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完)(1 / 1)

半个丧尸来种田 彩虹鱼 2 万汉字|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完)

四人跳下墙回去说给花长念和万氏听。

两人对花长芳没多少关注,万氏只说了句:“就她那性子,嫁到谁家也过不好。”

倒是花顺风更让两人感慨。

“好好的大小伙子,咋就变成这幅模样?”

“爹娘又心软了?”

“唉,媳妇没娶好呀。想当年,娘才生了你哥,顺风才两岁大,偷偷拿了鸡蛋给你哥吃。”

当年还有好的?花云鄙夷:“鸡蛋最后谁吃了?”

万氏笑:“你哥才一个月,哪能吃鸡蛋的?娘当然让他自己吃了。知道你想啥,娘不是心软,就是感慨,孩子哪有差的,后来变了,也是大人教的。”

说到这又叹气:“二房三房那两个大的就不一样,才一岁大的小人就知道抬手打你…真不一样。”

一岁就打人,肯定是看着傻花云谁都能欺负,他们觉得好玩有样学样了。

“二房三房那俩和大房那俩大的真不一样。”花雨冷笑:“姐,你不记得,咱以前在村里被小孩围着打,要是花顺利和花顺齐他俩见了,他们也上来打,一边打一边笑。要是花顺风花顺水看见了,他们会把小孩都打跑。”

花云不信,这么好?

花雨更加冷笑:“然后他们自己按着咱打,手下可没留情。”

花长念、万氏:“...”

“都不是好东西。”花冰冷道:“现在是咱家过好了,他们不敢了。”

花长念和万氏顿时难受的不行。

万氏叹息:“我还记得,有次娘做饭时,为着啥呀,李氏摸起擀面杖往我身上砸,顺风突然跑过来,挡着李氏,还让我跑。那时,他三岁,也知道跑来后头看你哥,偷带一口馍的,后来咋就…”

花云有些生气:“娘这是觉得欠了他的?”

“不是,”万氏慌忙否认,极力证明:“他长大些可没少欺负你们,娘欠他啥?娘就是想不明白,好好过日子,大家和和乐乐的不好吗?”

花长念跟着道:“那么一大家,说散就散了。”

那家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谁都知道老花家此后就完了,他心里不可能不难受。这个地方的人对血脉的执念,是花云和风行无法理解的。

花云决定还是把葛氏弄回来,她倒是要看看花顺风还能美好回去不。

人好抓,葛红英拐走葛氏,仍是在淇县落的脚,这些日子过去,也不知道葛氏有没有跟葛红英做了同一行当。郑达微派人直接将人大白天就抓了回来,葛红英哪里敢拦,不知道是惹了啥事儿,左思右想,生恐牵连到自己,收拾东西跑路了。

人不能去祖坟脏了地,那家里就没讲究了,花云一踢,战战兢兢的葛氏就跪在了花长念家大门口。不过花云又一想,待会儿闹起来岂不是吵了小花阳睡觉,又把人提溜起来提到花家祠堂前跪着。

一路招摇,等到了祠堂,村里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花长光一家也拽着花顺风跑了来,看到葛氏,五双眼睛冒了血丝,花顺风呆呆的眼神好像有了变化。

葛氏跪伏在地上,抱着脑袋不敢看人,小声乞求:“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花族长老脸威严,长声道:“开祠堂,处置不孝子媳葛氏——”

这老头是不想外姓看笑话?某姓开祠堂,外姓可不能看的,这是规矩。

花云善意提醒:“葛氏当初抛夫弃家,可是跟了暗娼走的。过了这么些日子,还不知接了多少客。”

花族长老脸涨红,如此不贞不洁的妇人,万万不能踏进祠堂,脏了祖先的牌位,给花家后代惹晦气。

花云说的这么大声这么清楚,围着的人都听清楚了,一时之间,看看葛氏,再看看花顺风,两边不停的来回看,众人神色诡异。

张氏差点儿厥过去,这贱蹄子可还是顺风的妻。她为啥不辩驳?为啥不反对?可见人家花云说的是真的啊。这个贱人!

张氏盯着缩到地上颤抖的如同落水狗般的葛氏,若不是花云在旁边,她一定扑上去撕了她。

村长可比花族长上道,恭敬请示花云:“葛氏做了坏人家祖坟风水这么大逆不道之事,您看,咋个处理法儿?”

花云似笑非笑:“不急,先让他们处理家事要紧。”说完又对着张氏扶着的花顺风道:“我娘还惦记着你两岁时给我哥鸡蛋,三岁时替我娘挡了李氏一棍子的情,这葛氏交给你,便是还你情了。”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要说情,花长念一家被老花家磋磨这些年,还有啥情要还的?听听,两岁!三岁!之后呢?花顺风如何对待花长念家几个孩子,村里可是没人不知道的。哪个没见过老花家几个孩子明目张胆欺负人的?

花长光一家和人群后头偷偷观望的老花家别的人,都羞红了脸。

村长看眼不复方才呆傻,眼睛泛起赤红的花顺风,心里也鄙夷了一道,脚下离着葛氏远了些。

花云也让开了地方。

众人也跟着往后退了退,花家祠堂前头留出一个大圈,葛氏在正中间,花长光一家在旁边。

花顺风眼里聚起了光彩,同时聚起的还有滔天怒气。他拂开张氏的手。

张氏一愣,哭道:“顺风?你可醒了?”

花顺风晦涩点点头,目光盯着葛氏一瞬不瞬,摇摇晃晃朝葛氏走去。

葛氏一直抱着脑袋跪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你,做了娼?”

花顺风的声音很嘶哑,听得花云很不屑,果然娶了媳妇忘了娘,花顺风离家是为了葛氏,失了魂也是为了葛氏,如今回神更是为了葛氏,现在,第一句话,关心的仍是葛氏。也不知道张氏怎么想。

花云扭头看张氏,只见张氏神色复杂,盯着葛氏像被杀了她幼崽的母狼似的。

真好,葛氏,张氏自己就能撕碎了,不用她动手了。

葛氏身子一僵,呜呜哭着,慢慢抬起头来,原本的圆脸盘子变得有些尖尖,神情憔悴的很,比原先少了娇蛮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花顺风眼神一动,可随即想到花云的话,葛氏的身子不知多少男人碰过了,心里便一阵恶心,他想,这惹人怜的模样,他可从未见过,是不是她哪个“恩客”调教的?她用这姿态勾了多少男人?她在多少个男人身子底下——

葛氏开始看见花顺风眼里的心疼,心里一瞬有了依靠,可那心疼一闪而逝,恨意妒意疯狂涌起,便觉不好,扑过去抱着花顺风的腿大哭:“顺风,顺风,我错了,我错了。当日官兵上门抓人,我我我,我是吓坏了,我一个妇人有什么胆子?我害怕呀,不知怎么,我就跑出来了。后来遇到老乡,她说收留我,可是,可是,我,我也不知道她是做那个的。我想跑来着,我想你,我想着你,可是,可是,她用绳子绑我,用鞭子抽我,给我下了药,等我醒来——顺风,顺风,我不是自愿的,你别生气。我回来了,回来了,以后我守着你好好过日子,咱好好过日子,我给你,给你生儿子,生十个八个儿子,好不好?好不好?”

张氏听得吐血,要上前,被花长光拉住:“你让顺风自己来。”

“他再一心软——”

“不会。”花长光很有把握,同为男人,再爱一个女人呢,也不会容忍自己头上长草,更何况还是一片大草原。

花顺风一脚踢开葛氏,自己晃了晃,咬牙道:“你脏了,你这个破鞋,你不配给我生孩子!”

葛氏伏在地上撑着脑袋,愣住:“顺风,我,我,不是自愿的…你不能不要我。”

“呵呵,我不能不要你?当初,我就是想着我不能不要你,你做了那缺德事,我也跟着你走了。我劝你回来,你怎么说的?你千般瞧不上我,万般看不起我,说我拖累了你,说我家拖累了你,你要享福,你要当官家少奶奶,你要荣华富贵。我天天低声下气求你,大难临头,你自己跑了,你把我往官兵手里刀尖儿上推!你把我当肉盾推出去自己跑了!”

众人一惊,还有这内情?这葛氏——花长光家娶了她倒霉啊!

张氏死死忍着冲上去生生撕了她的冲动,她的儿子,她放在心尖儿上的儿子,这个贱人当什么了?她怎么没死在外头!

“你说的对,你是个妇人,胆小,我不怪你。”

众人听到这,无语,这也太痴情了,花顺风是个傻子吗?

张氏更想撕了葛氏了,都这样了,她儿子还不怪?这个狐狸精投生的!

“可你不贞!你对不起我!你让人碰了你的身子!你要真心里有我,你怎么不去死!你咬舌,你撞墙,你也该保住你清白身子!”

我累个去,花云心道,原来你爱的是人家葛氏的清白身子?还以为你多爱呢,到头来爱的还不是自己?

只花云和风行才这么想,在场众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纷纷点头。妇人的忠贞可是重中之重,一旦失去,全完了。

“我也不愿,我被逼的——”葛氏痛哭流涕,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

“你可以去死!”花顺风吼道。

葛氏狼狈避开他血红的眼睛,她怎么舍得死?万一日后有机会翻身,她能过上荣华富贵呢?

突然,花顺风疯了一般踢向葛氏,一脚接一脚,踢得葛氏抱着脑袋在地上滚。幸好他身体弱,葛氏没被踢死,跟个葫芦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狼狈异常。

“你怎么不去死!我明明让你回来!你怎么不去死!我说了不让你去淇县!你怎么不去死!我警告你了不能去泼血!你怎么不去死!你嫁过来,我天天伺候你,跟奶奶一样,你就这样报答我!你怎么不去死!”

或许是恼了,或许是不甘,也或许,她心底从未瞧得起花顺风过,又是一脚踢来,葛氏不躲了,双手抓住花顺风的小腿,往后一掀。

“你怎么不去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黄花大闺女一个,爹疼娘宠的,凭什么嫁给你就过一辈子苦日子的?我想吃好的,喝好的,穿金戴银怎么了?一个大男人不求上进,还得让自己媳妇儿谋划的。我就做了怎么了?你跟着去吃香喝辣不也觉得好吗?嫌老娘脏?呸!你还是个吃闲饭的呢!花顺风,我就从没看得起你!你怎么不去死!”

嘶——,人群惊了,这是讨得什么媳妇哟,厉害到天上去了。

花顺风大怒,往前又是一脚,狠狠踹过去。葛氏不甘示弱,缠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又抓又咬,两人打成一团。

花云无聊打了个哈欠,对看得目瞪口呆的花长念万氏花雨花冰道:“走吧,他们不死不休,没什么看头了,回家吧。”

小花阳在家里,由姜婶子看着呢。

万氏不放心小儿子,忙回转,花长念紧跟着走。花雨花冰意犹未尽,坚持看到最后。

风行懒洋洋笑:“回去也没事,不如,咱们去飞船上检查检查系统什么的。”

这话是在花云耳朵边说的,这人分明是想…

花云瞪眼:“走。”适当的运动,有助于身心健康。

风行屁颠颠跟着花云走了。

村里人难得看这么热闹的,谁也舍不得离开。

后来,花雨花冰回来讲,还是花顺风力气大,打得葛氏没力气了,他说葛氏还是他的人,他要自己处理。村里也没拦着,睁眼看着他把葛氏带走了。没往花家去,那方向瞅着是去县城,也不知道要干啥。

后来,再没人见过葛氏,村里人都说花顺风把葛氏卖到窑子里去了。而葛家,自始至终没出现过。

只有花长念家知道真相,是郑达微暗中派人看着的,花顺风也是绝情,竟然把葛氏带到县城边上一座破庙里,找了一群二流子要饭的,轮番把葛氏上了,他就在一边冷眼瞧着,一直到葛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咽了气,扔到野地里被野狗吃。

花云问万氏:“你还觉得花顺风有小时候的好?”

万氏不说话。葛氏再对不起花顺风,身为一个女人,也觉得葛氏的下场太凄惨。

花云又对花长念道:“如今看来,爹,你指定随了亲奶的性子,有情有义就是没主意。”

花长念呵呵的笑,也不觉得难堪。

“李氏生的那一窝都随了她,无情无义,唯利是图,心狠手辣,没脸没皮。”

花长念仍是呵呵的笑,半天道:“你们亲奶和李氏也是亲姐妹,看来应该是一个随爹一个随娘。幸好,你们亲奶跟李氏不一样。”

风行看着他笑,这俩人实在没脾气又对孩子纵容的无法无天,才让他老婆不忍心扔下他俩不管的。他老婆有时候也太心软。

花雨笑着问花长念:“那我们几个随了谁?”

花长念一愣:“反正不像爹和娘,你们是觉得咋好就咋长,好,比爹娘出息,幸好没随了爹娘。”

这话说的,风行直摇头,真是没脾气啊。

也不知葛氏的事给了他们啥想法,花老头带着一大家子人,除了花长光家,跪在了花长念家大门前,跟一地雨打的鹌鹑似的,好不可怜。

可惜村里没一个人同情的。

花长念不慌也不动心,只请了村长来,把当初分宗文书念一遍:“我家和你家早没关系了,以后,你们别往我家跟前凑。”

哪怕花老头咳得要死,花长念也没动一下容。亲娘和亲爹,他早选了亲娘。

花云看得很满意,花雨花冰也满意,还特地给蒙阳书院的花雷去了封信,把这些事儿仔细念叨了。花雷回信仍是自己一切都好,等放了假就回来。

家里一切都好,日子也不无聊,花长念和万二舅忙着雇短工种地,家里头有个小花阳各种卖萌各种哭笑,花雨忙着学医,花冰苦恼着自己长大后做什么。花云和风行反而最闲,从来不关心新院子的进度,打打猎飞一飞,再无所事事就去前头听墙角。

自从那一跪,花家觉得逃过死劫,开始各种闹腾。每日里鸡飞狗跳,成为村里唯一谈资笑料。各家各户忙着给花长念家花云家打工挣钱,哪有时间闹家庭矛盾?因此花家成了全村关注对象,谁闲着没事都爱去那家听一听。

他们便是知道了也仍是闹,没办法,不闹,日子没办法过。

花老头和李氏有花长光一房养着,不愁吃喝。但花老头还想着平衡着几个儿子,想让花长光帮花长宗和花长耀起来。李氏却是为了花长芳,当初花长芳住的房子作为补偿给了花长光一家。现在还想原样住回去,张氏第一个不愿意。花长芳住着,行,给钱。要么买,要么租。婆媳俩为了这间房,整日吵个不停。

老两口连着三房人,除了当初留下的几亩地,没了进项,几个男人倒是肯踏实种地了,可不够吃呀。花长宗和花长耀自己不出面,撺掇着花老头让花长光让出一半地来。花长光当然不乐意,父子俩天天不愉快。

还有当初给二房三房建的娶媳妇的后院里的屋,后来卖给了花长光,梁氏王氏起了要回来的心思,眼瞅着大儿子就要娶媳妇,也想撺掇李氏来着。可惜李氏如今眼里只有花长芳,她们只得自己使心思。跟张氏三个妯娌每日哭哭闹闹。

又因着二房三房孩子没有学堂上,两房夫妻又跟老两口苦求。

方氏倒是没跟家里闹,只是某天去淇县探了一次监,回来请娘家出面,非得和离带着孩子走。李氏指天咒骂哭闹也没能留下娘仨。

郑达微事后跟花云道,花长祖实在得罪的人多,关在大牢里天天被一群男犯人各种“伺候”,活着出来的希望不大。

后来听说方氏远嫁外地,那里不会有人知道俩孩子的生父是犯人,许是会有平静的生活。

陈家也因为钱财上的事情与花家打起了拉锯战。那么一大家子,只花长光一房算得上富裕,个个打得大房主意。被偷过,被抢过,花长光和张氏苦不堪言。

花顺水忍无可忍,说服爹娘,麻溜利儿的,将家里属于他家的屋子都卖了,在村里离着花家远的北头买了一处不住人的院子,足够他们一家人住,多了地方没有。一家人就这样搬了出去,还拴了两头大狼狗回来。只每月给老两口些粮食蔬菜够他们嚼用,多了不给。敢上门,放狗,日子终于清静了。

买屋子的人,是个商贾,买了做仓库用。每个屋子都堆满了货品,看得花家人眼热。可惜两个彪形大汉守着,你敢多看一眼,他们就上来打。花家人不敢跟他们闹,所有精力都用在自家人身上,绝不让别人沾自己屋头一丝便宜。

后来,在花长宗和花长耀的努力和瞒天过海下,花长芳嫁给年过半百的富商为妾,给家里换回几亩地。然后,分了家。

花老头和李氏苍老的更不成样子。

搬家后,张氏给花顺风精挑细选了个新媳妇,模样一般,不善言辞,看着很是老实柔顺。仿佛葛氏燃尽了花顺风所有的爱情和柔情,他变得沉默寡言,每日只是做活,对新媳妇也是木着脸,但那新媳妇却很是满足,嘘寒问暖。张氏很满意,四处说这样的媳妇才是过日子的。

就这样看着花家的热闹,新宅子竣工了,可以住人了,马上中秋了,花雷回来了,花云和风行要成亲了。

两人把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五,上年的八月十五,风行来到这个位面,这年的八月十五,月圆人也圆。

两人婚期定得早,京里得到消息,源源不断的贺礼成车成车运来,送进了行宫一般的新宅里。

风行惊奇:“陛下这是把自己私库都掏光了?”

大总管和大统领亲自来道贺。

大总管笑:“牡丹阁那事,多亏了国师和国师夫人。您也知道,牡丹阁背后之人的身份,那前朝宝藏自然也被挖了出来。”

大统领说话便直接的多:“顶得上皇上十个私库了,那里头的好东西…皇上都不知是该多吃碗饭还是吃不下饭了。”

大总管翘着兰花指,也跟着大统领笑起来。

离了京城,在这没四方宫墙围着的开阔乡下,两人都放松不少。

风行也笑,一左一右揽着两人的肩,大方道:“替我谢过陛下。你们也知道,这些,我和花云真用不上,大家老朋友了,你们看上什么自己挑。”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客气,知道风行说的不是虚的,都笑着道:“那可说好了,里头几样东西,咱可眼馋许久了。”

八月十五,吉时到,一身耀眼红衣的风行带着新郎帽,来到花长念家迎亲,身后的花轿是宫里送来的,大统领说是皇后送的,当年她嫁给皇帝做的就是这一顶。

高大的大红轿子,绣着百花,纹着龙凤,缀满宝石珍珠,晃花人眼。

风行却一眼不瞧,一路过关斩将,姜大叔家,张来子家,董郎中家,孙虎家,甚至顾老也来守一关,最后终于到了花云的闺房外,外头守着的是花雷四兄妹,小花阳在花雨怀里呜哇哇冲着风行叫。

花雷张嘴要说,眼里却先流了下来。花雨花冰也掉了泪,只有小花阳开心咧着小嘴流口水。

最后,花雷只道:“你要好好待花云。”

风行郑重点头。

花云身着同样大红的嫁衣,却没戴盖头,站在屋子当中,笑微微看着风行。

风行身后的大总管大统领还有郑达微等人,只觉得她身上绣的那只整凤,如同带着花云势无可挡的气势斜睨众人,仿佛下一刻便要凤鸣九天,翱翔天地。

风行激动不已,哪怕两人早已在一起。同手同脚走到花云面前转过身:“我背你上花轿。”

花雷怒,说好那是他的福利,待要上前,被郑达微拉住:“这是他们两人的婚礼。”

他们喜欢怎样便怎样,或者说,花云喜欢怎样便怎样。

若是他,他也不愿花云被除自己以外的人背。郑达微努力让自己脸上笑得灿烂。

花雷心里微微一叹,如今,他不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毛头小子了。乖乖跟郑达微站在一起。

没有哭嫁,花云甚至说了句:“爹娘,过会儿去那边,晚上大家一起吃月饼。”

吉时在正午前,白天拜天地,吃喜宴,晚上赏月,吃月饼,正好。

万氏眼泪愣是被她说的倒回了去。

花长念哎哎应着,却是眼泪流个不停。闺女不是他的了。

迎亲马,自然非千金莫属。有些日子没见,千金想念花云的紧,驮着风行围着轿子欢快的跑,不是风行拦着,它能把马头伸进轿子里。

花云撩着鲛纱的轿帘笑个不停,还说跟风行换地方,气得风行恨不得咬千金脖子。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这样的迎亲,他们头一次见。

郑达微做婚礼主持,笑容满面,致贺词,谢宾客,喊一拜,二拜,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风行突然横抱起花云,两人笑颜那样和谐那般相同,风行一转身,忽然飘落朵朵桃花,水做的桃花,薄薄的粉粉的,在众人头上身边飘扬洒落。

众人欢呼。

郑达微笑着,目送两人向后而去,桃花落满身,沾在衣服上变成水痕,像滴了泪一般。

大统领大力揽住他的肩:“郑家小子,何时喝你喜酒?”

大统领心里是紧张的,都是过来人,他看着郑小幺不错,不想他伤心冲动做出不合宜的事来,而且,来之前,郑国公千叮咛万嘱咐的,他可得把人看好了。

郑达微一笑:“回京城就办。大人到时一定携礼前来。”

“一定,一定。”见他眼底清明理智,大统领松了口气:“来,咱爷们儿去喝一杯。”

“好。”

新房内,比家里炕都要大的雕花大床屋,开着两扇门,上头挂着鲛纱飘帐,用比头发丝还细的金银线绣出仙花仙草仙宫仙景儿。

大红的两人无心欣赏宫里派人来收拾出的美轮美奂的新房,风行端来交杯酒:“老婆,喝交杯酒。”

花云低头,那个无语:“我记得应该是小酒杯的,你什么时候换的大碗?”

风行呵呵笑:“大碗才够劲儿。”

花云很奇怪:“你该不是忘了我酒量比你大吧?”

风行挑眉:“试试?”

“试试就试试。”

花云接过碗一饮而尽,风行同样一口干,转身从屋角抱出一个大酒坛来。

呀,没想到呀,花云觉得以后她得高看风行一眼,水袖一摆,一阵风乒乒乓乓把窗户带上,朝门外飞去,顺便带上了门。

花云撸起袖子,豪迈道:“来吧!”

“好!”

一碗接一碗,一坛又一坛,新房地上多了十几个空酒坛子。

异能者,真心酒量大。

渐渐神智模糊了,视线不清了,花云摇摇脑袋,更晕的慌。

“不可能呀。”

酿红脸的风行却不摇不晃,得意的笑:“我可是水系,酒也是水,傻老婆。”

花云傻笑。

风行几下脱了外衣,抱住花云,扯掉她的嫁衣,抱着她滚到大床上。

花云在下,风行在上。两人双手十指相扣,深情凝视。

风行:“我爱你。”

花云:“我也是。”

鲛纱垂落,无风自动,遮不住的满帘春光。

全文终。

番外一 重万里

祖父说,他错了。

他不该相信什么“男主外,女主内”的鬼话,差点儿让重家毁在他手里。他更不该小看女人,以为她们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以至于重家差点儿没落。

重万里从小就不敢小看女人,也知道女人是表里不一的生物,尤其是祖父过世后,他遇到的各种暗杀突然多起来。

那个恶毒的女人,还有那个无情的男人,他们是因为皇上迟迟不肯让他承爵,以为爵位会直接落到自己头上吧?可惜,他们注定一场空。

重万里厌恶女人,美丽皮囊下一颗心是黑是红哪能看得清?京城闺阁贵女他见过不少,端着大家闺秀的模样,谁知是不是与那个恶毒的女人一般模样?

直到,遇到花云。

那个一见面就对自己冒着杀气的女子。

哦,那时,她还是个孩子。虽然据说十岁多,可干瘦的模样,哪有十岁?但,那双眼睛,满是杀意的锐利眼神,在之后的日子里让重万里总是无法释怀。

他想,花云的身手究竟如何呢?拥有这样的眼神,还有那样的刀法。

因为一把弩弓,他当时只以为欠了她一个情,却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牵扯。

彭仇将关于花云的线索泄露出去,他很担心,担心那个对他不掩饰杀意丝毫不怕他甚至排斥他的花云,那个毫不扭捏毫不做作敢于狮子大开口的花云,那个冷傲淡漠拒人千里之外的花云,担心花云会受到伤害。

他传信郑达微,嘱咐他不要告诉她,暗地里守好她,自信能保护好她们一家人。

万万没想到,原来她的身手高的离奇,蛮国二王子的暗卫根本对她造不成威胁,可是花雷却被掳走。

重万里接到消息,便知道自己错了,立马派人封锁严查北地。

看到花云单骑来到军营,重万里没发现自己的心雀跃了那么一下,他仍是以前那般想法,除了国朝除了皇上除了保家卫国,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放在心上。哦,他连家都没有,他有生死之交的兄弟。

花云只关心花雷下落,她心思细腻思虑周全,逼供的手段匪夷所思残忍有效,但花雷仍是被带到蛮国境内。

重万里突然对自己失望,若是自己派人守着绝地天绠山…又是因为自己疏忽大意,又一次!

他还未发现自己的懊恼痛恨,却被新发现震惊——好友郑达微似乎对花云不一般。

他很不悦。

他以为是为了郑达微。

郑达微是郑国公的幼子,全家人疼爱如眼珠,他有才又豁达。重万里有猜测,郑家长子沉稳圆滑,将来接手国公府。郑达微胆大睿智,郑家暗地里的力量八成会交到他手上。他的那块身份令牌,幼时便挂在了身上。祖父也是如此为自己分析的。

重家郑家世代交好,两家人彼此扶植守望相助,重家这一代只自己一个,郑家虽然多子,但与重万里能称兄道弟的,只郑达微一个。

郑达微的身份令牌竟然在花云身上!而且看花云随意的模样,她根本不知道这令牌的意义。

生在大家族,不能行差走错,郑达微与花云没有可能。郑达微绝对不能对花云动情,自己要为好友警戒着。

重万里如是解释,此后对着花云有了隐晦的防备。

可惜,不管他想保护,还是生了防备,花云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不需要时无视,有必要时合作,甚至毫不顾忌这里是他的大营,说翻脸就翻脸。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怎么能配上郑达微!

重万里如是想,她太粗鲁,她太冷漠,她太无情,她太自我,她太我行我素,她太——

直到——

花雷被绑阵前,身为大将军的他毫无办法,面对二王子的要挟,花云看都不看重万里一眼,突生异变。

然后,天地一片血红,她就那样缓缓落下,遍布裂纹,千疮百孔,仿佛下一刻,便要消散于天地。

那一刻,重万里心里一空,仿佛心脏被挖走一半,终于明白对花云的真实心思。

不要,不能,我要救你!

“别碰我老婆!”

一道宣誓主权的男声,奇怪的男人从天而降,也预示着重万里才发觉的情愫自此只能封存心中。

花云生死不知,重万里将自己关入天牢,假如能一命换一命,他愿意即刻死去,换回那个冷漠的女子嚣张于世间。

但,他的命没用,救回她的是她的夫君。宫里派人来学了她的话,重万里大笑,笑得悲怆,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未入过她的眼,也好,只希望她一生安好。

再见面,重万里沉默许多,不是以往那种冰山模样,而是整个人沉淀下来。

花云仍是以前一样说笑,更说明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那一刻,重万里甚至嫉妒肆意跟花云谈笑的孙虎。

三人远去,重万里湿了眼睛。

皇上召重万里进宫:“当年,你祖父临去前,求了皇后给你看人家。如今边关太平,你不着急回去。留在京里先成亲。”

重万里立即答应,他该娶妻了,重家需要主母。

皇后问他要什么样的媳妇,重万里只道,合适的主母,宗妇。

皇后笑,说她要在满京闺秀里找拔尖的,宗妇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当的。

重万里想想道:“劳皇后娘娘费心,只是先容臣处理完家事,算是给人家姑娘一个交待。”

皇后似笑非笑:“你祖父早等着这一天了。”

重万里心里一颤,苦笑,若是祖父看见自己样子,是不是很失望,竟然如今才明白他的苦心?

一听自己出了天牢回到家,那个男人立即领着他的母亲和妻儿上门来。

做出语重心长无限关爱的慈父模样,可惜,说来说去,不外乎是让自己进宫,求皇上赐给他爵位,两府合并,他来当家作主,自己立战功,他带着一大家子享富贵。

以前的自己有多蠢,才让这个假惺惺的男人时至今日能大言不惭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言辞来。

万家倒了,被成老板杀了干净。失去背后大树的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亲祖母,一个是恶毒的继母,再不复往日的飞扬跋扈,厚厚的脂粉塑造不出她们想要的贵妇气度。

不像她,只是淡淡的站着,便让人不敢小觑。一个眼神,便可敌千军万马。

重万里心里一痛。

“逆子,你到底答不答应?”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重万里叹气,这个懦弱无能贪色又没用的男人,自己以前脑袋里灌屎了吗?

该跟过去的自己彻底割舍了。

“重…老爷,稍后。”

重家爵位早就没了,这男人当然不是世子,金尊玉贵这么多年,也没能博得个一官半职的。怪不得祖父看不上自己的亲儿子,自己这个亲孙子也让祖父失望了吧?

好在,还不晚。

重万里取出一个楠木箱子,从里头拿出一份份文书来。

“重老爷,还不知道吧?当年祖父自知大限已到,他进宫求了皇上,重家的爵位和你们住的那一半院子,还有你们享用的那些家财庄子店铺,祖父那一年就全部上缴国库,辞了爵位。这些年,皇上不忍祖父丟面子,才没对外宣告。你以为,你为什么这些年还只是区区世子?”

“不可能!”男人保养良好的面皮扭曲狰狞。

重万里莫名畅快。

“你不信,只管去宫里问,哦,你们早没资格进宫。可以去问礼部尚书,尚书大人也知内情,不过皇上交待下,他也一直未对外说。”

男子上前想夺那些文书,被重万里毫不留情一脚踹开。

所有人惊呆,对他们一忍再忍的重万里会做出这等事来?

重万里笑起来,不再是冰山模样,却更让人心里发冷。

“还有呢,”重万里将一张轻飘飘的纸扔到老夫人头上:“休书。”

老夫人身子剧晃,不敢去拿飘落地上的那张纸。

“祖父临去前,已经休了你,官府已经记过档。不过是祖父面子,才让你风光这些年。稍后,宫里应该会到你们那府里,哦,早不是你们的,传皇后娘娘懿旨,你早已不是诰命夫人,该还给朝廷的也该还了。”

老夫人万氏昏了过去,身后婆子惶惶扶了住。

重万里看了眼更加惶恐的小万氏,再看眼紧闭双眼的万氏,最后看向那个男人,脸上的笑没停过。

男人却惊慌不已,这个笑容,这个该死的模样,总让他想起早逝的父亲,重老将军。

这个逆子!

“呵,想骂我逆子?”重万里讥笑:“你没那个资格。”

男人心里一冷:“什么意思?”

重万里这些年头次笑得开怀:“因为呀,祖父生前就将你,你的母亲,你的继妻,你的儿子女儿,都从重家除族了。你们早跟大将军重家再无一点儿干系!”

“胡说!不可能!父亲怎么会…”

男人嚷不下去了,换了自己,一个从不听自己话瞧不起自己官职的儿子,自己还会喜欢?可是,自己是独子啊!是了,还有这个逆子。

“你也是我儿子。”

重万里大笑,又捏起一纸文书:“祖父做主,断亲,不只衙门里,皇上跟前也备了案。”

心里一痛,祖父,您把什么都为孙儿准备好了,孙儿却懵懵懂懂这些年,亲者痛仇者快。祖父,孙儿以后再不会了。

男人瘫坐在地,完了,全完了,这个儿子不是他的了,早不是他的了。

小万氏忽然疯狂冲上来,被重万里一脚踹到地上,挣扎着叫喊:“不行,不能断亲。你去求皇上,求皇上让世子袭爵,你还是世子的儿子,你去求,你进宫呀。”

重万里嘲讽道:“你当我傻?哦,我以前确实傻,但现在不会了。”

小万氏疯狂道:“你去,你去,你只要求了来,我,我,我愿意让出位置,等世子百年后与你娘同葬。”

“哈哈哈哈哈,”重万里笑出了眼泪,指着男人:“还以为你们表兄妹多深的感情,不过如此。为了她的荣华富贵,把你卖了。哈哈哈,以往是我高看你们了。”

男人阴着脸不语,若是能继续富贵生活,管他以后死了跟谁埋一块呢。

重万里问小万氏:“你没听到吗?你们与重家无关了,我娘,当然在重家祖坟里住的舒舒服服的。这个男人,”重万里指指男人:“你爱跟他埋哪儿,埋哪儿。”

两人不甘,还待要闹。

重万里喊道:“来人,叉他们出去。哦,善意提醒句,今日宫里就会派兵士去那半边府查封,你们是不是该去准备准备?到时候,嫁妆没了可别来找我要。叉出去!”

接下来的半天,重万里站在中间那道墙下,听着隔壁的哭喊,觉得分外美妙。

旁边从战场上下来的随从,长舒一口气:“将军,您可过上清静日子了。”

重家事在京城轰动了几日,皇后娘娘点了一品将军家的嫡女。

“都是将门,夫妻俩比较有话题。而且,那姑娘飒爽大方,拳脚骑射都会,对父兄敬爱,对弟妹友爱,会理解你驻守边关的难处,便是随你上任,身子骨也健壮。从小教养也好,管你那个人口稀少的重家,绰绰有余。她母亲便是宗妇,自幼悉心教导,担起重家不在话下。只一点,你娶了人家,便要好好待人家,不能委屈了她。”

重万里对那姑娘有印象,记得是个不扭捏的,便点头求了赐婚。

那姑娘家本来犹豫,后来听得乱七八糟的半边重家被重万里收拾并连夜出了京,便欢喜接了旨。随后,又有懿旨来,定了三个月后的成亲日子,顿时人仰马翻起来。

重万里没有长辈,求了郑国公,国公府当自家孩子张罗起来,一礼接一礼,丝毫没怠慢女家。

重万里本想拉着郑达微留在京里帮自己,可想到花云,便随了他去。

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几天?他的婚期也只是在年尾。

婚后,新夫人果然如同皇后所说,管家内务轻松挑起来,性子开朗,面对寡言的重万里也能笑语彦彦,而且不喜欢闹小女儿情绪,这点尤为让半点男女经验也无的重万里大松一口气。

不再想以前,这样也很好。重万里心道。

新婚过后,重万里回了边关。蛮国再次政变,大夜与国朝重开边贸,永世修好。自此,重万里半年在京,半年在边关。

为了重家的发展壮大,为了弥补祖父的遗憾,重万里很是努力,家里小包子一个接一个出生了。等接连抱到第五个儿子,蓄了短髯的重万里腹诽,怎么都是儿子?若是个萌萌的小女儿多好,小小的,矮矮的,板着小脸不爱笑,不高兴了小眼神飞刀子,他会教她耍小刀,教她打猎,教她怎么剥皮子…

重万里心里蓦地一疼,儿子,也挺好。

留了短须的郑达微来看他,两个人在书房坐了。重夫人说笑几句,领着儿子们去打拳。

两人笑微微看着一长串远去。

郑达微笑重万里:“夫唱妇随。”

重万里也笑他:“你不也是。”

郑达微摸着脸:“你笑什么,你一笑比当年不笑装冰山的时候还要冷还要吓人好不好?”

重万里笑得更厉害:“你爹说我跟祖父越来越像了呢。”

两人相视大笑,忽然沉默起来。

看着墙上挂着的弩弓,郑达微道:“这是花云给你做的那一把,你还挂着。有意思吗?”

重万里喝了口茶,毫不留情道:“好像你那些事我不知道似的。”

又是一阵沉默。

郑达微:“也不知她如今到了哪里。”

重万里:“有国师跟着呢。”

“噗嗤,今个儿这茶有点儿酸。”

“自带醋瓶子这么些年,你还能闻得到这点儿味儿?”

“不说了,说说今年的新人吧。”

“好。”

世人说,求而不得苦,那求都没资格求,那苦又该是多苦?

两个落寞的人罢了。

番外二 郑达微

郑达微不知自己竟有这么好的酒量,一杯接一杯,不知喝了多少,可意识总是清明,就像他心底的痛,一下又一下。

大统领早不喝了,一边担忧郑达微,一边还要做出欢笑的样子不停说说说,为他遮挡异样。

还是大总管看不过了,他暗想,情这个东西,伤人,还好,他这辈子是伤不到。

“郑公子,今个儿中秋呢,您是不是该回去准备准备与民同庆?”

“呵呵,明天我就走了。公公,我没心情。”

还是醉了。但知道分寸,说话声音压得低,只他们听得到。

三两还撒着欢的在串席,跟村民们好的一家人似的。大总管气得拎着耳朵把他拽回来,三人把郑达微带回县城。

“明天,咱们一起上路。”

郑达微被三两扶着洗漱放倒在床上落下帐子。

三两一反往日的跳脱,什么话也不说,沉默着走出去关上房门。

郑达微想睡睡不着,睁着眼躺到晚上,不想起。中秋圆月清辉透过窗棂洒落地面,郑达微隔着纱帐愣愣瞧着那团朦胧的光。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是一团死水,在遇到花云前。

门第显赫,家人疼爱,少年多才,名动京城。郑达微不觉有什么,家族给他荣光,他将来当然为家族效力。他对所有家人真心,自然也得了真心回报。名师教导,天赋过人,当然多才,他不觉得值得骄傲。鲜衣怒马,肆意风流,郑达微突然厌倦十几年如一日的富贵生活。他总觉得自己缺了些什么,层层绫罗裹得自己难受,身上太多标签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想,他不是完整的,他要去找寻自己缺失的那一半,找到了,补齐了,自己才是一个活生生无比真实的郑达微。

他要走,要远离。

郑国公听了自己儿子的心声,大吵一架,险些动手。后来,老国公劝他:你有什么可气?你那么大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你爹我被你气病多少回。

郑国公静下心思回忆年少,放了行。

不过是迷茫的青春期,小幺儿子压不下体内的蠢蠢欲动,对人生产生了迷茫,找不到真实的自我。换句话说,他儿子二了,放出去认清一下现实,消耗消耗体力,清醒清醒头脑,自然会乖乖回来。

郑国公有个学生在琅州,便选了距离那里不远的茴县,让他体验一把民间疾苦,省的以为如今的好日子是唾手可得的呢。

郑达微撒了欢的驴似的带着三两就上任了,放下大话,不靠家里,身上的银票还是祖母偷偷塞到衣裳夹层的。

新生活无疑是新奇新鲜的,郑达微处理着茴县日常,只觉得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处理这些绰绰有余,甚至在考虑,下一站要去哪里“磨砺”。

然后,雪灾了。

然后,他遇见了花云。

无边黑夜,无际雪原,清冷月辉与雪色交相辉映,那道瘦小单薄身影静立不动,凶悍恶狼扑向她,仿佛在扑向死神,又仿佛在用生命祭祀猎杀女神。后来,她动了,在狼群中挪移回转,像——一阵风。挥手间,不停的有生命被收割,他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律动美,他看到了力量与——自由。

她,叫花云。

一把弩弓,几次上门,将原本绝无可能相识的几个人牵连在一起。

郑达微遇见了一个与所有女子都不同的人,冷漠,直接,强势,淡然,非常非常——暴力。

当花云站到他跟前,因为蒙阳书院的事,貌似威胁时,郑达微丝毫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玩。

他以为,他只是遇见一个好玩的人,哦,不是好玩,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又硬生生傲然自由的活着。

他愿意帮着她,愿意靠近她,愿意去那个农家小院看那张平淡的脸上寡淡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都会被她一拳打碎。或者说,一拳就能把天打下来。

后来,去了蒙阳书院,遇到花雷被欺负,她出手了。狠辣的手段,让学子鬼哭狼嚎,郑达微一边努力平息她怒气,一边却暗想,要做到何等高位,才能让她肆意人世间自己收拾烂摊子。

他们是好友,郑达微那时如此对自己说。

不过半天,躺进花云怀里的郑达微对自己道:他们,不是好友。

虽惊却无险,刺激的一夜过去,郑达微觉得自己找到了要找的那一半,他要圆满了。

看清自己的心,郑达微开始为以后谋划。她,愿不愿与自己一起?愿不愿同自己回京?她的性子怕是不肯呢。自己也不愿拘束了她。那以后自己只任外官好了,哪里风景好便带她去哪里。家里怕是会有意见,不怕,只要自己家族责任尽到,再在祖母母亲跟前撒撒娇,演演苦情戏,不怕家里不接受。

想了好多,郑达微失笑,八字没一撇,还不知道花云如何想呢。毕竟她才十二岁,小丫头情窍没开呐。

才十二岁,可抱着自己时,力气真不小…郑达微无数次回味那个夜晚,那个他躺在花云怀里勾着她的脖子做鬼嚎在屋顶上飞的一夜。

要不,自己再等等?等她长大,等三年期满,她便及笄…

重万里的消息传来,花云有危险。

他千防万防,也没防住成老板。

花雷被掳,花云单骑赴关。

给准备这,准备那,甚至私心将家族令牌给她,除了方便她,更是向家族透信。可惜,她竟一直没用。连一次飞鸽传信也没给他回。

这个没良心的。

郑达微一日一次的给重万里写信,那座冰山好久才回一封,还好,她安全便好。

****等着她回来,却没想到终有一日竟等回那样的消息。

生命垂危,回京救命。

郑达微留下三两照顾花家,自己匆匆交待了公务赶往京城。

那个神秘的从天而降的国师,身上有着与花云如出一辙的淡漠气势,虽然嬉皮笑脸,可不经意间透漏着对生命的漠然,多么相似的两个人啊。

郑达微的心尝到了疼痛的滋味儿,原来,她的出群她的潇洒她的不凡…她不是此世间人。

她的夫君…也来了。

几次三番,他始终见不到她,只知道她在好转。

郑达微去见了重万里。重万里的心思,他已看明,心里苦笑,两个失意人。

相对无言,只有苦酒作伴。

花云好了,变了模样,那是她原本的模样吧?仍是淡淡的,冷漠的,便是笑也只是微微一勾嘴角。他只能老实坐着,遥望她与她的夫君谈笑对视,眉宇间不再寡淡,带了满足的幸福滋味,那是爱情。

郑达微对自己说,好了,该放下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给出去的心,岂是轻易收的回的?

郑国公不准许郑达微回茴县,郑达微苦笑:“父亲,我是郑家人,我清楚我该做什么。”

郑国公再次放了行。只是,条件是,郑达微同意了他们的娶妻提议,并火速订了人选,年尾成亲。

再回茴县,只想守她最后一段时光。谁知,她竟顺着人拐子掀出牡丹阁,果然注定不平淡的女子啊。

自己当然要与她一起,只是,这次随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夫君了。

匆匆回京,再匆匆而回。再回来,却是要看她着嫁衣。

郑达微想,送她最后一程,自己就此死心吧。

死心吗?郑达微躺在床上,摸着胸口,一跳一跳,为何总扯着疼?

屋外婵娟照团圆,从此只恨明月圆。

第二天一大早,郑达微随同大总管大统领踏上回京的路。

三两叹气:“自在逍遥的日子,就没了。”说完,忙看眼郑达微闭紧嘴巴。

出了县城,郑达微回望,就此别过。

“你就走了?”

郑达微吓了一跳,脖子差点儿扭断,惊:“你,你你你,怎么在前头?”

新婚的花云仍是旧日衣裳,束着高高马尾,骑在马上悠哉哉跑来:“昨天啊,不是说你们一起回京吗?作为老朋友,我当然要来送你。”

郑达微心里苦涩,佯装洒然笑道:“从此一别,后会无期。”

花云:“...听你这意思,以后我去京城,你连地主之谊都不尽的?”

郑达微:“便是你去了京城,我也未必在的。”

“你这是不想见我喽?”

“我怕国师不高兴。”

“所以,你不怕我不高兴?”

郑达微抚摸着千金的鬃毛,我哪舍得?

“你在不在京城无所谓,只要千金在就成。”

郑达微:“...”

三两苦巴巴叫:“花云——”

“三两也得在。”

“...”郑达微怒:“还是不是朋友?”他的地位呢?他的位置呢?

花云哈哈笑:“你认,自然是。”

说完驱马上前,拉过郑达微的手。

郑达微一慌,要抽回来,才见自己手腕上被套了个环。像是金属,却轻若无物,一边薄一些,一边厚一些。

花云看眼大统领等人,众人忙回避了。三两赖着不走,被郑达微一鞭子抽马屁股上。

花云低声道:“我知道你们这里皇帝最大,什么好东西都给皇帝。我才不认。喏,你家里那块石头,从天上掉下来那块,不是对你家人身体有益吗?这手环和那块大石头差不多,我又加工了下,只要你不自寻死路,保管你活到九十九还能打人的。”

郑达微低低笑,打人,对她来说,多么重要啊。

花云也笑:“你别笑啊,能打人,说明你能保护自己啊。”

“对,你说的对。”

拳头硬,说了算。世间最简单的道理,只是,人更看重的是脑子,是心机,是计谋,是规则,是律法,拳头总是落了下乘。也只有她,一双拳头能把世俗枷锁规矩打烂,还没人能奈何。

这样的花云,哪里过不快活?她快活,自己也就放心了。

花云又手把手交给他使用:“喏,这里有个机关的,你记住手法。”一边教,一边打开手腕上暗格:“看到没?这里有些药。我估计着,你虽然不是重万里那样的武官,但以后危险少不了。这个胶囊,大出血时打开洒在伤口上止血。这个蓝色的,内服,治内伤的。这个粉色的,你捏一下,弹弹的,记住了,是解毒的。都记住没?”

郑达微点头。

花云又教着他关上暗格。

“睡觉洗澡不用摘。等等,我调一下。”不知怎么弄的,白色手腕渐渐变了颜色,与郑达微肤色融为一体:“我跟你讲,这些比你们这里的药要灵得多,机灵点儿,别被皇帝诳了去。”

郑达微闷着笑。

花云直起身:“好了,你走吧。”

“...”怎么都不恋恋不舍一下?

“好舍不得千金啊。”

郑达微黑脸:“不然,我留给你。”

花云忙道:“不用,我没法照顾它。”

郑达微心里一动:“你…不是以后就在茴县了?”

花云耸肩:“未必。天下这么大,我们要走走看看。”

“你想去哪里?蛮国?西域?南疆?还是北地?”

花云笑起来:“不止这些。郑小幺,我跟你讲啊,咱们踩着的这片大地,”花云手指下指:“其实是个球体,只是太大了,才让人觉得天圆地方。我们脚下的另一面也有陆地也有人的。”

风行来时,飞船收集到的星球特征,花云大体与郑达微讲了讲。

郑达微惊讶:“竟是如此?我翻阅古书,倒是看过有人提过说地是圆的,世人都觉荒谬。竟是真的?”

“恩,这里头是天文物理的学问了,你们这个世界还涉及不深,不过早晚会探索清楚的。便是飞到月亮上,飞过太阳也不是不可能的。”

郑达微有些失神:“我倒是想听听你们那个世界如何。”

“如何?”花云拍拍他的肩:“总不过是弱肉强食,哪哪都一样。今天没时间了,等以后找你玩儿,我再跟你讲。”

以后?还有以后吗?

“你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朋友,呃,目前还没第二个。”

郑达微笑了:“荣幸之至。以后你来了,我全力招待。”

“说好了啊。走了。”

郑达微突然道:“年底…我要成亲了。”

“哦。”

“我要成亲了。”

“哦。”

“你没别的话说?”

花云惊讶:“要我送礼?”

郑达微磨牙:“是呀。”

花云指着他腕间,意思很明显,已经送了。

郑达微气恼,真抠门:“还有我妻子的呢?”

花云不在乎道:“我又不认识她,关我什么事?”

一瞬间,郑达微心头莫名暗喜,也不知道自己喜什么。

做出无力郁闷的样子:“那我走了。有事给我传信儿啊。”

“好,一路顺风。”

回到京城的郑达微,被家人支使团团转,他始终乐呵呵忙于迎娶之事。观察良久的郑国公终于松了口气。

老国公笑他:“小幺是我养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作为郑家暗地力量的接班人,小幺拎得起状况,放得下包袱。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郑国公应是,腹诽,好像我这个亲爹没插手似的。

郑达微大婚了,妻子是名门闺秀,也是才貌过人的才女,温柔贤惠,娴淑大方。婚后夫唱妇随,倒也相得。

郑达微交了茴县的任,开始在六部底层游走。

日子一天一天过,茴县传来消息,国师与国师夫人云游四方。郑达微暗道,一个小地方哪里放得下她?不知哪年哪月能再见。

妻子有了身孕,小心翼翼来问他,是否安排通房。

郑达微一呆,看她故作大方的样子,突然心情了了,便道你安排。

他心里隐隐期待她不会做那蠢事。

可惜,他失望了,她竟真安排了,一个她带来的丫鬟,一个他的丫鬟。

郑达微有些气,便一口答应。看到妻子泛红的眼圈失落落寞的眼神,郑达微很无奈,他敢肯定这不是母亲的意思,所以这个蠢女人给自己挖了坑?还逼着自己跳?

他不喜欢小意去哄心思七拐八拐,用各种无聊事情证明夫君对她在乎的蠢女人。

以前看着还好,怎么怀了身孕就变蠢了?

对她的暗暗垂泪,视若无睹,对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郑达微却受不了了。没必要为了一个蠢女人放弃自己的原则。

郑达微总感觉,自己若是妻妾成群,将来没脸再见花云。他幻想着若是花云,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一手金刃,一手龙卷风,狞笑:“你敢对不起我试试。”

想想就可乐。

郑达微去找了母亲,说明自己心思。郑夫人果然吃了一惊,她什么也不知道。又是气又是无语,将儿媳喊来一顿训,没见过上赶着找不自在的蠢货。

妻子哭了一场,心情却明显变好,手脚麻利的将两个小妾人选嫁了出去。自此,再不敢用这些来试探郑达微。

只是,有时候郑达微对着她充满爱慕的眼神,有种无力感,她误会了吧?误会了也好。就这样过吧。

重万里不再常驻边关,两人时常一起相聚,经过当年的事,这傻子不再装冰山震慑他人了,也爱笑爱说话了,但从他谏言和行事来看,比年轻时果决冷厉的多,自己呢?更加圆滑不外漏了。不知哪个好事的,给二人取了“笑面双虎”的外号。

郑达微看着重万里书房的弩弓,总是想起花云带着自己将她那把弩弓毁了的情景。又想到以前的事,夜探黄府,总是不自觉笑出声来。然后,重万里送他一双大白眼。

郑达微自己的书房里也放着旧物,是院长送给花云的经书和佛香。花云懒,放在郑达微这里听他唱的。谁知后来,只那次,取出佛香才点着,经书还没掀开,她就急匆匆走了。那只佛香,时常被郑达微取出来看,完整的一根,头上一点灰。

不知何时再相见?郑达微怅然。

“郑小幺,出来尽地主之谊呀。”多么熟悉而遥远的清冷声音。

郑达微突兀捂住嘴,收拾好情绪往外走,一如当年的笑:“花云,你又飞进来的是吧?”

两道身影落在书房前,郑达微只看得见其中那一道。

真好,还能见到你。

番外三 二王妃

大夜,二王妃,哦不,应该说大夜的国主,正惬意横躺在她宽大的王座上,身后有美人捶腿揉肩,还有美人执扇。旁边精壮性感的美男子剥了水灵灵大葡萄喂进她嘴里,恭敬而卑微。

王座下的地毯上,美貌的少男少女翩翩起舞,歌颂大夜女王的功德政绩。

“呵呵,你倒是享受呢。”

“什么人?!”

二王妃猛的坐起,厉眼圆睁,众人不知所措,纷纷停下站立一旁。

忽然一团流光溢彩,金光包裹着红紫蓝绿黄,从大开的王帐门口飞了进来,直飞到二王妃脸前,才停下。

二王妃诧异抬手捏住,赤金镯子,镶嵌着各色极品宝石,宝光闪烁,美不胜收。

二王妃身子一颤,又惊又喜,拔脚往王帐外跑:“花云?是你吗?”

守卫王帐的精兵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明所以。国主怎么跑出来了?连个侍从也没跟着?国主左看右看是找什么呢?

二王妃搜寻一圈未果,不免失望,拿起镯子细瞧,没错呀,正是自己给花云的那只信物呀。

“花云?你在哪儿?出来呀。”

二王妃的声音是急切,喜悦的。走到今天,她太想再见花云一面了。

“噗嗤,你怎么就不知道抬头看看?”

二王妃忙顺着声音抬头,一看郁闷了脸,伸着手指着王帐顶上:“你竟然站我脑袋上了?”

花云拉着风行飞下来:“有本事你也站我脑袋上。”

众精兵大惊,何时出现的这俩人?竟然越过重重守卫站在王帐上?竟对国主语出不敬?

二王妃忙喝下将要围上来的众人,高昂着头,气势凌厉,厉声道:“这两位乃是大夜座上宾,任何人见到,必要当成本国主一般敬待。”

众人吓了一跳,这到底是谁?单膝触地,目送他们国主将两人引进王帐。

二王妃拉着花云的手,翻了个白眼:“我站你脑袋上?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没那个本事。您可是神仙。”

花云笑:“你知道了?”

“哼。当然,我可不是吃素的。不怕告诉你,大华京都也是有我们的人的。”二王妃得意不已。

花云问她:“你们这里也有大华的人吧?”

二王妃哼了声:“当然,大家心知肚明,彼此安插暗线,不过是搜集情报传个消息,成不了什么大事。不过,大华皇帝好不要脸,把你们二位神仙守护大华的事宣传的人人皆知。我才不信,你又不是傻的,会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花云挑眉,风行也听得有兴趣。

二王妃拉着花云坐到她的王座上,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风行自己找了张舒服的椅子坐了。

“说你们是神仙,天外来的。这我信,你不是神仙,当初能折腾出那么大动静来?我也是多亏了你,才有机会一统草原彻底掌握了大夜。不瞒你说,听说你是神仙,我可松了一口气呢。”王权滋润下的二王妃更加明艳动人,拍拍丰满的胸脯:“要真只是个凡人,比我强这些,我追赶都不及,你说我这心里多膈应。”

花云哈哈笑,她就喜欢爽利不做作的女人。

风行在一边也笑,难怪花云提出要来看这女人一趟,原来也是个鲜明独立的女子。

“大华好不要脸,你们从天外来,天下的国家多了去,怎么你们就成了大华的了?哼,等我去大华,看我不嘲笑到大华皇帝脸皮子上去。”

花云笑问:“你敢去?不怕他们扣下你不让回来了?”

二王妃神秘一笑:“我有护身符。”

“恩?”

二王妃从领口拉出一根红色丝线来,花云定睛一瞧,很是无语,原来竟是当初二王妃从自己身上讨去的信物,红色丝线结成的络子,带着“花云”字样的纹路,里头放着万氏求来的平安符。还是花雨给她编的。

二王妃得意的晃晃:“有这个,他们敢拦?”

花云瞟她眼,你跟大华又差了什么?

二王妃塞回去,娇嗔道:“用不着这个。我跟你讲,看在你的面上,我才跟大华签了停战书,边关自此太平。怎样?我对得起你吧?”

花云无语:“不是因为蛮国国力大损没兵力了?”

“什么蛮国,是大夜。”二王妃不满:“大损也只是一时,给我五年十年,我定能让大华割块肉来。”

掌了王权的二王妃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旋即又一副可惜的样子:“不过为了你,我说的可是永世修好,永世。明不明白?”

花云毫不留情揭露她小心思:“你不过是趁机休养生息,而且,若是以后我不再出现,那永世修好的停战书自然作废了吧?”

二王妃身子一僵,旋即放松:“聪明。这世上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

花云点头。

二王妃小心观察:“若大夜对大华再次出手…”

花云淡淡道:“我们不会插手。”

松了口气的二王妃终于证实自己日夜所想:“我就说嘛,你怎么瞧着也不是什么忠君忧国爱民如子的人…”

“你夸我呢?”

“当然是夸你。”二王妃叹道:“你们的本事已经超越一个国朝一个国家,天下能有什么桎梏得你?我可真羡慕。”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如今是女皇,大夜不都是你的?”

“是呀,我很满足。只是领略不到你能看到的风景,心境不同,所求不同,虽然遗憾但我不悔,不嫉。”

“这就好。”

两人对视一笑。

花云问:“你前夫呢?”

“啊?”二王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说二王子呀?那个混蛋!”

二王妃脸上恨意一闪而过:“当初,我那个男宠,你见过的。”

花云点头,风行坐直了,养男宠?不能让这女人传染了花云啊。

“呵呵,”二王妃冷笑:“我以为是亲信挑的,谁知是二王子耍手段,故意送到我身边的。为的就是迷惑我,让我发觉不了他的异常,我母族部落的异常。马蛋,我就说,那男宠怎么那么对我心思,一下就能撩拨起来我,日夜缠着我欢好,让我爽的上天下地的…”

风行内心嘶吼,以后绝对不能再来了,这女人跟他老婆不能搁一块啊。

“所以,他对你使了美男计?”

“是,幸好那晚,你把他劈晕了。后来我亲信醒来发现我不见了,就拿了他用刑审问,没问出你来,倒把他真实身份和目的问了清楚。气死我了,一刀劈了。”

“不说他,我跟你讲后来的事情。”

“我带着人走了,原还想怎么跟二王子周旋呢,谁知道你那么厉害,一下子灭了二王子两万人马。哈哈哈,我还用得着躲?我立即回了部落,把那个孽子收拾了,幸好我父亲母亲,被他因着折磨的念头,还没被杀。收回部落,我当了首领,又联合了几个部落,二王子那个没用的能在我手上撑几天?他手里得用大将,也只那两个。他还想跟我抗衡?第一部落死了那些人,他早大势已去,成了我的阶下囚。顺理成章的,我成了大夜的国主,没人不服。”

花云好奇问:“你怎么收拾的他?”

“怎么收拾的?”二王妃笑得妩媚多娇:“他既然那么‘贴心’帮我找男宠,夫妻一场,我岂能恩将仇报?我找了各部落最健壮的女人来服侍他,日夜不停,哼,对得起他了吧?为了我的一腔美意不落空,挑了他手筋脚筋,他只要躺着就行。当然,那些女人想玩什么花样,我可也不好拦的。”

二王子挑了花雷的手筋,转头就被二王妃废了手脚,真是报应,还是二王妃故意的?

二王妃笑而不语。

被那啥,啥啥而亡了啊。

风行为从未谋过面的二王子掬了一把同情泪。最健壮?不得跟男人似的?这容貌,必然也是二王妃“精挑细选”的了。日夜不停,还断了手脚,二王子能反抗?下场不得…

“怪他没艳福,才一个月就没了。”

风行:被那啥了一个月啊,死后都没脸投胎了。

花云耸耸肩:“只要你开心就好。”

二王妃感动的不行:“还是花云你最了解我。”

风行:我要说这俩人臭味相投?若是他被花云这样对待…风行猛的摇头,接受到花云凉凉的小眼神,忙坐直了。

二王妃仿佛才有心情看见风行:“这便是你夫君?果真不同凡夫俗子。”

花云笑笑。

“知道你们在云游,在大夜住些时日呗。给我个机会报答你。”

“报答不用,把你们这里好吃的都拿出来就行。”

“这没问题,还有从西方换来的美酒,我给你拿最好的。”

几日后,吃饱喝足的花云风行二人,在二王妃的目送下,消失在远方。

迎着风,二王妃站在高岗上,眼望无边无际的草原,这都是她的疆土。她是大夜史上第一位女国主。

二王妃拢了拢身上披风,傲然一笑,这才只是开始,她必然会成为大夜史上最举足轻重最耀眼最英明的国主,所有男人只能臣服在她的脚下。

征途漫漫。

番外四 富贵花开

花云和风行成亲后,于花长念家来说,似乎与以前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家里多了个男人,晚上空了个炕位。

花长念仍是忙着种地,万氏忙着带孩子,花雨忙着学医,反而是花冰经常跟着花云风行玩耍。一次被带到飞船里,花云给他讲脚下大地的故事呢,这孩子对着那颗美丽的蓝色包裹绿色的星球发了傻。

“姐,我想到这些地方去看看。”

花冰手指头点着某一处,花云漫不经心道:“那你先要造艘扛得住海上风暴的大船才行。”

于是,花冰有了理想,他要造船,要远航。

花云对此不置可否,也没要教给他任何东西。却交待他,若是过几年还有这个想法,让他直接进京去找郑达微,让郑达微帮他学习航海造船方面的知识技能。

小花阳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可爱。只是花云虽然喜欢孩子,小花阳也喜欢往她身上钻,但,花云对他的感情远远比不上花雷三个。

当日在这副身体上醒来,花长念和万氏不知所措,跪在李氏面前哭泣哀求,三个孩子守着她不许人碰,拼死护着她不被扔出去。或许,那个时候已经注定了,花云只将三个孩子当自己人,真心护着。花长念和万氏,也退了一箭之地。

至于小花阳,虽然她见证了他的孕育出生,甚至为他的降生用了心思,可对着那软软婴儿,花云也只是对新生命的欣喜。到底,他们没有共同经历过什么。

花云便明了,自己与这一家人的缘分,也只在花雷花雨花冰身上。

于是,过了年,花雷准备了一年下场,顺利取得秀才功名。花云与风行辞别家人,四海云游。

花雷身上有了功名,自然便能将家里撑起来。而两人“神仙”的身份已经渐渐传开,在各种各样人上门膜拜或相求前,两人挥一挥衣袖,跑了。

一家人并未阻拦,心里知道花云“恢复”以前记忆时,就不该留在他们这个凡人小地方了。只是,不免伤感。

“以后,我们会经常回来。”花云安慰。

再过几年,花雷进京赶考,金銮殿上得唱名,皇帝钦点状元。

不是看花云风行面子,而是人家花雷确实有此才华本事。众位阁老也对明显超越榜眼探花一大截的文章赞不绝口,言之有物,行文优美,且有新思想,还不冒进。

此子大才。

花雷被点了状元,并不骄傲。自从想通回到书院,他潜心读书,并时不时随先生游历考察民生。他出身农家,生活艰难,后经过磨难见过高官皇帝,心态便跳脱出农门小子,后又见识人间百态,虽然才二十岁,却显得比大他十岁的人都老成稳重。

琼林宴上,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的状元花雷自然万人瞩目,不知多少未嫁女儿都在偷偷瞟他,更有诸多夫人频频点头。花雷岿然不动。

皇帝心里微叹一声,为了不让多少女人心碎,故意开口:“状元郎年少多才,不知可成亲?”

成没成亲,皇帝当然知道。

花雷忙起身回话:“尚未。不过,微臣父母已与微臣恩师有了约定,只待金榜题名,微臣便与师妹成亲完婚。”

花雷的未婚妻,是蒙阳书院大儒齐先生的幼女。性子爽朗,聪慧过人,对花雷一见钟情。花雷也觉得她很好,便禀了父母。

花长念和万氏起先担心,自己到底只是农门,人家可是书香,哪攀得上?他们还是乐意找个身体健康,勤快能干的长媳。大儒女儿,一听就是娇娇女,他们连怎么伺候都不知道。

齐先生猜出他们心思,故意带女儿去五里村采风。齐家小女儿不只识文断字,女工针黹厨艺管家样样精通。更难得的是,人家一点儿不眼高于顶,对着花长念万氏,对着几个孩子,甚至与村里人都是和和气气大方谈笑。

齐先生一番促膝长谈,两家便定下了这门亲事。

花雷提起小师妹,略显冷淡的眉眼顿时浮起一层温柔爱恋。

啪啪啪,不知碎了多少颗女儿心。

珠帘后,长成婷婷少女的四公主怅然若失,旁边的芸嫔白了脸,小心看着女儿脸色。

皇后将两人神色看在眼里,不免嗤笑。当年花雷帮四公主讨药,便是优势。后来因贵妃和三公主大闹,两人算是共同患了难。若不是因为当时三公主太小,花雷已经十五,年长八岁。皇帝必然当场赐婚。

皇后觉得只要四公主日后不长歪,未尝不是一场好姻缘。她当时便看出花雷不是个普通的,可不是吗,二十岁的状元郎,又有那个背景,谁不抢着嫁的?

国师和国师夫人成亲那一年,皇后想起花雷,还隐晦与芸嫔提了句,若是她愿意,她这个皇后愿意跟皇帝提一声,先定下也不错,有这样的娘家,婆家又简单,四公主以后日子好过不得了。

芸嫔左思右想,思前想后,回绝了。

皇后冷笑,嫌人家门户低?如今你看他不起,日后他让你高攀不起。烦了芸嫔的势利眼,皇后再没想过这事。虽然她瞧着四公主还不错,比打发远嫁的三公主强的多,可如今看来,有个那样的娘,也强不到哪里去。再说,她亲老子都不操心的,她个嫡母操的哪门子心?

芸嫔后悔了,悔大发了。

不提状元的功名,前朝动向后宫也是能听到一二的。花雷,在所有阁老大人嘴里,就是要展翅的的大鹏,一飞冲天呐。

芸嫔又动了心思,如今的花雷,配得上四公主。两人又有那样的前缘,花雷以后仕途有四公主帮着,必然不会亏待了四公主。

亲自求到皇后跟前,皇后只俩字:晚了。

现在,芸嫔彻底死了心。她没那个能力去帮女儿抢女婿。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就该求了皇后娘娘。

四公主只觉得心里空得慌,那日被花雷牵着走的情景突然重现脑海,无比清晰。那只温暖的大手,那关切的神情…晚了…

皇帝给了花雷假期,回去迎亲,再来京上任。在京里住的地方都选好了——国师府。

风行只进过几次,花云一眼都没瞧过的国师府。当然还给二人留着,每天都有人打扫,只是没主子住。花雷住进去,也算是暖屋了。

花雷没有推辞,风行的就是花云的,他是给妹妹看宅子。

回到茴县,花雷迎娶齐幼娘,夫妻恩爱。

花长念和万氏拒绝搬家去京城,舍不得家业,舍不得家乡。

花雷便带了新婚妻子赴京,年节再赶回来。没几年,膝下便有了儿女。

而花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学成,成为一代女医。接了顾老的班,不是行诊就是坐堂,医术日渐精湛。

有不识趣来踢馆挑刺或冲着人别有用心的,都被孙小戟利落处理了。

当年孙小刀伤好后,孙虎媳妇便带着儿子们归家,孙小戟舍不得没追到手的小媳妇,但也没借口留下,不得不离开。后来,被他想到法子又回来赖着不走了。

风行和花云成亲时,孙家一家子又来了,这次,孙小戟留下长住了。理由是,他突然对行医感兴趣,磨着他爹娘厚着老脸与花长念万氏商量,非得跟着花雨一道学医。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花长念又气又委屈:“才嫁了一个闺女。怎么救他家儿子,还得赔上自己闺女?他学个屁医,连蒲公英和刺耳草都分不清,治病还是杀人呐?啊?还要住咱家,这是日夜缠上雨儿了?”

有这样追媳妇的?粗人,一家子粗人!

还是花云看着花雨各种支使孙小戟的热闹,一边劝花长念:“让他在村里另找住处,跟着就跟着吧。不就是看上咱家花雨了,爹娘留着当个跑腿的使唤。觉得他不好,就赶出去。他要是敢对雨儿动手动脚,冰儿,你直接戳瞎他眼砍断手脚。有什么事,我兜着。”

花云这话是当着花长念家和孙家所有人说的,众人无语,孙小戟一头冷汗,但还是坚定不移的嬉皮笑脸,这个小媳妇他娶定了。

花雨才明白孙小戟的“阴暗”心思,当即挑眉冷笑:“想娶我?谁说都没用,过不了我这关,我亲手弄死你。”

既然动了这心思,那么做不好,或者半道不做了,她花雨为了自己名声,也容不得他好好活着。

孙虎呲牙,这个儿媳妇,厉害呐。

孙虎媳妇还是笑,对花雨满意不得了。这才是能把家撑起来的女人呐。

孙小戟坚定不移:“这辈子,除了我谁想娶你,除非踏着我尸体走过去。”

就这样,孙小戟名正言顺跟在了花雨后头。学医,或者说添乱。有了孙小戟,花雨闭着眼都能分出各种草药来,她实在是怕了这蠢货各种药草傻傻分不清,乱放一气。

后来,花雨十八岁那年,孙小戟膝盖都跪烂了,终于求得她点头,把人娶了回来。成亲那天,激动的孙小戟愣是哭得把要哭嫁的花雨惹毛了一顿打。

花雨严格遵守花云的话,二十岁之后生孩子。孙小戟也不急,头上哥哥们的儿子女儿泛滥成灾。况且,他还想跟花雨二人世界多过几年呢。

有了各种护短各种嚣张的孙小戟在,花雨的御赐行医的金牌,一辈子也没机会亮出来,实乃一大憾事。

花雨对着偶尔回来一趟的花云甜蜜抱怨,花云笑她,说孙小戟才是个合格的丈夫。男人就该站在女人前头遮风挡雨。

花雨就笑花云,没觉得姐夫站在她前头呀。

花云骄傲,我站在顶峰了,你姐夫往哪儿站?

风行也骄傲:咱俩肩并肩。转身调戏花云:面对面,嘴对嘴更好。

花冰仍是想扬帆远航,花雷夫妻进京那年,带了花冰一起。郑达微出面,为花冰引荐了工部一位师傅,正是精通水行之人,又为他搜集各种有关资料。

没有花云点拨,但见过飞船的花冰,最后与工部折腾出铁皮大帆船,几经改造试航,终于下海远航。那一年,花冰同样的二十岁,作为朝廷大使,带着皇命,满船货物,根据已有的航海图和在花云那里见过的海陆图,出使各国。热爱上大海的花冰娶了位异域公主,一生大多数时候都在海上漂泊,将国朝威仪与文明带到世界各处。国朝与许多国家建交,贸易来往,博得众长,逐步屹立在世界顶端。

花雷花冰长期在京,思念儿子的花长念万氏最终搬到京城,花雨也因为皇后疗养的机缘,与孙小戟搬来京城。

花云和风行自身有异能,又有飞船作弊器,在世界各地乱晃。一开始是国朝,后来,是国朝周边的国家,再后来,另一块大陆,另一片大洋。每隔一段时间,便回去看看家人。

一开始是一年,两年,后来隔的时间便长了起来。一家人也看出什么,虽然第三代的孩子接连出生,但花云都淡淡的,而且,无论多少年,花云和风行始终是原来模样。心里越来越清楚,花云与一家人之间的缘分便是如此了。花云不在的时候,花长念和万氏对孩子们说,要惜福,要感恩,不可贪心,不可妄想。

孩子们纷纷点头,说自己懂得。

小花阳却是遗憾颇多,头上哥哥姐姐们与大姐情谊深厚,到自己却相处也没得几天。不过,也没有不忿,只是在花云回来时,格外珍惜的相处。

花云更加放心了。

一年又一年,花长念万氏相继离世,花雷花雨花冰也日渐苍老,花云心情很不好。

风行便道:“不然,咱们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收养几个孩子?”

异能者身孕艰难,花云又有那样的变异,两人有孩子的机会太艰难。

花云只道:“我想想吧。”

风行便知道她不愿意,钻在飞船里鼓捣多日,对她道:“不然,我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回去?或者,能进入别的位面看看?”

花云呆了:“能这样?能量够吗?”

风行笑:“能量不够就收集呗。这个星球上没被发现的能量石可是丰富得很。便是我们自己能量不够,天体运动激烈时,我们也能借力打力。老婆,下令呗。”

花云忽然笑了:“我想想。万一有危险呢,你带着我,一头扎进黑洞怎么办?”

风行吹了声口哨:“管扎哪里去,反正我们永远在一起。”

花云抱住他,风行紧紧回抱。

我们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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