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多抛头露面,即便穆国民风相对其他几国是开放得多,对于女子的束缚不算重,但她是谭国公府的小姐,应是矜着自己身份的。
若不是聂大将军家的嫡女聂冰依一向与她交好,这次又非要将她拉出来,说是要为姐姐挑选新婚礼物,地方又是在凝露阁,她是断然不会出府的。
谁知在此处碰见那失踪了十几年又在几个月前找回的那安家大小姐,她谭国公府身份虽高,但尚书令可是一个有实权的位置,统领六部,因此,两人身份其实基本是对等的,又思及其身世可怜,便不由得软了眸子,微微点头,道:“我是陪着冰依前来的。”
聂冰依却很是不满意,毕竟在安玲珑回归前,这谭悠之可是享誉京城的第一美人,结果安玲珑一来,立刻夺了这名号,身为谭悠之的好友,自然是有些不待见这安家小姐了。
是以,她又将下巴扬起一点,道:“不如安小姐与我们同行?我也是来挑礼物的,悠之姐姐的眼光一向是极好的,安小姐初回府,想来还有很多东西不懂,与我们一同,定是能选到更符合身份的首饰的。另外,既是母亲生辰之礼,当是亲手做的东西更好。”言下之意,便是讥讽安玲珑不过野鸡刚回凤凰窝,德行配不上她的身份了。
这话绵里藏针,表面上却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可谓是阴险了,若答应,便是承认自己没有教养,不答应,却又拂了那两人的面子,更是下不了台。
安玲珑正欲开口,却被谭悠之的话打断:“冰依!道歉!”
聂冰依不满地撅了嘴,还欲反驳,却被谭悠之的目光摄住,不由得委屈起来:“悠之姐姐!我这不还是替你生气!”
谭悠之美目中嗪一丝冰寒,她自是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一个虚名的争夺,有什么好在意的?我还未说什么话,你倒是先替我生气?”
好吧,聂冰依软了一头,只得上去拉了谭悠之的手:“悠之姐姐,我认错还不行吗?”
她又转过头去,颇不服气地道:“对不起!”
安玲珑维持着她的笑,一派的温和:“不必了,玲珑本也未生气,只不过还望聂小姐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嘴,下次若是不小心将这话在家父家母面前说了,玲珑也只好有所表示了。”
“至于这同行的邀请,玲珑想还是算了的好。”
安玲珑摆摆手,拒绝了她们相邀。
“真是抱歉啊安小姐,”谭悠之脸色渐好,“下次若有机会,悠之定邀安小姐来我国公府做客。”
安玲珑点点头,笑得温软。
谭悠之这才放下了心,也是微微颔首,颇有一份贵气,携着聂冰依离开。
安玲珑打量着两人的背影,一双漂亮的杏眼里,逐渐镀上一层阴霾。
这聂冰依性子冲动,成不了大气候。可这谭国公府的小姐,也不知是伪装还是真善,一时间还令人捉摸不透,不过那谭国公谭元丰房里妻妾成群,谭悠之这嫡小姐想要活得漂亮光彩,恐怕背地里算计的人,还不少。
罢了,一时之间她也不会与谭悠之起冲突,这段时间里她只安分守己地扮好安家大小姐即可。
安玲珑很快挑了一件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便上了马车,准备回府。
☆、惊马
马车里。
安玲珑敛了眉目,细细思索着她的计划。
含蕾一向安静本分,这次却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您……”
“我如何?”安玲珑蹙了眉头,目光里有一丝探寻,“对了,暗卫何时会到?”
含蕾立即低头道:“想来不多时了,这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本家选好人送来了。”
“是吗?”
安玲珑问道。
如今,这京城的圈子里水实在太深,她万万没想到哥哥的下落竟然与皇室联系在了一起,不过,这也的确符合洛云嫣那混蛋的尿性,越难啊,才越好玩。
那么如今,她便也只能再往这深水里再大踏一步,主动进坑了。
正思及此,外面却传来一声惊呼。
“啊——”
是车夫的声音!
安玲珑眼睛一定,还未来得及发话,便一下撞上了马车后壁。
砰!
定是这马儿发了狂!
那马高声厮叫着,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全然不顾自己身后的马车,疯狂地冲了出去!
马车剧烈地颠簸着,外面还不时有路人的尖叫声响起,安玲珑虽有些防身武功,但她还要护着没有武功的含蕾,实在难有余力控制惊马,更何况,一个尚书令家的小姐会武功,她该作何解释?她颠簸地隐隐想吐,身体又不断撞上马车车壁,剧痛和恶心的感觉交织着,实在令人难受。
她艰难地向窗外瞥了一眼,梭然发现这马正朝着一家铺子撞去!
顾不了了!
即是拼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她也定要将这马控制住,万万不能将性命断送在这里!
安玲珑嘱咐了含蕾一句:“尽量将身子蜷起来,保护好自己的内脏!”语毕,便足尖一点,欲要冲出去。
她本是打算假装受不住这马车颠簸摔了出来的样子飞出,却在出去的一瞬间瞥见一道影子闪过!
那马瞬间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可这车厢却一下给甩了出去!
定是那暗卫到了!
安玲珑眸子一凛,低声道:“去救含蕾。”以她的武功,在这样一甩中保全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的,只不过顾着身份,恐怕断几根骨头是难免了。
她微微闭上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剧痛。
却没想到,在接近地面之时,到来的却不是断骨之痛,而是一个冰凉而又带点温和的怀抱——
这人武功极高!
安玲珑一时摸不清对方身份,是以在睁眼的瞬间以手成爪向那人的咽喉而去!
却不曾想到——
穆简!
安玲珑梭然瞪大了眼,慌忙将掌握紧成拳欲要收回,却被这个男人抓住了手腕,一时间进也不得退也不得,被抓了个现行。
她低低开口:“放手!”
此话一出,便是安玲珑自己也惊了惊——她怎能以这种语气对着这堂堂亲王世子说话?
却没想到,穆简听闻此言,愣了愣,随即便放了手。
安玲珑挣扎着翻了下来,立即向穆简行了个礼,垂首低声道:“多谢世子相救!玲珑方才失礼,还望世子谅解。”
“不行。”穆简淡淡开口。
安玲珑一滞,傻了眼:“哈?”
“我既与你有救命之恩,那便是你欠了我,如今又向我讨饶,那便是想再欠我一份了,是以,不行。”
所以,这算是解释吗?
安玲珑抽了抽嘴角,也是脱线地开口:“就不能欠两份吗?”
“唔,”穆简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能啊。”
……安玲珑已不知该如何接话,无语地仰头,却一瞬间撞进了穆简的眸子里。
那双眼里浮着无数的冰暗阴凉,又夹杂着无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