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鬼童除秽
消防车来的时候, 席卷柏云大楼的火势已经接近了尾声。
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犹如呼啸而过的狂风,消失得无声无息。
丁怡然搀扶着周琴,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大楼中走了出来, 引得众人一声惊呼。
“是小丁。”“还有周琴。”
“太好了,她们都没事。”
白文姍和纪释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俩被人群簇拥。
丁怡然在人群中有些不适应, 紧攥着周琴的衣袖不敢放开,躲在对方的臂膀后。好在对方的臂膀挺厚, 能完全把她遮挡住。
“妈妈——”
一声还带着哭腔的男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一把抱在周琴的膝上。
周琴瞧见身下的男孩, 噗嗤一笑,眼中尽是温柔。她安抚着身下的男孩,摸了摸对方的头:“妈妈在这呢, 好好的, 哭什么呀。”
“刚刚那好大的火呀, ”男孩奶声奶气地说, “我还以为……还以为……”
“好啦,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随便哭鼻子。”周琴用手指刮了下对方眼角的泪痕, 把对方抱起说:“看看我身后的是谁。”
男孩擦拭了下眼泪,才终于看清了丁怡然的身影。“然然姐姐。”
丁怡然被对方唤了一声,微微有些愣神。
然然姐姐?原来她在对方的口中是这个称呼。
丁怡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年时间,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和人打交道的能力。只是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递向对方。
这硬扯出来的笑容比哭脸没好看上几分。
男孩瞧见对方的表情顿时“噗嗤”一笑,用小胖手指着丁怡然说:“然然姐姐是个大花脸猫。”
丁怡然这才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污渍。
大花脸猫?
她似乎并不讨厌这个称呼。
从消防车里匆匆下来的消防司员做着最后的扫尾工作, 调查火源发生情况和疏导着人群。看似队长模样的人瞧见了周琴的身影。
“周琴?”张队抽出空小跑到她的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没受伤吧。”
他拉着周琴左看右看, 发现衣服被烧焦了好几处, 有些担心。
“张队,”周琴也是认出了对方,“我没事的,刚才有些急,发现小朋友还在楼里没下来,就去接了下。”
“啊?小芒果被困在楼里了?”张队吓了一跳。
周琴连忙摇了摇头,指了指在一旁的丁怡然说:“不是小芒果,是另一个小朋友。”
丁怡然被对方用“小朋友”来称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立马就红了。
张队打量了两眼,也是认出了丁怡然的身份。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才把周琴拉到一边小声说。
“周琴,俞江已经走了快一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张队语气很轻,生怕戳痛了对方的痛楚。
周琴知道对方也是担忧她,感激地看了张队一眼:“谢谢,张队您的关心我很感激,但不用担心,我现在好好的,已经没事了。”
“还天天跑来柏云大楼能没事了啊?”张队叹了口气,“你可别告诉我,你今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一个巧合。”
“是丁怡然……”周琴刚想说话却被对方打断了。
“周琴,你这叫‘移情’,”张队说,“你就是因为始终还放不下俞江,才将俞江救下的遇难者作为感情宣泄口。”
“不是的,张队。”周琴并不认同对方的话:“我承认,以前是这样的,我曾把丁怡然当做是俞江生命的延续,我看到她就如同看见俞江一样,生怕对方受伤、着凉。”
“但现在不同了。”周琴透过张队的身子看了眼蹲在树沿下和小芒果打闹的丁怡然。
“她失去了双亲,在这里没有其他的亲人。她还那么小,根本不能照顾好自己。”
“我们同病相怜,都是那场灾害的受害者,只有我们相互知道,那场灾害带来的伤痛有多深。我是走出来了,但她还没有。”
“我想要帮她,”周琴目光坚执;“如果俞江在的话,我相信他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张队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执意,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址了闭嘴。
救援队家属和遇难者,两个受害者能相互救赎?张队从未听闻过。但看得出周琴的眼神,的确是那般笃定,他直至确认了对方是真的没问题才重新归队。
周琴重新走到丁怡然身旁,蹲下腰将小芒果抱起来,朝着柏云大楼看了眼。
“柏云大楼经过这次火势,可能要休整些日子。”周琴朝着丁怡然问:“小丁,要是不嫌弃的话,这短时间,就去我那里住吧。”
丁怡然诧愕地抬头望着对方,沉凝了片刻,转而点了点头:“恩好。”
小芒果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欢呼了起来:“太好了,然然姐姐跟我们一起回家。”
丁怡然不知对方为何喜悦地手舞足蹈,小胖身子在周琴怀里差点翻倒在地上。她赶紧伸出手接住对方,才避免男孩掉下来。
可她从未抱过小朋友,连从哪里入手都不知道,手臂像是掐了个小鸡崽子般怪异。
周琴被这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
男孩也不嫌事大的又哭又笑,丁怡然被对方整得手忙脚乱。
她在想,或许这就是属于家的温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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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云大楼的居委会反映很是迅速,很快就清算出了这次大火所带来的损失。
这大火虽然出现的诡异,但好在持续时间并不长,除了墙体被烧出黑烬、有些易燃物损坏意外,主体和框架部分基本没有受损。
总的来说,损失还在可控范围内。
但当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盯着一楼大厅那大理石地板上出现的深坑时,还是皱了下眉。绕着深坑走了两圈,才缓缓道:“谁把楼板给戳了个洞?还是直接从一楼钻到了负三层。”
他严重怀疑,柏云大楼是不是进了只会打洞穿山甲。
柏云大楼此次失火最大的损失——负三层至一楼的楼板被不明物体给打穿。
而始作俑者,还在人群外围,与前来看热闹的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纪释回想起先前周琴的身影,道了句:“精怪所化为人,还真是难得一见。”
“什么?”白文姍没听清。
纪释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白文姍跟在对方的身后,脚步不紧不慢。
“先前……不好意思,我直呼了你的名字。”
她指的是被鬼童除秽关在地下房间时,情急之下叫了声“司长川”。
纪释转过身子,用淡淡的口吻说:“没事,名字只是代号而已,想怎么称呼,都是可以的。”
这么随意哦?
那用“喂”来代称,是不是也不算过分?
白文姍赶紧将属于文姍公主的奇怪思绪甩出脑海。“对了。”
“恩?”纪释轻声嗯了一声。这声音像是清风敲打着松木,轻柔得很。
“你刚刚……”白文姍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叫我什么来着,小扇……子?”
先前情况紧迫,她没来得及问。
可对方那句“小扇子,退后”她可听得真切得很。
纪释脚步一顿:“什么小扇子?我未曾说过。”
白文姍被对方一本正经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
心道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又问:“那你先前是怎么叫我的。”
纪释思索了片刻,缓缓道:“文姍施主。”
“文姍……施主?”
白文姍听着这两个丝毫没有关联的词硬生生地组合在一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文姍施主。”纪释朝着她抬眸,丝毫没有说谎的痕迹。
信了你才有鬼了。
和对方接触了这么久时间,她可从来没听纪释用“施主”的称谓来称呼过别人。
她早就知道,纪释虽然是一副和尚模样,但实际上与普通的和尚却大相径庭。
他不戒荤腥、不穿海青。口中用语也与寻常人没有区别。
她更是从未听过对方说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些僧人语句。
如果不是对方随时带着柄货真价实的禅杖,她甚至都要怀疑纪释这身打扮完全是兴趣使然,是否是个cosplay选手。
然而此时又冒出个如此生分的“文姍施主”。不免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白文姍暗自将纪释和那记忆中的赤鬼面具男子画上了等号。是敌是友,还暂未能分辨,最好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诶,怎么走这个方向,”白文姍跟在对方身后越走越不对劲,“半仙铺子好像不是这个方向吧。”
纪释答:“先不回半仙铺,还有事情没解决。”
白文姍刚松懈下来的精神立马紧绷了起来:“什么事情?”
纪释视线在她的身上打了个转,又看向前方:“鬼童是受人指使来的柏云大楼。旌阳市,还有其他的鬼魑作祟。”
还有?
白文姍觉得这旌阳市是不是风水有点不对劲。
竟是产小鬼大魑。
“你已经知道了在什么方位了吗?”白文姍不由地问了句。
纪释微微点了下头。“大概知晓,我在鬼童身上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只有那里会有。”
得了,今儿晚上不用睡觉了。
一晚上开张两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仙铺子的KPI吃紧得很。
一路上,纪释的步子很慢,不知是否故意照顾白文姍的缘故,行走的速度刚刚好比对方快半步。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步子虽然不快,但行走的速度并不慢。
原来十分钟才能走到的距离此时连一分钟都没花上。
是缩地符吗?
白文姍看不出纪释是不是动用了符箓,只觉着脚下举步生风,寸步数里。
直到白文姍跟着纪释站在一处酒吧街前时,她才发觉,这个地方……她似乎来过。
不,不是似乎。
她无比确信这个地方来过。
白文姍抬头望了眼酒吧由紫蓝色霓虹灯组成的招牌。
【塔罗占卜cockta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