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低于十贯者,笞一百;达一百贯时,判一年徒刑,每增加一百贯,多服刑一年,但至多不超过三年……”
“服刑三年加刺字,该!”涵星一点也不同情怡亲王妃,觉得她是自作自受,只恨不得这刺字没刺在她脸上。
涵星今天本来是进宫来找端木绯玩的,还带了一座茶壶大小的白玉弥勒佛雕塑。
这座雕塑是涵星前两天从嫁妆里找出来的,是雕塑名家柳含仕的作品。柳含惠与画圣齐道之其名,素有“道之画,含仕塑”之说。
涵星看这座弥勒佛雕塑栩栩如生,袒胸露肚的姿态逗趣、笑容亲和又不失慈祥,觉得端木绯一定会喜欢,就趁着今天进宫带来给她赏玩赏玩。
结果,端木绯一看就说这尊弥勒佛雕塑是假的。
涵星当时就气了,她的嫁妆可是内廷司准备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想而知。所以,当她知道端木绯在整治怡亲王时,心里痛快极了。
哼,连她堂堂公主的嫁妆里都能有赝品,可想而知,这内廷司是有多么猖獗!
涵星愤愤地又剥起了荔枝,问道:“绯表妹,内廷司从前也是这样猖獗吗?”
为了内廷司的事,端木绯还特意翻了一些史书,又看了近十年宫中的账册,也是颇有几分感悟的。
她斟酌了下言辞道:“历代内廷司都有贪腐,从前朝到本朝皆是如此,或轻或重而已,但整治内廷司不易,因此历代皇帝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十四年前,怡亲王手掌内廷司开始,一步步鲸吞蚕食,变本加厉,以至到现在,他们无所顾忌,肆无忌惮。”
涵星当然知道任命怡亲王的是自己的父皇,也明白是父皇的无所作为养大了怡亲王的贪欲。
父皇的确不是好皇帝。
涵星抿了抿唇,连嘴里的荔枝似乎都没那么甜了。
“嗷嗷!”小狐狸蹲在表姐妹俩脚边,来回看着二人,见她们只顾着说话,忍不住催促道。
涵星低头朝小狐狸看去,这才意识到轮到她了。
涵星一边起身,一边撸了撸袖子,道:“团子,让你看本宫的厉害!”
她从球筐里挑了木球,掂量了几下,然后才将木球抛出……
动作干净利落,灵巧敏捷。
“咚!”
木球将前方一排红、黑木桩全数撞倒了。
涵星美极了,乐滋滋地说道:“十根红色计十分,扣掉两根黑色木桩,还有八分!”
“涵星表姐真厉害!”端木绯愉快地给她鼓掌。
涵星一把将地上的小狐狸抱了起来,一边摸,一边炫耀道:“团子,本宫厉害吧?你要是跟本宫回去,本宫天天陪你玩好不好?”
小狐狸的回应是,挣扎着从她怀中爬出,又去玩下一轮木射了。
涵星又返回了凉亭,兴致勃勃地看着它玩。
小狐狸敏捷地钻进了球筐里,自己挑起木球来。
球筐被它捣得微微震动着,里面的木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只是这么看着这只白团子,表姐妹俩的心情就变得轻快起来。
涵星的思绪很快又转回到了内廷司上,好奇地问道:“绯表妹,接下来会怎么样?”
端木绯抿唇一笑,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微笑,给了三个字:“等着吧。”
涵星只觉得心像被猫儿挠似的痒痒的。
端木绯笑眯眯地把刚剥好的一颗荔枝往涵星嘴里一塞,她心里知道,那些宗室王爷又要来了。
正如端木绯所料,这桩“盗窃案”判决后,那些宗室王公们火速地从京兆府赶来了皇宫,再次跑去求见慕炎。
他们顶着大太阳在御书房外等了半天,御书房的小內侍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几位王爷,”小內侍对着礼亲王、兴王等人揖了揖手,“皇上说了,只让礼亲王一人进去。”
言下之意是其他人要么请回,要么就在这里等着。
几位王爷面面相看,无论如何,慕炎这一次终于答应见人了。
礼亲王安抚了几位王爷一句,就随着那小內侍进了御书房。
着一袭玄色直裰的慕炎就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扇着。
年轻的帝王身形颀长挺拔,俊逸非凡,那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眼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锐利,他不过登基数月,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帝王的威仪。
礼亲王心里复杂,有这样强势的帝王是大盛之福,但也同时是把双刃剑……这件事再这么闹下去,宗室怕是要乱了套。
礼亲王对着慕炎行了礼,叹息道:“皇上,您是不是管管皇后娘娘,这闹得有点太过了……”
番外013跪下
“皇叔祖,坐下再说吧。”
慕炎客气地伸手示意礼亲王坐下,他自己也坐了下来。
小內侍立刻给两人都上了茶,茶香袅袅,与窗外飘来的花香交糅在一起。
慕炎知道礼亲王是为何而来,也就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皇叔祖,这件事与皇后无关,是朕的意思。”他直接把事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礼亲王愣了一下,再一想,隐约明白了什么。
也是,金吾卫是新帝借给皇后的人手,今日这一切的背后自是有新帝的全力支持。
整治内廷司无论是皇后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都不重要了,关键是帝后坚定不移地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慕炎有条不紊地接着道:“皇叔祖,这个月来,朕查了宫中这些年的账册,还有内廷司上贡到内承运库的贡品账册。您怕是不知道吧,这几年各地进贡的贡品至少被内廷司黑了一半。”
“还有宫中的采买,只去岁内廷司就至少黑下了两百万白银;近得说,上个月内廷司就花了五十万两采买一万块冰块,这冰价是市面上的二十几倍。”
“其他炭火、嚼用等等,朕就不一一例举了,皇叔祖要是有兴趣,朕让人把这些年宫中的账册都给您送去府上,您可以慢慢看。”
慕炎说得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礼亲王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为慕炎所言心惊不已。
慕炎慢慢地扇着折扇,看着礼亲王的眼睛问道:“皇叔祖,您说,朕该不该查?”
“……”礼亲王根本答不上来。
他知道内廷司贪,哪朝哪代的内廷司都贪,可他以为内廷司最多是在采买时赚些差价,就是王府管采买的管事也难免赚差价、拿回扣,本来礼亲王是想劝劝慕炎,水至清则无鱼,让他放怡亲王一马。
他完全没想到怡亲王竟然贪到了这个地步,其中竟会有这么大的差额,而且,内廷司竟然连贡品也敢背着皇帝悄悄昧下。
礼亲王皱了皱眉头,迟疑道:“皇上,不会是弄错了吧?怡亲王应该不会这么大胆。”
一年贪了两百万两,那怡亲王手掌内廷司十四年,又一共贪了多少?!
礼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