院挖墙角。
陈凝忙说:“没有的事,他随便说的。”但?祈玉章确实有点奇怪,陈凝也想不通,就?把这件事简单地跟苏诚说了一?遍。
苏诚听了之后,深深看了陈凝几眼,然后陈凝和梅东来就?看到他转身?去把办公室门给关上?了。
陈凝怔了一?下,为什么突然要关门哪?难道他要说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她正胡乱猜想着?,就?见苏诚走近几步,小声?跟他们说:“小道消息,你们听进去就?行,不用往外传。”
小道消息?听到这几个字,别说是梅东来,就?连陈凝都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谁不爱听八卦,谁不爱听小道消息?
梅东来忙说:“苏副院长,什么小道消息,你赶紧说,能不卖关子吗?”
苏诚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然后跟陈凝说:“我在上?边有点关系,听说省卫生部门派了一?批人到各市展开了调查。就?查各个城市推荐的优秀青年医生。”
“你们要不说这事,我还没太往心?里去,你们这一?说,这就?觉得,刚才?来找小陈这个人,可能就?是省卫生部门派来考察小陈的。”
陈凝略感惊讶,不过她心?态很快就?放平了。因为她也清楚,以她的水平,如果?公平竞争的话,是一?定会进入省相关部门视线的。
梅东来“哦”了一?声?,随后点头:“很有可能,越想越像这么回事,要是这样,那小陈大夫真的有可能进京啊。看来我这个东道主想不做都不行了。”
周扬羡慕地看了陈凝一?眼,他这辈子还没出过省呢,最想去的就?是首都,更想去首都看看升国旗,可惜他一?直没机会。
苏副院长见他们几个人惊讶的神情缓和下来,便跟陈凝说:“如果?你真选中了,以后会有个什么样的前程可就?说不定了,到时候我们六院不一?定还能留得住你。”
陈凝连忙摆手打断他的话,说:“我在临川这边待得好好的,不会轻易去别的地方。我的根也在这儿呢,去哪儿啊?”
苏诚则问?她:“就?没想过去首都工作?”
陈凝毫不犹豫地说:“没那个想法。”
她确实也不想去,再过几年,首都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到时候会牵涉到许多大人物?的起起伏伏。
她医术再怎么样,充其?量也只是个大夫,在这种级别的博弈中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蚂蚁,与其?待在风浪中心?,还是留在临川这种地方安稳生活的好。
所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去首都工作,哪怕那边有医院很想要她,她也不会去。更何况她的家也在这儿,她一?个人去有什么意义?
苏诚这回放心?了,他满意地点头,说:“小陈,我就?知道你是个念旧的人,我真没看错人。”
陈凝却看了他一?眼,然后她说:“我愿意在这待着?,是因为在这儿待得还行,我现在就?想在这儿。要是哪天不舒心?了,那就?不是念旧不念旧的事了,您就?甭指望用这俩字来套住我,您这叫道德绑架,甭给我下套成吧?”
苏诚:…手下人本事太差,愁人。本事太强,容易被别人惦记,也有点愁啊,队伍真是不好带…
梅东来在旁边跟周扬说:“这办公室哪个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你看出来没?”
周扬又不傻,这时候他也听出他们几个人的话外音,他觉得这几个人心?眼子都挺多的。但?他谁也不敢得罪,尤其?是苏副院长,梅东来这个问?题他没法答,他就?干脆装起了糊涂:“没,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苏诚不想在这屋再待下去了,他走到门口,正要打开门走出去,这时候门开了,一?对青年男女就?站在门口,奇怪地向里张望着?。
他从那俩人身?边走了出去,那对男女这时也看到了梅东来,他们正要向梅东来打招呼,梅东来已经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拉着?那男青年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不是说不要到单位来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