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寿这才笑了。
张秋池仔细瞧着那只鹩哥,不禁笑着说道:“八哥类狗,鹩哥类猫儿,二妹这哪里是给我找伴读,分明是给我买了个主子回来。”
张眉寿动了动嘴角:“大哥还说不懂?”
田氏果然没骗她。
她先前不知要备什么礼才好,昨日特去问了田氏,田氏笑着与她说,张秋池自幼尤为喜欢养鸟儿,只是她恐张秋池玩物丧志,再惹了家中长辈不悦,几番都将他捉来的鸟儿给悄悄放走了。
后来,张秋池再大些,懂了她的话,便也不再去捉鸟来养了。
于是,这才有了张眉寿送鸟一事。
她倒不是怂恿着张秋池去玩乐,只是他本是过于拘谨的性子,即便真让他去玩物丧志,也是不易办到的。
人活在世,总要有些乐趣才好。
她原先倒想过买只漂亮些的八哥,可后来打听了,说是鹩哥更长寿些,这才改了主意。
“二妹,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张秋池显得极上心。
“由大哥来取吧。”
张秋池认真思索了良久。
“就叫……大壮,如何?”
张眉寿诧异地看着他。
本以为依照大哥的性子,等着这只鸟儿的定是个风雅的名字,不风雅也无妨,可……“大壮”?
“二妹觉得如何?”
见他似十分中意这个名字,张眉寿唯有点头:“大而壮,自然是好。”
除此之外,她倒也不知该怎么夸了。
但这名字,至少一听便极好养活。
“大壮,以后你便叫大壮了。”张秋池隔着鸟笼说道。
笼子里的“大壮”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
张秋池惊喜不已:“二妹,你瞧,他极喜欢这个名字呢!”
张眉寿:“……”
确定是喜欢而不是嫌弃吗?
“大公子。”
此时,有一名仆人冒着雨走至廊下,向堂中禀道:“有人给大公子送了贺礼过来——”
张秋池有些意外。
他并无什么朋友,更别提是他考入松风书院一事根本没有张扬了。
且眼下时辰已晚,这个时候送礼,倒不像是为了登门拜访。
“是何人送来的?”
“东西已被二老爷代收下了,据二老爷说,是‘朱家的公子’差人送来的。”
“朱家的公子?”张秋池一愣之后,旋即看向了张眉寿。
他曾听父亲多次提起过这朱家的公子,似乎与二妹是相熟的。
张眉寿轻咳一声:“二叔倒也不见外,竟就这么收下了。”
“既是收了,也不好退还。待到来日,寻了机会还一份礼便是。”
只不过,这朱家公子小小年纪,竟是这般有心,也是少见。
可当张秋池亲眼瞧见那贺礼时,却是大吃一惊。
呃,方才说要还礼的话,可以收回吗?
这份礼……他只怕是还不起!
313 摸错门的尴尬
张秋池在张敬那里看到了祝又樘命人送来的贺礼。
是一只红木雕花匣子。
匣子内,整齐压放着七八册书。
若单单只是寻常书籍,倒也无可厚非。可随便拿起一本,皆是难寻之极的孤本——甚至有好几册在张敬的印象中,已在人前失传多年,珍稀程度,说是千金难求亦不为过。
寻常之人,若能拿得出一本出来,已是半生吃喝不愁,朱家公子倒好,跟不要钱似得,竟送了一匣子过来!
“这断不能收。”张敬将匣子合上,话说得严肃认真,眼中神色却似同割肉。
送礼之人只说是几本书而已,他这才做主收下,可这叫“几本书”?还而已!
先前在他眼中,朱家也不过只是寻常门第而已,可谁知家中藏书竟如此之全,且本本珍贵……这家人平日里隐藏得够深的啊。
而张家与朱家长辈之间向来并无什么来往,实在没理由如此割爱。
所以,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了——小朱乃是瞒着家中,偷偷拿出来送人的。
这是“赃物”。
哎,小朱果然还是年纪太小,不知轻重,为了满足自己在人前装阔的虚荣心竟干出这么败家的事情来。
若是事情败露了,被打断一条腿只怕都是轻的!
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因为换作是他儿子,他也得打!
大家都是书香门第,丢什么不能丢面子,送出去的东西总不可能厚着脸皮再要回去,所以想想似乎也只有打打孩子出出气这一条路好走了。
张秋池久久无法回神,却还是立即附和道:“二叔说得对,我这便让人送还回去。”
“还是你随我亲自前去朱家为好,省得路上出了什么差池。”张敬谨慎地说道。
毕竟这不是寻常之物。
张秋池想了想,遂点头。
叔侄二人不作耽搁地出了门,又略备了礼。
去了海棠居的张眉寿,对此事一无所知。
宋氏正细细吩咐着赵姑姑要收拾哪些东西,要备什么礼。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芳菊进了内间掌灯。
张眉寿望着桌上的纱灯,听着母亲与赵姑姑说话间偶尔提及在苏州时的旧事,心中不禁生出向往之情来。
在她有了记忆之后,从未去过江南之地。
确切来说,她上辈子便哪儿也不曾去过。
张眉寿这厢兀自托腮,沉浸在即将出门游玩的欣喜中,却不知自家二叔与大哥,已经找上了朱探花郎家,正坐在朱家的花厅里吃茶。
对此张家叔侄的突然造访,朱家老爷朱明远颇觉摸不着头脑。
互相尴尬地寒暄了一番之后,又听对方说“途径此处,便顺便来看一看贵府小公子”,一时更是茫然了。
张家近来可谓是声名大噪。
先是出籍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张家大老爷在彰显了他不同寻常的人脉资源之余,一时更被誉为京中道德楷模。
旋即,张家又得了圣旨封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在一桐书院中本就有几分名声的张家二老爷,亦是被皇上褒奖称赞过的。
可他怎不知,自家儿子什么时候与张家人有了来往?
但是他作为父亲,若是当面询问张家二老爷,倒显得什么都不知道似得,于是只能按捺住内心的疑惑,使人请了儿子过来。
眼见一切顺利,张敬在心底感慨地松了口气。
也就是他们张家光明磊落,足够大气,若是换了别家,兴许就不还了。
他这可是保住了小朱一条腿啊。
不过,朱家还真是低调得过分了——张敬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厅中普普通通的陈设。
若说旁人讲求得是低调中带有奢华,人家干脆就是低调到真朴素。
不多时,朱家公子便被请了过来。
“父亲,听说有客人要见儿子。”
一道声音传来,张敬眼神一变,皱眉看去。
嘶,这至少得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是哪个?
啊……都怪他不曾问过小朱在家中的排行!
这就十分尴尬了。
不过,这又岂能难得倒他张敬?
“朱公子可还记得张某?”张敬笑着问道。
张秋池垂眼掩饰诧异。
二叔还真是全才。
朱家公子认真想了想,始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