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眨眼间,情况就到了非常危急的地步。
中也被冲击波所击伤,太宰被镰刀刺中,前者身上无数擦伤以及后者胸口深可见骨的穿刺伤,使两人的身体都被血色所覆盖。
原本应该出现的港口黑手党增援部队也没有来,想必是被准干部以某种方式拦截了下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兰堂,不,兰波,还在闲庭信步般侃侃而谈,叙述着当年闯入实验室释放了中也的情节。
因为从心底认定了两人死亡的结局而无所顾忌地开始倾诉压在心底的往事了吗?
标准的自取灭亡反派行径。
“很精彩的故事,我都听入迷了。再多说一点吧。”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并给了很高的评价。
三个人都凝固住了。仿佛不仅仅是空间,连空气都被突然冻结。
然后站在场地中央的兰波、坐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太宰、以及被空间异能制约住无法靠近兰波的中也,不约而同地开始转动脑袋寻找声源。
然后,找到了黑色的身影。
在大厅的角落里。
是那个假荒霸吐!
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晕眩的太宰勉强支撑着自己,脑袋飞快地运转着。
“唉,不请自来的客人。你就是上一个在擂钵街留下黑色火焰痕迹的人吧。”兰波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这是为什么呢,不得不杀死的人又多了一个。”他不再去管地上的两个少年,转而注视着黑衣人,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忧郁情绪,“说实话,虽然过去的八年里一直作为黑手党活动着,我还是很欣赏你的行动方针的。凭借一己之力维护贫民街区治安并不是件容易事。”
“……是你!”
慢了半拍的中也睁大了眼睛,惊诧地说。
太宰也看了过来:“嗨嗨~你听到了这一切,他不可能会放过你的。我们联手吧。”
“准干部大人一点都不紧张呢,是觉得我对你毫无威胁吗。”
黑衣人没去理睬少年们,对着兰波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点好奇。
“的确如此。完全踏入了我的亚空间领域之中的你,等同于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不过姑且还是问一下好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那个……因为这一带十分荒凉,所以我也就只能贸然走进这里。实在是太打扰了。”
黑衣人似是有点不好意思。
“请问有人知道洗手间在什么地方吗?”
沉默了,很冷的沉默。
半响,兰堂深深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正在真诚地为你们即将到来的死亡哀悼着,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好吧好吧,我就坦白了。”
黑衣人举起了手作出要投降的样子。
“我是特意赶来和你们一起合影的。”
“合影?”看到了奇怪东西的眼神。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三个荒霸吐济济一堂,不觉得非常激动人心吗?就像是漫展现场一样。”
“不觉得。”
兰波冷冷地说。
一直困扰着他的、旁人无法领略的寒冷,充分地通过他的声线传导了出来。
胸口的血迹还在扩散的太宰在疼痛中依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咳出了一点血沫。
原本在他面前投下了阴影的白发先代首领人影闪动刹那间就消失在原地,快速朝黑衣人冲了过去,高高举起手中的镰刀发起了攻击。
那速度根本无法想象是一位行将朽木的老人所能达到的。
但黑衣人很轻松地跃起躲开了。
又是一道银色的闪电,先代首领调转镰刀朝攻击对象发出了连招。
这一次,巨大的镰刀被一柄突兀出现的三叉戟稳稳地架住了。
“在生命都已经完结、躯壳也完全腐朽了的时候,还能这样痛快地打一场架,不错,真不错啊!”先代首领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不好意思,愚人节和复活节都已经过了,可以请你重新躺回坟墓里吗?”黑衣人对先代首领的赏识表示毫不领情,反手予以狠狠的还击。
镰刀和三叉戟在空中中连续撞击着。
闪耀着银光的刃尖画出了璀璨的痕迹,清脆的交击声不断。
最后,镰刀与握柄的间隙被三叉戟一举钉在了地上,而先代首领的身体也被远远地打飞了,直接嵌进了墙壁里。
“毕竟是老人的尸体,能做到这样也已经是极限了。”兰波发出了叹息声,“你已经履行完毕自己的职责了,安息吧。”
话音未落,深红色的海啸般的冲击波朝着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的黑衣人袭去,没有音浪,没有风,平静的表象之下蕴藏着巨大的杀心。
已经见识过中也在冲击波之下受到重创的由理不敢大意,躲避着冲击波进击的方向飞退。
但下一轮的多重冲击波进行了合流,封锁了她所有可能的行进路线。
黑衣人没有再退,身形化作黑色的雾气散开了。深红色的怒涛因为失去了锁定目标而撞击在了后方的墙面上,墙灰扑簌簌地往下掉,激起一地尘浪。
比想象中略棘手一些。不过应当没有太大的影响。
兰波冷静地想着。
余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终点的冲击波拐了个方向,堵住了刚围观了冷兵器交战的中也。
“嘿,我还没有忘记你的目的是要杀死这两个少年,尤其是跳远很厉害的这一个呢。”
黑衣人踪迹重现,出现在中也的身旁,然后又立刻消失,和中也一起。
下一秒,他拎着中也的卫衣帽子,出现在了坐在地上的太宰的身旁。
居然能带球过人,啊不是带人闪现!
“……不要提着我的帽子。”被拎猫一样拽走的中也只来得及抱怨了一声。
但是太宰才刚刚仰起了头,兰波迅速的又一击逼得黑衣人从太宰身边飞退,阻止了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的三人汇合。
“我已经看穿了,你并非真的具有瞬移的能力。雾气对人眼来说确实很难捕捉,但空间墙足以挡住你的去路。”
从兰波的手中飞出了更多的空间立方块,在空中令人眼花缭乱地变幻着、阻碍着黑衣人带着中也前进的路线。
最后,成功地在一个角落将两人圈进了某个立方体之中。
捕捉到两人的空间立方体危险地收缩着,把黑衣人和中也所处的空间压得越来越小。
“最后会发生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人的身体可以嵌合到立方体中去吗?”
另一边的太宰想要冲过来解除他们的束缚,但是兰波抽出了方才被钉在地上的镰刀,挡住了他的路。
“我改变主意了,太宰君,还是先把你解决掉吧。”兰波说话时脸上没有表情的波动,“毕竟在你的身上蕴藏着破局的可能性。”
“不再害怕触碰到我而使你的整个亚空间像肥皂泡泡一样破碎掉了吗?”太宰仰着脸。
“不好意思了。虽然无法役使先代的尸体攻击你,我本人姑且也还算是一个黑手党吧。不管是过去作为调查员的时候还是最近,都专门进行过体术练习。要打倒你这样的单薄少年并不费力。”
银色的镰刀被舞得虎虎生风,太宰敏捷地躲闪着,但这样的情形不可能持久,只要一个疏忽他就可能被割断喉管瞬间丧命。
“至于你的反击……要试试吗,请注意死了的人是无法将异能无效化的。”迄今为止占尽上风的兰波淡淡说道。
要死了吗?
身处的空间还在继续收缩着,由理和中也在后退之中靠上了彼此温热的后背。
“连累你了。”
背靠着由理没有回头的中也这么说道。
“你是跟着我来到这里的吧?否则始终驻扎在擂钵街的你怎么会突然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不知道你是出于保护的目的还是什么别的想法,总之事实就如你所见的这样了。”
“现在你应该也已经了解我追杀你的理由了。不过,八年前和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本来与你无关。”
不管是被宣布为击杀的目标,公开了自己非人的过往,还是被逼至绝境的现在,他的神色都没有丝毫动摇。
由理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可以想象到,他的眼神仍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由理背对着他既不高大也不魁梧,却始终挺得笔直的少年身量的背影,隐藏在兜帽下的面上露出了受到触动的神色。
“他的目标毕竟是我。等下我去引开他的注意,你就趁机寻找空隙逃走——把那边地上的那家伙丢出去,空间就会暂时破碎了。然后你就去找——”
停顿住了,像是有些不情愿说出接下来的话。
“港口黑手党的人来这里增援,把这个背叛了他们组织的人除去。”
太宰冷笑了两声。
“居然和智力欠缺的小矮子产生了相近的想法,我都差点要相信自己是真的死到临头了。”
想要接近手持长柄武器的敌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太宰一直紧紧盯着兰波,寻找着对方动作中的空隙。
“说着‘没有危险’然后把我派过来的森先生到底是没有把我的请求放在心上啊……真是健忘的大人呢。”
他用自己标志性的丧气少年声线小声嘟哝着。
“你放心,和他不同,我有好好地把你自杀的愿望记在心里,绝对会给你一个痛快,所以不如就此放弃挣扎了吧。”兰波对他如此保证道。
“不,不是这么回事。”太宰向前一个翻滚略显狼狈地逃开了从上而下的一击。
“虽然说出来会稍微有点没面子……但是我决定暂时不死了,原因容后再叙。”
“那边的那个,做好准备吧。”
“你再不用幻术就要来不及了!”系统显得很紧张,在由理耳边噫呜呜噫。
“已经来不及了。”由理淡定地陈述着玩脱了的事实,“在这个小空间里放出的幻术无法触及到外面兰波身边的空间,不管是幻觉还是有形幻觉都不能生效。所以说我最讨厌空间系。”
“什么!难道你要在这里删号了吗!事先说好这里可没法让你读档重来啊。”系统大惊失色,“刚才不是高高兴兴地说来揍人玩的吗!早知道就应该阻止你的!”
同时接受着三方信息冲刷的由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快要压制不住心里的烦躁。
“一个两个的都在说些什么呢……别太小瞧人啊!”
“就算我不是真正的荒霸吐那又怎样?我还没有打算现在就逃跑!”
她喊道。
“擅长空间的家伙,听好了,我是为了你在擂钵街的所作所为而来的。就算那些庶民的家园和生命在你眼中一钱不值,今天也必须要让你付出点代价才行!”
中也在专心寻找空间墙上的破绽。
兰波和太宰紧紧盯着彼此对峙着。
好像大家都没有太在意由理迟来的狠话。
但是一道寒芒从这个混战中的大厅的角落里升起了,如同一柄利剑直指兰波,电光火石之间朝他激射而去。
兰波只来得及回身挡下了攻击,由于防御得太过匆忙,在强大的劲力之下不得不倒退了三步。
那是之前黯然跌落在尘埃之中的三叉戟。
它蓦地斜地里冲出来,完成了对兰波的一次漂亮的偷袭。
令人意外的是,发出这道攻击的人,是躺在墙角已久的先代首领。
他长长的白发此时糊作了一团,沾满了灰尘和污渍,身上有道道先前由理用三叉戟留下的伤口,却浑然不觉地倨傲站立着。
“你……你控制了我操纵的……这不可能……究竟是什么异能……”
兰波一时忘记了语言,眼底泛起惊涛骇浪。不远处的两个少年见此则露出了振奋的神情。
“你的异能好像不怎么靠谱啊。”中也嘲笑道,露出了一口白牙。
“首领,攻击太宰君和中也君!”
震惊之下,兰波试图再度对先代首领下达命令,却发现老人不再听令于自己,反而发出了嘲讽声。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久违的自由吗?兰波,你把我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时候,想得到今天吗?”
畅快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着。
“中也,对三叉戟加上重力异能加快攻击的力道和速度!”
由理催促他加入了先代首领和兰波之间的战斗。
而太宰趁此机会远离了交战的中心,朝着中也和黑衣人所在的方位快速移动着。
三叉戟上泛起淡淡的红光,攻击的频率立刻加快了。
“我竟然在和港口黑手党那个邪恶透顶的先代首领并肩作战……”中也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现在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吗!”太宰喊道。
在躲闪先代首领的过程中,兰波操纵的立方空间块终于出现了破绽,露出了一道空隙。
由理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带着中也从缝隙中闪了出去,同一时间,黑色的幻术火焰也终于找到了施展威能的场地。
暗红的亚空间中,黑火点点飞舞,这诡异的情景仿佛地狱重临人间。
但很可惜,片刻的狼狈之后,兰波重新冷静了下来。
即使战况千变万化,有一条准则始终不会改变——
不经过兰波的同意,无论什么样的攻击都不能穿透他身侧的空间抵达他所在的方位。
兰波抬起手,再次释放出了空间墙。
这下即使是先代首领也无法触碰到他一星半点,更别提用三叉戟伤到他了。
明明距离极近,却仿佛跨越了世界那般遥远。
“我承认我之前看走了眼,你确实有我意想不到的本事。”
“横滨确实是个有趣的地方……连在欧洲也没见过的新奇异能者接二连三地出现,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多陪你们玩一会儿。”
“很可惜,游戏结束了。”
深红色的亚空间暴涨,无数空间块穿梭飞翔于其中,分别将由理、中也和先代首领封闭在不同的空间里。
可恶!这一招到底要怎么破解?奋力抵挡的由理咬牙切齿。
空间系简直是作弊一般的存在。
由理躲闪中重重地摔倒在废墟里,口袋里不知何时放进去的硬硬的圆球硌在了腿上。
那个是……
倒在地上的她一时之间有些晕眩,迟钝地想起了什么,掏出了口袋里的小球。
这个奇怪的道具……能捕捉人吗?到底要怎么用来着?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下一波攻击已经杀到。
急于起身的由理不得不中断了思考,另一侧,中也踏着空中飞舞的几乎不可见的碎屑一跃而来,猛然将她拉出了危险区域。
“小心!”
匆忙之中,由理的大师球脱手飞了出去,在地面上弹了一弹,一霎便淹没在狂飞乱舞的空间乱流之中。
糟糕!扔歪了啊!
由理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昏暗战场中一道纤细但坚定的光束,照亮了兰波诧异的脸。
“这是什——”
他的问句还没完全出口,便再也没办法说完了。
因为他整个人被那道骤然变粗的光束笼罩其中而消失了。
所有炫目的光效——遮天蔽日的深红领域和闪烁的空间块,也随之不见,归于地面上那只不知何时自己打开了盖的小球。
然后盖子啪嗒一声合上。
由理、中也和太宰都瞪着地面上那个紫白相间的小球,屏住了呼吸。
小球自己原地晃动了一小圈,仿佛是里面的东西挣扎着想要出来。
但未能成功。
三个人的心跳也随之加快了。
然后又晃了一下。
又晃了一下。
悦耳轻快的叮的一声,几颗小星星火花从小球的上方biu地弹了出来,消失在空气里。
然后光芒全数熄灭,彻底静止下来。
一颗平凡无奇的金属小球。
静静躺在一片烟尘狼藉的地面上。
躺在伤痕累累的三个人复杂的视线与久违的阳光之下。
*
一转眼,自那日惊心动魄的大战已经过去了三天。
由理整个人陷在床垫里,懒懒地不想动弹,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发呆。
不想干活,不想出门,对店里其他人的说法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身上多了几道擦伤、割裂伤,不太严重,在渐渐地转好,但是精神上受到的冲击还需要几天去消化。
由理揣着小球,像捏着个烫手山芋,不知怎样处理才好。
她纠结地把紫白小球捏在手里,担心自己手一滑把兰波放了出来。
塞在枕头下面。最后藏进了花盆的最底部,并且催眠自己彻底忘掉这件玩意儿。
关于那一天的落幕是这样的:
一场恶战就这么诡异又轻易地结束了。
满脸问号的中也和太宰望向了由理,希望她就当下的情况给个说法。
由理……由理也在目瞪口呆之中。
过了几秒,等她消化了当下的状况,立刻化作了黑雾,卷起小球就跑了个没影!
即使是头脑灵活的太宰也不可能想通大师球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而穿越了世界壁的由理就不一样了,她早就接受了“存在即合理”的信条,只要道具和说明上的功能一致,一切皆好。
至于别人是不是世界观崩塌,管她什么事呢?港口黑手党会有什么反应,她也不想知道。
反正他们不知道黑衣人是谁,略略略。
由理有些紧张地等了几天,然而擂钵街却始终风平浪静。
似乎无论是中也还是太宰,都没有将她的出现说出去。
头顶阴霾逐渐散开,重新淡定下来的由理,决定把与系统的谈判提上日程。
“统啊。”由理戳了戳系统。
“关于那天你的话,你有什么想解释的部分吗?”
“是……是关于难度的问题吗?”
系统略显心虚。
“在这个世界上,异能力最活跃的地方明明是在欧洲,强大的异能者也最多。我想着要避开那里,所以就选了较为和平的远东的边缘地带。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呜呜呜……”
“所以呢?”
由理不为所动,双手抱胸。
“难度超出了等级,你有什么补救的措施?”
“现在你有两种选择,要么我帮你把经营目标更改到另一条街道上,要么留在擂钵街继续打拼。还好你现在名下只有一家餐厅,搬起来也不太困难。目前的店铺等级和人员都可以直接传送,不过锳太和优树走不走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
“……”梦川由理陷入了沉默,望着天花板。
坐在窗边眺望风景的奈奈子似乎是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跳上了床头蹭了蹭她的手臂。
她点开了控制面板中的擂钵街地图。
小人们在圆形的地图上缓缓移动着,浑然不觉地继续着自己的日常。
由理的视线从一个个名字上滑过,这里的许多名字她都已经熟悉了起来,甚至能把名字和人对上了号。
能拥有这样一张地图,的确是会使人膨胀。有时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仿佛……仿佛这块街区为她所有。
许多人们的生活都因她产生了改变。
那个颇为搞笑的荒霸吐遗迹收费景点,从地图上看,至今还有人流连。
她也踏遍了这条街上的每个角落,虽然有时只是经过了屋顶。
就连各大不法势力的据点,也留下了她留恋的痕迹。
(黑恶势力: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感情罢了!!!)
由理的手指慢慢划过奈奈子的脊背,感受着柔软的猫毛从指缝间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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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留在这里好了。”
是这里,还是另一条街道,对以经营为目的的她来说,并没有显著的不同。甚至普通的、治安良好的、远离剧情发展的街道还会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对擂钵街来说则不一样。也许这个地方也需要她的存在。
何况……
“我不信任你挑选经营地点的眼光。”由理理直气壮地对系统说。
“而且,镭钵街的前因已经彻底解开了,就算以前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八年前也已经灰飞烟灭。以我多年来看漫画的经验来说,这个地点的阶段剧情已经结束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系统:好叭。
由理却没有放过它:“所以呢?你们游戏公司就不能发些补偿措施么?比如送个十连?”
手游玩家都知道,脑残策划挨了骂就应该来一发十连以示歉意,如果不够,那就再来一发。
系统挠头:“这个嘛……我去试着申请一下吧。”
“你自己也要好好加油啊!离攒满下一发十连还差着三百多分,这个速度不太行。”
界面中的繁华度,也还是只有可怜的11%,堪堪突破个位数。
“没有外来人员流动是不行的。”系统试着给她分析,“哪怕你把擂钵街中心餐厅开成擂钵街中心食堂,甚至擂钵街洗浴餐饮购物休闲一体化中心,都还差得远呢。”
“因为这里的人口数量只有可怜的那么一点点。”由理接着它的话说了下去。
“没错!”
“在横滨人的眼中,擂钵街就是混乱无序的无主之地、罪恶之都,别说亲自踏入这里,就连擂钵街的人办事外出,都会接收到异样的眼光。”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八年了……要改变人的观念是最难的事情。难道我为此还要再等一个八年吗?”
由理越想越心烦,连手里的猫都不撸了。奈奈子不满地开始拱她的手。
“我是不是应该改换策略,到外面去开一家餐馆的分店啊?要是锳太和优树好用的工具人再多几个就好了。”由理翻着地图。
正这样想着,她本来随意游移着的视线突然一凝,发现了地图上的异样之处。
梦川由理腾地坐了起来。
中也没有出现在这地图上,是这两天的事。
第一天,他确实有好好地回到擂钵街,之后就没再看到了,也没有来吃饭。
身心俱疲的由理揣测他是去医院就医住院了,也没多想。
毕竟那天兰波一上来就给他来了一记狠的,光是脑震荡都该趴两天才对。
奇怪的是,“羊”的成员们也全都不见了。
人间蒸发。
本来该在组织基地附近徘徊着的他们不知去了何处,那栋大楼里现在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在走动。
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卧槽,该不会是趁中也不在,全被港口黑手党干掉了吧?
“我的天啊……”由理捂着脑袋发出呻。吟,非常想仰天长啸。
系统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应该不是被干掉了,毕竟你只是睡到了个懒觉。如果发生战斗,你应该会听得到才对。”
“那我该怎么办?冲进他们基地把港口黑手党的人赶走,还是坐观其变?等中也回来他岂不是要疯?难道等他再把擂钵街砸一遍?”
“但是,但是这毕竟是他们组织之间的事情,以你之前树立的行为准则来说,只要不是发生暴力事件,你就没有插手的理由。”
“……等一下!”系统突然出声。
“有人来了,是那个少年……”
“中也吗?”由理翻身下床准备往楼下跑。
“不,是太宰治。”
*
今天可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气温适宜,微风吹拂,就连路边的鸟啼声都如此的顺耳。
太宰治想着高兴的事情,一边走一边微笑了起来,连胸口的伤都不觉得痛了。
在太宰治的记忆中,上一次感到这么愉快是在很久很久之前,甚至可以追溯到所谓童年时期。
怀抱着这种心情,他步伐轻快地推开了擂钵街中心餐馆的大门,他此行的目的地。
由理在楼梯口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重新调整了面部表情,告诫自己要冷静一些。
她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不能让这个头脑灵活的少年发现端倪。
还未下到最后一级台阶,她就听到太宰以一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活力在向优树打着招呼。
“下午好~”
反差太大,竟然有些惊悚。
“哦,你好。”优树说,“今天显得很高兴啊,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他对这个画风与众不同的少年也有几分印象。
太宰仿佛就在等着这句话,他看着对方,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确实是很美妙的事情。”
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非常无害,非常友善。
“因为“羊”在今天上午已经被彻底剿灭了呢。”
就连语气也显得很可爱。
如果忽略这句话真正的意思的话。
优树手里原本要递给他的盛着柠檬水的玻璃杯,跌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而他本人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应该为自己的手滑而道歉还是拎起他的衣领大骂一顿。
“你刚刚,说了,剿灭吗?”
由理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背后,神色复杂。
“唔。是啊。”太宰手撑着腮侧过头,让阳光倾泻在他俊秀的侧脸上,“没有战斗,也没有伤亡,全都是我的功劳。”
由理悬着的心略微放松了一些,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
她瞥了优树一眼,后者终于醒神,垂下头,走回厨房去取工具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去了。
“所以说,你其实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咯,真是看不出来啊。”
“现在还不是,但马上就会是了。等到此间的扫尾工作结束之后。”太宰用很罕有的带着憧憬的口吻如此说道,那语气就像在说“我要加入一个新社团”那么轻松。
“而且我马上就要有自己的狗了!”
太宰捧着脸,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诶?你很喜欢狗吗?”由理努力跟上不知为何非常跳跃的话题,“是什么品种呢?狗窝、狗粮什么的准备好了吗?”
“……”
“不,我没有喜欢狗。”太宰一瞬间又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变脸太快。
由理迷惑。
“我说的是那种狗啦,那种。”太宰手舞足蹈地开始比划,“如果我想吃这间店的饭就要飞快地帮我买好送过来,如果我肩膀酸痛就要帮我好好按摩,这种的。”
不,等等,这个形容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在说真的狗吧。
由理感到一阵疲惫,决定不再兜圈子了。
“话说,你知道中也人去哪里了吗?他和羊的其他人在一起吗?”
太宰定定地看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终于忍不住了吗?嘛,我猜你也是为了问这个才过来的,毕竟你和那个小型生物关系很不错。”
“他好着呢,至少比以前好得多了。”太宰漫不经心地说,“只是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决定洗心革面加入港口黑手党,不再做擂钵街无业小混混了。”
梦川由理再度一脸问号。
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
等、等下,那个狗,莫非……
“唉。”太宰突然叹气,“虽说这样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忍受和他在一间餐厅里吃饭,但果然还是独自来比较清静。”
“麻烦递一下菜单给我吧~”他笑眯眯地,给了由理一个wink。
于是菜单递到了他面前。太宰伸出手去接,由理却没有松手。
“还有什么事吗?”他明知故问地说。
“请告诉我中也现在在哪里吧。”
由理郑重地说。
“这个么,既然同在黑手党的话,应该称之为同事了。”太宰歪着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这种被称作黑夜中的恐怖的组织的纪律,泄露内部成员的信息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如果你稍微地贿赂我一下,关于那个小矮子所在地点的情报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说明,毕竟他还没有正式报到,而且又是超——底层人员。”
“……”
“拜托你了!”由理双手合十,诚恳地扑闪着眼睛,“他是不是受伤了呀?我想去探病。”
“我听说某人在这里有超——一流待遇,吃饭都不用付钱,真好啊~”太宰左顾右盼着,就是不看她。
“以后也给你免单!”由理马上信誓旦旦地说。
太宰露出了有点得意的高兴表情:“哼哼,不错嘛。”
小矮子有的东西我也要有!
拿到了想要的承诺,他很痛快地开口了。
“中也现在在港口黑手党名下的私人医院里孤苦伶仃地躺着思考人生呢。”
以他那可怜的脑容量。
太宰看了由理一眼,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你一个人去会被拦下的,等我吃完带你过去。”伸了个懒腰,太宰懒洋洋地说。
“正好让我欣赏一下他现在的表情,真是可怜得让人想笑啊。”
呼……不知道中也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带着料理去看望他吧。
让创真做点什么好呢?
*
和高高兴兴的太宰不同,中也正处于情绪的低落中。
他的伤势虽然不轻,倒也没有到必须卧床的地步。
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罢了。
没有了少年少女们踪影的,被前来接管的港口黑手党部下们翻得乱七八糟的基地,不想去。
新分配的,位于港口Mafia大厦内的单人宿舍,不想去。
有讨人厌的阴险混蛋出没的办公地,不想去。
一闭上眼睛,那些骤然站在了对立面的昔日的同伴,指向自己的枪口,雨点一样密集的子弹就会一帧一帧闪现,引发一阵头痛。
痛快地答应了加入黑手党的要求。他没有为这个决定而后悔。
但是强行压抑下的汹涌情感,正在倒灌回心底。
作为羊的盾,和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剑,这两者之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不同,想必很快就能领略到了吧。
他盯着苍白一片的天花板,迷茫地想着。
无非……无非就是战斗……还和以前一样的……吧?
察觉到了啊,无法忽略的巨大的空洞正出现在他的胸腔里。
从前的伙伴,从前的生活,从前的信念,一夕之间,全数颠覆。
此后的路,又会通往何处呢?
“034号床,您有访客到来了。”正在这时,护士将门推开了一条缝,从缝隙里对他说道。
“啊?哦哦。”中也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勉力坐了起来,腰侧的伤口又传来一阵隐痛。
不会是特意赶来嘲笑他的混蛋太宰吧?
该死,这很有可能。
他还没完全坐直,由理就像一阵旋风一样地冲了进来,把他刚才混乱的思绪吹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中也!你还好吗!”她扬着手,另一只手中拎着一只汤罐。
“我带吃的来看你啦!”
是幸平做的饭吗?
中也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
最近正处于罕见的没有胃口的阶段的他,对于医院提供的病号饭都没怎么动。
如果是他做的饭的话,应该可以多吃几……几……
中也顿住了。
“这是啥?”
他对着被揭开盖子的汤罐里散发着膻气的不明物体提出了疑问。
“羊腰子汤。”由理一脸天真神情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求表扬的期待,“太宰说你被捅了肾,这是我特意做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