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慕容墨来了
卧房的声音,惊动了在耳房里整理行李的竹韵荷影和翠姨。
三人一齐跑了过来。
只见郑凌风坐在窗户上,摇着大折扇,笑嘻嘻地咧着嘴,一副风流纨绔子弟模样地同凤红羽在说话。
竹韵首先脊背一凉。
因为那天晚上,是她同凤红羽一起去大理寺抢的人,而且,在青城书院时,郑凌风主仆还追着她跑过。
这家伙,就不是个善茬。
“小姐,这个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竹韵和荷影两人同时指着郑凌风问道。
“这就是个纨绔,小姐,你最好离她远点。”翠姨的手里握着一只扫把,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郑凌风。
郑凌风正向凤红羽邀功呢,被凤红羽的婢女忽然打断,他的脸色马上一沉,冷冷看着三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三人同时一愣。
郑凌风纨绔不讲理地名声在外,什么时候是君子了?
“小姐,莫怕,让老奴来收拾他!”翠姨举起扫把就冲了过来。
郑凌风吓得慌忙跳下窗子,将身子往凤红羽的身后躲,“凤红羽,你说说,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她们这么凶干什么?刚才明明是我被你打了好不好?”
他心中腹诽着,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一个比一个凶!
凤红羽朝三人摆了摆手,“翠姨,你们都下去吧,郑世子前来,是来提醒我,有人要害我。他没有恶意,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小姐,谁人要害你?”翠姨忙问道。
荷影竹韵也是吃惊地眨着眼睛。
凤红羽往窗外看去一眼,阮府的这处小园子,在府中最僻静的一角,院中满是花木。
她冷笑一声,“我是初次来金陵,刚进阮府,金陵的其他人还能害到我不成?左右不过是这府里的人。”
翠姨不敢置信地问道,“小姐,我们才来这府里,能跟谁有仇?我们谁也不认识呀?”
郑凌风摇摇扇子,“呵,所以啊,害人的人,其心思最是难测,天晓得他们为什么要害你们?”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凤红羽眯着眼看着郑凌风,“你又怎么会在阮府?”
郑凌风收了扇子,负手而立,说道,“阮家二爷的一手字写得极好,大有阮家老太爷的遗风,我便来了阮府,特意上门求他给我写几个扇面,我是今天傍晚才到。”
“……”
“又听说你也来了阮府,便想找你说话,这府里的仆人们都在忙,没人给我带路,我只好自己寻,谁知在后园里迷了路。绕来绕去,经过一间屋子时,听到阮通判和他的夫人在说话。”
凤红羽的眸色马上一沉,阮通判果然在府里,特意请了女儿阮雨宸回府,却不去见面?
“那夫妇俩在说什么?”
郑凌风又道,“那夫妇俩,话中的意思是要将你如何如何……,两人说得极为含糊其词,我没听明白,但想着,一准不是什么好事。否则,那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便寻到你的住处,特意来告诉你。”
凤红羽抬眸、看向郑凌风。
郑凌风此时没有嬉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件事情。
她联想到阮家人的表情,和那阮家姑太太在凤府离开时看她的神情,凤红羽猜测着,阮家,一定在拿她做什么谋算。
还有阮雨宸的含糊其词和眉眼里浮着的隐忧,都让人心中生疑。
但是,她是头次来阮府,之前也一直住在益州城,同阮家人的见面,也只是在凤思晨满月时,见过几人,阮府的人为什么要害她?
凤红羽对她的三个侍女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小心一点,也不要做得太明显,以免打草惊蛇。”
竹韵三人来到这陌生的阮府,自然是不敢太大意,一齐点头,“奴婢们明白。”
凤红羽又让翠姨去通知阮雨宸,提醒她小心一些,这才问郑凌风,“那郑夫人现在在哪儿?”
“这会儿,定然是找仆人们安排事情去了。”
“我要去看看。”
“我带你去!”
。
天已完全黑了。
阮府里不时有仆人提着灯笼而过。
郑凌风将扇子插在自己的后衣领里,带着凤红羽往前院而来。
他低声说道,“我仔细观察过了,阮府里只有几个普通的护院,没有暗卫,你不必担心被人发现行踪。”
凤红羽点了点头,只“嗯”了一声。
阮家是书商,阮通判只是个六品,按着赵国规制,最多只能有十个会武的家丁。
暗卫,是绝对不敢配的。
两人一路尾随着值夜的仆人。
从仆人们的支言片语中,凤红羽得知,阮夫人还在她自己的园子里。
郑凌风一指屋檐,低声说道,“走上面,看得清楚点。”
“好。”
高门大户中,主子们住的院落,都有讲究。
老夫人辈分最高,住北面的主院。
像阮夫人和阮通判,住的就是南院正房。
府里的各小姐公子住东西两面的房舍。
丫头仆人有的随了主子住,大半的住了府门一侧的倒座房。
今晚的月儿很亮,两人在房顶上行走,没费什么力气地找到了南院正房。
郑凌风轻手轻脚的揭了块瓦片。
一线光亮从里透了出来。
他朝凤红羽招了招手,扬眉得意一笑。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低头往那缝隙里看去。
只见屋子里,阮夫人正对一个婆子吩咐着事情。
凤红羽认出,那人曾在府门口迎接过她和阮雨宸。
阮雨宸喊她单妈,侍立在阮夫人身后的,是那个胡妈。
“时间要快,让井春一会儿就去找凤家小姐,记着,摆好态度,不必对她客气着!”
单妈点头,答应着离开了。
阮夫人伸着手,胡妈立刻将桌上的一杯茶水递到了阮夫人的手里,说道,“夫人,事情都按着您的计划在走呢,您还愁什么?”
阮夫人抿了抿唇,叹了一声。
“话虽是这么说,我就怕雨宸还是不肯就犯。那个死妮子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倔强,当年,她为了嫁给凤家大郎,害得云枫的腿都断了,却仍是要嫁。”
“……”
“她这脾气这么倔,我总不能将她捆走送到罗家,那样的话,以她的性子,一准会自杀,我们就白忙一场了。罗家得不到人,更不会对老爷松手了。”
胡妈说道,“夫人倒是不必太担心,姑太太那里不是送了话过来吗?三小姐跟凤家大小姐的关系可不一般呢!当初三小姐生孩了,凤家二夫人苛待三小姐,还是凤大小姐带着人护住了三小姐,顺利生下了孩子。”
阮夫人又叹了一声,“但愿如此吧,老爷这回要是度不过这个难关,阮家就得有麻烦了。”
屋顶上,凤红羽微眯着两眼,凝眸看着夜色中的阮家大院沉思。
将阮雨宸送到罗家?
难道是要阮雨宸改嫁?
阮雨宸能不能改嫁,不是得凤府里说了算吗?几时轮得到娘家人管事了?
凤红羽回想着十多天前,在凤府的的种种。
她们出京的那天,阮家姑太太忽然来凤府找阮雨宸,还带来了不少的礼物,原来是为了当说客的。
凤红羽正想着,郑凌风忽然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伸手一指下面。
凤红羽顺着他的手,往屋里看去。
屋子里,阮夫人已走进后堂去了,正屋里熄灭了灯。
早先离开的单妈已走到了院子里,招手叫了两个侍立在廊檐下的大丫头,低声地吩咐了几句后,一起走出了院门。
“走不走?那个婆子大约要去安排事情。”郑凌风低声说道。
凤红羽点了点头,应道,“走,跟着去看看。”
踏着夜色,凤红羽和郑凌风从屋顶上跃了下来。
两人悄悄地跟着那个婆子。
只见那婆子一路往后宅走去,绕过几个穿堂,花墙,到了一座小院。
院里,不时的有肉香,菜香飘出来。
原来是府里的大厨房。
凤红羽眸色微闪,难道是想下毒害死她?
郑凌风却是砸砸嘴,低声笑道,“晚饭没有吃饱,正好到前方找点吃的。要不要一起?”
凤红羽横了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我得看看,她们要干什么。”
郑凌风扬眉,“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也想知情原因。”
“那就快点。”
厨房的院子里,跪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
阮夫人身边的单妈正冷笑道,“你胆子不小,敢打泼夫人的燕窝粥,给我掌嘴!”
“我没有,这不是我弄泼的,我也是刚来。”婆子辩解起来。
单妈冷笑,“你想抵赖?厨房里只有你一人,不是你是谁?打!”
“是!”两个大丫头将那婆子摁倒在地,就开始拳脚踢起来。
打了小半个时辰,婆子已经大哭着求饶,单妈才命两个大丫头停了手。
“好了,住手吧。”
单妈蹲下身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试掉被打婆子嘴角溢出的血渍。
她微微一笑,“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给夫人办事的人,你知道错了就好了,下回注意一点。”
“我没有,你冤枉我了。”婆子唇角哆嗦着,半趴在地上还在辩解。
“你可真是顽固不化!就你这脾气,还想得到夫人的重视?”单妈皱眉,“好了,这件就算了。我来呢,是来传夫人的话的。”
婆子抬起头来看向单妈。
单妈道,“这个时辰点,从京城远到而来的凤大小姐和三小姐想必要吃点宵夜,你给送过去,将这差事办好了,你还是夫人信得过的人。”
她朝跟来的一个丫头使了个眼色。
丫头会意,马上往厨房走去。
没一会儿,丫头走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红漆托盘,盘中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
单妈又道,“三小姐生过孩子,这碗枸杞红枣粥是给她的。凤大小姐是姑娘家,这秋天天气干燥,这碗冰糖莲子粥,便送给她。记住,别弄错了。将两位客人招待开心了,夫人还有赏。”
身上被打得痛得直打哆嗦的厨娘,不敢再顶嘴。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擦净了手,端起托盘离开了。
单妈妈朝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也离开了厨房。
郑凌风双手托着下巴,眯着眼问凤红羽,“你说,她们想干什么?在那粥里下毒害你?”
凤红羽扯唇冷笑,“要是你,你会这么干吗?人死在阮府,阮府还想脱身?不要说我爷爷不会放过他们,官府也会将阮通判抓了去!”
郑凌风点头,一双妖娆清亮的眼眸看着凤红羽,“你说也对,不过,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静观其变!”凤红羽微微一笑。
。
因为是在阮府,凤红羽为了避嫌,没有让郑凌风继续跟着,而是一个人悄悄地回到了和阮雨宸合住的小园。
她是一路翻墙而来,回到园中时,那个厨娘还没有来。
竹韵已整理好了她的床铺,“小姐,查得怎样?现在要休息吗?”
凤红羽摆了摆手,“不,马上就有人来了,一会儿,你们坐着就是了,什么也不碰,什么也不要说,我自有主意。”
竹韵荷影都点了点头,“奴婢们明白。”
凤红羽不放心阮雨宸,又来到东厢房。
。
东厢房的里间屋里,还点着灯。
益青坐在床边在和思晨玩。
不知是在白天的时候睡得多,还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觉得新鲜,小家伙凤思晨显得格外的兴奋。
半岁的小肉球,穿着一身绣着福字的靛蓝色的对襟小褂,头戴一顶墨色的镶嵌一颗红珊瑚珠的小瓜皮帽子,坐在床上,和益青一起玩一个手抓摇铃玩得正开心,还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戴着墨色的帽子,越发显得脸颊如白玉一样,小嘴唇粉嘟嘟的,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娃。
凤红羽走过去的时候,思晨眨巴了两下墨宝石一样的眼眼,怔怔的看着她。
“你怎么还不睡呢?嗯?叫声姑姑来听听,姑姑会抱抱哦。”
凤红羽伸手过去,捏了捏他那滑嫩如豆腐的小脸,笑着看他。
凤思晨却是嘴唇一撇,将身子扭过。
凤红羽:“……”
这小子,还在记恨吃晚饭时她命竹韵打了他一下?
凤红羽怒,“我说凤思晨,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疼,算什么?你居然还记仇?要不是我,你这会儿就在陌生人的怀里了,指不定会对你怎么样!”
凤思晨撇着唇:“哼啊哼啊啊呜呜……”
逗得不爱笑的益青也笑了起来。
净房的门,这时打开了,穿着一身睡袍的阮雨宸从里面走了出来。
凤红羽转头看向她。
二十岁出头的阮雨宸,仍如二八少女般身姿苗条。
沐浴后的她,一双眼睛更加的黑亮,唇瓣更加的娇艳,肌肤光洁如玉。
她拢着湿哒哒的头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朝凤红羽,“小羽,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还没有睡?”
凤红羽走上前,拉着阮雨宸的手走到窗子边,静静地看着她。
“大嫂,你不必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了。”
阮雨宸的身子一震。
“小羽,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让我的家人不喜欢你了。明天天一亮,你还是去镇江吧,不必跟着我了。我有益青跟着就好了,你不必担心。”
“大嫂。”凤红羽反手抓着她的手,目光灼灼看着她,“你家里人要将你嫁给罗家大公子对不对?”
阮雨宸的身子颤了颤,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
她的唇角颤抖了几下。
“小羽,你知道了?”没一会儿,她低下头落下泪来,“府里的老夫人也同意了我改嫁,我家里人又逼迫我,我其实不想的。”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凤红羽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呢,她们离京的那天,一向不喜欢大房的老夫人,那天破例的对阮雨宸热情起来,临走时,还说了不少关心的话。
凤红羽冷笑,那罗家的两个孙儿,可是老夫人的干孙儿!
这是不将凤府拆得七零八落,就不死心吗?
她又想起阮通判和阮夫人说的话。
罗家不对阮通判松手,难道是阮家被罗家抓了什么把柄在手里?拿一个女儿做交换?
凤红羽紧紧地盯着阮雨宸的双眼,沉声问道,“大嫂,那么,你想改嫁吗?”
如果阮雨宸愿意改嫁罗家,那她无话可说。
若是阮雨宸不愿意,那罗家人逼迫了郁翰林,又来威胁阮家,她就绝不轻饶!
“我不!”阮雨宸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凤红羽,“小羽,当初我在阮家过得并不好,是你大哥不嫌弃我家的地位,不嫌弃我是个死了娘的庶女,他将我带到了京城。他疼着我护着我,我怎么能忘记他的情?”
“是恩情还是爱情?”凤红羽看向她的双眸。
“小羽。”阮雨宸含泪摇摇头,“你相信,这世上有只望一眼,便觉得是一辈子的情吗?”
凤红羽没说话。
阮雨宸又道,“我和你大哥就是。我们在大婚的那天,一起在锦华园种下两株梧桐树,并在树下发誓,这辈子都只有彼此,绝不会有二心!”
凤红羽叹了口气,“可大哥已经死了。你还年轻,只有二十二岁。凤家人并不是古板之人,你若不想嫁罗家,有心宜之人,就嫁了吧。”
“不!”阮雨宸坚决地摇摇头,“我有预感,你大哥他并没有死。”
凤红羽心头一抽,“大嫂,你为什么这么说?”
阮雨宸道,“那两株梧桐树,饮过我们的血,树根处埋着我们的头发。昱郎死的消息送到京城后,其中一株写着他的名字的树,的确枯萎了,可今天春天又发芽了,长出了绿油油的叶子,这说明,他没有死!”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她。
这只是阮雨宸的执念!
二哥说,大哥的确已经死了,他已经找到了血肉模糊的穿着大哥铠甲的尸骨。
阮雨宸的心中装着大哥,不会改嫁。
但阮家人却要她嫁一个品行不端,与阮雨宸完全是两路人的罗大公子,只怕会出事。
凤红羽帮阮雨宸将头发拢了个简单的发髻。
外边,思晨的奶娘走来说道,“少夫人,大小姐,阮家仆人送来了宵夜。”
阮雨宸说道。“我不饿,小羽,你去吃吧。”
终于来了。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心说那挨了打的厨娘还要忍着痛来给她们送夜宵,也怪难为她的。
“大嫂,你不吃,我去吃。”
她走到床边,对抱着思晨的益青耳语了几句。
益青的神色马上一变,睁大了双眼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却微微一笑,“有我在呢,你护好小少爷和少夫人就行了。”
益青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大小姐。”
外间屋子的红木圆桌上,放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有两只盛着粥的白瓷碗。
阮雨宸的奶娘站在外间的门口,凤红羽朝她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思晨已睡了。”
奶娘往厨娘身上看了一眼,有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是,大小姐。”
奶娘走后,凤红羽往那桌上看去,问道,“是些什么点心?”
厨娘按着单妈给她的提醒,先将红枣枸杞粥放在了桌上,笑道,“这是夫人给三小姐准备的红枣枸杞粥,她生了孩子,要补补这亏掉的气血。”
凤红羽点头,“阮夫人有心了,大嫂在安顿孩子睡觉,一会儿会出来吃。”
厨娘往里间屋里看了一眼,“哦”了一声,又伸手去端另一只碗。
“这是莲子粥,是凤大小姐的。”
哪知她刚将碗端离桌子,“咣当”一声,碗从她手中滑落。
掉在地上了,摔了个粉碎,粥也洒了一地。
凤红羽眉尖迅疾一皱,正要说话,那个厨娘的身子却忽然一矮,倒在地上了。
牙关紧闭着,两眼发直。
思晨的奶娘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又跑了回来。
看到昏倒的厨娘,尖叫着跑走了,“杀人了,凤大小姐杀人了。”
里屋里,听到声响的益青跑了出来,见那厨娘倒在地上,神色大变。
她飞快伸手去探厨娘的脉博,朝凤红羽摇摇头。
“小姐,她中毒了,这厨娘要是死在这里,可有就麻烦了。”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蹲下身,按着厨娘的一处穴位。
阮雨宸听到声响忙从里屋走出来,同样是大吃了一惊,“小羽,这是怎么啦?”
益青将阮雨宸往里屋推进去,“少夫人,大小姐自有安排,你就在里屋待着,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要害你和大小姐,大小姐在想对策。”益青道。
阮雨宸的眸色一沉,又急又怒。
“针对我就罢了,居然还想着算计小羽。我带着小羽来阮府,却是我连累她了。不行,得让小羽连夜离开这里。”
“现在没时间说这些,少夫人,快进屋吧,小姐自有主意。”益青将阮雨宸推进了里屋,同时,还关了门。
阮雨宸急得直拍门,益青不理会她,对着门缝说道,“少夫人,若你想大小姐平安无事,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我都看见了,我怎么能当作不知道?我是这府里的人,让我来处理!”阮雨宸急得不行。
益青还是不开门。
没一会儿,那厨娘幽幽地睁开眼来,轻轻说了声,“多谢凤大小姐相救。”
“你中毒了。”凤红羽眯着眼看向她,“你偷吃了送来的粥点,那里面有毒?”
厨娘摇摇头,“粥里没有毒,是……”
就在这时,院子门“吱呀”了一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凤红羽眸色一沉,伸手飞快一按厨娘。
那厨娘眼皮一翻,又昏睡了过去。
很快,一大群人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阮夫人身边的单妈妈当先就说道,“凤大小姐,厨娘洒了粥,你大可以骂她,为什么打死她?”
打死厨娘?
凤红羽缓缓地站起身来,双目冷冷盯着单妈,“谁看见我打死她了?”
“大小姐,是你啊,你对她拳打脚踢的,才几下,这厨娘就死过去了。”凤思晨身边的奶娘,从人群里走过来说道。
她看着倒在一地残粥中的厨娘,一脸的凄凄然。
凤红羽忽然一笑,“我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打死她?”
钱奶娘不敢看凤红羽的眼睛,说道,“大小姐,你心情不好呢。偏偏厨娘的手笨,将粥洒了,还溅到了你的手上,你便对拳打脚踢。”
凤红羽眸光如剑般盯着钱奶娘,背叛?
“去看看厨娘的身上是否有伤!”单妈冷冷开口。
“是!”一个婆子走上前,掀起厨娘的袖子,惊呼一声,“单嬷嬷,看,淤青。”
“其他地方呢?”单嬷嬷道。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表演,脸上的表情平静。
“有,肚子上,胸口,哦,唇角还有一点残留的血渍。”婆子说道。
“她没有打死人,你们居然敢诬陷她?”阮雨宸的声音忽然说道。
按着凤红羽的指示,这时候,益青将阮雨宸“放了”出来。
阮雨宸冷冷看了一圈屋中的人,原本红润的脸颊,因为愤怒,而微显苍白。
她将凤红羽拉到自己的身后,冷笑道,“单妈妈,谁借你的胆子,敢诬陷凤大小姐打死人了?”
“三小姐,有凤府的奶娘做证,有厨娘身上的淤青做证。”单妈妈扬着眉,淡淡说道。
阮雨宸冷笑一声,“我不相信,请仵作来验伤!”
“谁杀人了?”
正屋的门口,又有不少人影闪过。
阮夫人和阮通判,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及阮家的两位小姐,一起走了进来。
凤红羽抬眸,看着这呼啦啦的一群人,暗自冷笑。
果然,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钱奶娘一喊叫,阮家的人来得又多又快。
这天色,看着都过了二更天了,阮府里却有这么多的人还没有睡。
不仅有阮夫人阮通判,还有阮家的两位小姐。
这是在静等东窗事发?
单妈一指地上昏倒的厨娘,“老爷,夫人,是凤大小姐打死了厨娘。”
阮雨宸又急又怒,“单妈,你是在诬陷小羽,我一直在这儿呢,这厨娘是自己晕倒的。我可以做证。”
阮通判走到阮雨宸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雨宸,你是凤大小姐的嫂嫂,你包庇她,情有可原,但事实赛过雄辩,她就是凶手。”
阮雨宸冷笑,“父亲,你说得对,事实赛过雄辩,父亲不如请金陵府的仵作前来验尸,厨娘身上的伤,是不是我小姑打的,相信仵作一验便知。”
阮通判飞快地朝阮夫人使了个眼色。
阮夫人朝阮雨宸走来,叹了口气说道,“雨宸,你说请仵作前来验尸,以证凤大小姐的清白,但你没有没有想过,仵作一来,凤大小姐杀人的消息就会在明天一早传遍整个金陵城?继而会传到京城?”
“……”
“她还是个未嫁的姑娘,你让她将来如何面对世人?而且,她还是容王府的准王妃。你又让容王的面子往哪儿搁?都让世人嘲笑容王娶了个杀人犯的王妃吗?”
“……”
“哦,不对,要是真这样的话,恐怕容王就得退了这门婚事了,没有哪个人愿意娶一个杀过人的妻子吧?这不是生生毁了她的前程么?”
说得多好听到,多会体谅人?
凤红羽听得又想拍掌了。
阮雨宸的脸色,因为愤怒而越来越沉,袖中的手指狠狠地抓着裙子。
阮夫人见她脸色又变了,一脸和气的继续说道,“算了,不过是死了个下人,你知道,我们阮府的人知道,凤大小姐知道,只要我们都对凤大小姐作了隐瞒,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你说是吗?”
隐瞒?这屋中的主子加仆人,都是二十人之多了,如何瞒?
凤红羽更想笑。
阮通判也说道,“雨宸,你母亲说得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凤大小姐打死一个仆人,能是多大的事?再说这婆子本身就有错,就当是罚她好了。”
凤红羽抬眸,淡淡看向这一唱一和的夫妻,真想拍拍手掌。
阮夫人温和的面孔下,却是藏着一把利刃。
阮通判一副书生的模样,却生着比阎罗还凶恶的嘴脸。
好一副体谅的心情。
这是逼着阮雨宸和她就范了。
若是她们姑嫂答应了,那才是永远背了一个杀人的罪名了。
她敢打赌,她要是这么答应了,阮家一定会烧了这个厨娘,来个毁尸灭迹!
让她将来想翻盘,也是没有机会。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被阮府拿住了一个把柄,将来若是有什么事,阮府的人一准会拿此来做要挟。
阮雨宸转头看向凤红羽,紧抿着唇,心中着实愧疚不安。
“我没有打厨娘,她身上的伤,和我没有关系。”凤红羽忽然说道,“我呢,同我嫂嫂的想法一样,请个仵作过来验尸。”
阮夫人气得神色一变。
阮通判正要开口说话,院子里,忽然有急急的脚步声跑了过来。
有人在一路高声地喊着“老爷老爷!”
阮通判皱眉头,走了出去。
跑来是正是府里的管家。
事情正说到关键时刻,被人打扰,阮通判一脸的不耐烦,“出什么事了?”
“不好了,老爷!”管家对阮通判一阵耳语。
阮通判忽然神色大变,低低对管家说道,“就说我不在,出府办事去了,你赶紧去拦着,别让来府里。”
“可是小人没拦住啊,他非要往里闯。”管家一脸愁容。
“那我得马上藏起来。”
“你往哪儿藏呢?本王已经看见你了,你是人不在,还是魂魄不在?”小院的院子门口,有人忽然冷冷地说道。
明明是温润的男子之声,阮通判却仿佛听到了地域的催丧钟,他的脊背不由得一凉。
两眼发直地看着院门那儿。
一身墨色长衫的青年男子,眉眼浅浅含笑,但在阮通判看来,那两眼却如两柄利剑,在直戳他的心口。
慕容墨轻拂衣袖,脚步从容朝他走来。
------题外话------
墨墨:本王不在,居然一个个都欺负起我媳妇来了?这是想快点死吗?→_→
小羽:你不来我也不怕。
墨墨:不来不行,郑凌风那个一直不死的都敢爬你窗户了。→_→
冉冉:明天见^_^
第021 ,一定要阮夫人跪下赔罪
“阮通判,本王从镇江远道而来,连你的顶头上司金陵府的陆府尹,都没有去拜会,而来了你这里,你居然要躲起来不见本王?为何?”
慕容墨的神情平静,声音淡淡。
但让阮通判觉得,有如铺天盖天的冰雪从四周袭击而来,从头到脚,连骨带肉,都是冰凉的。
阮通判忽然很后悔跟着夫人来这处小园里。
这下可好,被慕容墨堵了个正着。
要是他不在,夫人闹出的事,顶多说是妇人之见,一点误会而已。
夫人唱个白脸,他唱个红脸,事情就过去了。
但是此时,他的人也在这里,那便是他也参与了,问题可就大了。
因为屋子里,被他的夫人拿住问话的,是慕容墨的准王妃,凤家大小姐凤红羽。
慕容墨的步伐虽然闲适从容,但这小园的院子,只有十丈见方,阮通判只愣了会儿神,慕容墨已走到他的跟前来了。
“嗯,为什么不说话?不欢迎本王?”慕容墨冷冷看着他。
阮通判才发觉自己还站在屋子的台阶上,而慕容墨站在台阶下,这可是大不敬。
他吓得快步走下台阶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不知王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
慕容墨也不叫他起身,轻拂衣袖,冷冷看着俯身在地的阮通判。
“远迎?你那管家左推右拦的,没有一点儿想让本王进你府里的意思,你是真心欢迎本王?”
“是真心!阮府全家都欢迎王爷来访。”
阮通判的手触摸着台阶前冰凉的青石地板,紧张得连头也不敢抬。
慕容墨淡淡瞥了他一眼,“那就起来吧,本王连夜赶路,连茶水也没来得及喝,进你这屋子讨要一杯水喝,你不会不舍得吧?”
“当然,当然。”
“那就前方带路。”
阮通判心中叫苦不迭,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
慕容墨已拂袖走进了正屋。
他的两个护卫,韩大和王生经过阮通判身边时,两人幸灾乐祸的露了个笑脸,也跟着慕容墨走进屋里去了。
东厢房的正屋里,阮夫人还在苦口婆心的对凤红羽相劝,让她认罪就此算了。
面朝屋子门口站着的阮雨宸和益青,蓦然看到慕容墨走了进来,一齐惊得睁大了双眼。
凤红羽是背着身子对着门口的,她一时好奇,忙转身过去。
正看到慕容墨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她,唇角浮着温柔的笑意。
她惊诧得愣愣看着他。
慕容墨?
他怎么来了阮府?
他不是在镇江吗?
又见他身上披着一件墨色锦缎的披风,显然,他是刚刚赶路而来。
凤红羽张了张口,将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她的唇角勾起浮着浅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阮家人。
因为,阮夫人及阮家两位小姐,还有阮家的仆人们,也发现了擅自闯进来的慕容墨。
看这些人的表情,显然不认识慕容墨。
阮夫人当下就怒了,“你是什么人?你怎么闯进了后宅?来人,将他哄出去!”
慕容墨穿着一身便服,衣衫上没有任何的饰纹,的确看不出身份来。
后进来的阮通判又急又怒,“夫人,夫人,这位是容王爷!还不快来见礼?”
“容王?哪个容王?”一直住在金陵城,没有去过京城的阮夫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阮通判低吼一声,“整个赵国,还有第二个容王吗?”
嗡——
阮夫人惊得脑袋“嗡”了一声,身子狠狠一晃,慌忙跪倒。
“民妇,参……参参参见容王殿下。”
“参见容王殿下。”一众仆人们,也慌得跟着跪倒。
人人惊吓不已
在赵国,慕容墨的权利不及承德帝,但慕容墨的身份等同承德帝。
因为他的祖父可是让帝,早在承德帝的祖父——赵国始祖帝文皇帝从周国让帝的手里得到江山时,为了安抚天下民心,就已颁发了圣旨,容王府历代王,享受皇帝待遇。
连沐皇后见了慕容墨,也得行礼,何况是阮通判一个区区六品小吏,和阮府的平头百姓?
阮雨宸看到慕容墨前来,悬在心中的一颗心,些微的踏实了一些。
她也跟着拜下,“凤阮氏拜见容王殿下。”
慕容墨朝她虚虚抬手,微笑说道,“你是小羽的嫂嫂,不必行礼了。请起吧。”
阮雨宸一怔,凤红羽已扶着她站起身来。
因为,整间屋子的阮家人中,只有她被慕容墨免礼了,其他的人,还都跪在地上。
慕容墨的目光,落在倒地不醒的厨娘身上,微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人死了吗?怎么没有报官?”
阮通判的额头上已溢出了冷汗。
他抬起头陪着笑脸说道,“王爷,这个下人给凤大小姐送夜宵时,忽然发病倒地不起,贱内正要差仆人们带下去呢。”
阮雨宸带着凤红羽来到阮府,还没有住一晚,就被家人冤枉着,她早已心生愧疚。
家人前后说的又是截然相反的话,她当场就冷笑一声。
“父亲,您刚才不是说,这厨娘是我小姑打死的吗?怎么又说她是发病而亡?”
阮通判心中骂着女儿,居然胳膊肘子朝外拐?一双眼冷冷的瞪向了阮雨宸。
阮雨宸就当没看见。
凤红羽将阮雨宸拦在身后,“大嫂,你先进屋吧,思晨大约要醒了。”
“可是小羽……”
“我不会有事。”凤红羽道。
她看了一眼益青,益青会意,忙将阮雨宸拉进了里屋,还关了门。
刚才,她让阮雨宸出来,是想让阮雨宸看看阮家人的嘴脸,不要被家人的假面蒙蔽。
但此时慕容墨来了,阮雨宸再跟家人闹下去,吃亏的是她。
凤红羽看向阮通判微微一笑,“阮大人,仵作来了没有?本小姐可不想被人冤枉!”
“误会,误会呀,凤大小姐,王爷,这真的只是个误会。”阮通判陪着笑脸,向身后仆人一招手,“来人,还不快将这厨娘拉下去?”
“是。”有两个仆人走上前来。
“慢着!”慕容墨伸手一拦,清冷的目光看向阮通判,“这其中有疑问,就得解,因为,这可牵扯到了本王的准王妃,凤大小姐。”
阮通判陪笑道,“王爷,这件事呢,是小女身边的一个奶娘胡言乱语乱喊的,真的是误会。”他朝钱奶娘一指,“管家,还不快将这个诬陷凤大小姐的婆子拉下去杖毙了!”
“是!”阮管家招手叫过两个婆子,将钱奶娘反手一钳,拖出了屋子。
奶娘吓得身子狂抖,“阮老爷,你不能过河拆桥啊,阮老爷——”
钱奶娘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堵住了回去。
没一会儿,就有奶娘的哀嚎声,从院子的一角,不时地传来。
虽然屋中站着的人很多,但此时已过二更天,屋中又静,声声哀嚎传到耳内,让人听了不由得汗毛直竖。
尤其是单妈,听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又看一眼地上“死掉”的厨娘,脸色是越来越白。
但没一会儿,她又在心中庆幸起来,幸亏刚才对厨娘下毒时,没有手软。
奶娘是阮雨宸从凤府里带来的人,还是当初凤二夫人找来的。
凤红羽看着这人没有使坏心,就留下了她。
谁想到是个手软之人,拿了阮家的银子,给她来个背后一刀。
这是料定她会倒霉吗?
阮家打她凤府的仆人,是在多管闲事。
但那奶娘无情,她何必同情?
没多久,院子里听不到哀嚎声了。
管家前来回话,“老爷,夫人,奶娘已经杖毙。”
阮通判对慕容墨拱了拱手,“王爷,您看,已经杖毙那个乱喊话的婆子了,事情是个误会,您远到而来,就让下臣给您备酒席洗尘吧。”
他说着话时,拿眼神看向管家。
管家会意,正悄悄走来想拉走“死掉”的厨娘。
谁知厨娘忽然“哎哟”了一声,坐了起来。
她睁大眼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四周,忽然扑到凤红羽的跟前,磕起头来,“多谢凤大小姐救命之恩,多谢凤大小姐救命之恩。”
凤红羽微微一笑,“我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谢了,起来吧,我的清白,还要靠你来澄清!”
阮家人都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单妈,心中更是疑惑不已,明明给她吃了草乌,算准一刻的时间,厨娘就会倒地,怎么又活过来了?
她哪里知道,凤红羽和郑凌风一路尾随她时,早就已将她袖中的那个毒药瓶子给换了过来。
天又黑,凤红羽动作又快,单妈哪里察觉得出来?
之后厨娘倒地,是她故意将她打晕的,为的是想知道阮家人到底想干什么。
再之后救厨娘,也是小施一计,让厨娘感她的恩,会将事情说出来。
凤红羽的目光往阮夫人的脸上淡淡扫去。
阮夫人的身子狠狠地一颤抖。
“阮通判,你平时审理金陵府的案宗,就是这般草率行事?”慕容墨盯着阮通判冷冷说道。“本王来金陵,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查金陵府那二十万税银失踪之案,眼见你对待一件普通的仆人乱告状的案子,也是这么敷衍了事,难怪那二十万的税银,查了近一个月,都一点头绪也没有,可见你平时在衙门里办差,也是随意断案的?”
阮通判被说得浑身一凉。
慕容墨的身份不仅是赵国的异姓王,还是皇上亲封的左督御使,有监察百官的权利。
要是慕容墨向皇上递一个,说他犯了渎职之罪的折子,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做官了。
搞不好,那二十万的银子,也要他来赔。
阮通判吓得忙低头说道,“王爷,不,下臣在衙门里可是尽职尽责,只是不懂这后宅之事,是被这些刁蛮小人给蒙骗了。”
他忽然眼露凶光,扑向厨娘,扬手就打来。
厨娘一死,什么事都没了。
韩大手快,飞快将阮通判的手钳住了。
他裂嘴一笑,“怎么,阮大人,您想杀人灭口吗?”
厨娘不傻,再不说,她就真是死得冤枉了。
当下,她壮着胆子说道,“王爷,刚才,老奴送了老夫人汤点后回厨房,单妈却诬陷老奴打翻了厨房的燕窝粥,二话不说叫人打了老奴一顿。”
说着,她还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斑斑的淤青。
凤红羽抬眸看向单妈,“单妈,厨娘身上这伤,不是你身边的两个丫头打的吗?你怎么说是我打的?”
单妈的脸更加一白。
厨娘又道,“之后,单妈拿了一粒药硬塞进老奴的嘴里,说是补药。谁知,老奴走进这屋里后,肚子忽然一疼,人就昏死过去了。醒来后,要不是凤大小姐施救,老奴只怕没命了。”
凤红羽看向阮通判,“而且,这粥碗也是厨娘自己泼洒的,不是她拿不稳,而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碗上抹了一层油。不信,你们自己看看。”
韩大找了张纸,伸手往那破碗的外面一抹,果然可见纸上油亮亮的。
单妈咬了唇,吓得不敢吱声。
凤红羽扬唇冷笑,“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厨娘端不稳,粥泼了,人倒在我的面前,身上又有伤。于是呢,就给了他人一种假象。我怪罪厨娘泼洒了粥,将她打死了。我成了‘杀人’犯!”
慕容墨偏过头来,也看向阮通判,“阮通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想不到本王路过你的府里,倒看到了一出好戏。要是本王不来,你是不是已经将本王未来的王妃送到金陵府的大牢里了?哦,要是再迟一步,她的人头,可能都掉落了!”
阮通判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王爷,真的是误会,误会啊!”他抬头一指单妈,对下人喝道,“来人,将这个诬陷凤大小姐的刁奴,给我拉下去,杖毙了!”
单妈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老爷,这可是夫人的主意啊,夫人吩咐的,老奴打死也不敢这么做!”
阮通判大怒,“胡说,你还敢诬陷夫人,还不快拉走?”
很快,又是两个婆子上来,将单妈拖了下去。
在棍子和一阵哀嚎声后,声音响了不多久后,又戛然而止了。
有小丫头受不了惊吓,已嘤嘤地哭了起来。
阮夫人吓得一声不敢吭,躲在一群仆人里,身子瑟瑟发抖。
阮家两位小姐对凤红羽一脸的怔恶,可哪里敢吱声?
阮通判反而长出一口气,他勉强扯了个笑脸。
“王爷,下臣没有管教好下人,以至于让下人误会了凤大小姐,下臣该死,下臣陪罪。”
慕容墨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阮大人,你在金陵府衙门里任通判一职,想必非常熟悉赵国法典了?”
阮通判不知他想说什么,点头说道,“下臣不敢不熟悉。”
慕容墨点了点头,又问道,“下属犯错,上司是不是会有失察罪和管教失职罪?”
阮通判心中更是迷糊了,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有的。”
慕容墨轻拂衣袖,微微一笑,“国法家法是一个道理。你的夫人没有管教好下人,差点让本王未来的王妃成了杀人犯,差点让她上了断头台,这可是犯了严重的错误,你说,阮夫人该受怎样的处罚?”
阮夫人吓得浑身一凉,惊慌说道,“王爷饶命啊,民妇只是一时被下人的胡言乱语蒙骗了,并不是真的要害凤大小姐。况且,这事儿并没有报官。民妇也是想保护凤大小姐的名声呢!”
保护她的名声?
凤红羽心中冷笑,说得可真是道貌岸然啊!
她冷冷一笑,“阮夫人,您要是报了官就好了,厨娘有没有死,仵作查清后,我就清白了。可您说什么也不让我报官,却是为何?还说就这样算了,那岂不是让阮府所有的人,都误会我是个杀人犯了?你带了这么一屋子的人来,便是所谓的保护我的名声?”
阮夫人摇摇头,“不……,民妇不是这个意思。”
凤红羽继续道,“哦,难不成,你要将其他的二十多个仆人,全都打死封住他们的口?”
尽管阮夫人不承认,但刚刚死掉的两个人,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凤红羽的话,提醒了其他的仆人,——阮夫人心狠着呢,为了讨好容王,这些人迟早要被处死。
本来扶着阮夫人担心她害怕倒下去的仆人,也悄悄的松了手,不再理会阮夫人。直将阮夫人气了个半死。
慕容墨目光攸地变冷,“阮夫人,你是什么想法,本王不管,本王只管眼见的情况。还是那句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矩,阮大人,你的夫人,你自己看着罚吧。”
“老爷,妾身都是为了你啊。”阮夫人忽然哭了起来。
“爹,娘又没有做坏事,不过是被两个下人蒙骗了,你不能休妻!”阮家四小姐五小姐一齐扑上来求情。
阮通判也是一脸的为难,他自然知道阮夫人做的都是为他。
要不是金陵府里出了事,他何至于出这个下策,拿女儿的婚姻来换?女儿不同意,又拿凤红羽拿做文章?
眼前这一家子哭得凄凄哀哀。
凤红羽却在心中冷笑,就阮夫人可怜?那两个替她死掉的仆人呢?
“本王也不是那等无情之人,非要拆散人的婚姻。”慕容墨忽然开口。
阮家人忽然不哭了,齐齐看向慕容墨。
阮通判更是心中大喜,“谢王爷体谅!”
“本王体谅你,可本王的准王妃受的委屈怎么办?她坐了十多天的马车,刚刚到你们府里,就被人诬陷成了杀人犯,她能高兴吗?”
阮通判怔住,不知慕容墨究竟要哪样。
“王爷,下臣替夫人给凤大小姐赔不是。”
阮通判想给凤红羽磕头却被慕容墨一拦。
“谁的错,谁认!”慕容墨道,“本王心善,也不太为难阮夫人了,让她给凤大小姐磕几个头陪个不是吧,若凤大小姐原谅她了,这件事就此算了。”
说着,他看向凤红羽,征求意见,“小羽,你说呢?”
他眉目微和看着她,凤红羽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狡黠。
凤红羽勾唇一笑,说道,“既然阮夫人都肯低头认错了,我怎么说,也是个晚辈呢,哪能太矫情了?就依王爷的意思吧。”
两人都同意阮夫人只认个错,阮家人全都松了口气。
阮通判扶着阮夫人走到凤红羽的面前,正要磕头认错。
却被慕容墨又伸手一拦,“阮夫人,认错得要心诚。”
阮夫人愣了愣,“民妇当然诚心了。”
“诚心认错,是要先沐浴更衣,再背负着荆条,当着众人的面,口念错的事,才叫诚心。”慕容墨继续道,“不过 ,今天天晚了,阮夫人不累,坐了多日马车的凤大小姐可真的累着了。这认错,就改在明天吧。”
“明……明天?”阮夫人吸了口凉气,现在是晚上,认个错没几个人看见,等到明天白天,知道的人就会多了。
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哦。”慕容墨又道,“这座小园里,打死了两个仆人,凤大小姐天生胆小,是不敢再住了,她得搬走。阮夫人明天到静园来认错吧。”
“静园?”阮夫人又惊又怒,气得差点要吐血了,却无可奈何。
虽然打死了奶娘和单妈妈,可她带了这么多的仆人来,全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哪里还敢跟慕容墨顶嘴?
“怎么?有问题吗?”慕容墨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刚才如春风的笑容,顷刻不见了。
那冷冷的目光,如两柄利剑。
“没有,拙荆明天卯时初刻一定到静园负荆请罪。”阮通判惟恐夜长梦多,慕容墨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他慌忙拉着阮夫人答应下来。
“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本王和凤大小姐,等着你们到静园来认错道歉。”
。
小园的西厢房,韩大和王生,还有竹韵荷影翠姨,几个人搬着凤红羽的行李,搬得不亦乐乎。
凤红羽一头雾水,问慕容墨,“静园是哪里?”
“金陵城一座有名的小园子,离着阮府并不远。”慕容墨道。
“为什么让我住那儿?”凤红羽抬头看他。
“因为本王住在那里。”
凤红羽眯着眼,“王爷,你住那里,我就要住那里吗?”
“怎么?”慕容墨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眉尖狠狠皱起,“你还想住这里?再给某人爬窗的机会?”
凤红羽:“……”他怎么知道郑凌风爬她窗子了?她眨了眨眼,挥开慕容墨的手,低吼一声,“慕容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
“不能!”
慕容墨冷冷说道,“这回是爬窗,下回,他想干什么?”
凤红羽:“……”
。
除了凤红羽搬走了,阮雨宸也搬离了这座小园。
当然,也不是阮通判和阮夫人的好心,而是慕容墨的一句让他们不敢不从的话,“园子里死了两个仆人,要是那冤魂晚上惊扰了凤家的嫡长曾孙,凤家老爷子会提剑杀来金陵阮府。”
凤家老爷子的烂脾气,早在几十年前,就响彻整个赵国,阮通判哪敢不从?
很快,他就吩咐仆人们收拾起了新住处给阮雨宸。
慕容墨将凤红羽强行带走,凤红羽知道他是在担心她,同样,也是做给阮家人看的,不让阮家人小觑了她。
但她没法将阮雨宸带走。
凤红羽让慕容墨先坐上马车,她则到了阮雨宸的新住处。
这座园子比之前的一座要大,也更华丽些。
“我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一直住到了十岁。”阮雨宸说道,“是亲祖母的园子。她在我十岁那年去世了,我是她带大的。大约是怕我记恨着今晚的事,父亲和夫人,命人将这园子清理出来给我住。”
益青抱着醒了又被吵醒的思晨哄着。
钱奶娘被打死,凤红羽让翠姨过来先帮着阮雨宸收拾屋子。
凤红羽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忍不住说道,“大嫂,我让荷影留在这儿陪着你,我明天帮你寻个住处去,你还是搬出去住吧!”
阮雨宸摇摇头,“我不能住外面,这于阮家的名声不好。我毕竟是这府里的女儿。”
“可他们那般对你,你受得住?要是没什么事,我们早些回京城算了。”凤红羽担忧着看着她。
“小羽。”阮雨宸苦笑一声,“我并不是为了我父亲回来,父亲的事,我无能为力,我是为了另外一人。”
“为谁?”凤红羽忙问,她总觉得阮雨宸藏着无尽的心事。
阮雨宸没接她的话,看了一眼外面,笑道,“都三更天了,走吧,王爷还等着你呢。他从镇江远道而来看你,你不能让人家等着你啊?”
凤红羽耳根一红,“他一个男人,等一下不行吗?”
。
阮府府门外,停着慕容墨平常坐的那辆大马车。
凤红羽将翠姨和荷影都留在了阮雨宸的身边,只带着竹韵而来。
竹韵看见慕容墨的马车后面,还跟着韩大赶的马车,她嘻嘻一笑,“小姐,奴婢坐后面那辆。”
慕容墨一直挑起车帘子,“上来。”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坐了进去。
慕容墨伸手弹出一粒珠子,拉车的马儿立刻小跑了起来。
凤红羽笑道,“你这法子不错,这马儿竟然听你的话呢,自己跑起来了。”
慕容墨目光灼灼看着她,“是啊,马儿都如此听话,可小凤凰就不听话了。”
凤红羽转身,眯着眼看他,“我怎么不听话了?”
慕容墨轻哼了一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开始数落起来。
“你听话了吗?嗯?”慕容墨冷着脸,“写给我的信呢?”
“信?”凤红羽想了想,“皇上要害你,派了工部水部的人到镇江搞鬼,我不是写信提醒你了吗?”
“那也算信?”一提信,慕容墨的脸更黑了,他从胸口的贴身衣内取出一张纸念起来,那张纸的边角已磨损,想必看了许多次,却又叠得整整齐齐,“墨,上,派水部李瑞到镇江意图阻止你治水。羽。”
凤红羽眨眨眼,“这怎么不算信了?”
“有多少字在上面?”慕容墨抖了抖纸张,沉着脸,“一共一十八个字!也叫信?本王写给你十八页,你只回十八个字?”
凤红羽:“……”那天,竹韵盯着她看,她写得出来多的字才怪,“好吧,下回多写点。”
“下回?哼!这回少掉的字,怎么补回来?”
凤红羽往车窗外看去,讪笑道,“快到静园了吧?到了地方,我补写起来就是了。”
“不行!”慕容墨恨恨地将那十八字的信,认真叠好重新又塞回了衣内。
“那你说怎么样,才行?”凤红羽怒。
一月不见这人,居然更加不讲理了!
放好信,慕容墨忽然伸手将她拉到怀里。
凤红羽眼前景物一晃,人已被他摁倒在车内的软垫子上。
顷刻间,那熟悉的青荇气息,将她笼罩起来,惊得凤红羽一阵心惊肉跳。
只是,还不等她发出抗议之声,慕容墨的吻就落了下来。
重而密的吻,仿佛要将她吞进腹中一般的渴望。
凤红羽伸手死死的掐着慕容墨的脖子,“放……放开我。”
慕容墨离开她的唇,黑着一张脸,“凤红羽,你想谋杀亲夫?”
他口中的热气呼在她的脸上,凤红羽大吸了一口气,“起来,快起来!”
“不起来!”
“你敢不起来试试?”凤红羽咬牙。
这混蛋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内,此时又没有人赶马车,外面又这么黑……
凤红羽惊得浑身一凉。
“试试就试试。”慕容墨不理她,继续认真的吻起来。
凤红羽:“……”
也不知走了多长的时间,马车外忽然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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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被打断了,王爷想杀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