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了声音,威胁道,“女施主的心里话应当是贫僧喜欢听的吧?若是贫僧不喜,情绪不对,兴许一个冲动就将你送上山顶献祭。祖师爷原身为狂蟒,对于送上门的猎物,从来都是一一笑纳了的。”
我竟忘了灵山山顶之上,还有一个尤为棘手,油盐不进的冷夜!
天弋双眉舒展,颇为愉悦地说道,“女施主,心里话道来听听!”
“天弋,你当真是我见过的最可恶的人!比起我那腌臜龌龊的二堂姐,更让人厌恶。我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所以,有朝一日,你千万别落在我手上。”
我原想说些好听的,以换取一线生机。但对上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心里怒意陡然飙升,甚至生出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贫僧当真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天弋眉头微蹙,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没有。我在说反话。”我很没骨气地矢口否认着。
天弋瘪着嘴,黑黄的脸又拧在一块,“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女施主为何又要恶语中伤贫僧?”
“别再逢场作戏了,你并不脆弱。”
对于做作至极的天弋,我只觉愈发反胃。
天弋闻言,旋即收起不存在的眼泪,“既然如此,贫僧就不客气了!”
他手臂一扬,示意我看向灵山脚下的百态众生,缓缓开口道,“贫僧早前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灵山脚下设下天罡地煞之阵,并布下九九八十一道结界,即便你神力尽数恢复,短时间内亦插翅难逃。”
想不到,天弋早早地就开始未雨绸缪,竟在灵山脚下设下重重机关!
“女施主既然觉得贫僧可恨至极,贫僧若不做些让女施主恨之入骨的事,岂不是辜负了女施主的期待?!”天弋侧目,微微勾起的唇角使得他黑黄的脸颊更显狰狞。
“贫僧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藏匿己身。若是一天之内贫僧寻不到你,那女施主便可安然走出灵山。否则,女施主必须褪尽衣物,在灵山脚下游街示众。”
天弋背靠着怪石嶙峋的峭壁,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说道。
灵山山脚,仅仅方圆之地。若想寻一处他找不到的地方,委实困难。
我紧咬着下唇,如避开蛇蝎般避开靠在崖壁上,双眸紧闭气定神闲的天弋,疾步冲入人声鼎沸的市集之中。
脑海中,黑盒子亦忧心忡忡地说道,“宿主,万事留心。天弋展露在外的实力,有可能仅是冰山一角。若他发起狠来,极有可能比他祖师爷还要厉害上些许!”
“何出此言?”
我亦感觉到天弋身上的变化,这回见,他不再如往昔那般青涩,行事上更为狠绝,毫无章法可循。
“浮生一梦原只是宿主你同东临王的情劫。但天弋,却在你们二人的情劫之中,尝尽百苦,爱而不得,抑郁而终。若他参悟了佛道终极奥义,将会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黑盒子说着,旋即打了个呵欠,喃喃自语道,“不过,宿主生就一副好皮囊。纵天弋狠戾冷情,亦不会对你下死手。”
我的想法并不似黑盒子这般乐观。现在的天弋,抛却了冠冕堂皇的仁善假面,什么事都做得出!
而且,他对我基本上没了耐心。我若不尽快想到掣肘他的法子,恐怕很难四肢健全的走出灵山了吧!
思及此,我环顾着四周,焦灼地寻着藏身之处。
第三一六章 刁难凌若(一更)
一炷香的时间不长不短,若是藏得隐蔽,天弋即便掘地三尺都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寻到我。
但重要的是,我识路的本领极差,对此地的地形完全不了解。
如此,藏要藏在何处?
我如无头苍蝇一般在人声鼎沸的集市之中来回踱步,余光扫过摊前脸谱面具,心下顿生一计。
既然无处藏匿,不若换个身份,换副模样,大大方方地在灵山脚下待上一天一夜。
“且歌姐姐,随我来!”
隐在巷口的凌若以轻纱遮面,猛然将我拽进人烟稀少的巷子中。
我回眸看着一身黑衣遮身,杏眼樱唇,气色红润的凌若,随压低了嗓音,“我现在显然成了天弋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还是离我远些,免得祸及己身。”
“阿弦他还好吗?”凌若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声音极轻,轻如翦羽,落于心尖,了无痕迹。
青丘的事,我略有耳闻。
据传,北弦月自凌若离去之后,又寻了一娇俏狐仙,神似凌若。
不过,这些话我并不打算告诉凌若。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斩断情丝,我决不能让她重蹈覆辙,在无望的爱中自掘坟墓。
“一切如常。”
我如是答道,鬼使神差地将手轻置凌若腹上,又忆起没能保住的孩子,两行清泪顿涌。
凌若不明所以,忙不迭地为我递上了绢帕,“师兄成了堕佛一事,我亦有所耳闻。眼下的他,再无人性可言,姐姐务必小心应对。”
“嗯。”
我紧攥手中面具,虽已想到应对之策,但天弋愈发难测,我亦难掩心中顾虑。
凌若扫了一眼我手中的面具,转而颇为认真地询问着我,“且歌姐姐,你若是信我,就随我走一遭吧!不然,我估摸着你大半天都走不出集市。”
该信凌若么?
她曾为了得到北弦月廉价的爱,无所不用其极。
但于我,十世投胎,她均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我,从未伤害。
“且歌姐姐,时间不多了,快走吧!”凌若再度催促着我,直把我往她的居所处引。
闻言,我遂紧跟在她身后,一时无言。
“明日酉时,祖师爷将于灵山顶上佛坛净莲之中闭关修炼。届时,我当上山一趟,为祖师爷熏燃沉香,以助他安心凝神,飞升破空。”凌若将木屉中的沉香笼交予我手中。
“何意?”
凌若压低了声音,仔细说道,“要委屈姐姐幻成凌若的样貌了!这样一来,明日酉时,且歌姐姐便可携通行令牌,上山为祖师爷熏染沉香。祖师爷闭关在即,由大成境界飞升至破空境界十分凶险,定然没有心思管旁的事。”
我犹疑了片刻,遂出言询问道,“若我所行出了破绽,可会殃及你?”
凌若浅笑道,“且歌姐姐大可不必担忧凌若。凌若能在祖师爷座下安稳度日,并非侥幸。祖师爷惯用的沉香中,有一味特殊香料,取自我的眼泪。因而,即便我犯下大错,短期内祖师爷亦不会动我分毫。”
之前,我便觉得凌若的眼眸同寻常人的不太一样,瞳孔中的杏花光点勾魂摄魄,想不到她的眼泪竟还有制香的奇效。只是,以眼泪换得在灵山的安稳日子,其间艰辛,亦无法言说。
砰——
此时,天弋已经一脚踹开院落的门,径直朝屋内走来。
他手上托着一精巧的香炉,香炉里头,是小半截燃尽的焚香,尚还冒着热腾腾的黑烟。
想不到他这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