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太子妃,又出了个连中三元的长孙,越是这等关头,越得要言行谨慎当心,不能做那些扑腾之事,平白拉低了身份层次,叫人拿了把柄再看轻了去。
细水长流,低调平淡才是养生之道。
开宴前,张峦等人陪着宾客在前厅说话,一干女眷们则随着张老太太去了园子里听戏。
戏班子倒不是外头请来的,而是定国公府里养着的那一班——两府之间近年来本就走得近,定国公夫人坚持,张老太太便也未有拂对方的好意。
徐婉兮也来凑了热闹,此时与张眉寿和刘清锦坐在一处,低声地说着话。
张眉寿看了一眼坐在前头的定国公夫人。
万氏今日没来。
说起来,倒有好些时日不曾见万氏在人前露面了,说是近来身子不佳——
听婉兮说,确实是有些体弱多病,郎中给看过多次,是郁结多怒所致。
张眉寿只是此时见到定国公夫人,下意识地想了一遭而已,旋即便将目光投向了热热闹闹的戏台。
阿荔在一旁替几人倒茶,茶壶收回时,不知怎地似没拿稳一般,壶嘴里倾漏了几滴茶水,洒在了刘清锦的衣裙上。
“呀!”
阿荔低呼一声,忙地认错:“都怪婢子不小心。”
张眉寿忙看去。
刘清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低声道:“不打紧,又不曾烫着。”
一副不想惊动其他宾客的模样。
“那我陪刘姐姐回愉院更衣吧?”张眉寿当即提议道。
刘清锦却笑着道:“别了,你留下看戏,别扫了徐二姑娘的兴致,且叫阿荔陪着我去就是。”
徐婉兮眨了眨眼睛。
是她的错觉么,怎觉得刘姑娘这话说得亲切又大方……甚至就像是身为主家的张家人一般?
还有——
阿荔素来小心谨慎,不慎倒洒茶水这种失误,她还是头一回见呢。
879 他的心意
而不及张眉寿回答,刘清锦已干脆利落地对桃儿吩咐道:“去马车中取了衣物,送去张妹妹院中。”
桃儿应了声“是”,连忙去了。
张眉寿也未再坚持,只叫阿荔陪着人离开了此处。
刘清锦跟着阿荔走了一会儿,不由问道:“这路似乎同来时的不是一条路吧?”
她判断着,似乎是通向园子深处的——
阿荔笑着道:“是啊。这个时辰恐有男客来逛园子,婢子便带您饶了小道儿。”
刘清锦微微点头。
片刻后,踏过一座小木桥,却见不远处一株红枫树下,立着一名高高瘦瘦的蓝衣青年。
一眼便将人认出的刘清锦不禁慢下了脚步。
张秋池听到脚步声转头望去,四目相对一瞬,他忙地抬手施礼。
“刘姑娘。”
刘清锦定下心神向他还礼。
“不知刘姑娘……此时可有闲空吗?”张秋池脸色不甚自在地出声询问道。
刘清锦心跳快了几下。
还来不及回答时,只听得阿荔在耳边低声讲道:“刘姑娘若是急着回去更衣的话,不妨先随婢子回愉院……”
姑娘说了,若是刘姑娘不想见大公子,便及时带人离去。
今日一见,讲求的是双方自愿,若一方无意,便不宜勉强。
“不,不急……”
刘清锦面上笑意有些不自然,然却格外真切,她看着张秋池道:“还……未到开宴的时辰,闲空自是有的。”
阿荔适时地行礼退下。
刘姑娘既愿意见,那她守远些就是。
暗处早也有棉花在留意着四下动静,力保不会叫人撞见什么——此次是她家姑娘从中牵线,事关刘姑娘名声,理应要办得妥妥当当,不出一丝差池。
至于大公子与刘姑娘此番的谈话结果,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没有坏处的。
若是当真无意或是成不了,当面亲自说开了,日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也省得叫人惦记着了。
这种事情,讲求的就是干净利落嘛。
但还是希望大公子能争气些,若能将刘姑娘娶回家,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枫树下,是张秋池先开的口。
“听闻刘姑娘要去凤阳外祖家了,不知何时动身?”
听他问起此事,刘清锦心中有些讶然。
“趁着如今还不算太冷,母亲定的是五日后动身。”
张秋池神情微变:“刘夫人也要同去?”
刘清锦不解地点头。
怎觉得张公子话里话外,似乎有些奇怪?
然而话说回来,他这般谨慎守礼的一个人,此时私下单独见她,已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了……
上次邀她吃茶,是因偶然遇见,又有一番‘好意提醒’,她即便因此暗暗欢喜了许久,却也觉得算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今日……又是为何?
且此时细想想,这件事情,张妹妹必然也是知情者,倒像是兄妹二人早早商量好了的……
这等情况若是放在话本子里,接下来的发展岂不是……
咳。
刘清锦在心中轻咳一声,打断了自己的臆想。
因这走神的间隙,她便没能看到张秋池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安之色。
“我听二妹说,刘姑娘此去凤阳,是因……方家有意促成刘姑娘同贵府表公子的亲事……”
此处的表公子指得自然是刘清锦外祖家的表哥。
刘清锦听得此言,不由大怔。
她本人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见她神态,张秋池回过神来,道:“是我失礼冒昧了,还请刘姑娘见谅。”
但是二妹有句话说得很对,再不做些什么,好姑娘便要成了别人家的了——
若她当真早已无意,是他自作多情,那么今日之后,他必也不会再存有叨扰之心。
“无妨。”刘清锦笑叹了口气,道:“总归迟早也都是要传开的消息……”
这个谎既是张家妹妹费心替她编好的,她若是不接下来,岂不白费了张妹妹一番好意么。
咳,况且,她说着说着,也来灵感了。
张秋池心中一时有些黯然。
“这门亲事,可是刘姑娘属意的吗?”
刘清锦一时心如擂鼓。
她不是愚钝之人,更何况一颗心系在对方身上多年,若说上一次在茶楼中提醒,只是出于两家相交,不忍见她所嫁非良人的话——那么这一次又当作何解释呢?
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刘姑娘强压下内心的欢喜激动之情,面上露出淡淡苦笑。
“横竖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外人去冒险,嫁回外祖家总是稳妥得多。”她拿看淡人生的语气讲道。
“可是……总要细细思量才是。”
刘清锦笑了笑:“已经想了许久了啊。”
“……”张秋池内心着急又无措。
“张公子若无其它事,我便先回去了。”刘清锦此时讲道。
张秋池连忙道:“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刘清锦看着他。
像是头顶枫叶映照的缘故,少年一张脸微有些发红,眼神亦不复往日的平静淡泊:“我想冒昧问刘姑娘一句……倘若我说,不愿刘姑娘去凤阳,不知刘姑娘会答应吗?”
非是他言辞过于婉转,没有勇气将那一句话直接言明,而是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