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一盏茶前刚回府。
封炎大步流星地去了玉华堂,神采飞扬。
“阿炎!”安平一见儿子,就眉飞色舞地对着封炎招了招手,一双与封炎相似的凤眸中笑意盎然,故意问道,“今儿玩得开心吗?!”
安平笑吟吟地对着儿子挤眉弄眼,知道儿子今天出府是与儿媳妇出京玩去了,心里颇为满意:男孩子要讨媳妇,当然要主动殷勤些,让姑娘家看到他的心意才好!
封炎想起今天的一幕幕,眸光闪了闪,最后化作一抹浅浅的笑意,“嗯”了一声。
安平凝眸看着他,眸中幽邃坚定,红润的唇角也随之翘了起来。
她的阿炎一定会好好的,成家、生子……
“阿炎,今天我进宫去和皇上谈你的婚事了。”安平淡淡道,语气中透着一抹嘲讽,“看来啊,皇上恐怕不会那么快就让我‘得偿所愿’……”
皇帝应该会再吊她一会儿。
母子俩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帝想要什么,又在玩什么花样,他们心里都再清楚不过。
封炎似笑非笑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窗外,一阵风吹拂过来,吹得树枝花叶飒飒作响,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阿炎,你放心,你的婚事当然只有你自己可以做主!”安平唇角一勾,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要娶的人也必须是你的‘心上人’才行!”
安平对着封炎意味深长地眨了下眼,眸中的笑意满得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两双相似的凤眸在半空中对视,一瞬间,封炎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他的心上人——
他的蓁蓁在他怀中对他回眸一笑,令得四周的百花黯然失色。
轰!
封炎的耳朵刹那间就红了,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别人也许不一定会注意到他这点细微的变化,但是知子莫若母,安平最了解自家儿子,自小,阿炎就是这样,一害羞,耳朵就红。
真是个傻儿子啊!安平把拳头放在唇畔,掩饰着脸上那忍俊不禁的笑意,眼神与表情越变得更为柔和了。
这时,子月从碧纱橱缓步出来,给两位主子送上了热茶。
封炎急忙捧起了案几上的青花瓷茶盅,俯首轻啜那热烫的茶水掩饰自己的失态。
屋子里静了片刻后,安平忽然话锋一转:“阿炎,今日我进宫,还听闻卫国公府把嫡幼女送进宫给舞阳当伴读了。”
210大权
“耿海的女儿?”
封炎从茶盅里抬起头来,右眉一挑,随口问了一句。
安平“嗯”了一声,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厌恶,缓缓道:“耿家自诩忠心大盛,实际不过是群功利之辈!”她的声音渐冷,寒意彻骨,“当年若不是耿海的背叛,皇兄又岂会死得那般惨!”
安平的情绪有些激动,香肩微微发颤,眼眸一点点变得深邃阴郁,如风暴过境般疯狂肆虐。
卫国公府耿家世代都深得大盛历代君皇的信任,手掌五军都督府,天下兵马之权。
耿海和镇北王薛祁渊当年都是崇明帝太子时的伴读,后来崇明帝继位,待二人如亲信手足,十分看重,可是,耿海却背叛了崇明帝,暗地里投靠了今上。当年,若非耿海临阵倒戈,崇明帝又何至于满盘皆输!
封炎半垂首,乌黑的凤眸中闪过一道冷厉的锐芒,手里的茶盅停在了半空中。
“隆隆隆……”
外面忽然传来阵阵闷雷声,连绵不绝,如同那隆隆的马蹄声朝这边压来。
安平抬眼朝窗外望去,红唇紧抿,眼底森冷而充满杀意。
不知何时,外面的天空中,乌云凝聚,层层叠叠地遮住了夕阳的余晖,天空中昏暗阴沉,连带空气也沉甸甸的,风雨欲来。
屋子里点着几盏宫灯,发出莹莹的光辉,明亮如白昼。
黑暗与光明,泾渭分明。
眨眼间,都快十五年了,当年发生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安平眼前,彷如昨日。
那也是一个阴云密布的夜晚,当时还是宁王的今上率领上万西山大营将士直逼京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皇宫重重围起。
本应勤王救驾的卫国公耿海却临阵倒戈,以致皇兄被逼至绝境,只能引刀自刎,而她那时大腹便便,即将临产,根本无能为力。
不过是短短一夜,这大盛的天就变了!
此后,手握重兵的耿海屠戮了当时所有不肯臣服的臣子,以鲜血与刀锋扶持今上登基,那时候的午门和菜市口血流如河,足足有半月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萦绕不散,整个京城风声鹤唳,街上空空荡荡的,彷如一个死城。
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耿海率兵封了公主府,横冲直撞到她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他留她一条命!没有了先帝和崇明帝的宠信,她什么也不是!
想起往昔,安平的眼眶一阵阵的发烫,那一张张故人的脸庞在眼前飞快地闪过。
大家都去了……
抬眼望着屋外那阴沉的天空,安平仿佛在缅怀般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瞳孔一片幽深宁静。
她又恢复了冷静,语声如冰地又道:“阿炎,耿家这次送耿听莲进宫,表面上是给舞阳当伴读,可是耿家的女儿何须当什么公主伴读来哄抬身份……耿海此人心机深沉,无利不起早,谁知道他又在暗地里谋划什么勾当!”
这时,天空如同被撕裂般骤然劈下一道巨大的闪电,照得庭院里亮了一瞬,也给窗边的封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他细致的肌肤如玉般润泽,那双狭长墨黑的凤眼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泛着幽深的冷光。
“娘,”封炎一边放下手里的粉彩珐琅茶盅,一边缓缓道,“今早端木四姑娘从宫里骑出来的马被人动了手脚……”
想着儿子回来时心情不错,安平知道端木绯想必是没有大碍,但脸上还是难掩震惊之色,目光一下子从窗外收回,紧张地看向了封炎。
跟着,封炎就把今早在翠微湖畔端木绯差点掉下马的经过说了一遍,眼神与语气冰冷如剑,“娘,这个时机太巧了……该不会是耿听莲或者耿家的人动的手脚吧?”
封炎的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手下意识地捏紧了茶盅,几乎要将它捏碎,思绪飞转。
很显然,耿家选在这个时机把耿听莲送进宫必是为了从龙之功。
表面上看来,耿家现在是以此向皇后和四皇子投诚,但是,耿家人向来急功近利,两头三面,谁也不知道他们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
端木绯是端木家的姑娘,本与夺嫡不相干,偏偏她和大公主、四公主,乃至皇后、贵妃都走得很近,说不定是耿家意图从中挑拨,搅乱一池浑水……
封炎的眸中波云诡谲,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娘,我会让人去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