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感同身受,如果她也有日日守着她的父母与姐姐,他们也齐刷刷地走了,一走大半年,把她一个人留在大伯的家中,她大概能更深切地体会到小铁蛋此时的感受。
然而并没有。
她幼小的年纪里也曾有过父母,却是永远都不着家的父母,她打记事起便习惯了孤独。
不过,饶是不能彻底地感同身受,她也仍是疼小铁蛋的。
小铁蛋难过了,她就会想要让他开心起来。
俞婉走上前,将小铁蛋从夹角里拉了出来。
小铁蛋不想出来的,奈何这个姐姐力气太大了!
小铁蛋人虽是出来了,脸依旧撇着,不看俞婉,也不让俞婉看他。
俞婉瞧出了他的小别扭,柔声道:“这么久没见了,不让阿姐看看你吗?阿姐想你了。”
“你才不想我!”小铁蛋气呼呼地说,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俞婉一听不妙,这咋还哭上了?有这么委屈吗?
俞婉将小铁蛋脸转了过来,当她的手碰到他脸颊上滚烫的泪珠时,她的心尖儿狠狠地颤了一把,随后她就看到了那双哭得发红的眼睛。
也是直到这一刻,俞婉才终于读懂了小铁蛋的委屈。
的确,经历会让人变得更敏感、更细腻,但有时感情是无师自通的东西,在撞进那双充满着委屈的眸子时,俞婉什么都体会到了。
“是阿姐不好……阿姐不该把你留在家中……”
没有解释的话,没有说外面太艰险,所以才留你在家中,这是他们将他留下的理由,却不是能剥夺他感受的借口,他有权利难受、有资格委屈。
小铁蛋哇哇哇地哭了许久,连屋外的大伯母都给惊动了。
大伯母小声道:“这么哭着……没事儿吧?”
“心里委屈了。”大伯笑着说。
“平日里也没见他不乐呵呀……”大伯母嘀咕。
大伯笑了:“这你就不懂了。”
本来不委屈的,可看到你,就委屈了。
因为见到了最在意的人,所以才有了最大的委屈。
小铁蛋哭得太大声,把三小蛋都给整懵啦!
【V019】九哥作妖(七更)
三小蛋一脸懵圈地看了看虚掩的房门,又看看在堂屋里细细品茶的爹爹。
燕九朝打开食盒,把今早买的糖葫芦递给了他们。
三人踮起脚尖,一人抓了一串糖葫芦,走进屋,来到小铁蛋面前,把糖葫芦往小铁蛋面前一递。
舅舅,不哭。
小铁蛋在俞家还是被照料得挺好的,个子高了,身板儿也壮了,不是肉唧唧、颤巍巍的那种,而是结实的壮。
俞婉摸了摸他小脑袋:“翻过年就八岁了吧。”
小铁蛋的脑袋往姐姐怀里埋了埋,有些不好意思,七岁的大人了,居然哭成这样,真是丢脸呢……
俞婉没有打趣他的意思,纯粹是感慨他大了、壮了,大伯一家把他照顾得不能更好了。
“有好好念书吗?”俞婉问。
小铁蛋点头,因方才哭过,这会子鼻尖还红红的,说话也带着一点鼻音:“先生教的功课我都会!二哥每月回来都检查我功课,不信你问二哥,我学得怎么样!”
俞松站在门口,露出一抹清隽才子的笑。
俞松的变化只怕才是这几人里最大的,他身上的乡土气息彻底没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严谨的书香气,要不怎么说国子监是大周最高学府,单是这让人脱胎换骨的本事就不是别的书院所能比拟的,当然,也是俞松自己够争气,他爱念书,不是为了功名,而是很享受书海带给他的充实与改变。
俞婉再难将这个哥哥与村儿里的小泥腿子结合在一起,他是俞松,是国子监最优秀的新监生,学海无涯,他前途无量。
“阿姐你和我说话!”小铁蛋不乐意俞婉的注意力被二哥分走。
“好好好,和你说话。”俞婉给了俞松一个微笑的眼神。
俞松微微点头,俞婉转头去问小铁蛋功课了,小铁蛋从前最不爱被考功课,可自打俞松告诉他,好好学习了,爹娘与阿姐就回来了,他真是卯足了劲儿在求学的道路上一骑绝尘。
村子里开了私塾,成绩最好的就是他!
俞婉见弟弟对答如流,也感到十分欣慰与满意。
俞松就那么倚在门口姐弟俩,确切地说,是看着她。
哪怕过去了那么久,无数次午夜梦回,萦绕心头的人也依旧是她。
“小舅子。”燕九朝忽然开口。
“嗯?”俞松愣愣地转过头来,望了眼静静品茶的燕九朝,“妹夫……有什么事吗?”
燕九朝问道:“你们国子监可教授了棋艺?”
俞松点点头:“教了。”
事实上,国子监是没有棋艺这门功课的,可国子监的夫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日下学后都会将他叫去书房,额外教授他一些课堂上没有的东西,他起先以为夫子是器重,之后慢慢回过味来,只怕是夫子受人之托,给他开了小灶。
这些小灶对科考没多大用处,却丰富了他的修养与才艺,他之所以让人脱胎换骨与这不是没关系的。
“妹夫要下棋吗?”俞松走过去。
“闲来无事,随便下两盘吧。”燕九朝云淡风轻地说。
“哦,我去拿棋!”俞松进了屋,家里常与官员打交道,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也就慢慢地添置了。
俞松将棋盘拿了出来。
俞松在国子监的这一年可以说过得如鱼得水,他足够努力是其一,但他并不认为世上万事只凭努力就能有结果,国子监那等级别的学府,规矩森严不假,阶级森严更不假,他就见过寒门学子因为得罪了贵族公子,最后被欺负得学都不敢上的。
而他除了最初进国子监,在身份还没曝光的日子遭受过其余监生带来的波折,之后再没人敢给他使绊子了。
这里头,多少是自己的努力,多少又是这个妹夫的照拂,他心知肚明,只怕夫子给自己的小灶也是妹夫嘱托的,从他的观察来看,只怕妹妹都还不知道这些事。
话说回来,阿婉是自己妹妹没错,可妹夫的年龄……似乎比自己大啊,这一声声妹夫叫得——
俞松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
“执黑先行。”燕九朝说。
俞松意识回笼,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竟然拿了一颗黑子,围棋对局时,黑子是要先走的,俞松有些尴尬,暗道自己不该问也不问便拿了黑子,现在再问似乎又有些不合适。
有关燕九朝的情况,俞松其实是听过的,不学无术,顽劣不羁,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完全没有继承燕王的优良智慧,而反观俞松,尽管出身差了些,脑子却很灵光。
就拿这棋艺来说,尽管才学了一年不到的功夫,却已经连夫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看在妹夫曾经对他多有照拂的份儿上,一会儿他会手下留情的。
打定了主意不