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赌郑凌风的为人(二更)
慕容墨的神情凝重,认真地看着她。
她知道,他不会骗她,那么,事情一定是真实的了。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凤红羽问,“二哥跟我说,当年的那个刺客是龙影卫黄金死士一号,是爷爷亲口跟他说的。”
“万嬷嬷从姜太后的口中得知的,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慕容墨的声音冷沉下来,“你可知,郑凌风的祖上,都是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的?凤红羽还真的不知。
她喜欢和郑凌风来往,纯粹是喜欢他那个人,他当她是妹妹,她当他是兄长。
慕容墨护着她,是直白的,让人看得见的,而郑凌风关心她,不会说出口,也不会做到明面上。
他悄悄地关心着她。
他的八十一鞭体罚,便足以说明。
对于郑家祖上的事,都是些故去的人,她没有必要将死掉的人还挖出来盘查。
“我记得,他们一家的祖上,都是赵氏的护卫,郑凌风的爷爷也是先皇的护卫。”凤红羽说道。
慕容看着她,说道,“护卫分两种,一种明卫,一种暗卫。郑凌风的爷爷是暗卫,是赵氏龙影卫的头领,也是黄金死士一号。”
“这又能说明什么?”凤红羽摇摇头,“暗卫都是以服从主子为宗旨,他进凤府,只是听命于赵氏先皇,我想,一定不是他的本意!就像郑凌风也不想杀我和你一样!他宁可自己被皇上打死,也不想杀我们!”
“凤红羽!你就这么信任他?”慕容墨的声音暗哑下来,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看着她,“宫中有消息传来,皇上又打算起用他了,他的八十一鞭子,也许只是个苦肉计呢?博你我的同情呢?”
“对,我相信他!一如我相信你一样!”凤红羽毫不犹豫的说道,她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转身便走。
走得斩钉截铁,没有回头。
。
瑞园里,凤老爷子依旧和慕容老爷子在下棋,两人一天不杀上几盘,就觉得日子无趣。
早先年,两人年轻的时候,为了争宣宜公主的一个笑脸,那可是真刀真枪的争战,现在两人都老了,也只是逞口舌之快,在棋盘上一决高下,不再动真格的。
争的那个人已不在,争,已没有了意义。
凤红羽上前,向两人问了安。
凤老爷子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皱眉说道,“怎么又是你一人,墨子呢?你两个有些日子没有一起来问安了。”
“那小子又偷懒了?”慕容老爷子也问。
“两位爷爷,好男儿志在四方,哪能一直跟着孙女?”凤红羽扯了下唇角,“这样的男人,孙女会不喜欢的!”
“呵,嘴硬!”凤老爷子冷嗤一声,“当心他跟着别的女人跑掉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
“现在这年头,抢男人的女人也不少,羽丫头,你得当心点!”慕容老爷子善意提醒。
“要是他跟别的女人跑了,孙女求之不得!”凤红羽半眯着眼,看着两人走的棋局。
砰!
凤红羽的额头上忽然挨了一下。
凤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正怒气冲冲的瞪着她,“没出息!墨子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我跟你没完!”
“你会很丢脸!”慕容老爷子也借势送了一句。
每回在他们的面前提着慕容墨,他们都是夸他,她总是被二人警告。
凤红羽审时度势,换了话题。“爷爷,父亲生下没多久,那个进府行刺的刺客,爷爷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慕容老爷子眯着眼看向凤红羽,“小羽,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
凤红羽只看着凤老爷子,“爷爷你告诉我!”
凤老爷子摇摇头,“他蒙着脸,爷爷将剑刺进了他的心口,他绝气之后,爷爷想看他的脸,他却被人救走了。老夫只知道,他是先皇的黄金死士一号。皇家第一暗卫!他当时掉了一块腰牌。”
没看清,便是不知道真相了?
凤红羽的气息沉下来。
慕容老爷扔下手中的棋子冷笑一声,“羽丫头,知不知道那个人的样子,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皇家的走狗罢了!”
凤红羽看了二人一眼,抿唇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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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园里,朱儿春儿站在廊檐下逗弄着一只红嘴绿毛的鹦鹉。
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玩得分外开心。
“小姐,你看,它居然会同奴婢吵嘴。”朱儿拿着一只花枝点着鹦鹉的尾巴。
凤红羽坐在屋内,握着本书,看着二人玩闹,未说话,只挑了下眉。
荷影见她蹙眉不展,便说道,“小姐,你不跟王爷说心里话,跟司空太子说说也成啊,别一直闷在心里。”
司空睿?
凤红羽抬起头,正看到司空睿轻拂衣袖缓步而来。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走到窗子边,靠在窗台上,半眯着眼看着凤红羽,冷嗤一声,“丫头,能不能不要一副悲苦的脸相?”
“司空睿。”隔着窗台,凤红羽抬头看着他低低说道,“你见过一个人,在你受伤快死的时候落泪,在你喝醉得人事不醒的时候,细心的照顾,收了他人的好处费要杀你,却宁可自己被罚,也不下杀手的人,会背叛吗?”
司空睿眯着眼看她,“丫头,你在说谁?”
“我在说郑凌风,你认为,郑凌风会背叛我吗?”凤红羽问。
“你认为呢?”司空睿反问,“毕竟,世事反常。”
“我信他!”凤红羽道,“我不相信他是个两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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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二更天时,洗浴后凤红羽拆散了发髻正要入睡,便有一人忽然潜入她的屋子。
她一转身,只见慕容墨穿着一身夜行衣站在她的身后。
昏黄的烛火下,他的脸色看起来特别的冷肃,更加衬得一双桃花眼,深遂如井。
“慕容墨,你怎么来了?”凤红羽眨眨眼,“天晚了,我得休息了。”
“穿好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慕容墨上前抓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衣柜旁。
他熟门熟路的从她的衣柜里翻出一身夜行衣。
凤红羽扬眉,“你带我去哪儿?还要穿成这样。”
“郑府!今晚,郑府里会有一个特殊的客人到来。”慕容墨道。
他说着话,手里没有停下,动作麻利地给她穿衣,挽发。
凤红羽抬头看他,只见慕容墨的神色冷峻,薄唇紧抿着,不像平日里那样神色懒散。
“客人是谁?”凤红羽眯着眼问他。
慕容墨将她的一缕发丝挽成了一只螺丝髻,用一只墨玉发簪固定住了,又取了一块墨色的布巾蒙在她的脸上,说道,“你见了自然便知。”
凤红羽抬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再问。
他熟悉她的性格,他不说,她会越发的好奇。
说了,要是她不感兴趣之人,说不定,她便不喜欢去了。
慕容墨带着凤红羽,从府里的后门出了府。
一株老槐树下,系着一匹马。
“只有一匹马?”凤红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慕容黑的眸色沉下来,声音也沉了几分,“凤红羽,你现在是本王的未婚妻,未婚夫跟未婚妻同坐一匹马出行,是一件很正常之事。”
他当先翻身上马,将凤红羽拽了上去,扶着她的腰身,让她稳稳地坐在他的身前。
凤红羽心中微叹,想跟他保持距离,却总是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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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长街,空无一人。
慕容墨策马疾驰,两人很快就到了郑府的附近。
他弃了马儿,拉着凤红羽跃进了郑府。
让凤红羽惊异的是,郑府里,居然只有几个普通的家丁,并没有暗卫值守。
是以,两人轻松地进了府里。
慕容墨带着凤红羽跃上郑府最高的一处阁楼。他指着灯火通明的郑府前院说道,“看,那人来了!”
“那人到底是谁?我都进了郑府了,你还不说?”
“当今圣上承德皇帝!”
“承德帝?”凤红羽大为意外,“他为什么会来郑府?”
“这也正是本王想知道的原因!”慕容墨道,“所以,小羽,你还要相信他吗?”
第060 ,郑凌风的出路
武安侯郑府里,没有设暗卫,区区几个普通的家丁护院,根本奈何不了慕容墨和凤红羽。
两人一身夜行衣,行走在夜色沉沉的郑府,如入无人之地。
虽不担心郑府的仆人认出他们来,但也担心承德帝带着隐卫。
承德帝为人机警,心思缜密,又生性多疑,二人不得不防着。
慕容墨拉着凤红羽,悄悄地跃上了郑家正房的屋顶,接着,他又轻轻地挪开一片瓦片,很快,一线光亮透出来。
借着瓦片的缝隙,两人往正屋里看去。
郑家上房的正厅,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前面是主子,后面是仆人。
身材矮胖的武安侯与郑夫人跪在最前方,两人中间靠后的地方,跪着郑凌风。
郑凌风的脸色,比前两日更加的苍白了。
他的身子还没有康复,显然,这番跪拜让他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承德帝站在众人的面前,此时,他穿一件家常衣,没有戴帽子,外罩一件玄色的披风。
通身装扮,没有一丝帝王的标志。
略瘦削的脸上,也不见往日的的冷戾与威严,而是像个普通的大户人家的老爷一般笑容和蔼。
凤红羽半眯着眼,承德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都请起吧?朕今天来你们府上,是微服出行,你们不必行此大礼。”承德帝张着胳膊,朝郑家人虚虚抬手。
他的声音温和,加上笑容和蔼,要不是之前见过承德帝,凤红羽险些会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者。
“谢皇上。”郑家人又一起磕了个头,这才三三两两的站起身来。
郑扬去扶武安侯,那个自认自己是郑囡囡的红衣女,和郑夫人一起去扶郑凌风。
武安侯屏退了仆人。
小影子扶着承德帝坐到了上首的位置。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瞥到了郑凌风的身上,目光中带着关切,“凌风的身子好些吗?”
“回皇上,好些了。”
“那就好,朕还一直记挂着你的病情。”承德帝偏头看向身后的小影子,道,“回头,让太医们来瞅瞅郑世子,另外,将那两只高丽国进贡老参送与郑世子补身子。”
“是,皇上。”小影子回道。
郑凌风和郑家人又一齐谢了恩。
“朕想同郑世子单独说说话,你们先跪安吧。”承德帝看了眼郑家人,说道。
武安侯拿眼看向儿子。
郑凌风没什么表情的站着。
郑夫人牵着郑囡囡的手,拉了下相公武安侯的袖子,一行人朝承德帝行了一礼,悄然退出了正屋。
郑扬将门关上,大家退离到一丈开外,侯在院子里,互相递了个眼神,没敢吱声。
屋中寂寂。
承德帝静静看着面前负手而立的青年男子,神色从容,不卑不亢。
他微叹一声,伸手拍拍郑凌风的肩头,道,“其实,看着你受罚,朕心中也心疼啊。”
郑凌风正垂着眼帘,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勾角微微动了动,依旧没有抬头,认真地听着。
承德帝又道,“朕一时糊涂,听信谗言,冤枉了你,其实,你的忠心,你们家的忠心,朕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上官志,根本及不上你。”
郑凌风抬眸,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拱手说道,“能被皇上信任,臣万死不辞!”
“囡囡的事,你也别介意,有相士说,兰儿不宜养在宫中,需找个普通的人家养着,方能平安活过十五岁,所以,朕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朕会补偿你们家囡囡的。”
郑凌风依旧低着头,“囡囡生得端庄大方,温婉娴雅,知书达礼,深得家母的喜爱,离不开皇上的栽培,臣替家母谢过皇上。”
他说着,便要跪倒下来。
承德帝伸手一拦,说道,“你如今还病着,就不必行此大礼了,朕今天前来,不为别的,只为看你们兄妹,你们平平安安的,朕也放心了。”
“谢皇上关怀。”郑凌风不卑不亢的俯身一礼。
承德帝又说了几句安慰郑凌风的话,便离开了郑家上房。
正屋外,又是一串的恭送声,“恭送皇上回宫。”
郑家的一行人,与一众仆人,及承德帝的几个护卫随从们,乌压压一群人,一齐往郑府的府门而去。
正房下,又变得黑漆漆起来。
慕容墨将那块挪开的瓦片重新放了回去,看向低头沉思的凤红羽,说道,“小羽,你可看清听清了?”
凤红羽抬眸,“慕容墨,郑家的这个女儿有问题,是假的。荷影都能看出来。一向心细的郑凌风会看不出来?”
“……”
“也许,郑凌风是故意做给承德帝看的呢?毕竟,这个假郑囡囡是承德帝送来的。”
她相信郑凌风。
慕容墨却摇摇头,“小羽,即便郑家的女儿是假的,但承德帝重新看中郑凌风这件事,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
“……”
“承德帝此次来的用意很简单。他在警告郑凌风,他可以给一个臣子荣华富贵,也可以随便捏一个罪名,要臣子不得好死!”
“……”
“郑凌风若想护着他的家族,他不敢了呢?小羽,我不赞成你同他走得近!我担心你!”
“慕容墨!”凤红羽道,“除非我亲眼看到郑凌风背叛,否则,我不会相信。”
“可你不要忘记了,郑凌风爷爷做过龙影卫!”
凤红羽的眸光沉下来。
那天,她偷听到上官老夫人的话,说郑凌风的爷爷是死于先皇之手,可爷爷又说,是他刺了郑老爷子一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真谁假?
。
郑家送走了承德帝之后,喧闹的郑府,又很快恢复了沉寂。
仆人们各自散去。
郑囡囡扶着郑夫人往后园走,笑道,“娘,您今天劳累了一天,让女儿服侍您吧。”
郑夫人笑了笑,“娘不累,倒是你,今天头次回家,还是早些回自己的屋子里歇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快些提出来,娘找人早些改。”
“女儿刚才看过了,都好,比在乡下庄子上还好呢!”郑囡囡微笑道。
她容貌清秀,笑容温婉,声音柔柔,端庄温柔,样样都比之前的郑兰强,仆人们一见她,就喜欢上她了。
郑夫人问她,她说一直住在城郊的庄子上,平时只有几个嬷嬷教她规矩,眼下又不见她拿大,没有脾气,说的倒像是真的。
“但你是娘的女儿,娘心疼你,早些睡吧。”郑夫人不让郑囡囡操劳,亲自送她到新布置的园子里,看着她睡下后,郑夫人才离开。
“去看看世子。”郑夫人命两个丫头守着郑囡囡,又带着随侍的仆人往郑凌风的屋中而来。
她让贴身的老嬷嬷和郑扬守在门口,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武安侯早已来到郑凌风的屋子里,父子两个正说着什么。
“夫人怎么没去歇息着?”武安侯起身,扶着郑夫人坐下。
“皇上今天忽然来到郑府找风儿,我会睡得着?”郑夫人抿唇冷笑,“不知他又想搞什么夭蛾子。”
“娘,这是帝王术!”郑凌风轻笑,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
送走承德帝,他回到自己的屋里,又躺下了。站了那么久,又下了跪,他的体力实在不支。
“打一巴掌再给颗枣!”武安侯骂了一句“娘的!”
“儿子,你还要听命于他吗?”郑夫人忧心地看着郑凌风。
郑凌风从小被承德帝进行魔鬼一样的训练,后来任职龙影卫,一直没有跟家里人说,是怕他们担心。
直到他险些被承德帝的八十一鞭抽死,郑夫人和武安侯,才知晓了他的真正身份。
是以,他们更加的怨恨起了承德帝。
祖上几代人为赵家拼命,唯一的儿子他们也不放过!
“娘,爹,儿子一直找不到咱们郑家的出路,如今找到了!”郑凌风看了一眼母亲,又看向父亲,浅浅的笑容中,隐者坚毅。
“风儿要怎么做?”,武安侯目光沉沉看着郑凌风。
“同凤府决裂!”郑凌风道。
武安侯和郑夫人对视一眼。
郑夫人还在沉思,武安侯捏着胡子又问道,“为什么同凤府决裂,咱们郑氏才有出路?可你不久前已认了凤老爷子为义祖父,皇上那儿,会相信吗?”
郑凌风笑,“此一时,彼一时,关系好,也可以决裂!夫妻还会成仇家呢!”
郑夫人叹了一声,“所以,风儿便让娘将小羽骂走了?说她是个骗子?哎,那孩子估计得伤心了。”
她低下头,眼角一红。
“伤心一时,总比伤心一世好!于我们家,于凤府,都好!”郑凌风悠悠的目光看向窗外,“娘得记着,您是认错了女儿,真正的女儿,是郑囡囡。您下回看到凤红羽,有多恶毒的话,就得骂多恶毒。”
郑夫人吸了口气,咬了咬唇,“娘明白,明白着!”
一直坐着沉思的武安侯,看向儿子沉声开口,“风儿,同凤府决裂后,咱们往哪儿退?”
郑凌风收回神思,唇角扬起一抹冷然,“南方!爹,儿子对南海忽然很感兴趣!上官家一家子,在那儿盘踞得太久了!他们得让让道了!”
。
承德帝的马车,缓缓驶向皇宫。
夜色沉寂。
马车晃晃悠悠的,让人不由得起了睡意。
小影子穿一身普通护卫的衣衫,蹲在马车一角随侍。
春夜寒冷,小影子在马车里生起了炉子,铜牛肚子里,银丝炭烧得亮红亮红的,小影子燃炉子的技术好,半丝儿烟味也没有飘起。
让承德帝颇为满意。
“影子!”承德帝忽然睁开眼来,半眯着眼,盯着面前这个长得跟女孩子似的小太监。
得力助手周公公被慕容墨害死,他一时找不到用起来称心之人,只好用了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
慕容墨……
承德帝咬了咬牙,目光变得更加的阴毒起来。
“皇上可是要茶水?”小影子拍拍手上的灰尘,往承德帝的跟前爬了过来。
承德帝摆摆手,告诉他并不是要茶水的意思,“你认为,郑凌风看向朕的眼神中,有仇恨吗?”
“仇恨?”小影子歪着头,半眯着眼回想着郑凌风的表情,“奴才愚笨,瞧不出来。”
“朕将他罚了,他并没有对外嚷出去,是惧怕,还是隐忍着?”承德帝的目光看向车中一角,似乎在沉思。
小影子笑了笑,“皇上,您是君,他是臣,他哪儿敢啊?再说了,您不是说了吗?你是听了上官志的谗言,才误罚了他。”
“……”
“您是当今天子,屈尊亲临郑府向他一个臣子道歉,他只有感激流涕的份儿,怎敢怨恨皇上?不过……,皇上仍觉得他可疑的话,可以先观察着!”
“观察着?”承德帝看了眼小影子,轻笑,“那是必须的!上官志空有其表,根本替代不了柳清泽和郑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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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 凤郑两家的世仇(二更)(修)
看看日子,就要到正月底了。
礼部与宫中的内务府忙着准备和亲公主的礼服,礼单,轿撵,车马,随行人员,以及安排行走的路线。
郑兰在宫中闹了几日,被沐皇后派出的桑嬷嬷安慰了几次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因为,郑兰并没有闹出结果,而且,她怕死。
郑兰三岁时被沐皇后送到郑家。
但郑夫人不爱郑兰,皇家将她的亲生女儿夺走,塞了一个别的女儿给她,她不可能喜欢。
但她又深知不能得罪郑兰,为了泄愤,郑夫人将郑兰往坏里养着,当头猪一般的养着。
给吃,让人陪着玩,不让她冷着热着,不让她结识世家女,更没有教授礼仪,沐皇后心疼她,也没有让她吃苦的学礼仪。
于是,郑兰在郑府里,被养成一个刁蛮,不讲理,不通事故的无脑子女人。
从小养尊处优,吃好穿好,没有受过一丝苦,她哪里敢自杀?
况且,沐皇后还对她讲,她的太子哥哥回京后,不久会登基为皇,会同北燕交涉,将她接回来。
郑兰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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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向凤红羽求娶竹韵,凤红羽也同意了。
还让翠姨从她的私房银子中,拿出一部分送去给竹韵做嫁妆。
竹韵荷影两人比凤红羽的年纪还要年长两岁。十八岁的姑娘,是该嫁人了。
韩大说凤红羽身为主子还没有嫁人,丫头反而先嫁,于礼不合,遂将婚期定在凤红羽和慕容墨大婚之后。
凤红羽的身边,只剩了荷影一个大丫头。
林氏这一天,带着十来个丫头进了鸾园。
凤红羽正在看益鹰从上官家收集而来的情报,情报并没有多少可用性,全是从外面打听来的,她正在皱眉。
“小羽!”林氏的人还未进屋子,便先笑了起来。
凤红羽推开窗子,只见林氏的身后跟着十来个十来岁的丫头走进了她的鸾园正屋。
“三婶,这是作何?”凤红羽将信函揉碎了扔进了一旁的炉子里,站起身来。
只见走来的十来个丫头,个个姿色俏丽,容颜娇美。
“给你选择的陪嫁丫头。”林氏走到她的面前,扶着她的肩膀,笑道,“你身边只有一个荷影,人手太少,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加上你的身份,没有八个十个丫头怎么行?”
“陪嫁丫头?”凤红羽微愣,“还……还早吧?”
虽然婚期已定,但她目前无暇顾及大婚。
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好,她静不下心来。
“不早了,正月已经没有几天了。你四月大婚,丫头们选进来,也只有两月时间调教,时间紧着呢!”林氏笑道,“你看看吧,这里有十五个人,你从中选出八个,加上你的荷影,我再将益朱还给你,让你凑十个丫头陪嫁。”
凤红羽抬眸看去,林氏不愧是治家的能手,这些丫头,选的个个灵气,调教好了,也是些好帮手。
林氏对她附耳说道,“我挑的这些,个个姿色艳丽,将来,你送给王爷也成。”
送给慕容墨?
凤红羽愣了愣,不解地看着林氏。
林氏笑了,小声道,“傻丫头,王爷会不会要,是一码事。但咱们送不送,是咱们的心。要收通房小妾,自然得从你的丫头中选,将来也是你的心腹,是你的左右手。”
“……”
“女方娘家送漂亮的丫头,也是对男方的尊重,告诉男方,女方不是个妒妇。难道让王爷看上其他的女人?与你为敌?”
凤红羽恍然大悟。
原来出嫁选择陪嫁的丫头,还有这些门道。
她不好驳林氏的意,点了点头,“但凭三婶安排。”
“那好,你选吧。”
林氏选择的人,都差不多。
凤红羽想着,将来她也不一定用得着,便随意的选择了八人,其他的,林氏说安在园子里当差。
林氏带着人离开后,荷影皱眉说道,“小姐为什么这么随意的答应了?选进王府的陪嫁丫头,一定得查清底细才行,小姐太随意了。”
“这些人,我也不一定会带进王府,三婶买了来,我不好驳她的意。”凤红羽伸手端了一杯茶捧在手里,忽然,她的目光一亮,“荷影,你仔细的留意着上官家的仆人。”
荷影往她的杯中续了热水,问道,“小姐怎地忽然关心起了上官家的仆人?”
凤红羽扬唇,一抹冷笑悬在唇边,“镇远侯府里,随处可见武功高强的暗卫,上回我同王爷进府,都险些被发现,那么,查找他们府上的把柄,就不容易。如果是他们自己府上的仆人在查,就容易那么多了。”
他让益鹰查,并没有查出实质性的结果,让她很是颓败。
“小姐是想策反上官家府上的一个仆人?”荷影讶然,“只怕不容易,传闻,上官老夫人为人分外的精明,手段也十分的狠戾,别府里常常有仆人背叛逃跑之事发生,但在镇远侯上官家,却是从未发生过。”
凤红羽笑了笑,“这世上,不可能没有仆人叛逃的府邸,一个府邸,仆人的人数众多,总有一二个经不过狠戾手段的镇压,或金钱美人的诱惑。只要我们仔细的寻,就一定能寻到。你马上出府,悄悄的盯着上官家的仆人。”
荷影放下茶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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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影刚离开,翠姨从外面走进来了。
穿的是外出的衣衫,一早,她替凤红羽去买胭脂。
其实,凤红羽不爱这些胭脂水粉,她喜欢素颜。
但翠姨却说,女人不抹粉不抹胭脂,便不是女人。
什么道理?
说不通翠姨,凤红羽只好由她。
她喜欢买,便让她买好了。
翠姨将两盒胭脂并两盒香粉,两只描眉的炭笔放在凤红羽的面前,口里重重“哼”了一声。
然后,她冷着脸,“哼哧”着坐下了。
凤红羽将那些胭脂水粉收进梳妆台的小抽屉里,看着翠姨笑道,“翠姨,谁惹你生气了?我找他去!”
“郑世子!”翠姨一副仇深大恨的模样,“想不到郑家居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哼!那郑世子白瞎了长得那么好看!”
“郑家怎么啦?”凤红羽好奇问道。
承德帝那天见了郑凌风,难道是郑家有所行动了?
翠姨哼哼道,“哼,郑家人说,郑老太爷的真正死因,是死在咱们老爷子之手。当年先皇为了保护宣宜公主,才说武安侯老侯爷死于护驾时,死于刺客之手。”
“……”
“郑府的仆人,逢人便说咱们老太爷是个凶手,当年仗着是宜宜公主的驸马,才逍遥法外了。”
“……”
“还说小姐……”
翠姨看了眼凤红羽,咬了咬牙,没往下说。
“翠姨尽管说。”凤红羽道,“事情迟早会传入我的耳内,你现在不说,别人也会说。我早些知道,也让我早些知道郑家的为人。”
“他们说小姐……”翠姨哼哼一声,“说小姐想得郑家的家产,故意冒充郑家小姐,哪知来了个真郑小姐,小姐是……灰溜溜地跑掉的。”
“说的只是这些?”凤红羽笑。
“这些还不够?”翠姨惊异,“咱们老太爷当年的事,奴婢不知,只单说小姐,小姐缺钱吗?会假冒郑小姐骗家产?也只有吝啬的郑家人才会这么认为!”
“……”
“真是以小心度君子腹,以为天下人人都爱财呀!什么玩意儿?下次别让老奴看到郑世子,老奴一定拿棍子打他!”
凤红羽静静地听着翠姨说着街上的流言蜚语,敛眸沉思。
为何郑家忽然间飞出这样的话来?
是郑凌风的谋划吗?
他这么做,是想同凤府划清界限了?
他真的是,想重新得到承德帝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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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府的仆人,都放出要同凤府断绝往来的话,武安侯更是做得彻底,与林氏做的几笔生意说断就断了。
林氏大亏了几笔,上门去找武安侯理论,武安侯当然不会见她,林氏反被郑府的人给哄了出来。
这下子,两府的人更加互相怨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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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当然也传到了承德帝的耳中。
他听着小影子的汇报,将手中正批着的折子随手一扔,轻笑一声,“郑凌风这是想好好的表现一番了。”
关于老武安侯的死,承德帝自然是知晓的。
他听先皇说过。
先皇让身为黄金死士一号的老武安侯去凤府偷一个婴儿。
哪知,凤啸在府里也安排了暗卫。
凤啸和他的暗卫去追老武安侯,将他刺成了重伤。
老武安侯得知偷窃的是宣宜的儿子,心中很是愧疚,想将先皇派遣他任务的消息宣扬出去。
先皇不想事情败露,杀了老武安侯。
为了不让武安侯府的人起疑心,先皇对外称老武安侯救驾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