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渴望自由的灵魂
穿过【恶魔】连接【倒吊人】的冗长通道。
白文姍耳翼微微颤动。
“谁在那里。”
她的身后有人。
虽然步子很轻微, 但还是没能逃过白文姍的耳朵。
一个人影从昏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别紧张,是我。”
宋婧双手抱着臂膀,慢悠悠地从后方走上前来。
白文姍见到对方, 放下了竖在身下的手刃。
“你怎么还在这里。”
宋婧挑了挑眉:“我不是说过吗,还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有想见的人?
那跟着白文姍去【倒吊人】做甚?
她想见的人,总不能是纪释。
对方在进入【恶魔】之前, 还出声提醒过她不要相信任何人。
虽然说不用对方提醒,白文姍也知道该怎么做。但现在回想起来, 才明白了宋婧所指何意。
白文姍朝着宋婧点了点头, 没有多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 转过身子朝着通道的尽头走去。
“刚才的【恶魔】牌面难缠吧?”
宋婧见对方不搭话,主动说了起来:“不过你都没有心魔吗,这么快就从【恶魔】的手里出来了。”
心魔?
白文姍思索了下, 摇了摇头, 好像还真没有。
“你呢?也没有吗?”
宋婧和她前脚贴后脚地从【恶魔】牌面中出来, 想来对方也并没有被心魔所困。
“怎么可能没有, ”宋婧说,“我可没有你那么洒脱。出来得快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通道尽头闪过的白芒让白文姍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
再次睁开时,已经出现在【倒吊人】牌面之中。
虚无、空旷。
脚下是一片薄薄的水面, 如镜面般干净和规整。
脚尖稍稍一用力,一圈涟漪便蔓延开来,逐渐滋蔓到视野尽头。
白文姍抬眼望去。
在这空旷的镜面空间之中,中央位置立着一樽木架。
隔着太远了,看不清上面的黑影是什么。
白文姍和宋婧相视一眼, 朝着樽架的方向快步前去。
直到走近了些许。
才看清樽架上的“一滩”白衣。
“纪释?”
白文姍终于认出了对方, 眼色一喜, 朝着樽架小跑而去。可转眼, 又面色凝重。
喜的是,她终于找到了纪释。
但是,对方此时的状态并不好。
纪释整个人以倒吊的方式悬挂在樽架之上。
白衫凌乱,将藏匿在衣下的满身黑纹不留余力地抛洒而出。
对方的额头浮出汗珠,嘴唇看上去也有些白。
一丁点儿没有平日端庄的样子。
白文姍尝试着将对方放下来,可围绕着樽架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切入点。
对方好似被粘在樽架般,怎么推拉都无动于衷。
“纪释!”
白文姍晃动了下对方的身子。
可不论她怎么呼唤、怎么摇晃,对方都没有一丝反应。
“他入了魔怔。”
宋婧解释了起来。
“魔怔?”白文姍并不太能理解到这个词的意思。
宋婧对于塔罗牌片世界的信息知道的要比她多太多。
白文姍没有继续追问,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说【倒吊人】是死局吗?”宋婧说,“不是因为祂的能力有多么强、处境有多么危险,而是因为祂在这牌面世界中的规则。”
白文姍不解:“规……则?”
宋婧点了点头。
“【倒吊人】与其他牌面不同的点,就在于祂没有实体,空间中除了这樽架以外别无他物。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危险性都没有【月亮】那么高。”
但却把纪释给困住了。
这绝不是【月亮】能做到的。
宋婧继续说:“【倒吊人】这张牌象征着自我牺牲。这就是这牌面空间的规则,有且只有一人将被困入魔怔,永远无法醒来。如果想要被困之人醒来……”
白文姍接过对方的话:“那就由另外一人主动进入魔怔。”
有且只有一人将被永远困住,那意思很明确。需要其他人去把赤足和尚给换出来。
宋婧用肯定的眼神答复了她。
自我牺牲吗?
用自己的自由来换取同伴的平安,可真是残忍。
也难怪宋婧说这【倒吊人】是死局。
纪释仅一人被困于此,的确是死局。
但现在他们来了,死局也自然而然地活了。
思索了一会儿。
白文姍垂了下眼:“我来换他。”
宋婧有些惊讶:“就这么笃定?”
说完又补充了句:“入魔怔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没有人来换你的话,你将永远被困在其中。”
白文姍没有多想。
“我知道了。”
宋婧顿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就没有想过让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来换你的同伴?这样你们就都能脱困了。”
白文姍说:“你不欠他什么,更不欠我什么,没有任何理由帮我们这样做。”
“虽然你对于我们而言,是个几乎陌生的人。但你同样不也有家人、朋友吗?我没有剥夺你去见他们的权力。”
“而且……”白文姍微顿,眼神从对方脸上扫过:“你不会这样做的,我看得出来。”
虽然一路上宋婧出言好心提醒了她几句。但那也只是停留在表层的一面之雅。
白文姍不认为宋婧是个圣母心的人,会为了陌生人而放弃自己的自由。
宋婧清了清嗓子:“你真的很让我意外。”
“面临抉择时,人类总会将好的那面留给自己,潜意识中就将坏的那面抛给了别人。但你不一样,理智又果敢。”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能替你们留在这里。我也还有要见的人未见,要做的事情未做。不过你放心,等你同伴醒来后我会将情况告知于他,尽快将你救出。”
白文姍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半跪在镜面之上,将前额对准纪释的额头,轻轻地靠了上去。
莫名的吸引力将她的精神拉扯而进。
-
好冷——
白文姍打了一个寒颤。
她作为鬼身,并没有凡体,按理说根本不会感受到寒冷的。
但此时,却觉得身处极境般,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用手搓了搓肩膀保持体温。
漆黑一片,脚下是一方黄土,身侧是如骷髅般羸弱的枯枝树干。
周遭全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这里就是魔怔之地?
白文姍蹙了下眉,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步去。这里的感觉让她不太舒服,感觉有些浑身生麻。
纪释到底在哪?
白文姍想喊,但又怕引出其他的什么东西。张了张口,还是只咽了下口水。
直到走了大约两里远。
白文姍才发现另一个人影。
男子不像是现代打扮,穿着粗衣布履,像个行尸走肉般朝着前方而去。
白文姍没有打草惊蛇,掩着步子借着夜色靠近。
等离近了才发现对方并不是“活人”。
至少不像是“活人”。
男子脸色铁青。
脑袋像是挂在脖子上的,根本直立不起来。
步子也是跌跄蹒跚,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听不太清。
白文姍这下也没了“打招呼”的想法。
绕过对方行径的路线,继续朝着里侧去。
直到深入了几百米。
周围的行尸走肉逐渐变得越来越多。
他们虽然都没有抬头,眼神也好像不太好,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但貌似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白文姍感觉得到,应该自己也是离得纪释越来越近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行尸走肉是否与他有关。
行尸中,有官兵打扮、富商打扮、民众打扮,甚至还有身着艳丽的侍女打扮。
看不出什么联系,但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风格和发束形式都比较相近。
但这数量……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些。
白文姍抬头望了一眼。
只见前方的路基本已经被这些行尸给挡完了。
从最开始的百米一尸到现在的一米数尸。
白文姍在怀疑是不是整个空间中的行尸都集中于此了。
但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因为她有强烈的预感,行尸前行的终点,将会是纪释所在之处。
继续插着缝子深入了几十米远。
听到那熟悉的吟诵声传进耳朵里,白文姍才彻底将心放了下来。
果然在这里。
她驻足在原地,踮起脚眺望一眼。率先瞥见了对方那一人高的禅杖。
一圈又一圈的行尸中央,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隔开了半径一米远的内环。
白衣赤足的光头和尚,正盘坐在其中阖目吟诵着经文。
白文姍刚想喊一声,身后却靠上一团僵硬的躯体。
“偿命偿命……”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挡了某个“朝拜”之人的路。
白文姍识趣地让开身子。
正准备朝着内环处挤去,却惊讶地发现身后靠上她的行尸有些面熟。
“安嬷嬷?”
那具行尸听到她的呼唤,侧过头用空洞的眼神瞥了白文姍一眼。
这让她更加确信。
这人……竟然是从小就在永宁皇城中带她的安嬷嬷。
随着记忆浮现得越来越多。
熟悉的人白文姍也勉强能认得一二。
安嬷嬷仅仅是瞥了她一眼,便又重新回到了队列之中,朝着内环挤去。
白文姍有些惊诧,这些人……难不成都是永宁国人?
她此时也顾不上继续多想。
在一众行尸中挤了进去,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贴近内环。
“纪释、纪释。”
白文姍小声地喊了两声。
对方诵得入神,并没有反应。
这些行尸嘴里嘶喊着、伸出手佝偻着,但硬是不敢踏入内环半步。
好似纪释无形中所产生的威慑力,将他们给隔离在外。
但显然,这种威慑力对白文姍是不起效的。
她踏进内环,伸出手搭在对方的手臂上。
“纪释。”
只见对方触电般地睁开眼睛,口中吟诵的声调和语速肉耳可闻得大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白文姍:出息了,居然吓到赤足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