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了,他在信中对着这一段只是一语而过,温含章却能想象明康帝对着钟涵唾沫横飞的模样,她不是没有见过明康帝的冷脸。
苏嬷嬷看着温含章一看完钟涵的信就面无表情,不免有些担心。温含章却异想天开地发散出一个主意。她让人把刚回府的叶管事给叫了过来。
温含章是不打算给钟涵添乱的,从信中可以看出,他与卫绍配合良好,日渐默契,手下现在又有许多专业人才,国家机器一旦运作起来,她这种半吊子的人还是别去指手画脚了。
温含章只是想到钟涵现下压力颇大,最好能有一个让他解压的法子。
叶管事躬身站立,莫名其妙地听着温含章道:“……让绣娘把针脚缝得细密些,里面放的都是细沙,不能漏出来,再掺一些锯末、碎布料和豆类,要做得瘦长一些,得有个四五尺高,务必要禁得起摔打。”
叶管事小心翼翼问道:“夫人,是要做一个沙包吗?”那种溃堤时用来堵决口的?
沙包?不是。温含章摇了摇头:“叫沙袋。”
叶管事:“……”这两个名字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做个沙袋,叶管事麻溜地就让人赶出来了。做出来的成品温含章很满意,府中还在孝期,绣娘在外头套的是白布,温含章想了想,用毛笔在上头画了一张龇牙咧嘴的大丑脸。画完之后,她很满意,皇帝在她心中差不多是这个形象了。
温含章在正义堂中转了一圈,打算把沙袋吊在钟涵睡觉的内室中。这样他回来时一眼就能看到了。
温含章从正义堂回来后,突然觉得自己现下真是无事可做。她这辈子有将近四分之一的时光都在守孝,先是守永平侯的孝,现下又是守老太太的孝。
温含章都守出心得来了。守孝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心静,不能时时想着要出门。先前她在伯府上,闲暇无事便是看看书,与张氏说话取乐。
现下同样不能出门,她身边又多了一个大胖儿子,温含章回房看着正摸着栏杆试图站起来的阿阳,脸上多出几分笑意,但心中不免也在开始倒数着脱孝的日子。想着上个月送别张氏与温子明时在京郊见到的金黄秋色,温含章撇退丫鬟嬷嬷,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写的“静”字,写完之后,她的肩膀又陡然松弛了下来,心中叹道,还是赶紧出孝吧。
钟涵这日回府时已是筋疲力尽,他脑海中思量着户部一位黄主事报上的仓储数据,突然看见美人榻旁吊着一个怪东西,还被吓了一跳。他一言难尽地围着这个温含章取名叫做沙袋的玩意转了几圈。
旁边的案桌上放着一双皮手套和一张纸,手套里面许是缝了棉花,摸起来挺厚实的。看完温含章的沙袋解说词,钟涵就笑了。她让他把沙袋当成他的仇人出拳?
钟涵试着带起手套打了几下沙袋,越打越是兴致盎然。只是才过了一刻钟,他就脱下了手套。一直陪在钟涵身旁的叶管事还以为他不喜欢了,没想到钟涵却问道:“这个沙袋府中还有吗,不要用白布做的。”
叶管事特地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卖好的。他这小半年的都不在府中,还错过了袭爵大事,可得好好表表忠心才行。叶管事讨好地笑道:“若是老爷想要,明早便能看到了。”心中却在思忖,不用白布,肯定不是要摆在府中的。这是要送给京中哪一位大人做礼物吗?他可得好好拾掇拾掇才行。
钟涵却没有解释,他道:“问问夫人,这个能送人吗?若是可以便多做两对。”
温含章听见叶管事的回话事还愣了一下,这送礼送个沙袋也太简陋了些。只是一看到接收礼物的人家,温含章就不这么想了。她还让针线房做得精美一些,让叶管事把沙袋中的沙子多筛几遍,毕竟钟涵送的这两位,在她印象中没有是多少武力的人,若是把手弄伤了就不好了。
老太太过逝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钟涵不想把秦思行牵扯进来,这两年便极少与他联系。秦思行那边,听说他一直被安乐公主拘在府中,秦首辅从去年就开始生病,又有秦思行到皇觉寺找方丈算命时,方丈说他这几年有些妨碍,安乐公主为着忌讳,干脆就不让他上门了。
现下钟涵身上领着差使,若是再与秦思行冷淡着,以后这关系就捡不起来了。
另外一个收礼的人,便是卫绍。
钟涵为着这件差事招致了这么骂名,到头来却极有可能是为他作嫁。卫绍毕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在私底下便与钟涵坦言,他心中有些歉疚。
温含章想起卫绍,也觉得这礼该送。人情之事便是这样,互相来往着便能提升感情。更别说老皇帝一意孤行要恢复卫绍的皇子身份。若有一日老皇帝心愿得偿,钟涵辅佐卫绍便是铁板钉钉之事。若是他们之间的隔阂始终存在,卫绍还好,对钟涵却十分不利。
于是随着钟涵的差使开始进行,府中一些人情走礼便又渐渐热络起来了。
其实走礼之事府中一直在默默进行着。每逢亲旧府中有喜事发生,温含章总会让人备一份礼物过去,除了联络感情,还能提醒人家他们家的存在感。虽然收到的回礼总不如送出去的多,温含章也不计较。愿意回礼,便是还想着与他们家交好的。到了钟涵袭爵之后,他们两口子才算是红了。但温含章在走礼上也是保持着平常心,她这般不缓不急,旁人反而觉得她礼数周全,做事得体。
秋去冬来,鹅毛飞雪的冬月,正房中已是烧起了暖呼呼的炕。
春暖一进屋就呼出一口气来,屋里屋外真是两个世界。她一早上带着小丫鬟穿梭在嘉年居和库房膳房中,冻得鼻头都发红了,刚进来时就忍不住剁了跺脚,对温含章道:“夫人,咱们后日出行,若是雪还一直下着,这路就不好走了。”
温含章正坐在炕上给阿阳穿厚衣裳,她道:“不用急。”温含章不担心路上没人化雪,这段日子京中许多富贵人家都急着出京,出京之路钟涵一直使人看着,就怕会有事故发生。
府中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苏嬷嬷前几日便到她选好的道观中收拾着,也带走了一批下人,府中现下便有些空荡。
温含章正与春暖说着话,秋思便从外面匆匆进来了,睫毛上落下的雪花还没来得及擦掉,她便急急道:“夫人,老爷让清明送了一个人过来,说是府中最近的防务,都由此人负责。”才汇报完钟涵的交代,秋思便又添加了一句自己的观感:“夫人,我看着这个人不像个好人,咱们可得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