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模拟经营擂钵街 檀舒 3321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8章

  “嘎——”有着长长尖喙的漆黑乌鸦拍着翅膀落下,锐利的指爪抓住屋檐的边沿,发出嘶哑的鸣叫。

  天空已然不见昨日的晴朗,阴沉沉像是要下雨。

  由理站在门口仰起头眺望,查看雨云的踪迹,头顶上方的乌鸦也歪头看着她。

  “遗产……五千亿……地下……”

  餐馆里看起来并非善类的黑衣客人们压低声音交谈隐秘的话题,可是话语的声量仍然出于兴奋被不知不觉地放大了。

  由理不知不觉地叹了一口气,为这风雨欲来的征兆。

  这样的情形出现得越来越多。某异能者留下了五千亿遗产埋藏在横滨某处的流言在擂钵街愈传愈广,到现在已经很难追溯消息的起源。口耳相传中情报衍生出无穷个版本,但每一个都涉及了令人垂涎的巨额财富。

  对于黑夜里行走,凭借暴力和隐匿性攫取利益的黑手党组织来说,无疑是一项难以舍弃的目标。不论是谁,假如得到这五千亿作为资本,至少也能跻身横滨□□数一数二的位置。

  至于立于黑/道巅峰的港口黑手党之类的大型组织,自然更不能让原本不上台面的小组织有这样的翻身机会。因此,可以想见横滨的黑/道格局即将发生剧烈的震荡。

  雨最终没能下起来。乌鸦又凄厉地叫了几声,便一去不回地飞走了。身后的餐馆里人声愈发鼎沸,似乎一切如常,但有什么东西像铅一样沉沉坠在由理的心上。

  唉……

  希望只是她杞人忧天吧。

  但不祥的预感在几天之后得到了应验。

  某个版本中因为近水楼台而无意间得到遗产关键讯息的小帮派在一夜之间覆灭。总部建筑内几十口成员全部死于攻击力极强的战斗异能,据说场面极其血腥。而其资料库则被翻得乱七八糟。

  异能的痕迹留下了线索。密切关注事态的好事者们立刻拟出了可能的袭击者名单以及背后可能获利的组织。

  而高濑会赫然在列。

  又过了七天,高濑会的首领在

  自家餐厅里遭到了暗杀,据说死因是下在咖啡里的剧毒。

  当夜,首领夫人悬梁自尽,留下畏罪自杀的遗言,而失去了首领的高濑会一夕之间陷入了疯狂,向另三个被认为或与此事有关的黑手党组织宣战。

  不幸的是,高濑会以及这几个组织的总部全部都位于擂钵街。

  流弹、手榴弹、爆炸的余波和异能者战斗的电光火刃,在擂钵街如三途川边的彼岸花一朵接着一朵带着血色盛开起来。一天之内,数栋建筑被夷为废墟,原本的居民们四散奔逃,十室九空。

  “……今天还开店吗?”

  打开店门之前,幸平创真神情忧虑地问由理。

  由理把猫咪抱在手上,从门缝里朝外张望——斜对面的简陋民居昨晚被巨力异能者丢出来的敌人砸了个大窟窿。街道上静悄悄,除了巡逻的黑手党外并没有人经过。

  “不如还是算了。”由理手上抚摸着奈奈子软乎乎的毛,皱着眉头,“到他们打完为止,都不会有正常顾客来用餐了。送外卖也会有卷入战斗的风险,所以还是关张吧。”

  ……只是不知道等战斗结束要用几天。

  芥川跟在她后面,也在用很警戒的神情向外张望,像个严肃的小大人。

  “会需要战斗吗?”他认真地问,“我的罗生门很强,可以对付很多人。”

  “不,应该不需要吧。”由理要摸摸他的头,却被躲开了,“回避争斗才是最好的方法。”

  虽然她所扮演的荒霸吐声称要解决在擂钵街掀起暴力的所有人,但此时跳出去,无疑是向在场的所有黑手党组织宣战——所以还是再观望一下吧。

  她正要回身,眼角却瞥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身着浅色外套的红发青年,一手搂着一个小孩子的腰,背抵着墙壁,正在旁边巷道的转角处警觉地张望动静。

  ……然后他们四目相对了。

  五分钟后,织田作之助和他带着的两个小孩子在餐馆里端着热茶坐下了。

  “是看在小孩的份上!”由理抱着手臂强调了,“否则我

  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港口黑手党的人上门,会有人往我店里丢炸弹的。”

  “十分感谢,由理小姐。”织田作之助眼下青黑神情疲惫,下巴上满是胡茬,外套还沾着混合了血迹与灰泥的脏污,“请问我可以借地洗个手吗?”

  除了厨房里的幸平创真,其他的店员们都在楼上。

  一片安静中,由理暗暗观察着织田作之助带来的两个孩子。从他们身上的服饰来看,也是受家里精心照顾的孩子,但如今也和织田作之助一样像是刚在泥地里打过滚一样狼狈。

  最值得注意的是孩子们的眼神——麻木又隐含恐惧。他们中的一个不住转动着脑袋打量周围的环境,另一个则不自觉地咬起指甲来。

  “想吃什么呀?”菜单被递到小男孩们的面前。

  但是两个人都因为她的这一举动受了惊,不住地往后退,躲在恰好返回的织田作之助后面。

  由理眨了眨眼。

  “不好意思,这两个是我从战场附近的废墟中捡回来的孩子。”织田作之助按着孩子们的头顶向由理解释道,“恐怕他们目睹了父母亲人过世时的场面,现在有些怕人。”

  “……不想吃东西。”

  半晌,棕色头发的男孩子小声地说。另一个黑发的孩子则始终不作声。

  “不吃东西可不行。”织田作之助说。

  幸平创真做一份新鲜的咖喱饭要不了多长时间。

  但是不管怎么劝,孩子们都拒绝进食。

  无计可施之下,由理把长发捋在耳后,在孩子们面前蹲了下来,柔声说:“想看我做甜点吗?”

  气氛肃杀、遍地疮痍的街道上,蓝色头发的女孩子拉着两个小男孩的手迅速地溜进了此前大门紧闭的甜品店,又把店门封了起来。

  牛奶、鸡蛋、糖、黄油和面粉……略微检查了下原材料的存量后,由理点了点头,满意地卷起了袖子。

  她把以上材料一样接一样地放进了搅拌机,然后又用筛子细细地过滤了一遍。

  过滤好的面糊立刻落进涂抹了黄油等待已久的锅底,在由理稳稳的旋转

  下均匀地铺满成圆形。缓慢的加热中,饼皮表面逐渐隆起气泡状的起伏,颜色转为金黄但略有不匀,像是一轮满月从锅中升起。

  轻咳一声,由理展示了她练了好久的技艺——

  手腕一颠,饼皮跃起并在空气中翻了个面,稳稳地落进了锅里。

  “哇。”小朋友们发出小声的惊呼。

  不一会儿,一张圆圆的可丽饼就新鲜出炉了。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在盘子里整齐地摞成了一叠。混合了奶香蛋香和黄油香气的甜美又柔和的味道充满了厨房,让人食指大动。

  一个男孩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急呀,还要施加魔法呢。”

  由理微微一笑,再从储藏处一样样地取出作为可丽饼馅料填充的食材。

  水果、奶油、各类甜酱还有冰淇淋,用来酿造唇齿间一切甜蜜滋味的魔法道具,足以让人忘却世间的种种烦恼。

  此时可丽饼已经冷却得差不多了。由理取出一张饼在料理台前摊平展开,用奶油裱花枪在上边随意画出两道白色的弧线,如同飘过天际的白云。

  紧接着,她取出香蕉片和草莓片,耐心地沿着奶油的轨迹逐个贴在饼皮上,像是在拼装向日葵的花瓣。

  圆勺从抹茶冰淇淋桶里挖出一个浅绿色的圆球,轻轻拍在奶油条的起始位置。

  最后,草莓果酱和巧克力酱在画布上随意勾画,艳红色的、深棕色的线条相互交织,铺满了剩余的空白。如此一来,令人眼花且眼馋的魔法阵就绘制好了。

  由理小心翼翼地将洒满丰富材料的饼皮对折起来,又从一端开始将这半圆卷成蛋筒的形状——这样,融化了一点点的冰淇淋球,恰恰好好坐落在蛋筒的顶端。波浪一样柔软的可丽饼的缝隙间,洁白的奶油像海浪上的泡沫一样满溢了出来,色彩鲜亮诱人的水果切片在夹层间清晰可见。

  她一口气做了两个,然后把可丽饼冰淇淋分别递给男孩子们。

  “和法式可丽饼不同,日式可丽饼会加入更加丰富的佐料,并且经常做成蛋筒的形状……”

  说到一半,由理望着正狼吞虎咽的小孩子哑然而笑。

  小孩子哪会在乎美味的点心是何种流派的产物呢?

  “我,我知道这是可丽饼,”

  黑色头发的小男孩吃到一半顿住了,然后猛然哇地哭了出来。

  “呜呜呜上个月,妈妈带我去吃过……也是这么做的呜……”

  他喊着妈妈嚎啕大哭。

  能够哭出来,应该会感觉好一些吧?

  摘掉厨房手套,由理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这时,店门外有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经过。

  警觉的由理一把捂住了男孩子的嘴,他也吓得不敢抽噎,眼泪无声地啪嗒啪嗒掉在可丽饼上。

  “由理……”系统出声了,“港口黑手党在擂钵街的据点刚才被炸塌了。”

  “……”

  那个地方由理记得,曾经是属于羊组织的。在被港口黑手党驱散之后就变为了其设在擂钵街的根据地之一。

  把还在吃着可丽饼的小孩子们送回织田作之助身边后,由理悄悄溜了出去。

  据点在擂钵街的另一端,为了抄近路,她跳上了屋顶。

  小心地躲开了各个组织遍布街道的眼线迂回隐匿地前往她的目的地,由理的脚步在距离被炸据点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硝烟和火焰的余烬在废墟间升腾,此时正值黄昏,艳红的光辉洒满了狼藉的街道,分不出是夕阳还是血色。

  街道的尽头,被黑衣部下簇拥着的那个身影逆光下看不真切,熟悉的声线,在用她不熟悉的肃杀口吻下着指令。

  “甲队负责搜查周边地带,乙队负责在外侧驻守和警戒——”

  中也面无表情,任谁都看得出心情并不好。

  充满少年回忆的小楼已然化为废墟。他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指尖轻轻点在耳麦上,比刀锋更锐利的眼神冰冷地落在残砖碎瓦之上。

  洒满血红夕阳的据点遗迹上,又被镀上另一层相似的红色。

  少年黑帽下的发丝无风自动,那是被发动的强力异能惊起的漩涡气流。

  烧焦断裂的横梁

  、倒下的砖墙碎石以及塌陷的地砖,正逆着它们下落的方向徐徐上升。它们逐渐升高,黑色的影子挡住了色彩浓艳的光线。

  然后停顿在那里不动了。

  “——剩下的给我去搜索幸存者和抢救资料,里面应该还有活着的人!”

  中也咬牙切齿地说。

  由理从远处望着正在执行任务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们,以及中也,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了解眼前的这人。

  她虽然见过他身着黑手党穿惯的西服套装不止一次,但还是一直把他当成初见时候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也许是她的视线停留得过久,他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然回头: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