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真不至于
许柯垂着眸,看向童依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从前那般温和柔软,就像一只受伤痊愈的小兽,带着满满的戒备和疏离。
他一直在等童依回头,从她第一次发出离婚的消息,到那个落荒而逃的上午,这几天的许柯忙忙碌碌,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的大脑忽略时间的流逝,可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却连童依一个回眸都换不来。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一旦有一方想要放手,即便另一方再用力去扯紧,分开的速度也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不受控制。
时至今日,许柯终于能够说服自己,他也成为了童依的过去。如陆川在北城所说,他和童依或许真的不合适,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
他低声同陆川道了告辞,远去的身影带着一抹萧瑟,落在童依眼底格外酸涩。
她垂着眸,好像有水光在眼底氤氲而起,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自嘲:“小笨蛋,还是把自己的心弄丢了啊。”
“童姐,”顾南小心地碰了碰童依的胳膊,“你……还好吧?”
苏晚桐摆了摆手,陆川见情况不对,狠狠地掐了一把顾南的腰,他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呲牙咧嘴。
他识相地把位置让了出来,陆川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窝进了沙发,侧着脑袋问童依:“你什么想法?”
“我记得,”童依不动声色地绕开话题,眼底泛起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上周是不是刚到了一批威士忌啊?现在是在库房还是在吧台?”
“找它们干什么?”陆川皱着眉,“小璇在吧台,让她帮你不就行了?”
“什么嘛!”她摆了摆手,站起身来,眼角泛起一抹水光,“我好歹也算是半个老板,喝你两瓶酒怎么了!”
苏晚桐看着童依往吧台去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她该不会……是想纯饮吧?”
“目前来看,”陆川暗着眸,漆黑的眼底复杂晦涩,却多少带了几分无奈,“是这样的。”
不加任何东西,在室温下直接往喉咙里灌,威士忌本身就带有强劲的冲击,以此带来的感官冲击会被无限放大,童依太需要一场纯粹的醉酒,来释放自己无处可逃的慌乱。
时间太过久远,她都快要记不清楚自己上一次这样疯狂灌酒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童依闭上眼睛,可脑海里所浮现出来的画面,却全都是和许柯有关。
高中时在球场上肆意奔跑的许柯,几句调戏就会脸红到耳根的许柯,相亲局上清冷斯文西装革履的许柯,那天夜里将她拥入怀里轻声软语的许柯,被情欲染红眼尾想要将她拆骨入腹的许柯……
场景清晰如昨日,每一帧画面都在童依脑海里录像带一般循环播放,她扔掉一个空瓶,大概是动作太猛酒又太烈,童依被呛得不轻,眼里的水光更加明显。
苏晚桐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按住了她要去拿开瓶器的手,陆川顺势让小璇换了几瓶颜色比较相近的果酒。
“这就没意思了啊!”童依不高兴地皱眉,“我又没醉。”
她是真的没醉,甚至比刚刚还要清醒理智,漂亮的眸子里除了一层水雾,脸上的妆容也如刚刚出门时一样精致,连半分迷离也不曾见。
可越是这样,苏晚桐就越心疼,清醒看着自己难过的人往往最痛苦,如果能有选择,她倒真希望童依能够大醉一场,醒过来就忘记一切,继续做那个张扬明艳、肆意洒脱的海后殿下。
“陆川,你是不是被骗了?”童依侧过头去,小脸苦兮兮地皱成一团,挑眉看着手里的杯子,“这威士忌怎么这么难喝?”
“谁让你非要喝纯饮!”陆川示意吧台的小璇拿来调酒的工具,“你点单,我亲手调,好不好?”
“我不要!”童依扬着下巴,声音里带着一抹固执,“我就要喝纯饮!”
陆川被她磨的没有办法,只好先一步做出妥协:“那加点儿冰块,这总行?”
童依挑起眉来,却极快地摇了摇头:“不要不要,冰融化会稀释威士忌的口感,我偏要这么喝!”
“不至于,”苏晚桐捉住她的手腕,“童依,真不至于,你别这样。”
“倒也不用这么紧张,”她放下酒杯,眼底也没了刚刚耍赖的模样,只是声音多少带着一点自嘲,“我这么惜命的人,才不会做什么傻事。”
“我就是有点难受,就一点点,一点点而已。”灯光闪烁,长长的睫毛随着童依垂眸的动作投下一片阴影,从来不知失恋为何物的海后殿下难得这样落寞,“你让我醉一回,等酒醒了,我就好了。”
陆川叹了口气,抬手扯了扯苏晚桐的胳膊,眼神里的无奈更深:“随她去吧。”
两个人中已经有一个动摇,即便苏晚桐再不情愿,也还是被童依轻而易举就顺走了开瓶器:“还没问你,你那边什么情况啊?”
“就那样,”陆川往后靠了靠身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凿冰球用的单齿冰锥,可童依不愿意让他插手,他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调酒,“她看我不顺眼,我一早就知道。本来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等到小海长大,我可以把陆家的一切都让给他。”
“这些年来,我爸耳根子越来越软,她也确实尝到了些甜头,”陆川勾着唇,嘴角那抹笑容带着十足的痞气,桀骜又风流的模样实在是耀眼夺目,“但是,她太心急了。”
“她忘了,其实我也是姓陆的,即便陆振兴和我再疏远,他也终究是我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