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1 / 1)

嫡妻不贤 温凉盏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而如今眼前的两人,沈琼霜的三观无疑即将长歪,或者说已经歪了,但到底年纪还小,说不定还有矫正的可能性。而沈青叶……

  即便心里总免不了将她当成前世的女儿,可宜生清楚地知道——无论是披着七月皮的沈琪,还是披着沈青叶皮的沈琪,骨子里来说,都是一个成年人。

  一个有着自己牢固三观的成年人。

  想要改变一个成年的、思想立场几乎已经固化了的人的三观,就像矫正一棵已经定型的大树。

  或者拦腰截断使其重新长出新枝,或者刀劈绳缚强制矫正,再无其他方法。

  而这两种方法,哪一个不是痛彻心扉?

  ☆、63|3.31

  虽然前世做了十几年母女,但直到死后,宜生才发现自己对沈琪的了解有多么匮乏。

  她所了解的,只有沈琪在她面前展现的一面,乖巧、聪明、善良,简直再完美不过的女儿。然而沈琪在与他人相处时是何模样,宜生并不清楚。

  但即便并不清楚,宜生也知道,这个“女儿”在某些事上跟自己的想法常常是南辕北辙的。她无意干涉沈琪的选择,却也不想看她因为做出错误的选择而迷途深陷。

  沈琼霜和沈青叶说完,屋内静默了片刻,良久,宜生才缓缓开口。

  先是对沈琼霜道:“你说得对,你的确错在不该将事情公之于众,但是,你只是嘴上说,却并未意识到自己为何错了,并且为之反省,是么?”

  沈琼霜梗着脖子依旧不说话。

  宜生揉了揉眉头:“大道理我不多说,你只需想想,这事若是没被压下来,青叶固然出丑,可你便能得了好么?即便如今,事情被压下来,你又得了什么好?”

  沈琼霜眼眶里开始滚动泪花,脸也羞愤地红了。

  宜生:“做事前需三思而后行,最蠢的事,莫过于损人不利己,其次损人利己,因你不知道那个为你所损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会反过来坑你一把。”

  沈琼霜倔强的神情依旧未变,不过,许是因为等待这么久,却也没等来想象中来自嫡母的折磨羞辱,警惕和惧怕却已经少了许多。

  宜生也没再多说,说罢那话便看向了沈青叶。

  对沈青叶,却没多说,她只说了一句话。

  “有些事,不能强求。”

  ***

  谈心灌鸡汤显然不是宜生的强项,因此,简单说过几句后,宜生便让两人先回去,一个人去了书房,望着满架的书,还有书房中摆设的棋盘琴案,开始思考要教导她们些什么。

  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则是按自己做姑娘时所学,教沈青叶和沈琼霜习字作画弹琴。至于棋,宜生并不擅长,且学棋须得多下,经常与人切磋才能长进,因此宜生便将棋排除了。

  当然,她做姑娘时所学的并不止这些。

  除了琴棋书画这些高门贵女们通常都会学的东西,还有渠家人必不可少的言传身教,礼教熏陶。从夫从子,德言容功,这是渠家女儿必须有的品德。

  曹大家之《女诫》、宋若莘之《女论语》之类,更是身为渠家女儿,或者说大多书香世家的女儿都必须倒背如流的。若是哪家女儿能完全做到曹大家等人所言,自然便是人人称赞的有德女子。

  以前的宜生,便是这样一个“有德女子”。

  虽说谭氏将两人交给宜生不安好心,但也未必没有丝毫想让宜生好好教养两个孙女的意思。她希望宜生教的,自然不会是琴棋书画,而是渠家女儿被人称道的“教养”。无论谭氏嘴上多么看不起渠家,心底却一直很清楚,渠家的教养是颇为人们称道的。

  宜生知道谭氏的心思,也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年是怎样被教导的。

  定下琴书画这三样要教的,她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

  并非大部头的四书五经,而是几本薄薄的册子。

  因为经常翻看,这几本册子的书页边角都已起皱翻卷。

  宜生向来爱惜书,经常翻看的书都用纸裱上边角,可即便如此,这几册已被裱过的边角的书却依然起了皱,可见其主人翻看之勤。

  事实上,宜生根本不必翻看,这些书里的每一个字,她都早就倒背如流,甚至曾经奉若圭臬。

  《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这是几乎每个上层女子都不陌生的几本书,于宜生而言,则更是熟悉。

  出嫁前,她不知翻看过多少次,抄写过多少回,即便是出嫁后,她也时时看看,常常以此警醒。

  可是,死而复生后,她再未翻看过这些东西。

  此时再看那翻卷的书页边角,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先翻开《女诫》。

  《女诫》有七则,《卑弱》、《夫妇》、《敬顺》、《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字字句句教导女子要谦顺敬谨,以夫为天,夫可再娶,女不可二嫁,曲从公婆,和睦叔妹……

  一声脆响,宜生手中的书便飞出去,直直落入书案旁的青花釉里红净手盆。

  盆里还有宜生刚刚用来净手还没倒掉的水。

  书瞬间便下沉,纸张被水浸润。

  “哎呀!”红绡焦急地叫起来,“少夫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便扑向净手盆,想要抢救一下那已经被水淹没大半的书。

  然而,宜生阻止了她:“不用捞了。”

  “啊?”红绡的手已经沾到水,指尖被水浸润地凉凉地,她傻乎乎地回头,一脸问号地看着宜生。

  宜生又重复道:“不用捞了。”

  红绡愣愣地收回了手。

  宜生看向那净手盆。

  书已经沉到盆底,书封上《女诫》两字慢慢变得有些模糊。

  宜生突然笑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其他几本书,突然将它们也扔了出去,也是直直落入那淹没了《女诫》的净手盆里。

  红绡一脸目瞪口呆。

  看到她这样子,宜生拍了拍手,笑道:“大惊小怪什么,不就是扔几本书。”

  红绡委屈:“哪里是我大惊小怪。少夫人,您不是最喜欢书,最爱惜书的么?”

  虽说少夫人不缺买书的钱,而且名下还有个书铺,但在红绡的印象中,少夫人从来不是喜欢糟蹋东西,更遑论是糟蹋书的人。

  搁在以往,别说扔书了,就是不小心弄破了书,少夫人都心疼地跟什么似的。

  她记得少夫人跟她说过,书是好东西,是比珍馐佳肴还要珍贵的好东西,所以不可糟蹋,不可浪费。

  可是,现在少夫人居然扔了书?

  还说出那样的话?

  所以,红绡自然惊讶不解又委屈。

  宜生笑:“红绡,书是好的,可不是所有书都是好的。”

  “这些书,”她静静地看着那净手盆,“太旧了,早就该扔掉了。”

  红绡依旧不解,也看向了那净手盆。

  先前她并未在意少夫人在看什么书。

  可是,红绡终究没看到那是什么书。

  水将墨晕开,模糊了书页上的字,也让原本清澄的水变作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