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各家赴宴(1 / 1)

傅家宝树 顾苏安谢席 393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7章 各家赴宴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 这次给谢宁池驾车的,就是天丑。

  在到这个小胡同口之前,他还去了趟六爷落脚的驿馆, 见着了那位长得好看却一脸焦急的小婢女, 在瞧见他们匆匆上前行了一个礼之后,就请了主子来此处。

  但他现在看着面前这个活蹦乱跳,怀里还抱了个奶娃娃喜当爹的傅六爷, 哪里有那小婢女说的高烧不退, 体力不济,随时可能晕倒在街头巷尾的模样。

  亏他一路差点将这马车赶成奔马, 一路上吓着了好些个人。

  天丑的视线在那小奶娃身上暗戳戳瞧了眼,又去看傅六爷那一脸莫名尴尬的神色, 再看坠在最后,瑟缩着不敢上前的那个妇人, 愣是不敢回过头去看他主子。

  背上所能感知到的冷气,已足够让他瑟瑟发抖。

  “刷”的一声, 谢宁池放下了车帘,隔绝开两方视线。

  就在天丑犹豫着要不要走时,傅挽已经快他一步, 将那小奶娃放在车架上, 自己伸手一撑上了车, 带着奶娃就要去掀开帘子。

  临放下之前,还回过头来嘱咐了白三娘一句,“如今有人来接, 你便先在车架上搭个边坐会儿,等会儿要到了,我自然会停车下来。”

  白三娘低低应了一声,低眉垂眼地在车架旁坐下了。

  天丑用余光瞄了眼,鼻尖闻见她身上带着的女子的馨香,又想到那叫爹又叫娘的奶娃娃,屁股蛋微不可见地动了动,移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这六爷说狠也真是很,给她生了个小娃娃的婆娘,说扔就扔在外面了。

  也不瞧瞧,这外面的天冷得人都在打哆嗦。

  傅挽倒是也知道外面天冷,因而她进了车厢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暖手,吹了几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似乎完全不知道小牛犊已经摸上了谢宁池的裤腿。

  谢宁池浑身的气势慑人,却鲜少用气势去压迫无辜妇孺。

  即使他瞧着面前这个与金宝像了七八成的奶娃娃不爽至极,也只是皱了眉,伸手拨了拨他伏在他膝上的小胖手,想要将人挪开。

  而小牛犊之所有叫小牛犊,除了他性子撅外,还有就是他胆大。

  面对着当朝辰王的拒绝,他可是丝毫不以为杵,扬起白面团般的小脸,笑得露出了四颗小米牙,嘴角还有晶莹的涎水,甜腻腻地叫了声,“爹!”

  胡乱叫爹还不够,他又转过头,瞧着傅挽,叫了一声,“娘!”

  车厢里霎时充盈着寂静。

  好似谁的呼吸屏住了,只听得微不可闻的一道。

  “哎哟,”傅挽伸手把小牛犊抱回来,点了点他的小鼻头,“方才没与你说,你这乱叫人的本领,倒是愈发精进了!”

  小牛犊却将她这笑眯眯的话当成了夸赞,留着口水,又依次喊了声爹娘。

  这次谢宁池缓了过来,抬起头来看了眼傅挽。

  可亏得小牛犊这一通乱叫,方才的事,傅挽终于找着了机会解释,“孩子还小,刚学了这么几个字,到处逮着人就叫,衣兄可别在意了。”

  她拿起小牛犊的一只小爪子朝着谢宁池挥了挥,让他转头看向谢宁池,“来,告诉这位长得帅得不得了的叔叔,你是六叔才找见的小侄子。”

  小牛犊重复她的最后几个字,“侄子……子子……”

  他似是不喜欢这个新学的词,不耐烦地挥手一打,傅挽的手措不及防之下,就被他打到了谢宁池的膝上,又被他按着,按严实了。

  手掌下都能感觉到温热的脉动。

  傅挽抬头瞧了眼面无表情的谢宁池,正要将手收回来,马车突然侧斜了下,她整个人坐立不稳,连带着小牛犊,栽进了谢宁池的怀里。

  车帘外传来天丑心有余悸的声音,“爷,方才有匹惊马……”

  “无事。”

  谢宁池一手抱着栽过来的小牛犊,另一只手扶着傅挽的手肘,支撑着她身体的大半重量,却像是握着一柄让他爱不释手的宝剑。

  小牛犊灵敏地转了个身,一巴掌拍在了傅挽的肩上,窝在谢宁池的怀里,似是从他心口的位置,将方才的两个词合在一起喊了出来,“娘子!”

  又响又清脆。

  傅挽老脸一抽,快速抽回手坐好,伸手在小牛犊的手上抽了下,“别乱喊人!”

  谁知小牛犊就像是喊上了瘾,窝在谢宁池怀里,一声接着一声喊“娘子”。

  顶着谢宁池不知是不是在指责她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视线,傅挽伸手想要将小牛犊抱回来,却被他隔开手,轻飘飘地用一个理由拦了。

  “你抱着,难道让他冲着我喊吗?”

  呵呵呵。

  傅挽虚弱地干笑了下,别开眼暗自腹议——对着你不行,对着我就行了?让旁人知道了我堂堂傅六爷被个奶娃子喊娘子,我的脸往哪里搁?

  这般想着,傅挽就觉得有些热气上头,拿起扇子扇了几下。

  谁想谢宁池伸手就又拦了,“天冷,当心孩子着凉。”

  啊?傅挽睁大了眼,实在很想开口问上一句,衣兄,你方才恨不得将这个小崽子扔下车去的鄙夷和嫌恶呢?

  谢宁池好像浑然就忘了自个方才的情绪般,一路都将小牛犊抱在了怀里,下车时也未离手,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还能伸出手来扶她。

  傅挽搭着那只手下了车,朝窝在谢宁池怀里安安分分的小牛犊看了眼,也不知该夸这小子聪明识相好,还是唾弃下这小子看人下碟好。

  分明之前在她怀里,拧七拧八,活蹦乱跳地像是个小淘气鬼。

  扶书听见声音急忙出来,一眼瞧见了与谢宁池并排站着的傅挽,以及他俩中间抱着的那个和六爷像了六七成的孩子。

  理智告诉她别胡乱猜测,但却拦不住脑子里的最先跳出来的“一家三口”。

  时间紧迫,傅挽跟着还要去赴宴,就简单和扶书介绍了下,“这是小牛犊,四哥流落在外的儿子,这是小牛犊的娘,白……三娘。”

  最后两个字,是白三娘跟着傅挽的介绍低声说出来的。

  她一开口,虽然还是低着头,但另外几个人的目光,都随之转到了她脸上。

  谢宁池皱了下眉,傅挽握着扇子一点头,嘴角微微弯了下,扶书却是认真地看了一眼,矮身与她行了个礼,“婢子扶书,见过三娘。”

  白三娘脸色一白,赶紧摆手,“不不不,扶书姑娘不必如此……”

  “金宝。”

  谢宁池突然开口,打断了她未尽的话,却是连个眼风都没有看向她,只瞧着傅挽,“我与你这小侄子有缘,想带他去府上暂住两日。”

  傅挽眨了下眼,喊了一声,“衣兄。”

  声调偏软,像是在撒娇。

  她其实想说,眼下的场景,她能够应付,还不需劳烦到他。

  但谢宁池的神情不容拒绝,光眼神就说明了寸步不让的立场。

  傅挽叹了口气,正要答应,白三娘就抢在她之前,一脸煞白地要去将小牛犊抱回来,“三娘谢谢贵人好意,只小牛犊跟惯了奴家,怕是不习惯离开,还是……”

  她动作急切,已经拉到了小牛犊的衣角。

  天丑上前一步隔开她的手,一个凌厉的眼神看去,让她不得不松开了手。

  小牛犊全然不知,从谢宁池肩头抬起头来,看了眼白三娘,又看了眼傅挽,小嘴撅了下,不太高兴地趴回到谢宁池肩头,两只小胖手臂抱着他,“不走。”

  小孩子的记忆短,他只记得不久前也有这么高高壮壮,手臂有力地让他小屁股都生疼的男人对他很好很好,他模模糊糊地等了好久,才将人等回来。

  他不想只见一面,就要再等好久了。

  “那就暂且先叨扰衣兄几日,等我忙完这一阵,我定与衣兄好好解释。”傅挽拱手说完,向扶书示意了眼焦急难耐的白三娘,转身就随着谢宁池一块儿回了马车。

  去的略晚了些,傅挽进门便自罚了三杯,端着酒盏一饮而尽,脸上竟连一丝晕红也未出现,引得众人纷纷赞叹好酒量。

  晚宴奢靡,彩灯高烛之下,衣裳单薄的美人翩翩起舞,被客人几声夸赞,在主人的一个眼神之下,就被瓜分到了各位宾客身旁。

  离着傅挽近的一个,已迫不及待地发出了某些声音。

  傅挽一手端着酒盏,另一手翻身去抓过扔在身后的裘衣,将那个瞧着不过十三四的舞伎往自个腿上一按,就将裘衣覆了上前,手掌隔着裘衣,贴紧了她的腰,制住了她的动作,低喝了声,“再乱动,爷给你好看。”

  舞伎果然被她喝住,伏在她膝上,锁着头不敢动作,仍由那裘衣遮过她的手,半落在傅挽腰间,拢出个无限暧昧的弧度。

  傅挽仰头一口喝光杯中酒液,声音里都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真是醉人。”

  旁的人瞧见这边高耸的位置,脸上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有几个更是凑上前来,朝傅挽竖了大拇指,“傅县子不愧是长于烟柳之都的,高!”

  傅挽只笑不反驳,待夜半宴罢,在大半宾客都在胡侍郎的热情下带走舞伎之后,她也未曾多做推脱,告辞后便带着那新到手的舞伎出了胡侍郎府的大门。

  那辆从外观上瞧着丝毫不起眼的马车仍旧停在门口的一个巷子里。

  傅挽带着满身酒气爬上车,看见车厢里端坐着喝茶的人就是一怔,忍不住又往后退出去看了眼天,满面疑惑,“这不是都快二更天了,衣兄你还不歇息?”

  近年太平,镐都又是帝都,人多繁华,故而并未设宵禁。

  但谢宁池的作息时刻表,准得就像是七八十的老人家,何时起何时寝都是定点定量的,鲜少有误了时辰的时候。

  往日这个时辰,他早就该在床上大被好眠了。

  谢宁池却不答她这问,只低头啜饮了一口茶,就嫌弃地将这盏失手了而泛出太浓的苦涩味的茶放到了小案上,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傅六爷好艳福。”

  傍晚带回个风情万种的小妇人,半夜就带回个娇媚纯真的小舞伎。

  傅挽喝的是酒,可却未将脑瓜子喝糊了。

  只酒喝得有些上头,容易口渴。她伸手去探了下那泡着茶的紫砂壶,觉着其中的茶还有些太烫了,就转了手,去探谢宁池扔在小案上的那杯茶,觉着温度不错,端起来便喝了个精光,解了渴却品不出其中的几分滋味。

  “嗒”的一声放了茶盏,她才抬起盈盈的笑眼,问了一句,“衣兄你醋了?”

  谢宁池脸色一丑,张嘴就要反驳,却不料傅挽的下一句话立时就将他完全堵了。

  傅挽回了一句,“不过若是换过来,怕是我也要醋一醋。”

  此刻夜深人静,极其合适交心,傅挽接着的话也就顺嘴说了出来,“都是这两□□兄你太过周到了些,我想想你往后有了家世,顾忌着妻儿老小,怕是也不能说帮就帮了,不知为何,就有些嫉妒你往后娶的王妃。”

  她每多说一句,谢宁池眼里的笑意就多泄露出一分。

  “那你便醋着吧,”谢宁池这次却顺着接了,往车壁上一靠,伸手又倒了一杯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眉眼上都挂着浅浅的笑,“左右酸不死你。”

  傅挽用鼻子轻哼了声,劈手握了他的手腕,就这般制着他的手,低头下去,将他新倒的那盏茶都喝了干净,还朝他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谢宁池抬手,用空了的茶盏往她头上一敲,“让你喝得满身酒气。”

  话里得有七分的嫌恶。

  等车在驿馆停下,傅挽站起身来要下车,他却伸了手,拽住她的衣袖将人拖了回来,“让你那婢女去拿身换洗衣服来,明日带你去赴个宴,今晚便住我府上。”

  能请到谢宁池的宴席,自然不会是什么这一日傅挽所去的宴席能比的。

  她这般频频赴宴,目的也不过是找出姚国公府的漏洞,从它那锦绣园里,找到足够能让她利用的枯木繁花,里外夹击,迫他们亲自出手放了傅四。

  达到这件事,需要案件的真凶,也需要能让姚国公府畏惧的人。

  原本小皇帝是傅挽的第一选择,但在知道衣兄在其中的关系之后,她反倒难得地舍近求远了。

  不是不担心傅四,而是便如她方才所说,谢宁池不可能永远不求回报地帮助她,他们间的情分,也不该被拿来这般挥霍。

  就好似猜到了她要拒绝的话,谢宁池看着她,很轻地说了一句,“你不想借我的势,那是你的选择。但你在我的羽翼下,我想护着你,我就必定会为你撑腰。”

  他说的轻,不知是怕惊扰了谁。

  可在傅挽耳中,却是轰隆隆震过去的一道惊雷。

  俗气点的说法,她真的很想开口让谢宁池别对她这么好。

  因为背叛和厌弃很简单,接受背叛与厌弃却无异于割骨放血。

  “衣兄,”她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我……”

  “而且你那小侄子睡觉前也吵闹了一番,我出来前才被仆妇哄着含着眼泪睡下了,临睡前还一声声喊着娘,你难道便不想去瞧一瞧他?”

  谢宁池还握着她的衣袖,距离近,他都能闻到傅挽呼吸间透出来的与他别无二致的苦茶味,却不知为何,闻着好像比他的甜上一些。

  他吞了口唾液,喉间上下滚动,又重复了一遍,“你难道就不想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猜到我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