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林黛玉对了贾宝玉说了那番话之后, 原以为会有些作用，毕竟她觉得贾宝玉是听懂了, 但是……令她失望的是，贾宝玉全然没有在意，待婚宴结束之后，无意中看到跟薛家姐姐说笑的贾宝玉，心中一叹，有些怅然所失，然后转身离开。
宝玉表兄诚然是自己见过的最纯粹之人，可是林黛玉知道自己跟他不是一路人，她是个俗人, 大俗人, 她享受生活中的一切美好, 喜欢家人对她无私的关爱，也乐于表达自己, 也希望能够像他们守护自己一样，守护他们。
美食、美景、美人……林黛玉想到姑姑, 心中就忍不住雀跃跟欢喜，既然做不到不受外物所惑，那么她就来享受人生吧！人生如此美好, 何必整日想着独善其身呢？
林黛玉的一番话, 其实并非没有让贾宝玉心中有所触动, 只是当身边的袭人晴雯等人围绕着自己关怀不已的时候，当母亲祖母心疼的抱怨他何苦摔玉的时候，当家中素来温柔的周姨娘泪眼点点的时候，他便沉浸了进去，享受着这些关爱。
用句祖母的话道, 他们这样的人家，何苦跟寒门平民争抢那点子功利的机遇？
反正有这块儿玉在，自己再努力也没什么用。且跟那些人汲汲营营只为了那点子权势，他着实是做不了的。
林妹妹不理解自己，虽然心中难受痛苦，恨不能将心给她挖出来，但是正如林妹妹说的懂自己，自己也是懂她的，如果这是她的选择，自己就算再不甘愿，也是盼着她过得好的。
衔玉而生的宝玉，满足了薛宝钗对他所有的幻想，只除了没有上进心……薛宝钗一边跟贾宝玉说着话，眼睛却看着林黛玉的背景，毕竟听姨母说起过，好似家里老太太想将他俩配成一对，薛宝钗一听心中便很是激动。
有生之年，她还从未这么羡慕过一个人，羡慕她可以随意妄为，去年为了哥哥去林家，被她羞辱的记忆，薛宝钗始终都没有忘怀。这段日子，在女学之中，虽然跟林黛玉有所接触，但偶尔也会被她的言语所伤，薛宝钗自己还要表现出大度无所谓的样子，即便也跟她顺利交好，从而入了几个贵人之言，可是薛宝钗的心中始终都有些不畅快。
但是这是自己选择，只为了有一日，能够俯视这些瞧不起自己的女子，接受她们的膜拜。
想到这里，薛宝钗就笑语盈盈的应付好了贾宝玉，然后往婚房走去，毕竟有同校的情谊，她去看新娘子也不突兀。
贾宝玉闻言笑眯眯的离开，但是转眼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满是失落。原以为遇上一个通透的好姐姐，却未曾想还是跟死鱼眼珠子似的，满眼权势，真真白瞎了这幅天赐的好容貌跟满身的才华。
“宝玉哥哥，宝玉哥哥，你怎么躲在这里？”正想着，贾宝玉突然听到令一声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史家的湘云妹妹正在对自己招手。
“湘云妹妹，你近来可好？”贾宝玉两步就冲到史湘云面前，拉着她的手笑问。
史湘云见到贾宝玉，心中很是欢喜，连忙叠生叫了他好一会儿，才埋怨道：“宝玉哥哥，你近日怎么不给老太太说，让人去接我？我在家里整日都想着你呢！”
贾宝玉低头一笑，他不好说出自己是因为秦可卿之死而难过，虽然祖母说秦可卿不是个好的，母亲也不许自己打听，但是他心就是难过，那个温柔可人的可卿，怎么会是他们所说的妖怪？听秦钟说，因为姐姐的事情，他都没法子读书了，心中就不禁戚戚然，果然权利之下，多得是无辜的亡魂，他才不要跟这样人同流合污。
“宝玉哥哥，我说的你听清楚了没有？”史湘云今日是跟婶娘过来吃酒，她就像让姑祖母将她留一留，所以说了好半天，都没看到贾宝玉反应，隐不住摇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贾宝玉回过神来，看她这幅娇憨的模样，跟着笑道：“湘云妹妹的话，我自是听得明明白白，也放在心里了，你别担心，待一会儿子老太太得了空，我就与她说。今儿就留你不回去了。”
“爱哥哥，你真好！”史湘云闻言喜悦道。结果刚说完，身后的周妈妈就轻咳一声。史湘云便又道：“那我先走了，宝玉哥哥。你记得给老太太说哦！我可都等着呢！”
“姑娘若是分不清楚一个二跟爱，日后还是不要说吧！”周妈妈是史湘云的奶娘，也是她生母留下来的人，对史湘云素来尽心，也知道她的心思，可是更明白这不是条好走的路，于是委婉劝道。
史湘云连忙扭过头，看着周妈妈，见她眼中满是认真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连妈妈你也不喜欢宝玉哥哥么？可是妈妈，我活了这么大，宝玉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啊！你是知道我在家里的过得什么日子的，若是连这点儿念想都没有，你让我还怎么哄自己玩？”每日做针线到半夜，偶尔想偷懒，还被斥责。
“年后女学测试的时候，姑娘就能参加了，待到了里面，不管是同窗，还是晚班就都多了，你就不会这么孤单了！”周妈妈怜爱的看着自己奶大的小姐，劝慰道。她相信自家姑娘来年定然是有机会去读女学的。
史湘云边走边道：“我是知道妈妈的好意的，但是妈妈，其他人再好也不是宝玉哥哥，不是那个会绞尽心神来逗我开心，不是那个见我过不不好就流眼泪，不是那个经常让身边丫头做了针线偷偷塞给自己的宝玉哥哥！”世上那么温暖的宝玉哥哥，只有一个，并不是其他人能够随意替换的了的。无父无母的自己，难得遇上这样的人，哪里舍得松手？
见劝不了，周妈妈便不在说话，想着等她大些，见得少了，这些心思，许就淡了。毕竟在她看来，自家姑娘什么都好，日后定然回家一个周全的夫婿的。而贾宝玉却不是能护住自家姑娘的人。
“贾家玥姐姐，薛家宝姐姐，史家湘云妹妹，还有探春妹妹，跟年纪小小的惜春妹妹，都是好姑娘……”从贾家回来，林黛玉拉着林澜说起贾家的时候，说完之后才道：“姐姐妹妹都有各自的好与不好，有得意的事情，也有失意的事情。可是我觉得我最好了，无忧无虑又快乐！”
林澜捏捏她的小脸，笑道：“你高兴就好！”看到黛玉能够客观的评价其他人，林澜心里头也挺高兴，黛玉活的明白，但又能保持乐观，这真的很好。
“姑姑，我心里头其实是有一点儿难过的，但是真的只有一点点……”林黛玉说着伸出拇指跟食指笔画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宝玉表哥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就是不愿意……不愿意入世，只想着冷眼旁观。看他这样，我真的有些不痛快，一点儿也不像男人。见他发疯砸玉的时候，却又觉得他可怜的很。我理解他，但是却不愿活成他这个样子。”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他选择的人生，不是么？”林澜摸着黛玉披在背后的秀发，心里明白，黛玉所说的理解贾宝玉，那是真正的理解，不管他们有什么渊源，但是有些缘分注定还是会存在的。
林黛玉点点头，又跟林澜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等林澜走后，就拿起一本书，开始认真读起来，鉴心说胡思乱想的时候，读书就对了，如果还有心思乱想，那一定是读的少了，还不够认真的缘故！
太上皇死守着园子里，皇上也三五不时的过去看看，然后每次都兴高采烈的出来。偶尔太上皇也会召见太子跟未来太子妃，但其他人根本就进不了园子，这让孝亲王等人，心里头都疑惑起来，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父皇！”八月初二仁德帝寿辰，太上皇回宫小住，刚进宫门，下了马车，就被人听到一声哀嚎，很快哀嚎之人就被侍卫们挡住了，扭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女儿长宁长公主，只见她哭的无比狼狈。
太上皇见到她哭了，倒是觉得有些诧异，毕竟从小到大没见过几回。
“父皇，你真的不要女儿了么？”长宁长公主边哭边瞪着阻挡她的护卫们，然后哽咽道。
太上皇揉揉头，然后放缓了声音道：“朕什么时候不要你了，你不是觉得西宁王更亲近么？现在回来干什么？”这个女儿真的不像是自己的孩子，既蠢又愚，又没有一点儿的大局观跟是非观。
“父皇……”长宁长公主听到这个责备的语气，心中顿时好转，然后擦了眼泪，看着太上皇解释道：“女儿不是怕您怪女儿不懂事吗？”
“确实有些不懂事！”太上皇随口回道：“你用脑子想也知道，如今朕只是太上皇，便是从前你跟昊儿关系一般，这时候也该好好讨好他，趁着朕还活着，跟他处好关系。毕竟他可是皇上。结果你那个比你还蠢笨的丫头，竟然……说她蠢都是侮辱了这个字，胆大妄为，不知所谓！”
长宁长公主心道，若非知道这些，自己何至于让女儿回京？
“你家里那个趁早处理了，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想要留在京里，就安分一些，如果还想像从前一样，那你还是回西北吧！朕也不想知道你那些破烂事儿。”自己的儿子都没听过有抢亲民女的事情，可这个女儿？他都不想说！若非最后那些人都被公主的权势所迷惑，所以自己也甘心，他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那是我的女儿！”长宁长公主听到太上皇这么说桑裴瑜，连忙辩解道：“大不了我嫁了她父亲便是，她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
太上皇闻言不在说话，左右这么多年他们父女也没有太多的情分，若不是她虽有兵权，却从来都没动过歪脑子，自己哪里会容到现在，原想着借她的手分化西宁王府，可是这个蠢货，竟然什么都做不了，眼睛只长在男人身上。不过好在她虽蠢，但是兵权始终没有给西宁郡王。
长宁长公主见太上皇不说话，想要推开侍卫，去挽他的胳膊，结果被太上皇说要去前面跟皇上说话。眼神一冷，想到孝亲王的话，心中再次确认，自己的父皇对自己这个女儿没有了多少情分的事情。所以也是时候该为自己考虑了。如果老四真的能让瑜儿嫁到北静王府的话，便是拼一把，又如何？
太上皇回宫，原本在儿子女儿府里住的挺畅快的几个太妃也就跟着回宫了，太上皇这几个月虽忙着玉麦的事情，但是园子里年轻的嫔妃也不少，身边整日都是年轻鲜活的小嫔妃，如今回宫冷不丁看到甄太妃那白了近乎一半的头发，以及脸上的皱纹，便诧异道：“你怎的老成这样？是老四不孝顺，还是小九又淘气了？”
甄太妃原本正在行礼，闻言差点儿瘫软到地上，好不容易站稳了，抬头委屈的看着太上皇，哭诉：“哪里是孩子们不伤心，不过是因为思君念君，害了相思而已。”
太上皇闻言就就是一个激灵，这话让二十来岁，哪怕是三十多岁的嫔妃说，都还算是娇俏，让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太太说，他就有些受不了了，但到底想着这么多年的情分，捏着嗓子道：“那……那你今日就多看看吧！”
得了太上皇圣旨，甄太妃自此全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太上皇，含情脉脉，时不时拿着手绢擦擦留下的泪水，看着太上皇顿时有些反胃。
“贵太妃，您如今都不照镜子么？”慧太妃见状开口道。
甄太妃闻言便转向慧太妃，她没注意的是，当自己刚移开眼睛，太上皇就给慧太妃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贵太妃在孝亲王府过得不如意，还不如回宫来陪本宫。”慧太妃也有些惊讶甄太妃这过于苍老的容颜，然后笑的有些得意道：“太上皇，您看甄太妃怎的看着比臣妾还老了不少？日后再叫她姐姐，臣妾这心里终于舒服了。”
太上皇一般都不插手嫔妃之间的小官司，但是甄太妃确实变化太大，便忍不住道：“回头让御医给你瞧瞧，若是老四府上待的不痛快，不若回宫小住。”
“臣妾想跟您在一起……”甄太妃都快要呕死了，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不孝顺？不过实在是孝亲王妃有些不懂事，管理不好府里，害自己有些操劳罢了，加上这段时间谋划的太多，疏于保养。以及她想要借机看看能否入园子。但这件事被慧太妃那个贱人提出来就罢了，没想到竟然被太上皇还附和了？
太上皇上上打量了甄太妃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自我体会。
甄太妃被这个眼神气的牙痒痒，但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便是苦肉计都不得用，又怕他那张嘴说出其他，便死死的闭了嘴，只用哀怨的眼神再次盯着太上皇。
太上皇有些难受的再看慧太妃，却见她一直拉着和玉不知再说什么，没有看自己，只能拿了扇子挡着脸，跟边上的魏来低声吐槽：“这甄太妃怎的这般……？她从前不这样啊？”
魏来轻笑一下，躬着身子，轻声道：“奴才哪里知道娘娘从前是什么样子的？”言外之意，这不是都是你宠的么？
太上皇觉得跟他说话也没意思，便叫了小儿子过来，关心关心。
“娘娘……”长宁长公主看到这些，更加觉得太上皇凉薄，凑到甄太妃身边，轻声道：“本宫答应你了！待瑜儿的婚事定下，本宫就把东西给老四。”
甄太妃猛地低头，掩饰住心中的惊喜，儿子在朝中的势力本就不算小，若是加上兵权，她就不信，还是没有半点儿子胜算？
“这个东西，只要七滴，每日一滴，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断了人生育的可能！”长宁长公主冷笑着交给甄太妃一小瓶东西。这东西乃是前朝的密药，母妃曾经打算在生下皇子之后，便给父皇用，结果生下自己，她还难产走了，所以在当初受继后招揽之后，长宁长公主曾经给过她七滴。外祖母统共也只留下了三四个人的分量，这是最后的药了，自己一直很犹豫，不知该给谁用？年轻的时候，原本是打算给林如海那个不识时务之人用的，但是一直没什么机会，便突然有了身子，去西北养胎生女，如今……就只能便宜徒烨熙了！
皇上太子不育，那么未来的储君之位，将来还指不定是谁呢！甄太妃捏着药瓶，满是惊喜，有了这个她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当夜就在万寿寿宴的后半截，慧太妃安插在甄太妃跟长宁长公主身边的人，突然有了回应，她顿时觉得她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线索……
“长宁长公主给了甄太妃一个瓷瓶？”慧太妃心中是两者后半截甄太妃的神色，眼神游离，带着狂喜，坐在那里便是连自己的讽刺，也全然忍下了，更重要的是没有给太上皇高状，这就很不像她的做法。
慧太妃之前怀疑给皇上下药的是继后，因为那个人生前最后一段日子有些不对劲，自己侍疾的时候，曾经在她昏迷的时候，听到过一两句说自己胜过元后的只言片语，后来在知道皇上不育之后，便联想起从前，可如今……
“派人查查长宁长公主的前任驸马生前死后的事情，还有他家里为何咽下此事？”慧太妃给儿子递了一个小纸条，直郡王便行动起来了。
长宁长公主第一段婚姻和离之后没多久，前任驸马就跟调戏小郎的长宁公主偶遇，然后被气晕，结果回府人就没了。当时有传闻说是长宁长公主知道驸马有心疾，所以故意气他的，可是却被驸马家人辟谣说与公主无关，自己儿子从未有过心疾，死亡不过是因为自己夜里起来梦症撞墙而至，所以事情才没有闹起来。
因为当时西宁王还活着，对这个外孙女有疼若珍宝，不少人就以为是西宁王派人安抚了驸马家里，才让他们没有闹出来。
如今直郡王一查，果真查到不对的地方。
“长宁长公主的前任驸马还有一个女儿活在人世？嫁的是继后二哥的次子？”长宁长公主和离一个半月后，前任驸马就死了，所以多出一个女儿，众人只会觉得是驸马行事不检点。但是这个孩子是在驸马时候第九个半月生下来的，身上还有这种不太好的名头，却能嫁到继后家里？
徒烨熙点点头，直郡王调查的时候，他也在调查，甄太妃身边不止有慧太妃的人，自己也早就安排了人，所以跟她想到一起了，说着，徒烨熙还拿了那个瓷瓶过来，皱眉道：“这里面的东西，太医调查说是大补，可我总觉得不对。”
林澜拿过来打开闻了一下，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吓得徒烨熙连忙拽了回去，这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随便闻吗？
林澜不认识这东西，所以不好意思的道了歉，说日后不会这么莽撞了，才让他放下心来。
“这味道虽然清淡，但是持久的很。”等徒烨熙将瓶子交给人送去给太医院细查的时候，林澜吸吸鼻子，开始觉得这味道的不对劲，如今哪里有这么持久的花香？若是无害，这种工艺来用做制胭脂水粉，定是极好极好的。
徒烨熙忙叫了安御医过来，给林澜细细诊治。
安御医听说了林澜之前的鲁莽，才道：“这味道确实有些不不对，林姑娘日后可不能这么不谨慎，知道么？”
林澜自然点头应允。安御医看了好久都没有查林澜有任何的不对，想着强健脉搏，都忍不住问林澜要保养的秘方了！
“这个好说，一会儿让我身边的丫头将我每日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全给您细细说来。但是现在。安爷爷帮我做件事呗！”好不容易上门，林澜哪里能不物尽其用，刚好林玲也在福利，干脆就让她给家里人都瞧瞧。
就是蒋姨娘都没有逃过，被林澜派人硬叫了过来。
“莫胡闹！礼不……澜儿，你刚刚用了什么？”蒋姨娘一派温婉的被丫鬟们簇拥着进来，见到太子刚要行礼，就被林澜拽住了，她原本笑着向说礼不可废，结果却在林澜身上问到了令她窒息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写完，结果抽了，发不出来……我先睡了，看啥时候抽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