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总是有些沉重, 在正月里提起, 也显得不大吉利,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秦雪歌先开口岔开话题, “念念, 我听说今年花灯节要在城东大办灯市, 还有许多从异域来的耍百戏的,热闹得很……你有没有去过灯市?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言下之意, 就是打算带季念然去看了。
想到能出去玩,季念然心底的那一点遗憾和怅然很快就被喜悦代替——毕竟刘姨娘已经去世将近十年了, 再深的遗憾, 也早已经被时光冲淡。
她拍着手连声叫好, “若是能去看灯那可太好了, 我还没见过集市上耍百戏的呢!” 季念然在季家的时候很少有机会出门, 去集市上玩更是不可能被允许的事,就是有限的几次看人耍百戏, 也多是府里开宴的时候请来的小班, 表演的也多是些难度不高的戏法。
她早听说世间有一批大的班子,就好似马戏团一般,在各地随走随演, 偶尔也去一些举办活动的地方凑热闹。
这些大的班子,往往极负盛名,班中之人多身怀绝技,表演的也多是些新鲜花样, 比那些时常被勋贵人家请去的小班子的表演精彩得多。
“你若愿意去,明儿我就去和祖父、祖母说。”秦雪歌笑着许诺。
第二天早上去正院请安的时候,果然开口,“孙儿听说今年城东的灯市,比往年都要更热闹些,想带季氏过去看看……” “二弟是听谁说的?”秦雪威好奇地问了一句,“我倒是也听军营里的同僚说起过,据说连西域的百戏团都来了,我还想着,要不要带你大嫂过去逛逛。”祁氏用帕子遮着嘴角,笑得一脸甜蜜。
“你们这兄弟俩!”老夫人伸手指着两个孙儿笑骂,“兄弟两个别是约好的吧,我若不答应,不是同时得了你们两个的怪罪!” 秦家两兄弟忙起身作揖,“祖母言重了。” “好了,你们若愿意去就去吧。”老夫人扫了秦夫人一眼,见秦夫人并没有露出不同意的神色,才无奈地松了口,“知道你们想带媳妇出门松散一天,这大节下的,我就不做那‘老法海’了。
你们只管去,闹到多晚也无妨,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夜宵。” 这就体现出长辈的开明与体贴了。
秦雪威和秦雪歌都忙不迭地奉承祖母,祁氏和季念然也在一边笑着帮腔。
秦雪玲抬头看了几位兄嫂一眼,像是有些羡慕的样子,却在秦夫人扫了她一眼后,垂下了头。
*** 正月十五那天吃过午饭,季念然连午觉都不愿意睡了,拉着几个丫鬟想晚上出门的装扮。
“晚上天冷呢。”秦雪歌歪在炕上,搭腔道:“你不是新做了件狐皮斗篷?还没有穿过,不如就穿那件去。” 季念然听了,忙让丫鬟把斗篷找出来,还有配套的兜帽、暖手筒等。
这套冬天的行头是今年新做的,季念然是出嫁第一年的新媳妇,因此外面用的缎面全是一水的大红绫绸,里面附着狐狸毛,又软和又挡风。
季念然第一眼见到这套衣裳就喜欢得紧,连新年朝贺都舍不得穿在身上,只想着等以后有什么特别的活动赶上天气冷的时候,再穿出去。
这些秦雪歌也都是知道的。
此时听他提起这件斗篷,她豁然开朗:这元宵节,可不就是那“特别的活动”嘛,穿这身喜气的衣裳再合适不过。
秦雪歌和秦雪威约好,到时候两家一道出门,到了城东再分开玩赏。
黄昏时分,见外面天色不像晚上要下雪的样子,两人才放心出门。
江雪院里自然也挂了些花灯,有些是宫里赏下来的,也有些是各家亲戚朋友送的。
季念然吩咐丫鬟挑选一些精致有趣的挂到回廊下,只可惜还没到点灯时分,效果只能晚上回来再看了。
两家人在二门处汇合,都只带了少许从仆,男人骑马,女眷则坐一辆小车,往城东去了。
妯娌两个少见地坐在一辆车内,祁氏还热络地挽着季念然的手臂,“可是拖了弟妹的福啦,不然我都不知道夫君要带我出门赏灯呢!” 祁氏和季念然最近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大体却只能用“井水不犯河水”来形容,除去那次宗房老太爷的生日,两人还从未如此亲密过。
而那次的亲密,终究是有几分表演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此时,这车内只有她们二人,两个丫鬟坐在车辕上,可是表演关系亲密给谁看呢? 只是既然祁氏已经先做了初一,季念然不好不跟着做十五,也只能摆出样子来,笑着调侃,“大哥那么疼嫂子,怕是要瞒着给你个惊喜呢!”又故作遗憾地摇头,“可惜被人先说了出来,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怨我们呢!” 祁氏红着脸轻啐了一声,又嗔道:“他那个人,整日就知道军务,哪懂什么惊喜。”只是脸上的神情,终究还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欢喜。
季念然观察她脸上神色,又回味了一下她往常的做派,也不禁在心底感叹,若是老天爷能早些给祁氏一个孩子,怕是她和其实之间的关系会缓和不少。
她看得出来,祁氏并不是那般小气的女人。
不过是给自己压力太多,患得患失起来,行事有些失了方寸罢了。
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听着外面的声音,似乎已经走到了热闹的街道之中,就不再说话。
有祁氏坐在一旁,季念然也不好意思往车外窥探,强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外面行人摊贩越来越多。
又行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马车才停了下来,丫鬟们跳下车辕,掀开帘子,请两位少奶奶下车。
外面天冷,祁氏和季念然都戴了兜帽。
脸上蒙着面纱。
待被扶下车来,秦雪威和秦雪歌也都已经下马,由一小厮统一牵着,候在一旁。
两兄弟商量了几句,吩咐车夫和牵马的小厮在附近的某个巷子里等待,又说好二更后在马车处汇合,一道回府,才各自带着女眷下人分开而行。
两拨人刚一分开,季念然就不顾身后还跟着丫鬟小厮,挽住了秦雪歌的手臂。
“街上人多呢……”见秦雪歌微微侧目,季念然也有些害羞,她小声分辩。
秦雪歌微微一笑,就由她去了。
天色虽还未暗,街上却早已布置起来,不只灯棚,还有些买小吃的、耍杂耍的、更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摊贩,自然各有其招揽生意的手段。
街上人也不少,个个都是节日里的喜庆装扮,还有些总角孩童在巷口追跑打闹,季念然看着这些画面,嘴角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抹笑。
她想到在现代,小时候过年会和爸妈一起出门逛街,她骑在爸爸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