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顺理成章了?王妃有孕,谁还在乎一个侍妾肚子里的孩子的死活?这时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他仿佛突然陷入了另一种情绪之中,有些许怅然。
然而他又很快调整好了自己,在这一刻,他好似变成了一位老练的政客,无情地从最坏的角度展开了自己的猜测,“也许当初先皇后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先帝急着想要个儿子,她自然不会在一切还没有定论的时候做什么动作。
但是之后呢?两个孩子的产期邻近,谁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他又冷笑两声,突然翻身凑近季念然耳边,轻声道:“就连太子当时和我说起这事时,他明着不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别的猜测的……” “那后来呢?”季念然一边问,一边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身子。
秦雪歌刚刚的动作,仿佛只是因为言谈之间涉及当朝太子,要格外小心——他又向后一仰,重新躺平了盯着拔步床顶上的幔帐,声音也变得悠然起来。
“后来白贵人的妹妹突然早产,生下一个儿子,就是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寄王。
大半个月后,先皇后也进了产房,生下的却是个女儿,那就是现在的长公主殿下了。” “两个孩子之间相差了差不多一个月,就是想换都没那么容易了……”季念然沉吟着接了一句。
秦雪歌的描述略显平淡,但是她仿佛已经透过这平淡的描述,看到了这故事背后,当年先帝潜邸时期王府内的风云变幻。
“先皇后倒也不一定是打着换孩子的主意。”秦雪歌反而替先皇后分辨了一句,“那是先皇后还年轻,也不是之后就不能生了,犯不着替别人养儿子。
正妃的儿子,那是嫡长,这个名头若是被别人占了,日后自己的亲生儿子出生了怎么办呢?总不能到那个时候再毒死大儿子吧,那可太显眼了。” 这个道理说出来,季念然倒是很能体会。
明摆着的,范家姨妈家里就有类似的尴尬。
只是好在范家本是商户,还能给小儿子找出第二条更好的路来走。
但是生在皇家,有时候就是天不给你选择了。
“所以,大皇子就被当作白贵人的儿子养大了?” “是啊,而且在那两、三年内,先帝同辈的几个兄弟中,只有先帝府里出生了两个孩子,还是一男一女。
就连当时的皇帝都颇为喜爱这俩孩子,时常让先帝带着两个孩子进宫以享天伦之乐。
父子间的情分,也未必不是那时积攒下来的。” 听到这里,季念然忍不住冷笑出声,天伦之乐?就连这天伦之乐中都充满了算计和斗争。
皇帝最喜欢看的就是儿子们两两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稍微兄友弟恭一点都要怀疑是不是结党营私,却又要在孙辈身上寻觅亲情。
这是……何其可笑! 秦雪歌假装没听到妻子那声笑中浓浓的讽刺,他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也因此,虽然大皇子同几个弟弟关系都不亲近,但是和长公主之间却很有情分。” “所以……”也许是因为生物钟使然,季念然觉得瞌睡虫似乎又爬回来找她了。
她尽力睁了睁眼,“所以,为什么先帝后来不喜欢寄王了?” “这件事,怕是就连太子都不是很清楚。”秦雪歌摇了摇头,“按照当时三皇子一派的说法,当然是先帝嫌弃大皇子生母出身低微,所以厌弃了他……这个说法其实更像是为了打击大皇子一系胡意编造出来的,但是依我看,应当也有几分准确。
先帝登基之后,白贵人身为大皇子名义上的生母,却只得了个贵人的封号,这还不明白?后来,三皇子公然在朝宴上羞辱大皇子,这个举动更多的还是为了试探先帝的心意。” “都说帝王无情……”季念然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她蓦然想到嫁入东宫的三姐季慧然,又硬生生挥去心底莫名涌上来的一丝不详的预感。“那后来……” 她原本就对这些皇家秘闻知之甚少,偶尔听说一些,也是当姑娘的时候去给两重长辈请安,听到的一鳞半爪。
这零星的信息,哪怕她还有前世二十多年的修炼,也只能拼凑出大致的轮廓,至于里面的脉络,就半点也不知道了。
不比秦雪歌,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已经身在局中。
现在说起这些事来,也只是嘲讽或叹息,不会觉得心惊。
说起来,现在的皇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若皇上此时还能有第二个选择,那他们所要面对的,不也是类似的情形? 秦雪歌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若是当年大皇子是名正言顺的嫡长,亦或二皇子没有天生残疾,也许先帝的心,会软一些。”这事说起来,也未尝不让人唏嘘,这是先皇后和二皇子的遗憾,又何尝不是先帝的遗憾? 季念然又轻咳一声,强打起精神,“这位二皇子?”二皇子身为先皇后诞下的嫡子,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在民间流传。
季念然此时想起来,连他的封号都不知道,好似一个空空的名头,甚至……牌位。
“哦。”说起这位悄无声息的二皇子,秦雪歌的态度又是一变,“他倒是一向老实本分的,据说连四书五经都没有念全,一直在京郊的一处园子里休养,就连宗亲们都不常见到他。
也没有封地,封号倒是有一个,也很直白,就叫留王。” 就……这么简单? 不是的!然而心底有个声音这样告诉她,不是这样的,这个二皇子,绝对不会就这样简单。
她张张口,想要告诉秦雪歌她的猜测。
虽然,她还没有梳理好自己的疑虑,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她勉强翻了个身,但是下一刻,她就败给了欣然涌上的睡意,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第 70 章 果然如秦雪歌所说, 整个七月, 他都忙得很少着家。
京城里的气氛, 也一日比一日更紧绷起来。
季念然第一年的新妇不好经常出门, 但是偶尔早上晨昏定省时听长辈们说起来, 最近京里面已经好些人家都得了不是, 轻则罢官返乡, 重则抄家流放。
季念然有心问问秦雪歌差事的进展,但是秦雪歌最近都早出晚归, 有时为了不打扰季念然,就睡在前一进他自己的卧房里, 并且一大早季念然还没起床的时候就要出门。
季念然有日无聊自己算了算, 夫妻俩竟然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
新婚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又恰巧在季念然发现了秦雪歌的秘密、有心让夫妻间更近一步之后, 一下就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